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有多少(07)
晾幹?不脫水不烘幹的,要晾到什麽時候?!景澄,你這是故意報複我的吧。
待景澄用完衛生間,她只好先做好備用方案,打算真的去手洗裙子晾上,結果發現景澄不僅把他自己捯饬利索了,還把她的裙子也手洗晾好了,就是好像根本沒擰水。
“就要這樣晾的吧?擰幹會出很多褶皺。”他的理由還挺充分,“肚子餓嗎?還難受嗎?”
倪澈搖搖頭,她抱着胳膊窩到窗邊的躺椅上,蜷起腿,又發現T恤的下擺實在太短了,趕忙尴尬地将腿又放下去。
景澄假裝沒看見,找了件幹淨的浴袍遞給她,“早上還是有點涼,別感冒了。”
倪澈乖乖将浴袍裹好,的确暖和不少,上面還有景澄的味道,她安心地窩在躺椅裏,半張臉縮進衣領,閉起眼用力做了個深呼吸,胸腔裏脹滿陽光的味道。
景澄似乎沒有打算問她昨晚醉酒的原因,也沒問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這讓她輕松了不少,大概他也不太關心吧,自己又不是她什麽人。
還有就是,昨晚有發生過什麽事情嗎?她身上的衣服是景澄幫她換的?
內衣是整齊的,身體也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自己就這麽差勁嗎,在他面前脫光光他都沒有反應?
倪澈覺得好心塞,埋頭将臉拱在臂彎裏。
她的頭一陣陣疼,忽然沒來由地劇烈咳嗽起來,越咳越重,連帶着呼吸都開始阻塞。藥,她的藥在哪兒,好像在裙子的口袋裏,可裙子已經下過水了……不是吧,在他面前出的洋相還不夠多嗎?
景澄剛把米煮進粥鍋裏,聽見倪澈不停地咳,趕緊從廚房幾步跑到卧室。見她臉色蒼白地靠在躺椅裏,呼吸急促,景澄立即從枕頭底下摸出藥盒,幫她将藥劑噴進口中。
“感覺好點兒了麽?”他沿着昨晚的慣性,半蹲在躺椅邊将她摟在懷裏,輕輕順她的背。
倪澈的脊背一僵,繼而用力一推,将他推坐在地上,垂下眼睛不再看他。
非要看我快死了才能吝啬地給出一點關心嗎?她仍然在氣他對自己不聞不問。
景澄手一撐地站起身,真是翻臉不認人的小兇獸!忘了昨天晚上是怎麽粘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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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倆各自尴尬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
這下更加尴尬了,他倆一大早這個打扮孤男寡女地窩在家裏,說什麽都沒發生有人會信嗎?
萬一要是景澄的父母,她是不是應該現在就從窗戶跳下去,倪澈往飄窗外望了一眼,絕望,死定了的高度,繼而轉過視線開始打大衣櫃的主意。
景澄卻沒心沒肺地笑了笑,像是看懂了她的擔憂,“沒關系,我爸媽從來不來我這裏的,我去看下。”
門鏡外面站的是滕青,景澄猶豫了一下拉開門,将滕青讓進來。
滕青盯着景澄看了一會兒,沒什麽病容,還是帥得布靈布靈的,“昨晚聽說你不舒服先走了,我來看看你。還有,既然你沒時間過去傾心齋,那我可以來你家幫你做——”
“你……吃早飯了嗎?”景澄趕緊打斷她,他不想讓倪澈知道自己接受心理治療的事。
“還沒有。”滕青覺得景澄這是在關心自己,心裏還是暖了一下。
她早上其實已經簡單地吃了一點,為了保持身材她向來吃得很節制,但是景澄看起來似乎還沒吃飯,她不介意陪他再吃一點。
景澄立即有點兒後悔,這是要三個人一起吃早飯的節奏嗎?怎麽打岔之前就不過一下腦子呢?
踯躅之際,只見倪澈從房間裏開門走出來,身上的浴袍脫掉了,就只穿了一件景澄的T恤。
她的頭發有些莫名其妙的淩亂,不施粉黛的五官仍然清麗動人,眼尾那顆小紅痣說不出的性感妩媚,就這樣很随意地往門口一靠,側額抵在門框上,姿态缱绻慵懶,連聲音裏都帶着剛睡醒的鼻音,“你的早飯是不是糊了?”聲音輕輕糯糯的,語氣十分家常。
景澄這才想起,剛剛他的粥鍋裏只加了一點水,就跑過去看倪澈了,的确從廚房裏飄出一股糊味,他趕緊搶進去關火。
滕青從沙發上篤地站起身,見鬼似的看向倪澈,心裏刮起了十級臺風,瞬間将她吹了個風中淩亂。倪澈這身打扮,絕對不是大早上才跑過來的,他倆昨晚一直在一起?
這個板上釘釘的猜測杵得她心碎肝痛,景家人早就知道嗎,不然昨天為什麽合起夥兒來留住她?
