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打它下三路!抽它腦袋,快使用雙節棍,哼哼哈嘿。”
臭魚叫道:“哥們兒這回可真不成了,日它紙大爺的,它比坦克還結實。你快跑吧,我撐不了多久了,咱們跑出去一個算一個。”
我如何肯扔掉兄弟逃命,環顧左右,看盡是桌椅書籍,心想這紙人是紙做的,不知使了哪般法術才刀槍不入,只是不知這家夥防不防火。
于是掏出打火機來點燃了兩本書,大叫:“老于快跑,我連房子一起燒了它。”
此時臭魚豁出性命硬拼,體力漸漸不支,只剩下招架之力,根本抽不出身,只是大叫:“放火,放火。”
我怕燒起火來臭魚逃不掉,和紙人同歸于盡,便不想再放火,未承想,那房間裏面極其幹燥,書本遇火就着,我剛點燃的兩本書,轉眼就燒到了手,急忙扔在地上用腳去踩,不料根本踩不滅,頃刻間已經有兩個大書架被火星點燃,燒起了熊熊大火,只須過得片刻整座書樓都會被大火焚毀。
情急之下,我撿起一把書樓中掃灰用的雞毛撣子,從側面披頭打向那金甲紙人。
金甲紙人似乎沒有思維,看見誰就打誰,見側面有人動手,就撇開臭魚,舉劍向我砍來。我哪裏是它的對手,扭頭就往外跑。
臭魚借機會緩了一口氣,虛晃一招,和我一同跑出了書樓。
眼看整座樓即将被火焰吞沒,金甲紙人卻搶先一步出了書樓,大踏步地奔向我和臭魚。
我和臭魚剛才一番死裏逃生,精疲力竭,趴在離書樓二十幾米的泥地上喘作一團。只要金甲紙人過來,我們只能任其宰割了。
誰知它越走越慢,離我們大約三四步的距離,癱軟在地,一動不動了。卻原來是被大雨淋成了一堆爛紙。
我和臭魚此時緩過勁來,走過去用腳亂踩那紙人,直踩作一堆稀泥還不肯停。
只聽藤明月在遠處焦急地叫喊:“你們倆快過來……阿豪昏死過去了……血止不住了。”她的聲音帶着哭腔從大雨中傳來,我和臭魚心裏慌了,不約而同地感到,有一片不祥的陰影掠過心頭。
我們連忙跑過去看阿豪的傷勢,雖然用衣服包住了他腿上的傷口,仍然沒能止血。阿豪可能因為失血過多已經昏迷了過去,人事不省。
來不及細看,必須先找個避雨的處所,因為在這大雨之中,傷口随時有感染的可能,如果發炎化膿的話,這條腿能不能保住就很難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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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處黑沉沉陰森森的大宅是不敢去的,我們只好就近找了一間普通民居破門而入,把阿豪放在房中的床上。
經過這麽一折騰,阿豪又從昏迷中醒了過來,臉上毫無血色。藤明月在房中找了一些幹淨的床單擦去他身上的雨水。
我把阿豪傷口上包紮的衣服解開,仔細觀看傷口,那刀口只要再深半寸,恐怕連腿骨都要被砍斷了,殷紅的鮮血像自來水一樣不停地冒出來。
只是眼下無醫無藥,如何才能止血?看來現在腿能不能保住不重要了,首先做的應該是止血救命。
我忽然想起一個辦法,趕緊把包中的502膠水和膠帶拿來。
藤明月不解其意,問要膠水何用?
我說道:“你沒聽說過嗎?美國海軍陸戰隊裝備了一種應急止血劑,叫做強力止血凝膠,在戰場上傷員大量出血,如果沒辦法止血的話,就用這種止血劑先把傷口粘上。其實我看那不過就是一種膠水。還有用木柴燒火,把傷口的肉燙得壞死也可以止血,不過現在來不及燒火了,打火機是燃氣火焰有毒不能用,已經沒別的辦法了,再猶豫不決就來不及了。”說完就要動手粘阿豪的傷口。
藤明月急忙攔住我說道:“不行,你怎麽就會胡來,這是502膠水,不是藥!咱們再想別的辦法,總會有辦法的!”
