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表露心跡

一道閃電劃破夜空,慘白光輝中在走廊地面投下窗棂的影子,雷聲轟隆隆滾過。唐潮.吹熄了桌上的燭火,脫了衣服,窸窸窣窣地鑽進被子裏。

雨打的玻璃噼啪作響,混雜着呼嘯風聲。換了個全然陌生的地方過夜唐潮還蠻不習慣的,不知道躺了多久,好不容易有了點睡意,便聽到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他明明記得臨睡前反鎖了房門。唐潮一下子驚醒坐起來驚疑地看向門口,來人舉着一盞燭火,正盡力小聲地關上剛打開的門,燭光照亮了他藍色的眸子和半邊側臉,輪廓英俊深遂。

見進來的是方穆博,唐潮松了口氣,重新躺了回去,好不容易積攢的睡意全無。方穆博把燭臺放在床頭的桌上,和衣躺在了唐潮身邊。

“幹嘛放着自己這麽大的床不睡,偏偏要和我擠一起。”唐潮小聲地抱怨,往裏挪了挪給方穆博空出地方,他這床本來就小,這下後背直接貼到了牆壁,還蠻冰的。方穆博低聲說了句什麽,把唐潮往自己的方向攬了攬,手掌隔開他的後背和牆,又用被子蓋住。

不過這樣一來他倆就和抱在一起沒什麽區別了,唐潮不太習慣,但也并不反感,他重新閉上眼,對方穆博輕聲道:“晚安。”

男人似乎笑了,他嘴唇微微觸了下唐潮額頭,黑暗中兩人溫熱的呼吸相互交錯,在雨夜相擁而眠。

晚安。

雨夜,突如其來的拜訪者敲響了莊園的大門。

守夜的仆人睜着惺忪睡眼打開大門。那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他渾身濕透,單薄的衣服緊貼在皮膚上,勾勒出肌肉健壯的輪廓,褲腳上全是泥水,狼狽至極。男人懷裏抱了一只同樣濕透正瑟瑟發抖的貓,因為肮髒看不出本來的毛色。

“我為侯爵找來了吃兔子的白貓。”男人從衣服裏取出從城牆上私下的懸賞展示給仆人,仆人狐疑地看着面前髒兮兮的一人一貓,還是側身讓出路:“請進。”

男人身上流淌下來的雨水弄髒了精心打掃過的地面,仆人為他倒上一杯熱茶,将壁爐點燃,“您把濕衣服脫下來暖和暖和吧,我去拿幹淨的衣服。”

男人把貓放在壁爐前的地毯上,這小家夥立刻顫巍巍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着,舔舐自己濕漉漉的毛。他脫下上衣,用仆人拿來的毛巾擦了擦身上的雨水,裸.露的上身上有不少陳年傷疤,手臂上是數道交錯的新鮮血痕。

他伸手摸了摸貓腦袋,嘿了一聲:“看你給我抓的,你可沒有狂犬病什麽的吧。”

貓傲嬌地一甩尾巴,并不理他。

第二天一早道爾去叫侯爵起床,發現卧室床上連個人影都沒有,還引發了一場不小的騷亂。昨晚方穆博哄着希爾睡着之後回了卧室,等到道爾離開便偷偷摸去的唐潮房間。當然,當管家看到方穆博從唐潮房間裏出來時,一張老臉都快黑的和鍋底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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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年代男男之間的不正當關系被看作一種罪惡和不齒,雖然不少達官貴人有時會光顧妓.院的這種生意,但到底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說的。

“主人,昨晚有人拿着懸賞過來,說帶來了能吃兔子的貓。”道爾在管家開口之前向方穆博彙報,方穆博精神一振,沒注意到管家的欲言又止,道:“讓他到我書房裏來,把歐碧絲小姐也叫過來吧。”

管家瞪了道爾一眼,道爾眼觀鼻鼻觀心,權當看不見。

“我現在的身份是個巡城的士兵,傳送過來的時候正在巡邏,後來看到那個懸賞就臨時從路上抓了一只貓找過來了。”章銘看了眼被抓了壯丁的貓,它已經被仆人洗幹淨了,毛竟然是純白色的,正懶洋洋地趴在蘭葵予腿上打瞌睡。

蘭葵予嫌勒的難受并沒戴束腰,連裙子都不顧貼身女仆的阻攔選了個樣式最簡單的,一點也不想着要靠自己的年輕貌美吸引侯爵,把女仆愁的不行。

幾乎所有人都覺得歐碧絲小姐是最有希望成為侯爵夫人的,她有着和侯爵第一任夫人一樣漂亮的藍眼睛,有那麽年輕,身份也尊貴,除了她沒有更好的人選了。然而他們并不知道,人人看好的歐碧絲小姐正毫無形象地和侯爵的小奴隸湊在一起翻畫本。

