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要多少(03)

景良辰坐在貼着深色反光車膜的路虎攬勝裏,車子在駛進醫院大門的一瞬與魏千行的賓利擦肩而過,後者的目光穿過水晶鏡片和防彈玻璃投來好奇一瞥。

他的腿尚未康複,因為嫌坐輪椅麻煩,最近改成了用拐杖。

門神甲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一直将他送進了景澄的病房,自己戳在門口繼續當門神。

房間裏景澄已經收拾好兩只行李箱,景良辰也不找凳子,歪着屁股往門口的一只行李箱上一坐。景澄拎起他的拐棍敲了一下他的尊臀,“勞駕挪個地兒,這裏裝的是我的電腦。”

這位絲毫沒被愛護的殘疾人只好勉為其難地挪到沙發上,“你不是讓我調查一下010那些人麽?那個五歲小孩兒叫魏千戎,魏令濤在外頭的私生子。魏令濤知道嗎?”

“名字耳熟,好像是個有錢人。”景澄顯然對這名字沒什麽具體印象。

“廢話,能住這裏的難道會是窮鬼?”景良辰給自己倒了杯水,“就是那個著名的‘千石集團’,下面有好多家子公司,什麽千石基金、千石證券、千石信托……還有那種第三方支付平臺,叫什麽‘千金寶’的……總之但凡能跟錢扯上關系的他們都做。

魏令濤就是千石集團的總裁,毫無疑問的資本大鱷。別人有三高,他這人有三多,錢多、女人多、兒子多,010那個就是其中一個。據說他最大的孩子都能給最小的孩子當爺爺了……”

景澄皺了皺眉,“什麽亂七八糟的,能說點兒有用的麽?”

“哦,你是說昨天跟倪澈胡攪蠻纏的那夥人嗎?就是這個魏千戎姥姥家的一大幫子,魏千戎他媽叫孫菲菲,高中畢業就跟了魏令濤,被包養沒兩年就懷孕了,生了個兒子。于是孫家就雞犬升天了,都指望着這個孩子跟魏家那邊撈錢。後來查出了有毛病,這不下了血本過來治呢麽,不能讓搖錢樹就這麽死了,将來還指望這孩子分家産呢。想來那個腎虧的魏老爺子一輩子這麽操勞,應該也沒幾年活頭了吧,他們家子孫又多又複雜,家庭關系跟宮鬥大戲似的,經常能在財經版和娛樂版看到魏家那些爛事。”

景澄對這些八卦沒有興趣,直接問,“說得上話嗎?如果能讓他們跟醫院道個歉,解釋一下,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景良辰白了他一眼,“大哥,你了解這種暴發戶什麽心态嗎?他們那張原本比城牆還厚的面子差一點兒就比命還重要了!你還想讓他們跟醫院道歉?做夢吧你!如果倪澈能給人家磕頭認錯,說不定還能有戲。”

“不可能!”沒等當事人知道自己被如何編排,景澄就先否定了這種方案,她能當場鞠上一躬大概已然是尊嚴的極限了,這還是看在自己的确奪了對方的手機這一無禮之舉上,而且是為了保護他。

從來都是別人哄着她給她磕頭認錯的,倪澈什麽時候肯輕易向人低頭。就算她肯,他也不會同意。

“那只好等會兒我恬不知恥地去刷個臉了,不過不一定有效果啊,就算有效果,被我爸知道了很可能重新打斷我的腿,這一個多月我就白養了。”

景澄看着他笑,“我覺得你現在挺适應的,就這樣也沒關系。哦,對了,還有個事兒。我上午入侵對方網站的時候走了個神兒,有可能IP被對方追蹤到,可能醫院這邊要處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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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良辰騰地單腿蹦起來,“景澄,你又作的什麽死,為什麽剛才不先說這件事兒!”

他拎起拐杖急匆匆往外走,“讓倪澈先在家涼快涼快吧,我得先處理你這件事,所有知情的人都要封口,監控錄像全部要處理,醫療系統裏的紀錄或者加密或者删除……還有什麽,還有什麽……”

景良辰跟念經似的往外趕,回頭氣呼呼地對景澄說,“你趕緊把這裏收拾幹淨跟我走,一塊頭皮屑都別留下,景澄我就不該聽你的話給你帶電腦過來!”

景澄看着他的背影嘆了口氣,自己越發地像個瀕危物種,一有風吹草動,所有人的神經都繃到極限。這種感覺不時像薄膜一樣,纏得他透不過氣來,究竟是自己有病,還是他們這些驚弓之鳥有病?