我怒道:“現在不粘上,他就會因為失血過多死掉,咱們又沒有藥品,難道就眼瞅着我兄弟流血流死嗎?”
阿豪躺在臭魚懷中,昏昏沉沉地說:“別擔心……就讓他看着辦吧,反正這條命今天也是你們救出來的,就算死了也沒什麽……死在自己人手裏,也強于死在怪物刀下……早死我還早投胎呢。”
我罵道:“這都什麽時候了,你他媽的還充好漢,有我在,絕不能讓你死在這兒,要死也要回去死在自己家的床上。”
沒工夫再跟他們廢話,一把推開藤明月,先從包裏拿出一支煙放在阿豪嘴裏,給他點着了火。
臭魚用床單在阿豪傷口上抹了幾把,把周圍的血擦掉,趁着裏面的血還沒繼續流出,我就拿502膠水薄薄地在傷口皮層上塗了一片,雙手一捏,把傷口粘在一起,又用膠帶在受傷的大腿處反複纏了幾圈,解下皮帶死死地紮住他的大腿根。
這幾個步驟做完之後,我已經全身是汗,擡起胳膊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水。聽臭魚對我說道:“效果不錯,阿豪還活着。”
我擡頭去看阿豪,發現他疼得咧着嘴龇着牙,腦門上全是黃豆大的汗珠子。他怕我手軟,硬是咬了牙強忍住疼痛一聲也不吭。
我忙問他:“你感覺怎樣?還疼不疼?”
阿豪勉強擠出一句話來:“太……太他媽疼了……如果你們不……不介意……我要先昏迷一會兒……”說完就疼暈了過去,那支香煙竟然還在嘴裏叼着。
不知是我這套三連發的戰地急救包紮術起了效果,還是他腿上的血已經流沒了,總之血竟然奇跡般地止住了。而且他能感覺到疼,昏迷之後呼吸平穩,說明暫時還沒有生命危險。
臭魚紅着眼圈對我說道:“如果天亮前送到醫院,還能活命,不過這條腿怕是沒了。”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把阿豪嘴裏的香煙取下來,狠狠地吸了一口,這才發現自己渾身顫抖,連站都站不穩了。
見阿豪只是昏睡不醒,我和臭魚在那房中翻出幾件衣服換下身上的濕衣,順便也給藤明月找了一套女裝。
這些衣服都是二十幾年前的老款式,穿在身上覺得很別扭。三個人商量了一下,準備讓阿豪稍微休息一下,等傷勢穩定一點,就參照地圖找路離開。
臭魚剛才書樓裏打脫了力,倒在阿豪身邊呼呼大睡。
我腿上的傷也很疼痛,又想到阿豪的傷勢難免繼續惡化,還有當前的困境,不由得心亂如麻,坐在地上一根接一根地吸煙。
藤明月坐在我身邊又開始哭了起來。我心中煩躁,心想這些人真沒一個是讓人省心的,但是也只能好言安慰,說我剛才太着急了,不應該對你亂發脾氣。
藤明月搖搖頭,說道:“不是因為你對我發脾氣,我在擔心阿豪和陸雅楠。”
我發現她總揉自己的腳踝,問她怎麽了她不肯說,我強行扒掉她的鞋子發現她的踝骨腫起一個大包,我問藤明月:“你腳崴了怎麽不告訴我們?什麽時候崴的?”
藤明月低着頭說:“從書樓裏跑出來時不小心踩空了,不要緊的,我不想給大家添麻煩。”然後取出挂在頸中的十字架默默禱告。
我心裏更覺得愧疚,對她說:“真沒想到,你原來也信耶稣啊?咱倆還是教友呢。”
藤明月看着我說道:“太好了,咱們一起來為大家祈禱好嗎?”
