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西城是大周西面和鄰國交界的地方,這裏的守衛并不比皇城的要弱。獨孤羊跟巡邏兵抵達城下,朝上看去,城牆站滿了守衛。他們手執長丨槍,往前注目凝視,動作整齊統一。

——三皇子是個很嚴格的統帥。

再一看,那些士兵連身高身材,都基本差不多。

——三皇子大概還是個強迫症。

“獨孤先生?”追月将他的思緒拉回,問道,“你可要一起進城?”

獨孤羊點點頭:“要的,我還沒将你交到你三哥手上。”

追月想說來到這裏就無妨了,三哥哥手下的兵是什麽樣子的,她也很清楚。一母同胞,哥哥每次回朝,總會跟她說上許多邊城的事。

為首的巡邏兵說道:“我不能輕易帶你們進城去見三皇子,你們的魚符在何處?”

魚符?獨孤羊搜尋了下記憶,這好像是人類用來自證身份的東西,證明自己是這個國家的人。

那人見他一瞬不解,立即生了警惕。追月見狀,說道:“我有玉符。”

聞言,那人一頓,與百姓魚符不同的是,皇族中人用以自證身份的,稱之為“玉符”。他想到這姑娘身份尊貴,但沒有想到,竟是皇族中人。他忙雙手接過玉符查看,他見過三皇子的玉符,所以這一看就看出了真僞。他正要請她進去,轉念一想又覺不對,問道:“請恕在下無理,鬥膽問一句,為何你方才不拿出來自證身份?”

“我一路被紀王的人追殺至此,怎麽知道你是不是紀王的人?”

那人頓時感慨,心思細膩到這種程度,那能一路從帝都來此,也實屬不易。他對他們不再有疑,急忙往将軍府裏請。

追月乘上馬車後,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跟獨孤羊說一聲,便道:“我三哥哥性格十分謹慎小心,你等會不要多說什麽。還有……我們大概會立刻帶兵回皇城,你要不要……一起去?”

除卻她還不願與他分開,另一方面,她還是有私心的,她知道他是個奇人,如果有他幫忙,一定能更快地奪回皇權。

獨孤羊搖頭:“我不能幫助你們藍……幫助你們發起戰争。”

否則他就成了星際戰犯,從抓叛徒的立場,變成了被抓的人。

追月見他拒絕得這麽快,雖然難以釋懷,但是又理解他身為隐士不願涉世的想法。她聽着車轱辘滾動的聲響,離三皇兄越近,就代表她和獨孤羊分開越快。一旦他得到承諾開采礦山的答複,就會立刻回去,等他們奪回皇權後再出現吧。

奪回皇權,她又是那個養在深宮裏的公主,沒有可能再去他住的山林裏見他,哪怕敘舊也好。

獨孤羊覺得今天她的話少了很多,長久的沉默讓人不安,他試着跟她說話,但不知道從哪裏問起。他想起人類寒暄語錄,細想後問道:“你喜歡吃什麽?”

追月意外地看着他,不解其意,但還是答道:“最愛我母後做的桂花糕,每到桂花盛開時,母後總會帶我和哥哥一起去采摘,部分熬汁,部分晾曬,在中秋時,做成糕點,和父皇一起賞月品嘗。後來母後去世,我就再也沒有吃過。”

“因為沒有人做了?”

追月一笑,分外寂寥:“宮裏單是廚子都有千人,怎麽會沒人做,只是我不愛吃他們做的,味道已經完全不同了。”

獨孤羊想到能量球可以複制人類菜譜,說不定能搜尋到她母親做桂花糕的做法,說道:“日後有機會,我做給你吃。”

追月微怔,饒是一路聽他說了不少的話,可這一句似乎最戳人心。她不是個沖動的人,但現在她很清楚自己的心意,她喜歡這個神秘的隐士。

“籲——”車夫拉車缰繩,停在了一處府邸前面,朝車廂裏說道,“到了,兩位下車吧。”

追月壓住心頭翻滾的心思,立刻俯身下車。先去通報三皇子的人已經抵達,剛剛得到消息的三皇子司有言正要出門,聽見門口的馬蹄聲,疾步往外跑,還在庭院就看見正往裏面走的姑娘,雖是一身髒亂,面色憔悴,可他一眼就認出這是自己半年沒見的妹妹。

“八妹!”

追月聞聲看去,百感交集,又想到已經不在人世的父皇,鼻子頓時一酸:“三哥哥。”

司有言握住妹妹的雙臂,仔細看她,滿目的憤怒:“你說紀王弑君篡位,是真的?”

“嗯。”追月哽聲道,“三哥哥快帶上衆将士,回皇城吧,再晚,我們司家就要被殺盡了。”

司有言一愣,巨大的痛楚襲來,硬生生吐了一口血:“父皇……”

旁邊将士急忙将他托住,痛聲:“殿下保重。”

追月見兄長如此,壓了多日的痛,又感同身受。她沒有落淚,說道:“哥哥,我們回皇城,拿回我們司家的東西!”

司有言緩緩從劇痛和震驚中回神,強壓撕心之痛,說道:“我這就去準備兵馬……你先去休息,等三哥哥幾個時辰,整理好了人馬,我們就走。”他簡單安排完,這才看見站在不遠處那容貌異常卓絕的年輕男子,雖衣着一樣髒亂,但氣質卻不同尋常,他遲疑片刻,還是強撐精神問道,“妹妹,他是誰?”

