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17
江定跟鐘靈走着不知往哪去,自覺做的事情過分了,但他沒有回頭路。
鐘靈讓江定在一個超市門口等着,去了一趟琴行,把心心念念的那把琴買下來。填了臨城老家的地址,對方說三天之內寄到。
回去找江定的時候,他仍然乖巧地坐在大石墩子上等她。
鐘靈一過去,他就喪喪地問了句:“我這樣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鐘靈說:“是啊。”
江定把錢包拿出來給她翻翻:“可是你也看到了,我确實沒錢。”
“嗯。”她無所謂,提醒一句,“不過無證駕駛是要拘留而且罰錢的,你要小心。”
“不會的,”江定雖緊張了一下,但也擺擺手安慰自己,“你以為我哥跟我一樣沒良心啊?這種時候出賣我?”
鐘靈:“我想也是。”
兩人在小巷子裏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段路,江定突然想起來:“你不是說今天要回老家嗎?”
鐘靈看了一下時間:“嗯,時間差不多了,我去車站了。”
她調頭往另一個方向走。
江定拉住她的書包:“送送你。”然後拍拍胸脯,“我很仗義的。”
“随你。”
擠公交去車站。
路上接到江垣的電話,他攥着手機的手不停地哆嗦,不敢挂,等震動自動停掉。
剛松一口氣,短信就來了,“你人呢?”
江定:“卧槽不好,東窗事發。”
簡單的三個字,看得江定心裏發毛。好像隔着屏幕biubiu噴出三味真火,烤着腦門。
他擦擦頭上的汗,跟鐘靈說:“他不會真把我送去派出所吧?”
鐘靈:“我哪知道。”
火車站的人一如既往地多,售票中心的外來務工人員在地上鋪了蛇皮袋睡覺。
江定走路心神不寧,不小心撞到一個大叔。
他趕緊低下頭道歉,然而大叔翻了個身繼續睡覺,沒醒。
江定這才發現自己過于緊張了,手心全是汗,浸得手機殼都濕了。
他重新看了一下那條短信,距離接收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
江垣沒有再發新的短信過來,江定也沒有回。
取完車票的鐘靈過來,跟江定說他可以走了。
江定沒走,問她,“你到臨城?”
“嗯。”
“票給我看一下。”接過鐘靈的車票,“120?”
他再次掏出錢包清點了一下零錢:“我還有122呢。”
“你要……?”
“我跟你一起走。”
“……啊?”
“此地不宜久留。”江定嚴肅地說,然後去排隊買車票,一邊走一邊跟她解釋,“我闖這麽大禍肯定不能回家,我哥現在正在氣頭上,我回去就是找死,拘留倒無所謂,關鍵是我真賠不了錢,我卡裏沒錢,全部家當就這麽點了。”
鐘靈不敢相信:“你就這樣走?”
“我都說我全部家當就這麽點了,我沒什麽能帶的東西……七點,還有兩個小時。”
買完票,江定突然有了種亡命天涯的刺激感。
他沒打算好在外面待多久,或許一個月,或許一個暑假,總之等他回去之後,大家發現失蹤多時的他重新回家,一定抱着他激動地大哭,而忽略了他“曾經”犯的這一點點小錯誤。
太好了!
時間會沖淡一切的!
鐘靈問江定:“你真的想好了嗎?”
“嗯,反正我早就不想待在家裏了,我要讓他們嘗一嘗失去我的滋味!”
江定緊了緊拳頭,“然後再發現,沒有我的日子,生活是多麽的暗淡。”
“但你為什麽要跟着我?”鐘靈戳了戳江定手裏去臨城的車票,“你可以去別的地方。”
“我現在只有你可以依靠了,你這點忙都不願意幫嗎?我現在是困難戶啊!”
鐘靈:“不願意。”
江定吸了吸鼻子:“你不愛我了是嗎?你之前多粘我啊,你昨天還叫我‘少爺’……”
“因為昨天我還需要掙你的錢。”
江定的心慢慢地涼了下來,最後冷冷地“嗬”了一聲,“你這種女人,在晉江是活不過三章的。”
他把耳機戴上,決定五分鐘不跟她說話。
第四分鐘的時候,江定胃裏餓得開始抽抽。
他瞄了一眼鐘靈,她仍然正襟危坐。
江定揉揉胃,戳了她一下:“你有零錢嗎?”
