第39章 冰山侯爵

莊園裏沒有同唐潮年紀相仿的少年人,道爾只得暫時找來了一個瘦弱夥夫的衣服。衣服不新但洗得很幹淨,領口有些大,唐潮穿着肩膀撐不起來,整個兒空蕩蕩的。方穆博幫他把過長的袖子和褲腳挽起來,唐潮這時總算意識到了不對勁,站起身一只手從頭頂橫平着劃過,和方穆博比了比身高。

唐潮的手掌落在了方穆博肩頭位置,他皺起眉頭,向四周看了看,想找找有沒有鏡子。

方穆博讓道爾叫人過來給唐潮量幾件衣服。道爾看了眼正光着腳在書房裏亂走的唐潮,盡管十分不滿意這個奴隸毫無規矩的舉動,也不明白為什麽侯爵要對一個送上門來的小玩意這麽好,但貼身男仆的職業操守讓他無法随意對侯爵的決定做出評論,只能低下頭恭敬道:“是,主人。”

接着方穆博從身後拉住唐潮的手,示意他跟自己來。

方穆博走出書房,走廊上沒有鋪地毯,他便彎腰把光腳的唐潮抱起來,前往自己卧室。被方穆博抱在懷裏,唐潮才終于确定自己的确是變小了,之前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幾乎整個人都縮在男人懷裏。

進了卧室唐潮得以重新下地,他第一時間走到屋子一角白銀邊框鑲嵌着的落地鏡前,看清自己現在的樣子後不禁一哂。方穆博過來在他身後站定,一手搭在他肩膀上。

鏡子裏的少年紅唇齒白,差不多是他十六歲時的濾鏡版本。身後的男人身材高大,鉑金色的短發向後梳去,煙灰色的眼眸盯着鏡子中的少年。他五官深刻,典型的西方人長相,但唐潮依舊能第一眼就認出他是方穆博。

這是什麽?冷面侯爵和他的呆萌小奴隸嗎?唐潮哭笑不得,他把方穆博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拿開,轉過身去,擡頭看着他在胸口比了個十字。

他一直戴在脖子上的十字架不見了,剛才在箱子裏看了一番也沒有找到,唐潮思來想去,應該是洗澡的時候被女仆拿走了。

唐潮雙手十指交叉在胸口做十字架狀,頓了一會兒,又一手在肚子上畫了一個圓滾滾的弧象征商人。這樣來回比劃了兩遍,方穆博像是看懂了,叫來了門口的道爾。

“去寫信給馬修斯先生,問問他有沒有從這個奴隸身上拿過一個黑白兩色的十字架挂墜。”方穆博一臉冷淡地吩咐:“如果有的話,讓他盡快送過來。”

道爾應了聲是,立刻去做。方穆博對唐潮點點頭,表示已經去問了。唐潮見狀稍稍放下心來,那十字架可是最重要的東西,沒了它他們所有人都得滞留在這個世界。

這一閑下來才感到腹部愈加劇烈的鼓脹感,商人是連夜趕來的,唐潮在箱子待了一夜,連個廁所都沒撈着上,憋得不行。他對方穆博按了按自己的小肚子,又覺得這樣比劃不太明顯,猶豫了下,只能十分豪放且不雅地岔開腿做了個扶小弟弟的動作。

方穆博瞬間會意,又被他逗的不住笑起來,他擡手揉了把少年唐潮的腦袋,帶他去上廁所。

唐潮到現在還沒有合适的鞋穿,在抗議無果後被方穆博抱着從廁所出來去了廚房。正在打掃壁爐的廚娘見侯爵進來,吓得直挺挺地靠牆根站着,紅着臉揉緊自己沾了灰的裙擺。

“還有吃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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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娘連忙點頭,在圍裙上擦幹淨手後将侯爵帶到放點心的臺櫃前。方穆博挑了幾個看上去就很好吃的小點心讓唐潮拿着,轉悠回了書房。

道爾請來的裁縫趕到時唐潮剛吃飽喝足,正和方穆博一起坐在沙發上玩你畫我猜的游戲。方穆博沒有拿筆的那只手搭在沙發扶手上,以一種不容置喙的姿勢将唐潮護在自己的領域內,唐潮一手托腮,歪着頭看方穆博寫寫畫畫。

直到現在,唐潮才真正意識到語言是多麽重要。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語言環境裏,真的會有種被抛棄了的感覺,要不是方穆博在這陪着,他可能整個人都會變得異常敏感而消沉。

唐潮不禁開始腦補這個劇本原本的樣子,來自東方的小奴隸被商人送給侯爵後将遭受怎樣的一切?絕對陌生的環境,不熟悉的語言,瞧不起他的仆人和冰山侯爵,其中哪一樣單獨拎出來都是不小的障礙,真不知道他要怎麽熬下去。

不過如果這也是作者書中的世界的話,後期劇情發展大概就是侯爵和小奴隸睡出真愛,但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不是像他那邊一樣,有好幾個男主。