我說我出來得匆忙沒帶十字架,回去之後再補上,你先替咱們大夥祈禱着。心中卻暗想:“我的信仰一點都不牢固,如果由我來祈禱,會起相反的作用也說不定。”
藤明月說:“你就蒙我吧你,哪個信教的人會把十字架忘在家裏?”
我心想這要再說下去,肯定會被她發現我又在胡侃了,想趕緊說些別的閑話,但是我的嘴又犯了不聽大腦指揮的毛病,想都沒想就說:“咱回去之後結婚吧。”
藤明月沒聽明白:“什麽?誰跟誰結婚?”
我想既然已經說出來了,幹脆就挑明了吧,于是把心一橫鄭重地說道:“我發現你就是我喜歡的類型,我打算向你求婚,我對自己還是比較有自信的,不過像你這麽好的品貌,一定有很多男人追求吧?有沒有五百個男人追求你?如果只有四百個競争者我一定能贏。”
藤明月本來心情壓抑,這時倒被我逗樂了,笑着說:“嗯……跟你結婚也行,你雖然沒什麽文化,人品倒還不壞。不過,我們家歷來有個規矩,想娶我們藤家的姑娘,先拿一百萬現金的聘禮。”
這可把我吓壞了,心想這小娘子真敢獅子大開口,該不是拿我當石油大亨了吧?
藤明月看我在發呆,便說道:“看把你吓的,怕了吧?誰要你的臭錢啊,逗你玩呢。”
我還沒從打擊中回過神來,怔怔地說道:“我能不能……付給你日元啊?”
這時阿豪醒了過來,我才得以從尴尬中解脫出來,和藤明月一起過去看他,他的精神比剛才好了不少,只是仍然很虛弱,他讓我從包裏把他的筆記本拿來。
阿豪翻到他所畫的地圖,說道:“還好把地圖抄下來了,咱們商量一下怎麽出去吧,我還真不想死在這裏啊。”
我讓他先休息一會兒再說,阿豪堅決不肯,指着地圖給我們倆講解:“你們看,這裏是咱們去過的眠經樓,這個大墳下邊有條地道,那處大宅院裏同樣有條地道,而且這兩條地道互相連接,地下的路線是用虛線标明的,下面的結構很複雜,一直通向地圖的外邊。這座墳下面還标明了有規模不小的地宮,中間被人特意畫了一個紅圈,看來是處重要的所在。”
阿豪又指着我們從藥鋪找到的地道出口位置說道:“咱們是從這裏來的,但是這條地道在圖中并未标明,看來藥鋪中的地道是在這地圖繪制之後才挖的。這些年來還有沒有別的變化咱們不得而知。不過從這張地圖上來看,四周都是山地和密林,唯一有可能是出口的就是那唐代古墳後面隔着一條林帶的這個山洞。”
我問道:“咱們還有沒有別的選擇?山洞走不出去怎麽辦?”
阿豪說:“如果山洞走不通,那麽咱們只能退回來在巨宅和巨墳的地道中任選一條了,不過這兩條地道可能都很危險,咱們走錯了一條可能就出不來了。”
我拿着地圖反複看了兩遍,确實如阿豪所說只有走山洞中的隧道這條路看來比較安全,也比較有希望走出去。
藤明月整理了一下剩餘的裝備,已經少得可憐了,只有一支手電筒,四節型號不一的電池,以及最後的一根熒光照明棒。
由于要鑽山洞,我想在附近的民居中再找些可以照明的物品,但是這裏的人家好像對電器十分反感,沒有任何電器,忙亂中也忘記了可以做幾支火把應急。
阿豪急于離開這是非之地,便叫醒了臭魚,四人一共八條腿,這時卻有三個人的四條腿受了傷,只好互相攙扶着向墳後的山洞走去。
有了地圖,很容易就在墳後大山下面找到了山洞的入口。
事已至此,不管能不能出去,都要硬着頭皮走一遭試試了,希望這次好運能站在我們一邊。
洞口很大,洞中雖然漆黑一團,但是道路筆直,倒不難行走。
為了節省光源,我們沒用手電照明,只是排成一列,在黑暗中摸索着牆壁前行。
走了一段之後,藤明月蹲下身去摸索:“說道,這洞裏好像有鐵軌。”
阿豪忽然指着前邊叫道:“是這個,就是這個,我看見過……在水晶裏看到的影像就是這個!”
