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今天學校過的怎麽樣?”哪怕懷抱不了,應舜琛也虛虛的做樣子擁抱了一下。

“今天又有考試,物理,還有數學。”白柘的語氣立刻變得可憐兮兮,知識層面太高真不好,明明是高中級別的物理,他腦子給出的答案遠遠高出,就像要用一加一程度的來解答方程式一樣,太難為人了。

應舜琛笑出聲,知道白柘秘密的他,最是了解白柘可憐的原因。這孩子怎麽就這麽可愛。

他應舜琛,不是好人,他自己非常清楚,道德觀薄弱,情感淡漠,思想偏激,心理扭曲,三觀不正,善意良心關心愛護同情憐憫只有白柘才能讓它們浮現。可愛是什麽,他以前從未感受過。

出身可謂國內頂級權貴之一的應家,應舜琛的應該得到大多數人的羨慕,可惜,應舜琛本人一點都不覺得。正因為是權貴家族,家裏人口不少,各方利益糾纏,才不是那麽好的,古往今來的史書上有太多的例子,對比那些例子,以及其他的家族,應家真的已經很不錯了,可惜,這個感受的人是應舜琛,對人的感情感知非常敏銳的應舜琛。

應舜琛生下來就身體不好,做過無數的檢查,到底什麽原因讓他如此虛弱,不知道,反正就是一堆的問題,冷不得熱不得,餓不得,累不得,多走上一段路都會暈倒,才會讓他坐了輪椅。這麽個孩子,應家養得起,父母更是疼惜些,周圍的人也多是憐憫。

憐憫這種感情好嗎?好,人會憐憫,說明善良,但是如果你被種情緒完全包圍呢?因為你可憐,才會被憐憫,稍有自尊的人都不會喜歡被這般看待。你說應舜琛是孩子的時候有什麽自尊?可應舜琛是很敏銳的,這些憐憫讓他與其他的孩子不同,當其他孩子可以肆意奔跑,闖禍被家人責備的時候,他被小心翼翼對待,連闖禍的資格都沒有。當意識到不同的時候,也就意味着和其他的普通尋常隔開了,他和其他人不一樣。

正因為有太多的時間被保護着,安靜的待着,應舜琛有了時間去想很多,去發現自己哪裏不同。原來他身體不好,被憐憫着,所以,應舜琛不喜歡憐憫。安靜的圍觀,靜靜的觀察,聰敏無比的應舜琛學會了分辨人的感情,那些好的,壞的,呈現在幼小的他面前。

父母是愛他的,可是對他長時間的患病也有着失了失望,和隐藏很深的埋怨,家裏人同情目光下,也有着幸災樂禍的心态。人類的兩面性,那些隐蔽的陰暗清晰的展現,人類不可直視的內心,漸漸染黑了應舜琛,讓他無法相信人性,在看到善的時候随即就會想到背面的惡。

第一次見到白柘的時候,那是個七八個月大的小嬰兒,應舜琛能夠感受到那空茫茫純淨,只有吃睡的情緒,卻并沒有感化,覺得人間還有一片淨土,嬰兒總會長大,被世界污染的,這種狀态只是一時,很快就會消失。

應舜琛的家人,只是覺得應舜琛因為身體不好脾氣怪異,看在他身體不好,也不知道能活多久的份上,面上都沒計較,至于心理的想法,誰管的到。偏偏應舜琛感覺到了,越發對人類充滿了厭惡,心理扭曲。也因為他也明白自己的生命不長,放縱了心中的陰暗,沒有顧忌。到應舜琛七歲的時候,就擁有了引發人類內心陰暗的詭異語言技能,當它第一次展現在應家人面前的時候,就是一個膽小懦弱的小人物,砍了他們家一個下屬的時候。盡管調查之後,那個下屬不是什麽好人,可是應舜琛的行為,才七歲的孩子啊,特別是在應舜琛面帶笑容,沒有任何負疚感的理所當然,讓人不寒而栗。

察覺到應舜琛的心理問題,應家人立刻給他請了心理醫生,卻沒想到這是一個相當糟糕的計劃,應舜琛把心理醫生的招數給學會了,并且反過來影響了心理醫生。比起需要猜測人心,應舜琛那種感知讓他根本不需要猜,就洞悉人性。

在心理醫生在監獄進行例行輔導,卻動手毒殺幾個兇殘的犯人,并且自殺之後,應家人意識到,應舜琛不能留在國內,這是一個禍害。感受到來自家人的害怕與放棄,應舜琛無所謂。他已經很克制了,為了不讓餘生被困在一寸之地,他都避免了自己違法的可能,口頭煽動,證據呢?而且他還讓目标挑的是罪犯,而不是普通人,就是為了不觸及應家的底線,沒辦法,他才只有七歲,又身體不好,離開應家的庇護,無疑尋死,他還不想早早的離開這鮮活又醜陋的世界,他還沒玩夠。