“是護送我來西城的獨孤先生。”

司有言還要去召集人馬,沒有過多的時間問話,讓人安頓他們二人用飯沐浴後,就去兵營了。

獨孤羊也累了,等洗漱吃飯後,就躺下休息。追月心裏有事,沒有立刻就寝,去了幾回兄長的書房,都沒有見到他,仍在校場兵營奔走。

直到将近子時,她才終于見到兄長,遂将玉玺交給他,說道:“沿途若有官兵攔截,可以用玉玺號召他們一起去皇城。”

司有言沒想到她連玉玺都帶了出來,嘆道:“八妹你辛苦了,你能獨自一人來到西城,一定吃了很多苦。”

“是秦将軍他們七十餘人護送我出城的,只是一路被追殺,到了兩生嶺,最後一批護衛也死了,我被逼跳河,漂到安南山附近,被那位獨孤先生所救,而後他一路護送我到西城。”

司有言微有意外:“秦将軍他們尚不能躲過追兵,安南山離這裏還有幾十裏路,單靠他,竟能保護你到這裏?”

追月知道他不信,一如她開始也不信,她認真點頭,說道:“是真的,獨孤先生不同尋常人,不但是言談舉止,就連用的兵器,都不一樣……這個日後我再跟兄長說。”

司有言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問清楚,只是紀王叛亂,半路冒出一個不簡單的人,讓他并不太丨安心:“這獨孤先生,家住安南山哪裏?又為什麽要冒生命危險來幫你?”

“我與他做了交易,事成之後,大周所有的礦山他都可以采挖拿走。”

司有言有些明白了,沉吟說道:“天底下哪裏都不能缺了礦,鐵礦銅礦銀礦,這倒是個比直接要錢來得更安穩的辦法。”

追月的直覺告訴她獨孤羊不是為了将礦變成源源不斷的錢,而是另作他用。但這點她不想說出來,兄長的性子比她謹慎許多,并非喜猜忌。

“八妹,你是不是想留下他?”司有言沒有看出妹妹對那獨孤先生的好感,但看出了她言語中有在偏袒。

“想。”追月沒有掩飾,說道,“他不是個壞人。”

司有言想了想,說道:“雖然他是因為跟你做了交易才送你來西城,但如果不是他,我大概也見不到你,得不到紀王造反的消息,我感激他,司家也感激他。如果他願意對司家坦誠身份,願意效命大周,我會許他爵位。”

追月沒想到兄長竟有這種決定,一時敬佩兄長的胸襟。

“可是如果他不肯說,那這種不明身份的人,不能入朝廷,只能為他兌現承諾。”司有言怕妹妹多心,說道,“你可還記得宜國細作那件事?”

追月瞬間明白了兄長的擔憂。

當年宜國兵強馬壯,國泰民安,後來出現一人,文武雙全,風趣睿智,在大臣的舉薦下入朝,深得太後皇帝信任。三年後,那人在宮中井水下毒,毒丨殺千餘宮人,他趁機向惶恐不安的皇帝建議,在查明真相前,離宮避難。于是皇族幾乎全都出宮,前往城外行宮。還在半路,就被埋伏的敵國人所殺。宜國大亂,六将奪丨權,自此政權交替,到如今也沒有安定下來。

大周交到紀王的手上,敵國要想很快瓦解繁盛的大周,并不容易。可如果敵國利用這次機會來獲取他們兄妹的信任,再……

追月嘆氣,真真假假,誰能知道。只是無論是否出自私心,她都覺得不是,因為如果敵國有獨孤羊那樣的火炮武器,根本不需要派出細作,直接大量制作火器,便能統一天下了。

校場的方向傳來鳴哨聲,是衆将已經召集完畢的信號。司有言說道:“等準備好糧草,就能出發了,你只管趁這個機會去問問那位獨孤先生,三哥先過去。”

追月應了一聲,不知獨孤羊睡下了沒有。她到了他的房門前,燈還亮着。敲敲門,門自己開了,他沒鎖。她遲疑片刻,還是走進裏面,卻見獨孤羊已經躺下,睡得正好,就連她進來也沒發現。等她要去吹燈,床上的人忽然醒了,往她這邊看。

在野外天大地大,兩人睡覺時離得近不尴尬,但在窄小的房間裏,還是男子的房間,她的心頓時不如在野外相處時那樣放得開:“你沒吹燈,我以為你沒睡,想過來跟你說幾句話。”

“你說。”獨孤羊坐起身問道,體力耗損嚴重,要困死了。

追月不知那出發的哨聲什麽時候會吹響,盯着他直截了當地問道:“你真的姓獨孤,名羊嗎?”

這個名字,分明是假的。

她緊緊盯着他,心中緊張萬分,想看到他搖頭。

偏偏他卻是點頭:“嗯,是。”

追月期盼的眸光,瞬間黯淡。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件事,就是還有小仙女問 香香呢,香香不是主角了嗎這些問題,這裏統一答複下哈——

香香會出來的,只是沒那麽快。她也會是主角,不過爹娘也是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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