鐘靈:“沒有。”
江定氣得深呼吸幾次,瞪着鐘靈:“把我葫蘆絲給我!”
鐘靈把書包裏的葫蘆絲拿出來給他。
江定接了就走,潇潇灑灑,自力更生!
……
地下通道人來人往。
有兩個彈吉他的歌手,擺了兩個搪瓷碗。
江定把倆人的錢并到一個裏面,借了一只碗放在自己腳邊。
找了本舊雜志攤地上,席地而坐。
見到江定的陣仗,對面的兩個歌手驚得都忘詞了。
江定拿出葫蘆絲開始演奏。
……
鐘靈看江定很久不回來,擔心他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離開候車大廳,四處去找他。
發現他坐在一個便利店門口的吧臺上吃泡面。
江定看鐘靈過來,得意地指了指他的泡面:“自、力、更、生!”
鐘靈不做聲,把書包裏的一根火腿腸拆了,放在他的碗裏。
江定吃東西,鐘靈默默地陪。
兩人突然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八點半,江定吃完泡面,去扔垃圾的時候,鐘靈旁邊坐過來一個男人。
她聞到一陣嗆鼻的煙味,皺着眉回頭看。
尹南衡笑嘻嘻地盯着她:“回家啊?”
鐘靈沒有任何時間反應,拉着桌上的書包就往人流裏跑。
江定從垃圾桶扔完垃圾,剛準備回頭找她。
鐘靈已經跑到跟前,拉着他往外面跑。
江定哇嗚哇嗚鬼叫着,問鐘靈發生啥事了,鐘靈叫他閉嘴。
尹南衡果然跟上來了。
他一米八幾的個頭看着很吓人,江定一回頭就看到這個兇神惡煞的男人追了上來。
江定一驚:“卧槽!什麽鬼!”
尹南衡捉住鐘靈的書包:“你他媽跑什麽跑?當心老子把你腿打斷了!”
江定把鐘靈的手甩開,去搶尹南衡手裏的書包。
尹南衡起初沒注意到江定,被猛地一拉這一下,他怔住。
書包回到江定手裏。
他踹了一腳尹南衡的胸口,把書包往他臉上生猛地砸過去,“草泥馬的,滾!”
昏暗的大廳裏,一群警察沖着這裏跑過來。
江定把書包撿起來,拉着鐘靈走了。
“卧槽,現在還有光天化日搶劫的。”他無語地揉揉太陽穴,“搶劫就算了,還他媽搶我們這種窮……”
“他是我朋友。”鐘靈突然低頭說道。
“哦……這樣啊……”江定聲音弱下去,“那你幹嘛跑啊?”
“下次跟你說。”
前面已經開始檢票。
江定沒由來的嘆了口氣。
上了車,兩人就分開坐了。
車上不知道哪裏有音樂聲,是很小衆的一首民謠,淡淡的歌聲,伴着入眠。
鐘靈腦袋不小心搭上旁邊陌生男人的肩膀,男人沒有推開她。
而江定望着外面變換的風景,感慨萬千。
這是他第一次離開故鄉。
南下的列車上,溫暖的空氣,伴着游人身上漂泊的味道,卷進身體。
一切十分新奇,卻又令人傷感。
手機上江垣那條三個字的短信仍然在,他每隔幾分鐘就拿出來看一眼。
一個半小時,似乎過得很快。
捕捉到到站提醒。下一站就是臨城了。
江定起身,卻聽見手機叮咚一聲。
他點開未讀消息,是江垣發來的——
“處理完了。早點回家。”
江定捏了下鼻子。
……
下了車,兩人找了一家小吃店吃飯。
這個城市對江定來說很陌生,他來不及細細觀察,餓得坐下來就開始扒飯。
稍微填飽了些肚子,跟鐘靈搭話。江定問鐘靈家怎麽走,鐘靈告訴他怎麽怎麽走。
江定問:“對了,你爸爸媽媽做什麽生意啊?”
鐘靈說:“開民宿的。”
“哪裏的游客都有嗎?”
“對,我剛剛還看到有一個南州的,好像也姓江。”
江定激動地眼前一亮:“這麽有緣?叫什麽啊?”
鐘靈看了一下APP的注冊名,告訴江定:“叫江蘇省,你認識嗎?”
江定一根筷子捅到後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