“等十字架送過來我們就立刻傳送吧。”蘭葵予道:“不知道要經歷幾個世界才能回到我那裏。”

“嗯。”方穆博點頭同意:“不過我們為什麽會直接穿越到這個世界原本人物的身上?我一直以為我們會以外來者的身份進入其他世界。”

蘭葵予聳肩:“我不知道,誰知道那作者是怎麽設定的。不過這樣倒也好,有了原本的身份做什麽事都會方便一些。”

聽不懂他們對話的唐潮擡頭看向窗外,陽光正好,暖暖地照進書房,庭院中樹木茂盛,是獨屬于夏天的蒼翠,更遠的地方是草原和森林,以及綿延的群山。一只鳥停在窗臺上。

不知道這樣四個人悠閑坐在一起的機會還能有多少。唐潮翻過一頁,棕黃書頁上巨龍正扇動翅膀,向森林噴吐火焰。

馬修斯差人送十字架過來時唐潮正在和方穆博一起騎馬。章銘拿了火.槍拉着蘭葵予打獵去了,說要回來一起燒烤。

男人一身騎裝,馬靴一直包裹到小腿,帶着皮手套,把身形單薄的少年圈在身前,兩手掌控着缰繩。毛色純正的白馬馱着兩人步調悠閑地走在草場,一颠一颠的,鬃毛從唐潮掌心擦過,十分順滑。

唐潮沒想到方穆博竟然會騎馬,而且看架勢還是個老手。身後有個可靠的保護傘,原本緊張的唐潮逐漸放松下來,攥着缰繩的手沒那麽用力了。

“你怎麽還會騎馬啊。”唐潮問完才想起來他們語言不通,吐了吐舌頭。方穆博“嗯?”了一聲,低聲道:“說什麽呢?”

他說話時吐出的氣流全部噴灑到了唐潮耳後,唐潮不自在地歪了歪腦袋,擡手摸了下微癢的皮膚,扭過頭看方穆博:“啊?”

方穆博從唐潮眼中看到了疑惑,少年眼眸黑亮,裏面是十分純粹的神色,也是在這時方穆博突然明白了為什麽那麽多文學作品裏都喜歡把少年少女的眼睛比成小鹿。他笑了下,低下頭嘴唇在唐潮側臉上蹭了蹭,明顯感覺到懷裏人的身子僵硬起來。

唐潮擡手在方穆博胳膊上擰了把,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這一陣他從來沒有明确拒絕過方穆博的親昵,于是這人嘗了甜頭變本加厲,動不動就想偷襲他。唐潮倒也沒覺得讨厭,就是老這樣似乎有點不太好。

這時白馬打了個響鼻,唐潮立刻坐好不敢亂動了。方穆博失笑,他雙腿夾緊馬腹,口中短促地喝了一聲,駿馬聽令小跑起來。于是他趁機把唐潮圈得更嚴實了,随口道:“想問我為什麽會騎馬?”

“什麽?”唐潮一頭霧水,随即意識到方穆博是在跟他聊天,突然靈機一動,道:“要不然咱倆就這樣聊會兒天吧,反正現在語言不通,能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我大學和碩士都是在美國讀的,在那裏認識了一幫朋友,有時候一起會去馬場玩。”方穆博解釋道:“不過已經很長時間沒騎過了,還好沒有忘掉,要不然今天就沒法帶着你玩了。”

于是兩人就這樣神奇的驢頭不對馬嘴地聊起天來。唐潮聽方穆博叽裏咕嚕說了一大通,沉默片刻,目不轉睛地盯着前方的小徑道:“方哥,有一個問題困擾我有一段時間了。”

“自從知道咱倆必須在一起後,我一直在盡力地去接納你,你肯定也能感覺出來。但按理說,我一個正常的男生,就算再怎麽着勸說自己接受,明面上不表現出來,被一個同性親親抱抱也肯定會覺得心裏不舒服吧,但是為什麽我卻一點都不讨厭呢?”

“是不是因為已經把更親密的事情都做完了,所以對普通的親昵産生抗性了?”唐潮有些迷惑:“可是我怎麽覺得不太對勁呢?”

他頓了頓,輕聲道:“你說,我這樣是不是有點要喜歡上你的征兆啊。”

柔軟的唇貼上他的耳尖,唐潮一激靈,瞬間懊惱起來為什麽自己會說這樣的話。方穆博低聲笑道:“說什麽呢這麽一大段話,連耳朵都紅了。”

方穆博突然吻上來讓他有種自己方才的一番表露心跡全都被他聽到了的感覺,唐潮趕緊回頭看了眼,男人眼中的溫柔一如往常,沒什麽異樣。

唐潮無端地松了口氣,緊抿起唇。

還好,他什麽都沒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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