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15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這話是蘇轼說的。
既然是古人說的,那江定就放心了。因為古人說的話往往被信奉為哲理。
所以他相信,雖然他很慘,但是世上一定有比他還慘的人!
想到鐘靈那一副智商欠費的樣子,還不知道受了多少欺負呢。
江定覺得有點高興,因為鐘靈比他慘,但是想想又有點難受,他一直以來也沒對她表示過關心。
于是江定坐在地板上摸着下巴賞了會兒月,決定給智商欠費人兒發一條慰問消息。
“晚安。/可愛”
鐘靈回:“今天我回家的車錢記得報銷一下,15塊8。晚安。”
“……”
江定認床,睡不着覺,看了會兒電視劇,換了一頭睡,仍是沒睡着。
他選擇消耗體力,做俯卧撐,甚至去牆角倒立了一會兒。
不過害怕身體裏的水分全流進腦子,他立馬驚恐地結束了為時三秒的倒立。
再次賞月,月亮很圓很大。
江定現在最大的問題,成了怎樣入睡。越想越焦慮,焦慮到把考試的難題都抛之腦後了。
人生在世,不過就是如此,被一個接一個的挫折環繞着,被一塊又一塊大石頭壓着。
老天爺催人向前的方式總是殘酷的。
有人能夠坦然地接受殘酷,有人不能。
……
大三的冬天,江垣在圖書館前的坡路騎車時,因為避讓一個小男孩,別開了車輪。
蘇阿細在教學樓的樓道口看到他的時候,他跪在路牙上喘息,左腿的踝骨骨折。
一片森森白骨赫然眼前,她癱坐在地上,眼淚止不住。
骨折用了大半年的時間恢複,過完了這大半年之後,他變得很少運動。
而他受傷的那個情景,常常出現在她的夢境裏。在他身邊,或者不在,她都會不停地問他,“疼嗎?”
“不疼。”
蘇阿細睜開眼,江垣一雙漂亮的眼睛正在炯炯有神地看着她,“但你別再掐我了。”
“……”
蘇阿細沒想到睡覺的時候也在虐待他,她趕緊把放在他後背的手拿開了。
她轉了個身,江垣緊緊地摟着她,蘇阿細把他推走。
他又滾回來,繼續抱着。
蘇阿細又把他推走,嫌棄地說:“你別碰我,熱死了。”
江垣乖乖地躺好,沒動靜了。
江蘇省睡在他們倆中間,被江垣拎出去,他又爬回來,蘇阿細把他拎出去。
以免江蘇省再爬回來,她往江垣那邊挪了挪,把他的手臂拎過來,圈着自己的脖子。
天還沒亮,江垣迷迷糊糊聽到外面有音樂的聲音。
起初他以為是馬路上的,後來音樂聲越來越大,好像跟他的房間就隔了一扇門。
江垣起床,把門扯開。
江定大馬金刀坐在沙發上,搖頭晃腦不知道在幹嘛。
電視櫃旁邊兩個大音箱被他撥到最大聲。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矗立在彩虹之巅,就像穿行在璀璨的星河……”
江垣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捂着耳朵走到音箱前。
“這位選手你坐下!”江定猛然睜開眼,兇神惡煞地指着他說,“讓汪老師把歌唱完。”
江垣把插頭拔了,“會有人投訴的。”
看了一眼時間,才他媽五點鐘。
江垣是忍着脾氣沒把江定扔出家門。
而江定已經撲上前,抱着音箱痛哭,“汪老師我對不起你。”
趁江垣不注意,把插頭又插回去。
“……擁有超越平凡的力量!!!”
江垣從衛生間出來,插頭拔了,扯着江定的領子就把他往外面拖。
江定喊出豬叫:“姐!救我!”
蘇阿細從房裏聽見求救,趕緊出來幫忙,江垣把他往外拖,蘇阿細把他往裏拉。
結果就是,江垣一個人把他們倆都扯到了門口。
蘇阿細撒手,江垣順利地把江定踹了出去。
……
蘇阿細最後一刻選擇放手的原因是,媽媽來電話了。
“喂,媽。”
“我這兩天不忙。”
“那我問問單位有沒有事,沒什麽事我就請兩天假,明天回去。”
後天是奶奶忌日,媽媽讓她回去一趟。
蘇阿細梳洗完了,蹲在廚房給江蘇省喂食。完事了,還給門口的江定偷偷塞了一個雞蛋。
江垣說:“你多請幾天假吧,我要帶你出去玩。”
多請幾天假沒關系,可是這小學生式的命令口吻是……
“去哪玩啊?”