我擡頭向前邊看去,一片漆黑的中間,遠遠地出現了一個很小的光點,像是燈光。手中所扶的山洞牆壁和腳下的地面微微震動,我大喊一聲:“大夥快往回跑,是火車。”
山洞的寬度雖然并不狹窄,但是也頂多相當于一個火車頭的寬度,那火車要是撞過來,四人無處可避,只能被撞成肉醬。
四人中只有臭魚腿腳沒傷,其餘三人一步一挨,肯定難以逃命。
臭魚慌了手腳,恨不能把三人做一捆抱住跑出去。
阿豪對臭魚說:“藤明月的腳崴了,你先背她跑出去,我們倆在後面跟上,等你把她帶出去,再回來擡我。”然後把唯一的手電筒塞到他手裏。
臭魚來不及多想,也不管藤明月同意不同意,把她扛在肩頭就往回跑。
我折亮了熒光棒攙着阿豪,強忍着腿上鑽心的疼痛一瘸一拐地往外蹭去。
身後的火車越來越近,地面的震動也越來越強烈,阿豪說道:“我明白咱們看到不同的影像是什麽含義了,我的腿已經沒有知覺了,看來我的人生到此為止了,你快自己逃出去吧。”
我說:“你別廢話,我背也要把你背出去。”
阿豪哽咽着說:“答應我,你們要想辦法活下去。逢年過節,別忘了給哥們兒燒點紙錢……你們唔好要唔記得我啊。”他本來跟我們在一起都講普通話,此時心情激動,後半句又改成了家鄉口音。
這時,臭魚已把藤明月帶出了山洞,又奔回來救我們。我和臭魚想把他擡起來,阿豪死死抓住地上的鐵軌不放,只是讓臭魚背上我快走。如果再多耽擱幾秒鐘,可能三個人誰都跑不出去了。
臭魚無奈,只好大聲哭喊着背起了我往洞外跑去。
我趴在臭魚背上回頭望去,在火車的前燈照耀下,阿豪目送我們即将跑出山洞,似乎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火車絲毫沒有減速,“砰”的一聲,撞出了一團粉紅色的碎塊。
我心中像被尖刀狠狠刺中,疼得喘不過氣來。阿豪死亡的情形和他最後的笑容,如同以超慢速度播放的一幀一幀的電影定格畫面一樣,牢牢地印在了我的腦海中。
永別了,我的朋友。
我祈求上蒼多去憐憫那些在黑暗中獨自哭泣的靈魂。
呼嘯而至的火車撞碎了阿豪,然而此時我和臭魚還沒跑出這條死亡的隧道。
前面只有一兩米的距離就能出去,脖子後邊涼飕飕的,已經能感到身後轟鳴的巨大車頭帶動氣流的沖擊。
我腦中一片空白,臭魚負着我猛地向前一蹿,和我一起滾出了洞口。
着地一滾,正是面朝洞內,此時雖然已經出了山洞,卻根本來不及向兩側閃避。洞外雖無鐵軌,不過以火車的慣性,脫軌沖出的強大沖擊力,也足以把我們二人撞成肉泥。
但是出人意料的事發生了,火車一出山洞就如同消失在空氣之中,消失不見的只是離開山洞範圍的車體,還沒出洞的車身形成一個橫切面。裏面的乘客、機械清晰可見,一片片在眼前消失。
只見洞內一層層的車體橫截面不停地疊壓推進,足足過了半分鐘整列火車才過完消失無蹤。然後四周靜悄悄的,就如同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
藤明月一瘸一拐地過來攙扶我們,我迷迷糊糊地問她:“咱們是在地球嗎?”
