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節

是很容易就能讓他全盤崩潰,從一開始說不是他的錯,到後來讓自己試着相信他,以及那許多個可以和從來沒人給過柳卿的尊重,到了現在更是連美好這種詞都用在了他身上。

這番話他也許一時半會不能完全消化,但柳卿至少已沒有那麽難堪,也有勇氣肆無忌憚撲進沈铖懷裏了。但是柳卿太混亂,他現在只能确認自己不想死,還想一直留在福王身邊,至于沈铖那些算得上是誇贊的話語和真心實意的喜歡,柳卿現在真的無暇思考。

沈铖這邊把人稍微安撫下來,那邊太醫來的正是時候,沈铖毫不避嫌,還是坐在床邊抱着柳卿,讓太醫直接把脈。一番診察張太醫問了柳卿今天的吃食,沈铖便叫人去一一呈上來。

因為那過度的掌控欲,與柳卿相關的一切,沈铖事無巨細都要了解,所以柳卿吃過的東西喝過的藥,不等沈铖親自确認過,廚房的人是絕對不敢倒的,那些東西被端上來的途中,有人明顯變了臉色腳也軟了,小常瞧見直接把人拿下,等王爺待會發落。

沒有意外毒就是下在柳卿喝的湯藥裏,是種讓人起紅疹,症狀和水痘很相似的藥,藥性霸道,像柳卿這種身體不好的,就很容易引起發熱,放着不管一兩天會自然消退。歹毒的是如果真的按照水痘或者其他病症醫治,任何藥物都會加速紅疹的潰爛,最後即便沒有被活活疼死,大概也要被自己渾身潰爛紅斑給吓得失去活下去的信心。

聽着張太醫這些話,沈铖的氣場有過一瞬小小的爆發,比起憤怒更貼近于刺骨的寒冷,惹得柳卿瑟縮忍不住擡頭看他,但沈铖已經恢複如常,讓太醫給開個退燒止痛的方子,親自給柳卿喂了藥,然後哄燒得昏昏沉沉又受了驚吓到現在還膽戰心驚的小鹌鹑睡下。

确定柳卿睡熟了沈铖才去外面處理那下藥的人,是個沈铖有點印象,內院裏做事的婢女,問了兩句咬死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沈铖也沒什麽心思跟她耗,讓人把柳卿剩下的那大半碗藥都給她灌下去。

到底是怕了這才呼天搶地哭訴求饒,沈铖不辨喜怒,問她為什麽這麽做。

婢女趴伏在地抖抖瑟瑟,自作聰明地開口道出一套虛僞的說辭,“奴婢……奴婢都是為了王爺着想,都是為了王府着想,王爺身份尊貴……若是,若是……奴婢是王爺身邊伺候的人,自然擔憂王爺的安危。”

沈铖哂笑,“本王竟不知,本王內院的事情,居然連一個小小的婢女都可以指手畫腳。”那婢女似是又想說什麽,沈铖沒給她機會,“若真如此,你大可以直接跪倒本王面前大膽谏言,本王還能念你幾分忠心,何必背地裏下藥?”

沈铖等了一會見她答不上來,開口替她答了,“你就是嫉妒柳卿,你覺得他出身低微不該得到本王的青睐,你自覺有幾分姿色,認為本王既然看得上他,就也該看得上你是不是?但本王現在被柳卿迷了心竅,你自是要解決這塊絆腳石好給自己掙點機會,是也不是?”

被戳中了最最不為人知的心思,仿佛被赤裸裸扒光了一般,極度羞恥和大難臨頭的恐慌讓那婢女忍不住苦苦磕頭求饒,沈铖居高臨下看她狼狽地趴伏在地,眼也不眨地開口吩咐,“灌藥,一滴都別給本王漏出來。”

那婢女自是不肯配合,嗚咽嗆咳醜态百出,沈铖抖了抖衣擺,“帶下去,讓大夫來好好診治。”

好好兩個字是加了重音的,想怎麽害他的小鹌鹑,自然是怎麽原封奉還,沈铖要讓那些過于安逸生出異心的下人見證這個婢女的下場,看她全身潰爛日日哀嚎,看她如何自食惡果。

當然只發落她一人不算完,沈铖罰了小常幾板子,因為他玩忽職守才給了這個婢女可趁之機,還罰了吳總管的月錢,府裏幾個人都管不好,難倒要他自己府裏住着都不安心,每日跟着後面處理這堆破事兒嗎?