唐潮的胡思亂想被敲門聲打斷,方穆博立刻收起臉上的笑容,沉聲道:“進來。”

道爾帶着裁縫進來,那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身材矮小,方穆博拍拍唐潮後腰示意他站起來,對裁縫道:“給他做幾身衣服和鞋子。”

裁縫低眉順眼地應了聲,帶着助手拿着工具上前給唐潮量身體,唐潮站到書桌前的大片空地上,不知道應該怎麽做,只能直挺挺地站着。

裁縫量完了身高和腰圍胸圍,對唐潮道:“請把胳膊端平伸直。”

唐潮茫然地看着他,毫無動作。

“他聽不懂。”說着方穆博站起身走到唐潮身後,擡起了他的胳膊,唐潮扭頭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量完了數據,裁縫和助手離開,方穆博對筆直站在一旁的道爾吩咐道:“道爾,晚上你找點時間教他讀寫。”

道爾恭敬應了聲是,方穆博想了想:“算了,我親自來吧。”

只要找到了蘭葵予和章銘,再拿回十字架就可以離開了,他們大概不會在這裏待太久,提出教唐潮學習語言不過是怕他處于全然陌生的語言環境會感到恐慌。方穆博本來覺得他既然成了侯爵就需要代替侯爵處理工作,忙起來可能會沒有太多時間陪着唐潮,但仔細一想他對現在的局勢和侯爵的處事方式都不了解,貿然處理根本就是給別人惹麻煩。

那就算了吧,他們很快就會離開,工作積壓幾日等真正的侯爵回來處理應該不會耽誤太多。他親自來教唐潮,正好也順了心意。

“道爾,給他安排個房間。”方穆博和唐潮坐回沙發上,拿起羽毛筆在紙上寫下伯勞·溫斯頓的名字,剛剛給唐潮念了一遍,就聽到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探進來了一個金色的小腦袋。

“父親?”門外的小孩看到方穆博立刻笑嘻嘻地從門縫裏閃進來,飛撲向他:“我回來了!”

這孩子大概七八歲的模樣,穿着白襯衫黑色背帶褲,頭發是和侯爵一樣的鉑金色,眼睛湛藍應該随了他去世的母親,正是侯爵唯一的兒子希爾小少爺。他撲到方穆博懷裏,親昵地摟着他脖子,好奇地看着一旁的唐潮:“他是誰?”

方穆博瞥了正目不斜視看向前方的道爾,放軟聲音對希爾道:“這是莊園裏新來的仆人,他來自東方,還不會我們的語言。”

“他和我們長得有點兒不一樣。”希爾眨眨眼,伸手戳了戳唐潮的臉:“他看起來好奇怪,我還從來沒見過像他這樣的人呢。”

方穆博摸摸希爾的頭發,他在昨天剛來時就和希爾見過一面了,也許是從小就沒有母親的緣故,這孩子對侯爵黏的很,方穆博推測侯爵平日裏對他應該非常寵愛,也就順勢溫和的同希爾交談,見一旁的仆人都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明白自己推測的十分正确。

只對自己的孩子才會流露出溫情的冰山侯爵,這人設的确很能戳小姑娘的少女心。

唐潮看着面前明顯是父子的兩人,除了微笑也不知道還能做什麽,坐在方穆博腿上的小孩太過漂亮可愛,叫人打心眼裏喜歡,正一臉興奮的朝他飛快地說着什麽。方穆博唇角帶着溫柔的弧度聽,時不時說了一兩句,這幅樣子的确有種直擊人心的魅力。

不一會兒,希爾鬧着要和侯爵說悄悄話,方穆博只能讓道爾先帶着唐潮出去,又再次囑咐:“給他安排一個好一點的房間。”

他給了唐潮一個安撫的眼神,道爾在唐潮身前做了個“請”的手勢,作為最擅長察言觀色的貼身男仆,他能看出主人有多寵愛這個被商人獻上的小奴隸,自然不能對唐潮表現的不敬。

唐潮會意,起身跟着道爾走出書房,把空間留給這“父子倆”。方穆博看起來很喜歡孩子。唐潮想。

他依舊沒有鞋穿,走廊地面大概是用某種石頭砌成的,冰冰涼涼到也舒服。唐潮光着腳跟在道爾身後,他們問管家要了一大串鑰匙,然後穿過大半個主建築,一直走到了一處類似于宿舍地方。

道爾低頭開門,唐潮打量四周,覺得這應該是仆人們的住處。這時道爾推開房門,回頭看他,唐潮趕忙收回目光,跟了進去。

房間不算大,但很整潔,裏面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道爾拉開深色的窗簾,陽光灑進來,照亮了空中緩慢浮動的灰塵。

唐潮打量着自己的新住所,突然有種不真實感。

道爾從那串鑰匙上解下來一把,遞給唐潮,唐潮接過,對他笑了下表示感謝,小心地放進衣服口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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