藤明月點點頭,哭着說:“你吓糊塗了是嗎?”
我又轉頭去問臭魚:“阿豪呢?”
臭魚大放悲聲,我這才想起了阿豪慘死的樣子,急火攻心,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人中疼痛,睜眼一看自己在先前休息過的民宅之中,臭魚正掐我的人中,他倆眼哭得如同爛桃一般,見我醒了過來才松了一口氣,說道:“你再不醒,我就要給你做人工呼吸了。”
我沒心思跟他說笑,沉默不語坐着發呆,悲從中來又恸哭起來。
這一哭感染了藤明月和臭魚,也跟着一起又哭了半天。
直到哭得筋疲力盡,便各自躺在地上抽泣。
可現在畢竟不是難過悲傷的時刻,等大家都平靜下來之後,三人商議,準備按照阿豪臨摹下來的地圖中的兩條地道中選一條進去尋找出路。就算是橫死在地道裏面,也強過活活地困死在村中。
藤明月說:“最好別進那大宅,我連看都不想看那裏一眼。”
我指着地圖上面畫的虛線說道:“那就只有從古墓的地宮下去了,而且這下面道路縱橫,好像有幾條路和那大宅相通。其實我看從哪兒下去都差不多。”
藤明月堅持不肯進那大宅,說寧可在古墓裏被古代僵屍吃掉,也不願意接近大宅一步,而且自稱第六感很靈敏,感覺那裏有一具懸在空中的銅棺。
我們又說起在水霧般的晶體中看到那些影像的事來,按阿豪臨死前所說的只言片語,那種影像似乎是一種死亡的預兆,既然大家都看到了,是不是就說明所有人都活不下去了?
臭魚說道:“日他大爺的,我最恨黑貓,我看到的還是只渾身黑毛的大老貓,如果說我命中注定死在它手上,我絕不肯那樣死。你們要是看到我即将被貓害死,就提前在我脖子上割一刀,給我來個痛快的。”
我說那也未必,也許只是巧合,你們看到的東西都是實體,要說是死亡的預兆,也有些道理可言,但是我看到的是一個旋轉的圓圈,那是什麽東西?我怎麽可能那樣死?你們認為我會上吊嗎?
于藤二人一齊搖頭,藤明月說:“總之咱們都要小心就是,如果見到那些和影像中相同的事物,就及早避開。”
我對藤明月說道:“古墓中難免會有棺材,我走在最前邊,如果看到有懸在空中的銅棺就大喊一聲,你聽到我喊就趕快往回跑,無論我發生什麽事,你都不要管。”
藤明月低頭不語,遲遲不肯答應。
我現在心中急躁,不想和女人磨蹭,既然計議已定,就按地圖上的标記,找到了古墓的墓道進入其中。
墓道每隔不遠就有一盞點燃的油燈,光線雖暗,卻還算可以見物,不過奇怪的是那裏根本沒有門,也沒有任何遮攔,徑直下去就是墓主的墓室。
其中也無棺椁,一具人體骨架零散地擺放在室中的一個石臺上,骨質中的水分早已蒸發盡了,就連骨頭都接近腐爛,有些部位已經呈現出了紫紅色,似乎這屍骨還被人為地毀壞過。
屍身旁放着一把長劍,一串念珠,都早已腐朽枯爛,不知經過了多少年月才成了這樣。
我們不敢多看,繼續向前,後邊是條向下而行的甬道,參照地圖,再向前走一段就會到達地圖中标出紅圈的位置。
斜下而行的甬道不長,随即進入了一處大得超乎想像的洞穴,足有一個足球場大小。
那洞雖然龐大,但是只有腳下一條碎石砌成的窄道可以通行,窄窄的石道兩側下陷,以下半米全是濃重的黑色霧氣,無法看清黑霧中是深潭還是實地,但是可以感覺到裏面似乎有不少蠕動着的物體,看得人毛骨悚然。