路虎攬勝在住院樓偏門接景澄和景良辰,景良辰坐進車裏拍拍車門,“這輛車是我爸特意給你定的,行政防彈版,防爆輪胎,防爆玻璃和車頂,側面是防彈鋼板,後艙加裝了防彈內門,底盤防雷,B7級越野,AK47都掃不穿……怎麽樣?是不是牛逼上天了?比你爸那輛都結實!

不過我得提醒你一下,開的時候千萬小心點兒,萬一撞車了,你這輛就會跟大坦克似的直接把對方給推平了,尤其是S/MART那種小蟲子,估計連渣都剩不下,千萬要手下留情啊。”

“用得着這麽誇張嗎?”景澄看了看并不十分特殊的內飾,臉上浮出無可奈何的笑,“或者以後出門我還得穿上防彈衣,不然你們幹脆給我做件防彈鋼甲穿着算了。”

“你能對自己負責一點嗎?要是亡命徒找到你,這車也未必能護你周全。還記得之前網絡賭球的案子嗎?現在都還有寄給你的恐吓信,難道你都當治痔瘡、賣保健品的小廣告看了?”

景良辰這個太監急得不行,看見那個淡定的皇上就來氣,“我都處理一遍,但願是趕到對方前面了,這些天你給我老實點兒,如果再讓我發現你沒事到處跑,我就在家庭聯席會議上第一個舉雙手贊成把你禁足在老宅子裏。”

“或者你可以關注下最近什麽人到醫院打探消息,對方應該比我們更緊張。”景澄的十指交疊,相對的拇指肚互相摩挲,“尤其是沖着VIP病區去的。”

景良辰的眼珠子差點兒被他自己斜得飛出來,牙根咬得酸疼,“千萬別告訴我你是故意洩露行蹤布的誘餌,景澄,你不能總是挑戰我的底線……”

“我還沒那麽想死,對了,你刷臉刷得怎麽樣了?”

“不怎麽樣,那副院長開會去了,改天再說吧。”景良辰欲言又止,“那個,有兩個消息,一個壞消息,一個更壞的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景澄看着車窗外變換的街景,心裏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那就循序漸進地說吧,反正我這人禁不住刺激,你們下藥太猛的話我可能會受不住。”

“你倒是還挺上道的,等會兒到了家就保持這種狀态就對了,老太太在,他們也不敢怎麽說你,實在不行你就裝病,下一秒鐘老太太就能把所有人都罵走。

壞消息就是關于倪澈的事情,他們都知道了……”

景澄點點頭,“應該也不是剛剛知道的,至少上次在醫院她救我那回應該就知道了吧,為什麽那次不說,偏偏找這次她把我氣病了才說……我知道你那個更壞的消息是什麽。”

行政防彈版停在部隊大院門口,新車還沒來得及辦理通行證,被門口站崗的武警直接攔住。景良辰落下車窗刷臉,車子被順利放行。

路兩旁的行道樹郁郁蔥蔥,在頭頂枝葉交握,如擎如蓋,斑駁的樹影緩緩流淌過漆面晶亮的黑色車身。

景良辰嘴唇抖了好幾抖,才艱難地吐出一句話,“他們都希望你以後別再去見她。”

門神甲在一棟三層高青瓦小樓門前将車停好,下了車去後備箱裏拎出景良辰的輪椅打開候在車外。

車子沒熄火,景澄左手一推後排座椅,右手拉在副駕椅背上稍一借力,雙腿筆直提起,矯捷的身姿直接從後排穿過座椅間的空隙落座在駕駛位上。

“我以後不再去見她。”景澄嗓音艱澀地說,“讓他把車鑰匙給我。”

門神甲沒敢動,一直觑着景良辰的神色。景良辰無奈地沖他腆腆下颌,門神甲掏出鑰匙遞給景澄。

“哥……我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總之……你別總為難自己,要是你真的放不下她,就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去,裏面的那些老家夥我幫你應付……”景良辰話沒說完,已經在心裏抽了自己幾個耳光,就你心軟,就你濫好人。

“其實她有男朋友了,”景澄雙手緊緊握在方向盤上,似乎想努力抓住一絲操縱感,“這次她回來就是為了找他,是打她罵她她都不會放手的那種……我只是看不得她這樣被人家欺負還死心塌地……可能是我這個起點實在太低了,所以世上除了我之外對她來說都是好男人……”

景澄頓了頓,側過頭對景良辰繼續說道,“讓她複職的事也不用太急,等兩天吧,風頭過去的,就當是讓她好好休幾天假。”

景良辰揣着顆灌了鉛的心挪下了車,茫茫然看着車子朝來路駛離,禁不住喃喃,“不可能吧?這兩個死心眼兒還能折騰出三角戀來?只要不打傻他,他都不會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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