處理完這些事沈铖回到柳卿床邊,這小鹌鹑是膽兒肥了,悶不吭聲連自盡這種事都做得出來,這筆賬得記着,等柳卿好起來,沈铖必然要身體力行地好好罰一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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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卿一覺醒來是後半夜,已經退燒了,但身體還是覺得很沉重,尤其那一身的紅疙瘩,分不清是疼是癢,難受得緊,柳卿條件反射想要抓撓,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被福王牢牢抓着呢。沈铖應該是沒有被弄醒,呼吸始終很均勻,柳卿小幅度翻身怯怯擡頭,可能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敢肆無忌憚地端詳沈铖。

真真是好看的人,柳卿沒念過書,讓他誇也就只會說好看,或者不記得什麽時候從哪裏聽來的,是特別俊俏的郎君……想到這裏柳卿的臉莫名有點熱,俊俏這個詞不好,聽起來總覺得有點輕浮,可是他真的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詞了。

視線久久在福王臉上來回逡巡,像是要牢牢描摹刻畫他的容貌,柳卿恨不得連沈铖有幾根睫毛都想數一數,這麽幹淨這麽好看的人,為什麽會說他很美好呢?

其實一點都不美好,他根本沒有勇氣面對,但是他卻想死都死不掉,他沒有生出陰暗的心思,是因為他很懦弱,他還願意接納和相信,也僅僅是因為對象是沈铖而已……

這樣一個懦弱膽小,戰戰兢兢,破破爛爛的自己,沈铖卻說喜歡,而且這個喜歡和柳卿知道的喜歡好像還不大一樣,福王不僅僅喜歡操他,總覺得好像還在期待更多的東西……

心髒跳動的聲音莫名變得急促又清晰,柳卿驚慌失措,懵懵懂懂,他不覺得自己除了身子還能給予其他,但是不管是什麽,只要福王想要,他都會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讓沈铖滿意。

柳卿的手悄悄攥了攥拳,對于自己接下來想要做的事情,他簡直又驚又怕,但是他克制不住。柳卿擡頭湊近沈铖,猶豫半晌,掌心裏滲出一層濕黏的汗,最終閉上眼湊去沈铖臉頰上偷偷親了一口。

鼻息有屬于福王的那種清冽的味道,很柔軟,又很純淨,融在柳卿心口,讓他破天荒地想起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事。

小時候第一次看見下雪時的那種新奇和舒暢,雖然那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被攆出屋外凍得瑟瑟發抖。

最開始不肯接客的時候被整天整夜地關在小黑屋,借着木頭門透過來的微弱光亮,他見證了一株灰突突軟趴趴的小草,是如何頑強地破土而出,陪伴他走過那些昏暗的時光,甚至開出了一朵淡色的小花。

還有春天偶爾會飄進他窗戶裏,那些又輕又軟,悠悠揚揚的柳絮,收集在手心裏輕輕一吹,看它們随風翻飛越過自己永遠也不可能越過的高牆,那是一種希望的寄托。

這樣細碎的小事其實微不足道,卻是僅有的幾個讓柳卿覺得放松和美好的瞬間,偷親沈铖能讓柳卿回想起這些,也許不該相提并論,但柳卿真的不知道他還可以拿什麽來比較,又或者該怎麽去确切描述這種讓他忍不住熱淚盈眶的心情。

無意識吸了吸鼻子,下一瞬被攬了腰,強硬地帶進那個他已經很熟悉的溫暖懷抱,沈铖在他發頂落了個吻,“怎麽又傷心了?”

柳卿自覺伸手回摟沈铖,“不是……柳兒沒有傷心。”

福王側身半撐起身子,衣襟半敞,發絲柔柔順順垂下來,柳卿的鼻尖上也起了個紅疙瘩,随着他的呼吸一直輕輕地顫,看起來有點可憐,又有點好笑,沈铖沒忍住替他輕輕吹了吹,也不打算現在就跟他計較先前那些事兒,“忍一忍,應該明天就會好很多了,不能抓知道嗎?實在難受狠了跟本王說。”

柳卿點點頭,動唇喚王爺,換來沈铖詢問的視線後,又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麽,沈铖并不在意,不知從哪尋了把團扇,拿起來給他輕輕地扇風。柳卿一開始還不知是何用意,畢竟根本不是需要用扇子的季節,但那軟綿綿清涼涼的小風刮在刺癢的紅疹上,只舒服得讓人忍不住嘆息,柳卿無意識眯了眼,沒能在第一時間覺出這有什麽不對,沈铖親了親他的額頭,“再睡一會。”

柳卿乖乖閉了眼,因為身側的溫暖很快就意識模糊,迷迷糊糊的時候又聽見福王溫柔的聲音,“卿卿啊……有人跟你說了不中聽的話,你信了,所以發現自己起紅疹的時候,一下子就想歪了,對嗎……?”

“唔……”柳卿皺了皺眉,在不甚清醒的意識裏稍微掙紮了一下,毫無防備哼出聲,“嗯……”換來又一個柔軟的親吻,落在耳畔,“乖,繼續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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