這石道如同是在黑色湖泊中的一道橋梁,筆直通向前方,連接着巨形洞穴的另一端出口。
我們壯着膽子,走到石橋的中央,忽聽走在最後的藤明月低聲對我們說道:“咱們後邊跟着一只黑貓。”
臭魚最怕黑貓,不敢回頭去看,便叫我轉過身去看一眼,然後再把情況告訴他。
我也心中沒底,突然出現的黑貓究竟是什麽?我太懼怕再失去一個重要的朋友了。
我回過頭去,見藤明月正用手指着身後的甬道入口處,示意讓我往那邊看。
在洞穴牆壁昏暗的燈光中,一只肥肥胖胖的大黑貓正趴在地上。
那黑貓體态臃腫,年紀不小,懶洋洋地在那裏用兩盞小燈一般的貓眼看着我們三人,和尋常家養的寵物一樣,似乎也不會對我們構成什麽威脅。
唯一有些值得注意的就是,它少說也有二十幾年的貓齡了,這種歲數在貓的世界裏,相當于已過暮年的老人。
我對臭魚說道:“沒什麽,一只小胖貓,很乖的樣子,它的嘴再大,也咬不動你。”
臭魚還是不敢看那只黑貓,問道:“你确定它不是什麽妖怪變的嗎?我怎麽感到後邊陰飕飕的?”
我說道:“要不要我走回去宰了它?”說完拔出短刀,臉上盡是兇悍之色。
自從阿豪死後,我的心好像也缺少了一部分,突然變得嗜血狠辣,一直想用冷兵器殺些活物發洩心中的痛苦。
臭魚是個渾人,端的是不知好歹的,見我要替他殺貓,大聲稱謝:“太好了,我聽說貓有九條命,你宰得徹底一些,你先把它開膛破肚,把腸子一截一截掏出來曬曬,再把它碎屍萬段,扔到這下面去,日它貓大爺的,看它還能怎麽來害本老爺。”
藤明月一把拉住我的手,焦急地說:“千萬別,求你們了,你們男人怎麽這麽殘忍?貓咪實在太可憐了。”
我的手被她溫暖的手一握,忽然心中一軟,緊緊握着刀柄的手也漸漸放松了。
我嘆了一口氣,說道:“算了,老于,它要是真的對你有威脅我再動手不遲。也許你在水晶中看見的是另一只,這只真的不像壞貓。”
臭魚點點頭,說道:“好,就依你們,不過,你一定要記得我之前對你說的話!我絕不想被貓害死。到時候我希望你別手軟。”
我心中一片凄涼,說道:“我要是動手殺了你,你小子是痛快了,我下半輩子就別指望睡得着了,咱們不說這些……繼續向前走吧。”
石梁狹窄,我擔心後面的黑貓對臭魚不利,于是讓臭魚走在最前面,我和藤明月跟在他身後。
忽然身後的大黑貓“喵”地叫了一聲,我急忙回頭去看。
黑貓就跟在我們身後,它似乎對人類很親近,希望我們去抱抱它,給它抓抓癢。
我想擡腳把黑貓踢下石梁,但是看到藤明月不忍的神色,稍微愣了一下。
就這麽一眨眼的工夫,黑貓已經跑過了我和藤明月所站立的石梁,一下子蹿到臭魚腳下。
那黑貓似乎極喜歡臭魚,不住地在他腿上挨蹭撒嬌。
臭魚平時天不怕地不怕,腦袋掉了當球踢的大膽性格,這時竟然被只胖胖的肥貓吓得動彈不得,兩腿直打哆嗦。
我見黑貓并不傷人,這才放心,笑道:“老于放心,這小貓不會咬人,你看它想讓你跟它玩呢。”
藤明月也覺得那貓黑亮光滑,圓頭圓腦的十分可愛,蹲下去想伸手把它抱起來。
這時臭魚發了狂一般,雙眼瞪得滾圓,擡起腳狠狠踩了一腳,胖貓躲避不及,“喵”的一聲慘叫,口吐鮮血,痛得在地上亂滾。
臭魚不容它再叫,緊接着飛起一腳把黑貓踢下石梁,那貓在半空還未落入石梁下的黑霧之中,就被從黑霧中探出的幾只幹枯人爪,一把抓住。
我們無不大驚,這下面的黑霧怎麽會有人?
