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才一晃神的功夫, 唐懷瑢已經大步走遠了,此時要再叫住他已經來不及,蕭如初心中思緒翻湧,那白玉花鳥佩, 她那裏也收着一個, 是那一夜,有宵小偷進東廂時留下的, 與方才唐懷瑢那個簡直一模一樣。

時至如今, 她仍然記得被打暈前,耳旁的那一聲輕笑, 無比清晰。

“小姐?怎麽了?”玉綴疑惑地喚了一聲。

蕭如初回過神來, 勉力按捺住洶湧的思緒,神色若常道:“沒事, 我們走罷。”

回了院子後,蕭如初第一件事情便是去将那枚白玉花鳥佩翻出來,然而翻來翻去也找不見, 各處都翻遍了,玉綴和玉露站在一邊,頗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她們還從未見過蕭如初這樣焦躁的模樣。

玉露不敢出聲,玉綴溫聲問道:“小姐在找什麽?”

蕭如初合上妝匣,勉強鎮定問道:“你們可見着了一枚白玉佩?”

玉露與玉綴互相對視一眼,搖搖頭,道:“奴婢未曾見着, 敢問小姐,是個什麽樣式的玉佩?”

蕭如初抿了抿唇,道:“是一枚花鳥佩,模樣倒也常見。”

玉露想了想,仍舊搖頭,蕭如初心中不免生出幾分煩亂來,恰在這時,玉綴忽然想起了什麽,道:“小姐,可是打着墨綠色的攢心梅花絡子?”

蕭如初一喜,道:“正是,你收起來了麽?”

玉綴道:“奴婢前一陣兒見着放在那妝匣子裏,擔心是小姐放錯了,便收了起來,奴婢這就去拿過來給小姐。”

她說着便從多寶架上取下一個匣子,打開來,裏面俱是些環佩香包流蘇一類的飾品,那其中果然有一枚白玉花鳥佩,墨綠色的絡子,刻着喜上眉梢圖,蕭如初拿在手中細看,總覺得和今日唐懷瑢腰間那一枚有些驚人的相似,她心中微微一緊,眉頭蹙起。

或許是因為蕭如初的臉色實在難看,玉露見了,便小心問道:“小姐,怎麽了?這玉佩有什麽問題嗎?”

蕭如初将那玉佩捏在手心,仍舊道:“沒有,對了,”她忽然又道:“明日我們出府一趟。”

玉綴兩人雖然疑惑,但還是應下了,蕭如初心情有些不大好,便讓她們自去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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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清早,請過安之後,蕭如初便帶着玉綴兩人從西角門出了府,因還記着要送給師雨濃兩盒香,便讓玉露先送去她府上,蕭如初自己帶着玉綴去了東市。

因為時候尚早,東市街上的行人不算多,但是世味茶樓的門前卻已經客若雲來了,蕭如初先是在東市轉悠了一圈之後,把所有的街巷都仔細看過了,這才又回身去了世味茶樓,進門之後,便立刻有夥計迎上來,笑容可掬道:“這位夫人,可是有預留茶位?”

蕭如初道:“茶位倒是沒有,不過我是來拜訪秦公子的,請問秦公子今日是否在茶樓?”

茶樓夥計先是一愣,爾後打量了蕭如初一眼,這才道:“夫人請随小人來。”

他說着,便躬身将蕭如初引到一樓的雅間,然後道:“小人去通禀東家一聲,還請夫人稍待片刻。”

蕭如初颔首道謝,那夥計便出去了,這一等,便是半個時辰之久,沒等來秦流,倒是玉露回來時,帶來了一個師雨濃,她笑眯眯地過來在蕭如初身旁坐下了,親親熱熱地道:“蕭姐姐,我才聽說你出府,便立刻過來了,你送來的香我聞了,好香啊!”

她說着,面上流露出佩服之色,稱贊道:“比我從前熏過的那些香都要好聞,相比之下,那禧榮坊的香,便是拍馬也不及蕭姐姐的萬分之一。”

這馬屁拍的蕭如初都有些吃不消,連忙道:“你喜歡便好,只不過讨了巧,這香恰恰得你的喜歡罷了,若是換了別人,可不一定覺得好聞呢。”

她說着,又道:“若是下次調了新的香,再送你一盒。”

師雨濃眼睛一亮,驚喜道:“當真?”

蕭如初笑道:“我還能騙你麽?自然是當真的。”

師雨濃興奮道:“那就多謝蕭姐姐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師雨濃随口問道:“蕭姐姐今日是特地來喝茶的麽?”

蕭如初猶豫了一下,沒答話,師雨濃見狀,連忙屏退左右的婢女,這才小聲道:“怎麽了?蕭姐姐可有什麽難言之隐?”

蕭如初見她這般,心中一松,躊躇片刻,還是輕聲道:“實不相瞞,我今日來茶樓,是有事情想要請秦公子幫個忙,不過夥計去通禀了,也不知有沒有回信。”

師雨濃咋舌道:“那蕭姐姐就在這等了這許久?”

