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請開始你的表演
秋栀挽着時夏的手,與前面周身散發着陰沉氣息的陳新北,保持着至少三米的距離。
陳新北走到電梯口,發現人還沒跟上來,回頭了掃了眼,也沒說話就這麽看着。
“喂,你四哥看着呢,走快點!”
秋栀心虛的垂着頭,和時夏打商量,“一會兒我四哥要是問咱倆為什麽在這裏,你就說我是來陪你買東西的。”
時夏面部抽搐,用一種關愛智障的眼神看着她,“你覺得我買得起那個專櫃裏的手表?”
秋栀虛張聲勢的反駁她:“就不允許人看看了,誰說來逛就要買的!”
陳新北不知道何時倒了回來,饒有意味盯着她,“你要買什麽?”
秋栀讪讪的打着哈哈:“沒什麽,我就是随口一說……”
陳新北“嗯”了聲,沒有再追問下去。
秋栀不由得松了口氣,以為這事兒會就此翻篇,陳新北卻把話頭轉向了時夏,“你是小栀的高中同學吧。”
時夏跟秋栀一樣,看着陳新北就莫名的心裏發虛。
誰讓這個男人氣場太強大。
“是,我們見過幾次。”
電梯門打開,陳新北用手按住門縫,讓兩個小姑娘先進,待電梯門重新合上之後,接着剛才的話題繼續聊起來,“如果我記得沒錯,你好像在成江大學讀書?”
“是的。”
陳新北了然的點點頭,念叨了句:“那等下先送你回學校,是在北城區的校區?”
時夏是個識時務的人精。
看了眼縮在角落裝透明人的秋栀,也看了看似笑非笑的陳新北,開口說道:“我聽小栀說,老宅好像在南城郊區?”
“是啊,這成江的交通就是不好,一到這個點就堵車。”
得,這逐客令已經十分明顯了。
時夏避免被誤傷,只能順杆往下爬,“我突然想起我還有點事,四哥你不用送我了,我一會兒直接去商場外面坐地鐵就行。”
秋栀一聽話頭不對,試圖挽留,“地鐵多擠啊,我們送你吧。”
送送送,送你妹啊。
送命還差不多。
時夏忙擺手,對秋栀抛過來的求救眼神選擇了視而不見,“不用了,你難得回家吃頓飯,別讓家裏人等太久。”
陳新北沉吟着點了點頭,“小栀要是有你一半的懂事就讓人省心了。”
秋栀:“……”
在地鐵口送走時夏,秋栀立馬主動轉移了話題,挽着陳新北的胳膊,笑得好不乖巧,“四哥你怎麽會在這裏,有應酬嗎?”
陳新北絲毫不買賬,抽出自己的手,先一步走到了前面。
他走得極快,秋栀必須小跑才能跟上。
陳新北敲了敲副駕駛的車窗,對裏頭的司機說道:“小張你可以下班了,我自己開回去。”
司機訓練有素,不該問的話一句也不問,“好的陳總。”
秋栀剛才還存有僥幸,以為司機還在車上,陳新北也不會拿她怎麽樣。
可現在連司機都給支走了。
她怕是要完。
秋栀默不作聲的打開車門坐了進去,系上安全帶,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陳新北冷了她一會兒,等車開上高架橋後,才開口:“想好托辭了嗎?”
“想好了……”秋栀下意識應了聲,發覺不對連忙改口:“我沒想好,啊不是,我的意思是……”
“行了,請開始你的表演。”
“……”
“不過在你表演之前,我給你提個醒。”陳新北微擡下巴,頓了下,“最好別有明顯漏洞,比如時夏約你來逛男士手表專櫃,光看不買這種借口就太低級了。”
“……”
你能就你能,你最能。
要不要遞個竄天猴送你上天?
秋栀咬了咬嘴唇,兩相權衡下說了實話,“我來給簡渡禹買禮物,碰見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然後我就沖上去……”
“停。”陳新北臉色又陰沉了幾分,“買什麽禮物?”
“生日禮物……”
“多少錢?”
“就……就幾百……”
“秋栀,你知道我最不喜歡你對我撒謊。”
“6999……”
陳新北歪着頭,每個字都像是帶着火氣,“你還真是能耐了,一擲千金為男顏?”
這種明嘲暗諷秋栀聽起來格外刺耳,沒忍住回嗆了句:“我沒花你給我的錢。”
“你再說一遍。”
秋栀還嫌嗆得不夠味,理直氣壯補了句:“我用的自己的比賽獎金,我的錢怎麽花我自己決定。”
與之回應是一片死寂。
陳新北輕笑了聲,猛的加快了車速,秋栀的後背直接砸在了椅背上。
伴着引擎的聲音,秋栀聽見他說了句:“你還真是沒良心。”
秋栀自知她剛才說錯了話,可此刻卻不想服軟,別過頭不再看他。
路上擁堵,車駛入軍區大院的時候已經是月色當頭。
今天并不是周末,老爺子不知道秋栀會臨時回來,吃過飯後便回屋睡覺了。
負責做飯的趙阿姨從廚房收拾好碗筷出來看見一前一後進屋的兩人,感到有些驚訝,“呀,你們怎麽回來了?”
陳新北脫下外套随意的扔在沙發上,“蹭飯,爺爺睡了嗎?”
