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麻雀與鳳凰
“大人,你為什麽想帶着我啊?”
強行壓下內心覺得中大獎的感覺,“我與大人非親非故。”
栗行風是随性的人,蘇靳從來都知道。
他繃着臉看了栗夏一眼,就好像從前栗行風能将他從原先的饑民窟之中将他挑出來一樣,不過是覺得對了他自己的胃口。
培養他,看重他,權利,地位他都有了。
在外人眼中,他就是一朝飛入鳳凰門的人。
不過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栗行風手底下的日子,絕對沒有那麽好過。
之前被挑中的,不只是他一個,但是這些年,一直都活着的,只有他一人。
看着面前這瘦瘦小小的豆苗般的姑娘,他很篤定,如果今天她點頭了,三個月內,要麽死,要麽生不如死。
“哈哈!”栗行風大笑了起來,“我看你覺得親近,我底下養着的嘴千千萬萬,多你一張也不多,你覺得如何?”
她當然是……好啦。
“我,可是我阿娘怎麽……。”
“将軍,人已經找到了,正等在正堂候着。”
栗行風面色一肅,直接抱着栗夏就大步流星的往正堂方向走去。
他心口有些惴惴不安,夾雜着幾分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裏面,明明知道,他猜測的那個可能是不存在的,卻還是忍不住的,十分對不起安和的在期待着。
“大人,我們去哪兒啊?”被他臉上的煞氣唬住了,栗夏叫苦不疊,這表情她可是再熟悉不過了,這不就是要去幹架的表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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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她再長個十年說不定就能撸起袖子上了,但是現在為毛線要帶上她啊!
這不傻呢嘛。
還沒等她在心裏吐完嘈,栗行風就已經帶着她來到了正堂裏。
被重兵圍着的是兩個女人,一個正是許久不見的便宜娘,還有一個嘛……她不認識,穿着一身上好的綢緞,體态有些臃腫,穿金戴銀的簡直俗不可耐。
就和二十一世紀的暴發戶差不多的感覺。
柳嬷嬷和連翹就站在不遠處,滿臉複雜的盯着那爆發戶女子看。
“你,你是阿梨姐?”連翹覺得不可思議,“你不是說,你嫁給了你們村裏的一個貨郎,怎麽,怎麽?”
怎麽一臉富态的重新出現在了我們的眼前。
這話連翹問不出口,事出反常必有妖,就怕到時候,真的是他們所想的那樣。
“你是丁梨?”栗行風将栗夏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冷着眉眼問。
“奴婢是!”丁梨不敢擡頭,跪在她身邊的雪姨更是渾身發抖,“不知大人找奴婢,有什麽吩咐?”
“這孩子你可認識?”
丁梨戰戰兢兢的擡頭,正好對上栗夏的一雙眼睛,她眯着眼睛,仔仔細細的看了兩眼之後,臉色驟然大變。
“奴,奴婢不認識。”
其實她已經嫁人,不再是那個曾經賣身于公主府的小丫頭了,不必自稱奴婢,但是常年的習慣裏,是她改不掉的奴性。
“當年,韶華公主生産時,你作為韶華的貼身丫頭,是你在産房裏和穩婆一起陪着韶華的?”
栗行風眯起眼睛,只是從短短幾眼之中,他就已經很确定,這蠢婦人分明有什麽事情瞞着他們。
“既是如此,那當年安和降生,左肩有一塊巴掌大小的胎記,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吧?”
其實安和哪兒有什麽胎記,額頭上那個山寨版雪姨印記倒是真的。
栗行風緊盯着丁梨的神情,果然見她有些猶豫的樣子。
“混賬東西!”栗行風猛地一拍桌子,吓的窩在她胸前的栗夏就是一抖,“當年這般顯眼的胎記你都記不得,想來那些年你也是這般敷衍對待韶華和安和的,才會讓安和生來便受寒體虛,來人,将這個刁婦拖出去!”