蕭如初笑了一聲,道:“哪裏?我原本想着秦公子既然在忙,便不好打擾,正準備離去了,恰巧你來了。”

師雨濃嘿嘿笑一聲,又道:“蕭姐姐要他幫什麽忙?能與我說說麽?”

蕭如初道:“這有什麽說不得的?我原是打算開個香鋪,但是東市這裏我不大熟悉,便想請秦公子幫忙,尋個鋪面。”

聽罷這話,師雨濃略微一想,便拍手笑道:“這個好!蕭姐姐若是要開鋪子,保準比那禧榮坊的生意要紅火!”

蕭如初認真道:“這卻不一定,禧榮坊到底是老字號,不敢誇下這樣的大話,我今兒早上把整個東市都轉遍了,除了禧榮坊,還另外有兩家香鋪,生意似乎有些冷清。”

師雨濃道:“那兩家香鋪我曾經去過,其中一家香差也便罷了,賣得還貴,另一家麽,”她說到這裏,輕哼一聲:“夥計看人下菜碟兒,同一種香,這回去是三兩銀子,下回去便是五兩了,可會诓人了。”

蕭如初問道:“那他們的香如何?”

師雨濃略微回想了一下,道:“一般,很平常的香,絕沒有蕭姐姐做的好。”

她逮着機會便要吹捧蕭如初,俨然一副狂熱崇拜者的模樣,又道:“若是蕭姐姐要尋個鋪面,也不必找秦公子了,我幫你便是。”

“不必找我什麽?”

師雨濃話音未落,門口便傳來一個含笑的聲音,緊接着,雅間的門便被打開了,秦流坐在輪椅上,南鄉推着他進來。

待進了門,秦流便吩咐南鄉退下了,他搖着輪椅到了桌旁,對蕭如初歉意道:“方才我在談事情,那夥計便把夫人這事給忘了,後來才與我提起,怠慢夫人這麽久,我心中實在過意不去。”

蕭如初微笑道:“秦公子不必在意,今日我本就是不請自來,叨擾秦公子了。”

師雨濃在一旁聽着,總覺得秦流說的那幾句話怪怪的,但是細細一想,又沒有任何問題,她欲言又止,最後只得把話再次壓了下去。

三人又寒暄幾句,蕭如初這才道明來意,秦流聽罷之後,明顯愣了一下,這才驚訝道:“夫人想開一個香鋪?”

蕭如初颔首:“正是。”

秦流正詫異間,卻見玉綴上前來,将手中的香盒放在桌上,蕭如初溫聲道:“上一次,秦公子送來一包山梅花,還未謝過公子,恰巧前幾日得了閑,便制成了香,以作謝禮。”

玉綴将那香盒揭開,頓時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傳了出來,清淡而綿長,像是夾雜着暮春時候,新生植物特有的氣息,若有似無地缭繞在鼻端,但要是仔細去聞,又仿佛沒有了似的。

師雨濃深嗅了一下,驚喜道:“就是這個香,方才那小丫鬟給我送過來,問叫的什麽名字,也說不知道,蕭姐姐,這是什麽香?”

蕭如初猶豫了片刻,才如實道:“這是我新調制的,并沒有名字。”

“蕭姐姐自己想出來的?”師雨濃兩眼發亮。

蕭如初點點頭,這時候秦流才開口道:“夫人有心了,店鋪的事情,我會仔細為夫人留意的,到時候若是有了消息,必然會着人通知夫人。”

師雨濃連忙道:“那煩請秦公子也要通知我一聲罷。”

秦流應了,蕭如初謝過之後,三人又在茶樓小坐了一會,喝了一壺茶,師雨濃便有些坐不住,邀蕭如初去街上逛逛,兩人這才與秦流告辭。

待蕭如初幾人走後,秦流仍舊靠在桌旁,将目光投向那一盒香,直到最後,蕭如初也沒有說這香叫什麽名字。

過了一會,南鄉進來,道:“公子,唐四少爺來了。”

“請他進來。”

南鄉應聲去了,不多時便回轉來,在門口道:“四少爺請,公子在雅間內等着呢。”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唐懷瑜的聲音傳來。

下一刻,他便進了門,嗅了一下,驚訝道:“就這麽一個雅間,你還熏了香?什麽毛病?”

秦流簡直懶得理他,只是靠在輪椅上,一手支着頭,道:“坐。”

唐懷瑜在桌旁坐下了,也見着了桌上的香盒,好奇道:“這是什麽?我瞧瞧。”

他說着便伸手去拿,登時手背上被敲了一記,秦流無比自然地壓住香盒,道:“收回去。”

唐懷瑜讪讪地收回手,道:“什麽東西?這樣小氣。”

“你不能拿的東西,”秦流将香盒收了回來,又道:“你來做什麽?”

唐懷瑜撇了撇嘴,道:“來看看你,我說,你這腿到底還好得了嗎?”

秦流斜睨他一眼,道:“你這是盼着我好不了了?”

唐懷瑜立刻義正言辭道:“哪有這種話?我是那種人麽?”

秦流不置可否,手指拂過香盒上雕刻的花紋,唐懷瑜啧了一聲,打開折扇搖了搖,道:“老五這回估計要栽了。”

“唐懷琛?他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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