她也搞不懂自己為什麽突然感覺十分狼狽,只想立即從他倆面前消失,于是沒等景澄出來便一言不發,換了鞋子拉開門就走了出去。
景澄從廚房裏出來,小嗔怪地看了倪澈一眼,倒也沒多生氣,也就是大人瞪淘氣小孩兒的程度。
他還是出于禮貌地追了出去,看見滕青雙手抓着提包,噙着頭在等電梯,默默地站在她旁邊,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你們……在一起了?”聽聲音滕青是已經哭了。
景澄心裏也有些難受,畢竟這麽多年她是真心當他是朋友的,真心想幫助他的。只是他心裏早已放不下別人了,沒法分給滕青更多的感情,只能是朋友。
景澄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滕青擡手飛快地反複點擊下行鍵,電梯門一開,她便迫不及待地鑽了進去,用力按上關門鍵。
這樣也好,以後也就不會有誤會了,景澄嘆了口氣,轉身回屋。
倪澈已經穿回了浴袍,正挽起寬大的袖子站在廚房裏,抓着一塊洗碗擦賣力地洗那只糊了底的粥鍋,好像對待階級敵人一樣。
景澄忽然覺得很想笑,費了好大力氣還是忍成了一臉春風得意,她連吃醋的樣子都這麽,特別。
倪澈見他不吭聲地看着自己,以為是為着剛剛她氣走滕青的事情生氣了,毫無悔改之意挑釁地回了他一眼,怎麽的,你能把我怎麽樣嗎?
景澄拿過手機叫外賣。
倪澈走回卧室,拉開他的衣櫃一件件看過去,然後挑出一件比T恤稍長的襯衫胡亂套在自己身上,再将袖子一疊疊挽起到胳膊肘上面,又從他領帶盒裏抽了一條領帶出來,在腰上繞了兩圈打了個結,轉身拿起他放在床頭櫃上的錢夾,從裏面抽出一張百元鈔票,轉身奔着門口走去。
這麽不倫不類的模樣就要出門,行為藝術嗎?
景澄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扯了回來,蘊怒地看着她,“誰讓你穿成這樣就出門的?”
“誰讓你洗了我的裙子讓我沒衣服穿的?”
“不許走!”
倪澈用力想甩掉他的鉗制,“不要你管!”
她被景澄拉着,就像粘在蛛網上的小蟲,左支右绌還是無法逃脫。
“就是不許走!”他努力平複了一下情緒,“等會兒吃過早飯,我開車送你回去。”
一路上兩個人都不講話,景澄先将車子開到了附近一家商場,留倪澈在車上等。
他自作主張地買了條裙子給她,塞進車裏,自己背過身等她換上。
倪澈抖開看了一眼,狠狠地撇了撇嘴,要不是沒有更好的選擇,她覺得這件還不如她用景澄襯衫領帶混搭出來的那身好看呢。
硬着頭皮換上,尺碼倒還是很合身的,泡泡袖蕾絲飄帶的公主小香風純白連衣裙,裙擺一直垂到了腳踝。倪澈報複性地提着裙擺跳下車,站到景澄面前左右晃了晃,又緩緩轉了一圈,狠狠地展示了一下他辣眼睛的審美。
她撩着眼皮斜他一眼,“你當我還是十五歲嗎?”
景澄細細地打量她,笑出一臉令人炫目的燦爛來,“上車吧,公主殿下。”
他像個紳士那樣幫她拉開車門,還蹲下身将她撲撲拉拉的裙擺塞進車裏,這副打扮都可以直接去拍婚紗照了吧。
車子停在倪澈家樓下,她剛要轉身走進單元門,景澄在身後喊她,“小澈,車鑰匙給我,我會讓人把你的車送回來。”
他接過她的車鑰匙,同時将一只藥盒塞到她手裏。
倪澈看着藥盒,擡眼想在他臉上找出什麽隐秘的答案,這麽怕我死嗎?景澄,是不是只要我活着你就可以良心安穩了?
“拿着吧,我有很多。”景澄沖她擺擺手,“你自己,注意安全。”
倪澈點點頭,垂在身側的兩手拈起裙擺,左腿原地微曲,右腿探向身後,朝他行了個公主禮,随即嫣然一笑,轉身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擺跑上樓去。
站在原地的景澄立時就呆住了,他很想追上去,留住那個曾經屬于他的小姑娘,留住那抹綻放在她臉上無憂無慮的笑容,那還是他的倪澈,他忘記了自己上一次如此接近幸福是什麽時候。
雖然這身打扮相當地令人詫異,倪澈還是覺得自己此刻的心情不錯,步履輕盈地一階一階跑上樓去,仿佛她穿過的不是一道破爛發黴的舊走廊,而是女皇加冕的輝煌高廊。
倪澈轉過最後一級緩步臺,擡頭看見崇安抱着胳膊站在門口居高臨下地盯着她看。“我從昨晚接到Leon電話就開始擔心你,在這等了你十幾個小時,看來有點兒多餘。你跟那個兔崽子在一起,玩得挺開心?”
倪澈不理會他的冷嘲熱諷,走過去開門,“你知道Leon在什麽地方嗎?”
崇安搖搖頭,“他只打了個電話給我,讓我去接你。我沒找到你撥了你的手機,還被景澄那個兔崽子挂了電話,他說他可以保證你一根頭發都不會少。所以……這是你自己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