在應家人以安排他出國治病為由離開前,他又見了白柘一次。白家人啊,和他們應家淵源深厚,從小他聽到大的事情,讓他覺得這是一個傻瓜家族,祖輩為他家犧牲,爺爺輩也或多或少是因他家走的,那白家叔叔真的沒有怨?就真的是因為目前嚴查的風氣,避嫌才想着不和應家打交到?又真的單純沒有什麽利用應家的心思?才不是呢。

在和心理醫生交流沒多久,他就試探過這位白家叔叔。對自家長輩為應家的犧牲,他并非沒有怨怼的,只是被理性壓抑,想要和應家拉開關系,也是因為察覺到政治的恐怖,不想牽連自家,但是讓他又不得不保持和應家的關系,憑借這個關系,白家的事業才能安穩。

人類果然矛盾,這位白叔叔就是知道世間艱難,卻又能堅持自我,正面大于負面的,那如果不知道負面完全取代了正面的時候,會是多麽的面目可憎。可惜,已經意識到他殺傷力的父親,注意到了,嚴重警告了他。好吧,看在衣食父母,和對方心底依舊沒抹去的對他的父愛上,他不惹白家就是了。應家這種面上對白家好的人,可不少。為什麽如此,不就是白家最重要的兩位,他爺爺,他父親對白家感情深厚的緣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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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見到白柘,對方的心思依然純淨,是真的滿心真誠,挑眉,不屑。觀察了幾天,就連玩具被拿走,被刷着玩也是樂呵呵的,白癡,根本就沒意識到。嗯,怎麽過來了,好吧,看在你比熊孩子乖巧,沒鬧騰的份上,給你糖。喂喂,你那冒泡的喜悅,散發着我是好人的情緒是怎麽回事,我就是從手邊,你可以随便拿的糖果盒裏拿出的糖啊,果然是只會吃喝的白癡。

沒多久,他就離開了,去了國外,在那路他更是如魚得水,興風作浪,依靠出衆的外表,還有天賦能力,心理手段,硬是整了一個教派出來,那些年涉及的犯罪不少,可是知道與他有關,又能奈何他呢?誰都沒有證據,他也沒有煽動什麽,幾句話而已,能給他頂嘴嗎?除了防備他,什麽都做不到。

豐功偉績,自然是瞞不了他爺爺和父親的,他也不在乎了,和七歲的時候不同了,創下偌大教派的他,金錢已經不是問題,離開應家他也活得下去。之所以還會回國,不過是想看看他的爺爺哥父母,到底什麽時候才會對他徹底失望,抹去那份親情。切,感情真是固執。

又見到白柘幾次,這白家也把他護的太好了吧,怎麽到現在都還心思純淨。怎麽辦,心癢癢的,好想摧毀,讓他看到世界的黑暗、和我一樣被染黑。沒有想到的是,還沒等他動手,他卻因為身體的緣故,不明原因的昏迷了。

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周圍的一切,床單的觸感,風吹過的涼意,陽光照在眼皮的熱度刺痛,點滴儀器的冰冷,周圍說話的聲音,以及他們的情緒,醫生嚴肅話音下心理的不以為然,周圍同情的問詢心底的漠不關心,父母急切的擔心還有那心中不斷回蕩的悲痛。可他什麽都做不到,說不得,動不得,世界一片漆黑,他對世界抱有惡意,然後世界把他隔絕了。真是糟糕透了,難道是報應,不不不,這樣還不如死了幹脆。

這種情況很容易讓人絕望的,應舜琛也不例外,最開始一個月,父母還會經常來看他,結果在醫生表示他蘇醒的可能性非常渺茫之後,他們也因為各自工作的關系,從兩天來,五天來,越來越長,真是的,他在報什麽期待,人不就是這樣,時間會帶走一切,再深的情感也會冷卻。

冰冷孤獨就這樣侵蝕應舜琛,讓他對外界的一切越發失去了興趣,只想早日解脫好了。直到那一天,手腕上被套上了什麽東西,然後再一段時間之後,然後是“設備激活。”诶,什麽奇怪的東西,沒聽過的聲音,難道是哪個小孩跑到他病房的惡作劇。

眼前有亮光,“目标應舜琛進入系統。”這好像有什麽不對勁,以應舜琛的見多識廣,這一刻也是茫然的,然後他看到,一張熟悉的臉,笑盈盈對他搖手說你:“你好,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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