只見黑霧中冒出無數女人的幹屍,張着黑洞洞的大口,亂撕亂咬那只黑貓,似乎都是些餓鬼一般,見到什麽就吃什麽,片刻間就把那可憐的黑貓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這些女人幹屍似乎無知無覺,平時潛伏在黑霧之中,只要任何事物掉下去就憑本能去抓住搶來吃了。
更為奇特的是,每個幹屍的身體上都有很多香煙粗細的黑洞,緩緩地從裏邊冒出一縷縷的黑霧,石梁下面這一大片的黑霧就是從幹屍身上的黑洞中散發出來的。
黑霧彌漫濃重,只是停留在石梁之下半米多的距離,并不向上擴散,其內不知隐藏着多少幹屍。
好在那些幹屍即使伸長了手臂,也差一段距離夠不到石梁,更幸運的是她們沒有腦子,不會搭人梯,所以我們在石梁上還算比較安全。
我和藤明月看得發毛,臭魚卻興高采烈,大聲說:“哈哈,你們看,這死貓別說九條命了,再多九百條命也一起被這些幹屍吃沒了。”
藤明月捂住眼睛不忍去看,我卻冷冷地注視着下面的動靜,心中不為所動。
沒想到,臭魚太過得意忘形腳下一滑,從左邊掉下石梁。
藤明月吓得不知所措,眼前一黑暈倒在地上。
我百忙之中伸手一抓,鈎到了臭魚的胳膊,被他下墜的力道一帶,險些跟他一起掉下去,被墜得趴在石梁上,我手臂都快要被他墜斷了。
也不愧是臭魚,身體素質超于常人,腰上一用力,一只手鈎住我的胳膊,另一只手已經按住石梁,後背一挺,就可以躍上來。
忽然臭魚覺得腿被人抓住,回頭一看,從下面黑霧中伸出一只幹屍的手爪,狠狠抓住了大腿,正在拼命往下拉扯,黑霧中又從遠處蜂擁而來無數的幹屍,都伸着手爪,撲向臭魚。
那力量大得出奇,我拽不住臭魚,也被拖得向石梁邊上挪了半尺。這時藤明月吓得倒在地上,即使她和我一起拉,也無法和幹屍的怪力相對抗。
臭魚大喊:“老張,快動手,日你大爺的,活幹得利落些。”
我目露兇光,“刷”的一聲抽出刀來,腿上一緊,藤明月死死抱住我的腿:“千萬不要,你怎麽能殺自己的朋友!”
我對藤明月大喊一聲:“你抓緊了,千萬別撒手。”
話音未落,探出身去,一刀割斷了抓住臭魚大腿的那只幹屍手爪,我原沒指望一刀就能割斷,只是不能見好友死而不救,豁出性命一拼,沒想到幹屍的身體已經腐朽,輕輕一割就斷。此時,後面的幹屍陸續擁了過來,一只屍爪向我抓來,我用刀一揮,就把它砍成了兩截。
這時臭魚腿上得脫,雙臂一撐石梁,就躍了上來,與藤明月一起把已經掉下去一半的我拉了起來。
幹屍們見沒抓到什麽東西,又紛紛潛回了黑霧之中,黑霧如水,頃刻間恢複平靜,如同什麽也沒發生過。
臭魚死中得活,心中無比激動,只是對我反反複複地說一句:“日你大爺的……日你大爺的……”
我站起身來,用短刀的刀背拍了拍他的臉,嚴肅地對他說道:“我再跟你說最後一遍,你日我行,日我大爺就不行,我最恨別人日我大爺!你他媽再日我大爺,我就閹了你!”