“去臨城,找天才。”
江垣說的天才,蘇阿細想了半天,就是他上次說的那個s大計算機系的人才。
她沒說答不答應。
江垣威脅她,說如果她不在身邊的話,他會迷路。
外面江定吃完雞蛋,開始刺啦刺啦撓門了。
回學校的路,江定跟江垣的車走。
一個人坐後座,覺得爽,拍手叫好,“好久沒坐寶馬啦!”
雙手食指頂着太陽穴,嚴肅地說,“快給我聽汪老師,不能停下來,不能停。我離不開我的精神導師。”
江垣沒聽他的,把電臺打開,播放了一會兒早間新聞。
結果頭一條就是:“某高考考生于昨晚跳河自殺,現在正在搶救。”
江定聽到這句話,悲痛地揉了揉腦門:“天哪,自殺。”然後點了兩下肩膀,雙手合上,“阿門,願天堂沒有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江垣都懶得罵他,把剛剛新聞裏那句話回放了幾遍。
“跳河自殺,正在搶救……”
“正在搶救……”
“搶救……”
車窗降下來,初夏的風拂面而來,江定嗅了嗅空氣裏的濕氣,打了個噴嚏。
他把書包打開,把昨晚畫的畫拿出來獨自欣賞。
太好看了。
“哥,我覺得我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你看我畫畫這麽厲害,以後肯定有飯吃嘛對不對。”
“我想想啊……”江垣趁着紅綠燈,停下來點了根煙,“你可以去給邪教畫符。”
“……”
***
最後一天,江定熬到淩晨三點,複習的東西遠不及老師所講。
汪老師的力量幫助他撐到最後一刻,信心都耗沒了,他選擇睡覺。
第二天起床,難過地發現汪老師也沒用了。
鹹魚江上了考場,卻有了意外收獲。萬萬沒想到,考場失意,情場得意。
江定前排坐了一個水靈靈的藏族姑娘,他全程聞着人家發香考完試。
傳試卷的時候,他嬌羞地看了一眼小姑娘的眼睛,低下了頭。
考完試,江定心情大好,瘦瘦小小的鐘靈站在走廊盡頭。
他蹦蹦跳跳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煩煩,我考完語文啦。”
“嗯,恭喜。”鐘靈很冷漠,沒問考得怎麽樣。
兩人往外面走,去外面小餐館吃飯。
席間,江定問鐘靈:“你知道怎麽追女孩嗎?”
鐘靈仍然很冷漠:“不知道。”
江定換了個方式問:“你希望男的怎麽追你?”
“我希望不要有男的追我。”
“……”
江定若有所思,琢磨一番,“我是不是得學點樂器什麽的?”
下午,江定去考試之前,給了鐘靈兩百塊,讓她給他買個薩克斯,說男生吹薩克斯威風。
鐘靈逛了半天,預算超支,沒買到,給他買了根葫蘆絲。
看江定有點為難的樣子,鐘靈解釋:“葫蘆絲怎麽了,管制樂器,大同小異,而且名字都這麽像,有什麽區別嗎。”
江定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重重地點點頭,“好,聽你的。”
晚上回去,把第二天的英語考試抛之腦後,苦練了一晚曲子。
吹得大腦缺氧,昏昏沉沉地就睡了。
第二天中午,江定在操場上旁若無人地吹了會兒葫蘆絲。
鐘靈在一旁啃檸檬。
吃完午飯的藏族女孩拉着同伴路過。
江定把葫蘆絲收好。
“嗨。”他走過去,害羞地摸了一下鼻子,“我是又高又帥又可愛的……小阿定。”
江定此言一出,鐘靈沒憋住,一口檸檬汁噴他腦門上。
她趕緊抽了一打紙巾糊他臉上:“抱歉,失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