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呆了一會，言歡兒才回過神來。
雖然他看來很可口，但對他，她僅是純欣賞，絕無任何非分之想。
思及此，言歡兒趕忙別開眼。
見狀，黎冷世無聲輕笑。
“把你的東西叫出來吧！”想看就大方一點地看，何須畏畏縮縮？
“咦！不是黎總你念出來，然後我再幫你打進計算機裏頭的嗎？”她錯愕地看他。
“我還沒想到要寫什麽，何況，你不是要我指導你？”
“咦？你是說，你想先看我寫的小說？”她欣喜若狂。
沒想到才頭一天，他就願意花心思指點她。
“嗯。”瞧她高興成那副德性。
他還蠻想看看她寫的東西到底有多爛。
“好好好……我馬上印出來給你看。”
按下操作鍵後，她既興奮又緊張地盯着列表機，以飛快的速度将自己的辛苦結晶給一張張吐出來。
“請指教。”她雙手微顫，将打印好的一小疊A4紙張遞給黎冷世。
他接了過去，開始翻閱——
他翻閱的速度好快喔！
怦怦、怦怦……她現在的心情，簡直比收到大學聯考成績單的那一剎那，還要更緊張。
不着痕跡地深吸了好幾口氣之後，她偷偷瞄向他。
但，觀察許久，言歡兒仍舊瞧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忍不住開口問：“黎、黎總，你覺得我的小說寫得如何啊？”
“這……唉！”也難怪她想找大師來指點她……若非為了逼真，他會直接把她的稿子扔進垃圾桶裏。
他的輕嘆，教她的心為之揪緊。
真有這麽難看嗎？
“黎總，你盡管批評沒關系，我承受得了。”她勉強擠出笑容，但微顫的聲音卻早已洩露她內心的難過。
喔？這麽豪爽。
那，假如他發起狠來，直言不諱地對她說“你的小說已經無可救藥了”呢？
“其實你的內文……”他故意停頓一下，好營造出更緊張的氣氛。呵！
“怎、怎樣？”她心跳如擂鼓。
“沒有想像中難看。”他扯笑，宣布答案。
一下子就把她打入地獄那就沒意思了，這項游戲的最大樂趣，就在于這一對一的“教導過程”。
而且，說不定在他的教化下，她真的能夠起死回生，屆時……呵！就算要她佩服得五體投地，也不過分。
“真的嗎？”她張大嘴，感覺又重新活過來了。
耶！耶！耶！
黎大師說她的小說還有救耶！
“我不愛別人懷疑我。”他故意露出不悅的表情。
言歡兒立刻站起身，臉上充滿歉意地對他行了個九十度鞠躬禮，“對不起，黎總，我實在是太高興了，請你見諒。”
“好了，坐下吧。”
“嗯。”
“歡兒，你也別高興得太早，雖然你的用詞沒多大問題，不過……”
“不過什麽？”她屏息凝氣地看着他。
“你每個段落都結束得太快，且內文過于平淡，了無新意。”他将修長優美的十指緩緩交錯，看向她，“總而言之，你要改進的地方太多了。”
喝！真是一針見血！言歡兒倒抽了口氣，但随即，她又感到有些開心。
先前她對他還有些疑慮，認為他不會認真給她建議，但如今她已經完全釋懷，因為他所下的評語，就跟林總編一模一樣。
“黎總，我真的好崇拜你，如果你哪天沒了工作，根本就不必擔心未來的日子該怎麽過，因為我相信以你的才情，絕對可以在武俠小說界裏闖出一片天……喔不！應該是說，你絕對有資格可以跟複古大師并駕齊驅。”
前兩句話，讓黎冷世忍俊不住想大笑，可她最後一句話，卻又瞬間澆熄了他滿腔的歡愉。
哼，複古那家夥算什麽！
不知怎地，他突然厭惡起她在他面前提及其他男人的名字。
但言歡兒沒注意到黎冷世的不悅，還繼續興匆匆地說下去：“黎總，我能不能請教你，你是待在哪家出版社啊？還有你的筆名是什麽？我好想——”
刷！
一整疊A4紙無預警地被一只大掌用力揮下桌，紙張因而四處飄散，有些還蓋住了言歡兒的腳ㄚ。
說不出是什麽樣的感受，言歡兒瞪大杏眸，呆呆望着臉上沒表情的黎冷世。
怎麽回事？
她是說了什麽不敬的話語嗎？
不不不！那疊紙張鐵定是他不小心掃落下來的。
正當言歡兒這麽想時，忽然，黎冷世有了動作——
他微微彎下腰，作勢要撿起四散的紙張。
“我來就好。”他的舉動讓言歡兒松口氣，她搶在他之前蹲下，再速速撿起紙張。
“我沒有出過書。”
他沒出過書！
聞言，理首拚命撿紙的她，立刻一躍而起。
“那等你全部完成後，我幫你拿去給我的總編看，我想他一定會愛到不行的！”她興奮地說。
“再說吧！”他綻出一抹淺淺微笑。
“嗯嗯。不過，你能不能答應我，等你寫好後，先讓我一睹為快？”她咧開一個笑容。
黎冷世沒有回答，只是笑，笑得連自認臉皮厚的她，都不好意思地垂下眼來。
“歡兒，今天就到這為止。”黎冷世突然出聲說道。
“咦？為什麽？”她急急擡起眼問。