“大人,大人息怒!”丁梨早些年在公主府做活的時候就見識過栗行風處理下人的手段,立馬下跪磕頭,“小人記得,記得,是有一塊胎記,安和郡主是奴婢親自從産婆手中接過來的,奴婢怎麽會不知道呢。”
她說的信誓旦旦,痛哭流涕,似乎真的不能再真。
柳嬷嬷緊緊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連翹的手有些發抖,至于栗行風,則是露出一個,嗜血性極重的冷笑。
“真是一個忠心耿耿的好奴才。”他站起來,将栗夏遞給站在一旁的蘇靳。
終于從散着危險氣息的栗行風手上下來了,栗夏趨吉避兇的本能讓她緊緊的抓住了蘇靳的脖子。
看着她的眼睛鼻子都擠成一團,蘇靳心情有些複雜。
他知道栗行風想的是什麽,如果那是真的……他望進栗夏那雙不□□分的眼睛。
恐怕對他來說,不是什麽好事兒。
“那我再問你,你身邊這個女人,是你的什麽人?”
“大,大大人,奴,奴婢不認識……!”
“砰”的一聲,伴随着丁梨的一聲慘叫,青瓷杯落在正堂的地上,碎成一瓣瓣兒的,丁梨捂住自己的額頭,血順着眉心,一滴滴的落下來,砸在衆人的心尖兒上。
“從現在開始,你再說一句空話,我就斷你一根手指頭。”他冷笑揮手,很快,兩人壓着一個小男童走上來了。
小男童穿的也是上好的衣服,帶着足金的項圈兒,臉頰也是肉嘟嘟的,看着衆人的目光帶着惬意,扁了扁嘴,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丁梨的眼睛都差點沒瞪出來,對着那小男童撕心裂肺,“阿寶!”
想要撲過去,卻被人死死的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涼,阿涼!”男童有些口齒不清,在看見丁梨的那一刻終于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
栗夏鬧不明白這是哪一出,卻聽見她一直以為憨傻憨傻的那個将軍,沒有半絲溫度的開口,說:“我看你滿嘴空話,體諒你,怕你一個人的手指不夠砍的,特意接了你的兒子過來,你的砍完了,就砍他的。”
丁梨渾身都開始發抖。
“大人,大人,奴婢招了,奴婢什麽都招了。”丁梨再不敢藏着掖着,“是,是奴婢鬼迷心竅,因為這個女人,她說,只要我把她的孩兒和公主殿下的小郡主換一換,她就介紹我和一個富商認識,讓我以後有數不清的榮華富貴可享,大人,大人,都是這個女人讓我做的啊大人。”
“我将她的孩子哄睡着了藏在了籃子裏帶進公主殿下的房間,然後買通了産婆,大人我什麽都招了,求求大人千萬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她在地上‘邦邦’的磕着頭,“大人,奴婢真的知錯了大人!”
“你胡說!”
雪姨幾乎是按耐不住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你這個賤人,誣陷我對你有什麽好處?”
這兩人從小就是認識的,不過都是賣身之奴,一個被賣進了院子裏,一個被公主府的人挑中了。
現如今,恐怕是再成不了朋友。
栗夏只覺得自己的瓜都要被吓掉了,她是不是?成了官二代了?
栗行風沒有說話,有那麽一瞬間,他耳中似乎響起來兵戈戰馬的聲音,有萬千嘶喊在他心底噴湧。
“栗行風,這不是我們的女兒,我說過多少次了!”
“你信我,栗行風,咱們的孩子不見了。”
“栗行風……都怪你,當年為什麽我要生了你都不願意陪陪我?”
“栗行風,我要和你合離!”
……
韶華的聲音還在他耳邊響着。
這麽多年,原來錯的人真的是他。
“韶華公主到!”
遠遠的,似乎傳來鑼鼓開道的聲音,一聲一聲,厚重華麗,欲要撕破這漫無邊際擴散而出的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