“剛睡下,想吃什麽我給你們做。”
趙阿姨打開冰箱,尋思着剩下的食材還能做點什麽。
“不麻煩了,煮兩碗面就行。”
“行,你們坐會兒。”
秋栀坐在沙發上聽着陳新北和趙阿姨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着,得知他過兩天又要去外地出差,歸期不定。
真是個大忙人啊。
秋栀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老宅的裝潢極為講究。
清秀別致的吊頂配上古韻十足的壁畫,在暖黃色的燈光中交相輝映。
老爺子喜歡古樸有年代感的東西,紅木博古架上擺放着一些老古董,正中間是一塊翡翠白菜,聽老爺子提過,這是陳新北前幾年去緬甸調研弄回來送給他的。
菜幫子白得透亮,菜葉的俏綠色從葉尖由深及淺最後在根部暈染開來,成為不規則的紋路,透白與翠綠的結合,格外奪人眼球。
秋栀不懂玉,只覺得這物件像極了它的主人。
他是陳家年紀最小的孫子,也最受老爺子陳建良的喜歡。
秋栀聽趙阿姨說過,陳新北16歲就上了大學,21歲在國內讀完碩士後便出了國繼續讀博。
說來現在只比她大了八歲而已。
難為她看見陳新北的第一眼居然開口叫了人家一聲叔叔。
2007年,秋栀的家鄉發生重大泥石流災害。
見到陳新北那一天已經過了災後72小時,秋栀被醫護人員安頓在一個臨時醫療帳篷裏。
得知父母和外公已經葬身于泥石流之中,其他親戚也不知所蹤的秋栀,三天裏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和其他哭鬧不止的同齡人相比,秋栀顯得太過安靜。
“你好,請問這裏有一個叫秋栀的小姑娘嗎?”
“好像有……”
帳篷外,她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秋栀眼前一亮,以為是家裏人過來尋她了。
連鞋都沒來得及穿,拖着被石頭砸傷的右腿,一瘸一拐的走到門前,掀開帳篷的簾子。
入眼的卻是一個胡子拉碴,渾身衣物上滿是泥濘的男人。
皮膚偏小麥色,身形颀長,正在跟護士聊着天。
原來是不是她的家裏人。
秋栀失望的癟癟嘴,垂下了頭,心裏的不安愈加強烈。
“喏,就是她。”護士攙着秋栀的胳膊,責怪道,“你怎麽又下床了,腳還要不要了,我不是說了要卧床靜養嗎?”
“我……我以為……”秋栀說着說着就沒了聲,一個勁兒的擦着眼淚。
陳新北看了看秋栀,發現和老爺子發過來的照片基本吻合,心裏總算松了口氣。
終于找到人了。
陳新北對身旁的護士問道:“我可以跟她說幾句話嗎?”
“可以,但是別走遠了。”
傷員人數多,護士本就忙不過來,打了聲招呼把一旁的拐杖拿給秋栀,便離開了。
“你是周衛的外孫女秋栀?”
聽到自己外公名字,秋栀有片刻的愣神,擡起頭來看他,“你認識我外公?”
陳新北拿了張凳子過來讓她坐下,不緊不慢把事情原委說了一個遍。
從他的話語裏秋栀得知,她是外公老戰友陳建良的孫子。
陳老爺子在電視上看見阿壩州發生泥石流災害的新聞,派人打聽了自己早年戰友周衛一家的消息,得知除外孫女秋栀外一家人都已去世的消息後,立刻派正在災區參與救援的孫子陳新北尋找她,确保性命無憂。
秋栀對這個陳老爺子有點印象,之前聽外公經常提起有個居住在成江的老戰友,早年在抗美援朝戰役中外公救過他的命。
戰争結束後隊伍解散,外公選擇了回家鄉,而原本就出身大世家的陳老爺子則回了成江,沒多久便成了政界要員。
兩人聯系不多,但每年陳老爺子都會來阿壩州玩幾天,這幾年年紀大了不再适合路途颠簸,仔細算算秋栀也有很久沒見過這位陳爺爺了。
但記憶的還是有些印象,何況陳新北和以及的陳爺爺長得确實有幾分相似。
想來不會是騙人的。
秋栀聽完這一切,禮貌的站起來沖陳新北問候了聲:“陳叔叔好。”
叔叔?
陳新北的笑意僵在臉上,“叫什麽叔,叫我哥。”
額。
秋栀打量了他一番,忙改口:“陳哥。”
陳新北笑出了聲,這是什麽黑社會老大稱呼。
“我在家排行老四,叫我四哥吧。”
秋栀點點頭,“四哥。”
陳新北這幾天就沒好好休息過,更別提捯饬自己,也不難理解小姑娘會把自己當成一個叔叔。
秋栀想起陳新北之前的問話,委婉的回絕道:“四哥……我不能跟你走,謝謝你們的好意。”
“為什麽?”
秋栀咬咬嘴唇,“我必須找到小姨他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原來還有其他親人。
陳新北思忖片刻,“那我幫你找,等找到了再和他們商量一下你的事。”
秋栀感激的沖他笑笑,“麻煩你了四哥。”
陳新北看了眼她腫得老高的右腳,最後蹲下身,拍了拍自己的後背,“上來吧我背你。”
秋栀絞着手指,坐在原地不知作何反應。
陳新北見他沒動靜,轉頭對她露出一個穩妥的笑容,安撫道:“我帶你去縣醫院,說不定還能找到你的小姨。”
秋栀猶豫片刻,還是爬上了他的背。
路有些不好走,深一腳淺一腳的。秋栀無意識的勾住了陳新北的脖子,看見男人從額頭流下來的汗浸濕了衣襟,一種無言的感動湧上心頭。
“謝謝你。”
“不客氣,就沖你叫我一聲哥我也得管你不是?”
很久很久之後秋栀仍記得這一瞬間,
這個胡子拉碴眼神清澈的男人,用他的背脊為她重新撐起了一片天。
作者有話要說: 傲嬌病晚期的陳總OS:我的禮物呢?嗨呀好氣哦,為什麽還不來哄我?那個誰,我生氣了你看不見嗎?我在生氣啊!真的很生氣!!
對方不想說話并朝你扔了一大顆翡翠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