臭魚傻了,問道:“你不是沒大爺嗎?”
我白了他一眼,說道:“沒有也不許你日,你逮誰日誰大爺這習慣很不好。”
我們不敢多作停留,急忙離開了這條狹窄漫長的石梁,我剛才一時充英雄,其實吓得腳也軟了,走得很慢,落在了他們二人的後邊。
藤明月和臭魚進了出口,我急忙緊走兩步随後想趕上他們,還沒進去就聽藤明月在裏面悲哀地哭了起來,邊哭邊喊:“陸——雅——楠!”
我聽到哭喊聲,忍着腿上的傷痛,趕忙跑進了石梁另一端的出口。
剛一進去就聽臭魚對我說:“咱們都猜錯了,他們不是開人肉飯店的……是人肉建築工程隊的。”
我聽不懂他說的話什麽意思,舉頭觀瞧,這裏和前邊一間地下洞穴大小相似,與碩大寬廣的洞窟相比,人類顯得非常渺小。
就在洞窟的右手邊,石壁上有個巨大的洞口,足有一幢居民樓的縱面大小。
洞口完全被一堵牆砌得嚴絲合縫,搭建那堵牆的磚,全部是女人的屍體。
屍體的手足頭顱全部被割掉,只剩下中間的一段軀體,就如同一塊塊長方形的大磚頭,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難以計其數量,粗略估計最起碼有幾千具之多。
屍磚中間所存在的空隙,則以切碎的人頭的碎骨碎肉來填滿,有些碎肉上還挂着幾縷女人的長發,有些縫隙非常小,竟然用人眼球去堵。整面屍牆上都籠罩着一層薄薄的黑氣,縫隙間不時有鮮血流出,濃重的血腥味使得整個空間到處彌漫着死亡的氣息。
看來我們在藥鋪附近荒草叢中看到的女體殘肢就是來源于這些被當做磚頭來砌牆的女屍。
雖然數量衆多,但是所有的屍磚都未腐爛,不知是什麽原因,依然保持着剛剛死亡時的新鮮。
我産生了一種錯覺,甚至覺得屍體斷口處的肉還在疼得跳動。
看到這等慘狀,除了臭魚之外,我和藤明月再也忍耐不住,趴在地上不斷嘔吐,最後連膽汁都快吐淨了,方才停止。
藤明月趴在地上,她這一晚哭得太多,眼淚已經幹了,這時卻又幹哭了起來。我本以為她會吓得暈倒過去,正準備給她再做一遍人工呼吸。
沒想到,她竟然站了起來,跑到屍牆邊上,撫摸着其中一段女屍的屍磚喃喃自語:“雅楠……你讓我怎麽向你父母交代啊……求求你……快活過來吧。”
我擔心她受的打擊太大,導致腦子受刺激,過去把她拉了回來,問道:“你怎麽知道那是陸雅楠?”
藤明月指着那塊屍磚說:“她胸前有一大片紅色的心形胎記,除了她那不會是別人。”說完就頹然坐在地上,再也說不出話了。
我看了看藤明月所說的那塊屍磚,确實在雙乳之間有一大塊暗紅色的胎記,這種胎記世上絕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有相同的,看來之前阿豪估計的完全正确,陸雅楠早已遭了毒手了。
自從在藥鋪中發現陸雅楠失蹤以來,我們幾乎每走一步,都會碰上恐怖而又不可思議的危機。面對這些毫無頭緒的現象,我才發現自己蠢得可以,完完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