“太晚了。”
“可是我們才……”
“來日方長，用不着急于一時。”她的慌亂逗笑了他。
“可是我……好吧！那我什麽時候可以再來找你？”她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活像要跟心愛的男人道別似的。
“放心，你很快就能再見到我。”他露出一個教人心安的微笑說道。
他的話立刻讓她嘟起來的小嘴放了下來。
籲！好在，他們還有下一次。
讨厭！
都過了一個禮拜，為什麽還不打電話給她？
心情壞透了的言歡兒，根本無心創作，只能坐在計算機桌前發呆，于是，她決定殺到小說出租店消磨時間。
可是到了那，借了書，手上的武俠小說才翻沒兩頁，她就仰頭打了個大呵欠。
她的耐性快被磨光了……
唉！黎冷世畢竟是個日理萬機的總經理，成天有處理不完的公事，還有數不清的各方邀約，哪還會想到還有一個癡癡等待他垂憐的女孩……
垂憐？哈！她又用錯形容詞了，也難怪總編要她改寫言情小說，因為她總是一個不小心，就會使用言情小說的用語。
鈴鈴……
突然，她的手機響起。
言歡兒連忙掏出手機欲接，可是，當她看清楚屏幕中所顯示出的號碼時，卻當場愣住了。
這個號碼……這個號碼不就是……
可惡！都過了這麽久，她居然還記得這組號碼是那個臭男人所擁有的？
哼！他又想跟她玩什麽花樣？
言歡兒火大地關機，但沖動過後又馬上後悔。
萬一陳炳文就選在這個時間打來，那豈不是……
她又趕緊開機，沒想到十秒鐘後，手機真的響起！
她緊張兮兮地瞪着手機屏幕，确定這通電話不是那個人所打的後，她趕緊按下通話鍵。
“喂喂！”
“言小姐，是我……”電話那頭傳來陳炳文的聲音。
聽見他的聲音，言歡兒的嘴邊立刻挂上燦笑。
結束通話後，她顧不得這裏是靜谧的小說出租店，振臂歡呼。
“歡兒，你在幹嗎？”因為言歡兒的長期光顧，而和她成為朋友的年輕女店長疑惑地問。
“啊！對不起、對不起。美琪，我先走了，改天再來。”
耶！她今晚又可以跟黎大師碰面了！
情況不該是這樣子的吧！
晚上七點，她準時出現在他的辦公室，乖乖坐在椅子上，然後像上次一樣，打印出她新完成的三章內文，再恭敬地将熱騰騰的稿子捧至黎冷世面前。
但是……他總經理卻連看也沒看一眼，仍忙着手上的工作。
唉！稿子若換成了包子，這會恐怕也已經變涼了。
被忽略的感覺當然很不好，但有求于人的是她，總不能氣呼呼地扳過他的臉，命令他一定要先看她的稿子吧！
“歡兒。”
這時候，一聲猶如天籁般的呼喚，教言歡兒立刻振奮起精神，立正站好。
“有！”
哈！他終于忙完了，那他接下來的時間，便統統屬于她言歡兒了。
“你先——”
“我都已經打印出來了。對了！你要不要先讓眼睛休息一下，不不！還是先喝口茶再看，這一次我特地把字體印大一點，這樣你才不會看得太吃力，還有，我打算……”
“歡兒，聽我把話說完。”他笑笑打斷她。
“喔。”
見她安靜下來，黎冷世才滿意地說道：“我臨時有件案子要處理，所以你明晚再來。”
“什麽！”她頓時瞠目結舌地站起身，椅子因她過于粗魯的起身動作，而發出巨大的聲響。
雖然銀行存款日漸短少，但為了完成再出書的心願，她一直強撐着，所以當他答應要教導她時，她真的很開心，以為有機會可以完成心願了。
可是，當她終于盼到他的電話，懷抱着滿滿的希望前來時，他卻以這種借口來打發她？
也對啦！貴為總經理的他，自然不明白什麽叫民間疾苦，所以身為升鬥小民的她，就得體諒人家的難處。
唉！這位高高在上的總經理，大概沒嘗過每天吃泡面，三餐配鹵蛋是何種滋味吧？
“你在對我發脾氣？”他揚起笑問道。
“我！我……”她想立刻走人，但最後理智還是戰勝沖動，“我可以等你處理好。”
“等兩、三個鐘頭也不要緊？”
“嗯，不要緊。”她擠出笑容。
“那你就等吧！”
“那我可以用你這臺計算機嗎？”不想枯等的她，另有打算。
聞言，他的眉心輕皺起。
見狀，她臉上露出失望之情。
他是擔心她的打字聲會吵到他嗎？
“你想用就用。”
啊！原來是她會錯意。
“嗯，謝謝。”
見她歡喜地轉身盯着屏幕，黎冷世的雙眸半眯起。
其實，她并沒有誤解他，他确實心懷惡意，不想讓她在這段期間太好過，怎知，她那張頓失光彩的容顏，卻教他硬生生改了口。
啧，真無趣，他黎冷世的心腸何時變這麽好？還有，他現在根本就閑得很，騙她，也只不過是想看看她的反應。
斜睨着她的專注模樣，他突然心生不悅。
他，被人漠視了！
而他，相當不喜歡這種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