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周小娘子年已十二,知道西廊下那位極英俊的小郎君是來看她們捶丸的,心裏既害羞又緊張,平時的準頭不免失了分寸。她想着要為難後面兩個人,發球臺設置得比規定的五十步外還要遠一些,結果自己竟然打了三棒才進洞,她臊得滿臉通紅,更加緊張起來。
等到打最後一個球洞,就在西廊邊上。她緊張萬分,保持着最佳儀态,緩步走過去,兩棒打完那陶丸已經離球洞極近,是一個完全沒難度的地滾球。她忍不住偷偷瞥一眼陳太初,見他正專注地看着那個陶丸,面容如玉,雙眸燦若星辰,不由得心跳如擂鼓,趕緊換了撺棒瞄準。
“看什麽看!醜八怪!”不妨廊下傳來一聲極輕的冷哼。
周小娘子只覺得自己當頭挨了一棒,眼前一陣發黑,一擡頭卻分辨不出誰說了這話,不由得羞憤交加。手一抖,最後這個地滾球竟然打了三棒才進洞。最後五個球洞共打了十五棒。
張蕊珠等人看着周小娘子臉色蒼白,含着淚回到廊下,都關切地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周小娘子只搖頭垂淚不語。她最後一洞的異常也被衆人看在眼裏。李先生默默地搖了搖頭,須知捶丸,技巧和準頭固然重要,可這捶丸更重視觀察自己的內心,規範自己的言行,所謂觀心而知己。對捶丸者要求心寧、志逸、氣平、體安、貌恭、言讷。要是遇到籌牌平手的情況,就要評選這些來論上、中、下。
林小娘子當然也看到了周小娘子的不妥,她使用的是學堂的器具,不是很趁手,但勝在心靜,看技巧,雖略遜周小娘子一籌,儀态也不如她優雅,卻只用了十三棒就打完了五個球洞。
她對場外衆人行了一個福禮,泰然地回到東廊下。四娘和七娘頗不是滋味地向她道賀。周小娘子撲在張蕊珠懷裏嘤嘤哭了起來。
剛剛那突然開口罵周小娘子的,正是四公主趙淺予。她從小就把陳太初視為“我的太初哥哥”,誰多瞄他一眼她都不舒服。在宮裏,為了這個和十二歲的三公主不知道掐了多少次。看到周小娘子竟敢偷看陳太初,哪裏忍得住。話一出口,免不了被趙栩拍了一巴掌。陳太初看着周小娘子離開時快要哭出來的模樣,只能嘆口氣警告她:“你再多話,就讓六郎即刻帶你回去。寶津樓你捶丸我也是不去看的。”
趙淺予立刻捂了嘴,狠狠地瞪了周小娘子的背影一眼。醜八怪!看什麽看!我的太初哥哥!
九娘帶着玉簪下了場,也和前面兩位一樣,從第一洞的發球臺開始。衆人見她還不如插在球洞邊的彩旗高,圓滾滾的小人兒地捧着球棒,一本正經的胖臉,跟只肥貓似的在場中滾來滾去,紛紛壓抑着低笑起來。孟館長和李先生也忍俊不禁,連聲囑咐她小心一些別被自己的棒子打到了。
陳太初握手成拳抵在唇邊,苦苦地忍着笑。後頭的趙淺予卻已經憋不住笑出聲來。趙栩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捂住她的嘴,火冒三丈。這些家夥太可氣了!竟然敢笑話只有自己才能笑話的胖冬瓜!心裏立刻想着:那家夥輸了不知道會不會哭,待哪天他好好教她幾招才是。
等九娘打完第四洞時,場外都已經沒了笑聲。七娘更是拖着四娘直接跑到西廊下,也不和陳太初他們打招呼,緊張萬分地盯着九娘。
九娘前四洞只用了十棒,如果這個球洞能兩棒進洞,就能勝出。可最離譜的是她全程只用了撺棒一種球棒,根本沒有使用撲棒、單手、杓棒和鷹嘴,打的全部是地滾球。
可這最後一洞,若不會飛行球,十分難打。那陶丸前面就是一個坡地,在發球的地方,根本看不到坡地後頭凹下去的球洞,只能靠彩旗為準。趙淺予嘆了口氣,這個胖姐姐這麽好玩,只可惜這個球昨晚六哥教了那麽多遍,她也打了好幾次,那球才湊巧滾入洞中的。
七娘和四娘緊張地挨着欄杆,想出聲讓九娘換撲棒,卻也知道捶丸時場外人絕對不能和她說話,只能眼瞧着幹着急。身後有人溫和地說:“麻煩兩位妹妹讓一讓。”卻是她們擋住了陳太初三個的視線。
四娘趕緊福了一福:“對不起,陳表哥。”她拉了拉七娘往後退了幾步,和陳太初并肩而立,只覺得口幹舌燥,這春日裏的太陽照不到身上,看着也頭暈。突然陳太初身後擠進來一個小書僮,将她一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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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娘險些摔在七娘身上,可礙着陳太初也發不出火來,勉強笑了笑讓開了一些。
趙淺予鼻子裏冷哼一聲,真是讨厭。一個個醜八怪都喜歡盯着我的太初哥哥!
