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生機
寶釵訝異的看向薛太太,并不想薛太太有如此決心:“媽?”
“我兒,可是不舍那些錢財?”薛太太只以為寶釵舍不得自家産業。
“這倒不是。”寶釵搖頭:“我只是想不到媽有如此魄力。”
不只寶釵,便是甄氏夫妻也沒有想到薛太太竟如此的絕斷,她這番言談舉止和之前的表現簡直就是兩個人。
薛太太臉上露出幾分回憶的神色:“你父早先曾和我講過許多事情,他做夢都盼着咱們家能得個官身,更說過這是薛家幾輩子的願望,如今有了希望,我若拒絕,以後九泉之下怎麽有臉見你父親。”
說起薛宏,寶釵傷心的低頭落淚。
封氏把寶釵叫到身邊,拿帕子替她擦淚:“好孩子,難為你了。”
甄士隐見薛太太和寶釵都同意他的辦法,很為薛家的識時務而欣慰,同時,也暗下決心盡最大的努力促成此事。
一屋子四人各懷心思,有片刻的沉默,正當甄士隐要說些什麽時,就聽得門外同福高聲道:“太太,姑娘,朱家姑娘來了。”
“朱姐姐?”寶釵趕緊站起來,拿帕子把淚擦幹淨,又揉了揉自己的臉頰,讓她整個人顯的精神一點:“莺兒,你先把朱姐姐請到正房的花廳裏,我待會兒便過去。”
吩咐完了,寶釵又朝甄士隐行了一禮:“義父,這事情如何辦理,就由媽說了算,寶釵這裏先謝過義母的援手之恩了。”
慌的甄士隐趕緊擺手:“說什麽謝不謝的,你若再說這話,我可不管了。”
寶釵強笑一下:“寶釵先行告退。”
“去吧,去吧。”薛太太擺了擺手,寶釵才要往外走,就聽甄士隐急道:“且等等。”
“義父?”寶釵回頭,面上顯露幾分不解。
甄士隐沉思一下問:“朱姑娘可是鹽城朱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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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寶釵答應了一聲,一雙杏眸猶自閃着訝異的光芒:“義父也知道鹽城朱家?問這個做甚?”
甄士隐這時候卻笑了起來:“當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他拍拍手:“這位朱姑娘的父親恐怕就是鹽城朱家的嫡系子孫,很有能為的一個人,與京都的怡親王一脈關系可是很好,若你能求得他與你們家添些好話,我們雙管齊下,這件事情恐怕就成了。”
“只是朱姐姐一個女孩?”寶釵還是不明白。
“你這話卻是錯了。”甄士隐耐心的給寶釵講了幾句:“怡親王當年最是灑脫不羁的,他的女兒自然也有他幾分樣子,當年,怡親王家的大格格喜歡上鹽城朱家的子孫,這事情可是鬧得沸沸揚揚,怡親王最後無法,只能親自求了攝政王想法子,讓大格格下嫁朱家。”
甄士隐敲了敲桌子:“若我猜得不錯,來的這位朱姑娘,恐怕怕就是怡親王的外孫女了。”
“啊?”寶釵驚到了,實在沒想到朱秀貞的身份竟是這般的高。
“為何我沒聽人說起過。”寶釵思量了一下便問甄士隐。
“那位大格格下嫁,婚事辦的并不是太熱鬧,再加上怡親王本就掌管整人大清的口舌咽喉,他不讓人說,誰知道大格格嫁的是哪個朱家的人,更何況這些年大格格深居簡出,并沒有仗着身份欺壓旁人,時間久了,也就沒人說起這些事了。”
甄士隐講解了一番,又問:“你這個朱姐姐在學校時是不是也如常人一樣,并不曾顯露半點的不凡,更不會自命清高。”
“确實如此。”寶釵思量了一下朱秀貞的為人,只覺得以她的身份來說,她的作為确實稱得上兩個字,低調。
“這便是了。”甄士隐一拍桌子,喜道:“那便就是她家了,看起來,從攝政王後,皇族的家教确實做的極好,再沒出過什麽不肖子孫,更不會有那等仗勢欺人的纨绔子孫。”
寶釵默默點頭,心說義父講的果然不錯,如今的皇家确實輩輩都出英才。
甄士隐站起來轉了幾圈,聲音也壓低了幾分:“你年紀小,哪裏知道攝政王當年的風采,自她起,這皇室中的人可從來不會看輕女子,而對于女子的教養也不會局限于後院,女兒家的教育上,和男兒差不了多少,也因此,凡是有皇家血脈的女子在家裏都是有話語權的,不管是未出嫁的女兒,還是已經嫁人的,都非淺薄之輩,說出來的話,家人也都極尊重。”
原來這樣,寶釵這才明白朱秀貞的身份地位怕比她想的還要高上一些。
“那……”寶釵思量道:“我先過去見見朱姐姐,問問她肯不肯幫忙。”
“去吧。”甄士隐擡了一下手,薛太太有些擔憂:“我的兒,朱姑娘若幫咱們,咱們自然是要謝她的,若是不忙,我兒也不要生氣,那也是她的本分。”
寶釵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她出去之後,甄士隐才舒了口氣,端起茶來猛喝了一口,對薛太太道:“弟妹不必擔憂,那位朱姑娘即是來了,便是有着幫忙的意思。”
薛太太強壓下心裏的激動和憂心,只是陪着甄氏夫妻一邊說話,一邊等待寶釵那裏的消息。
寶釵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妝容,她現換了一身素白的裙子,頭上各色首飾也早就取了下來,如今只是戴着一內小巧的白色紗織花,另就是一個小小的白珍珠簪子固定住頭發。
她本就長的極端莊富麗,如今這麽素淡的出來,卻多了幾分柔弱和清麗,又有了另一番風采。
等她出現在朱秀貞面前時,朱秀貞把這時的寶釵和前段時間在茶樓上與她談笑風聲的寶釵拿過來一比較,頓時多了幾分心疼。
“家裏有些事情要忙,勞姐姐久侯了。”寶釵欠了欠身,語氣委婉的說道。
朱秀貞過來攜了她的手:“你與我什麽關系,休說這些不相幹的話。”
朱秀貞性子雖端正,然也有幾分活潑,也應是與她的身世有些關系,也或者是家裏親人慣着,說話間總是帶着說不出來的天真純淨:“我方才聽得你家的事情,心裏替你難過擔憂,便過來見見你,只告訴你一句,有了難處不必藏着掖着,只管與我講,若是能幫一把,我一定不會推辭。”
寶釵聽得低頭,心中暗思要不要把她和甄士隐商量的事情講給朱秀貞聽。
就在寶釵沉思的時候,朱秀貞一把拽過一直坐在角落喝茶,并沒有出言的陳煜,指指陳煜:“這是陳煜,他今天即然來了,也是脫不了身的,但凡有事情我幫不上忙,我也會推到他身上。”
寶釵一驚,擡頭看去,這才知她竟是沒發現屋裏還有一個少年。
只見這少年十二三歲的模樣,身量還沒有長成,不過也顯出幾分修長來,那身姿如竹如松,一張臉玉白如瓷,細膩如美玉,尤其是那雙眼睛,簡直難描難畫,黑眼珠子簡直就像是浸泡在水中的黑寶石一樣璀璨生輝。
只這少年卻是分外眼熟,寶釵細一想,眼中閃過幾分難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