仍舊戴着小帷帽的九娘慢慢踱到最後一個球洞處,蹲低了身子,朝發球的地方估計了一下距離和線路。場外傳來一聲不耐煩的聲音:“用鷹嘴。”卻是趙栩實在忍不住出聲提點她。
七娘白了這個長得太好看的小厮一眼:“別多話!我九妹只會用撺棒!”別以為自己長得好看就可以亂說話,你只是個破了相的小厮,懂什麽!
趙栩頭都暈了,這個胖冬瓜,竟然七歲了還只會用撺棒!七公主可是三歲就會用撲棒了!就算四妹這麽差勁的,五歲也已經全都會用了。他眼睜睜地看着胖冬瓜慢騰騰地滾回坡地的另一邊,舉起撺棒,比劃了一下。
九娘這時才看了看不遠處西廊上的衆人。陳太初正微笑着朝她點點頭,那笑容顧盼神飛,見之忘俗。一旁的趙栩黑着臉,雙手抱臂,唇上的傷青黑一團。想起他昨夜那藥膏,看着他這模樣,九娘忽地伸出小手朝趙栩揮了揮笑了起來,心裏得意你可沒有小帷帽能戴着遮醜。哈哈。
七娘趕緊也朝她揮揮手:“阿彌陀佛無量天尊神仙保佑啊。”四娘白了她一眼,這個時候她倒把九娘完全當成自己的妹妹了?一看張蕊珠她們都在看着自己呢,趕緊牽了七娘回東廊。
趙栩才冷哼了一聲:“哼,醜死了。”
趙淺予卻警惕地問:“那胖冬瓜是朝哥哥你揮手還是朝太初哥哥揮手?”
陳太初和趙栩異口同聲地答:“朝我們揮手。”
趙栩擡手就拍了趙淺予後腦勺一巴掌:“沒大沒小!姐姐!那是姐姐!”
那邊九娘慢慢地站好了姿勢,伸手揮棒。
衆目睽睽之下,那球快速地滾上坡頂,驟然停住,晃了兩下。就連陳太初這樣已經上過陣殺過敵的,也不禁屏住了呼吸。那球忽地又停了一瞬,緩緩朝前面的坡下滾下去,倏地就落入球洞中。
一側看球的孟館長和李先生面面相觑。這孩子,運氣太好了吧?是運氣吧?李先生緩緩舉起手中的小旗。
七娘蹦了起來:“十一棒!只用了十一棒!”四娘也反應過來,笑着對周小娘子和林小娘子說:“我家九妹運氣真好,對不住二位了。”
九娘朝場外行了禮,退到東廊下。玉簪還沒反應過來,小娘子這最後一洞,是一棒就完了?
孟館長過來宣布:九娘勝出,将代替六娘出賽兩日後和蔡氏女學的捶丸賽。四娘七娘也覺得甚有榮光。四娘偷眼去瞧西廊,那邊卻已經空無一人。
九娘等玉簪從廊下理好提籃,拎着革囊過來,其他人都已經出了園子。玉簪一臉懵懂地低聲告訴她:“陳衙內給了些蘇州進貢的什麽沙枇杷,說讓小娘子帶回家吃,還說什麽六郎知道的,不要緊。”她打開革囊給九娘看。九娘一探頭,十幾個木丸都不在裏面,變成了十幾二十個黃澄澄圓滾滾大小均一的枇杷。九娘抿嘴笑了,嘴好疼。
※
這夜請安時分,木樨院正屋裏鬧哄哄的。程氏頭都疼了,七娘猶自還在描述九娘運氣極佳的最後一棒。十一郎忍不住說:“七姐,你都說了三遍了!”
七娘得意地說:“是不是還想再聽一遍?是我舉薦了九娘!是我慧眼識小英雄!學裏的捶丸小會,就得有我們孟家的三個小娘子才是!”
九娘頭一次發現七娘竟然還蠻可愛的,看看四娘,卻發現她正魂游天外。
四娘一直在走神,耳邊似乎總是聽到那溫和的一聲:“妹妹讓一讓。”然後那高挑的帶着少年郎氣息的身子和自己站到了一起。她已經算身量修長的,可那人卻比她高出近一個半頭,她将将才到那人的肩膀處。
程氏不理會她們,她才懶得關心捶丸賽,就算寶津樓禦前又如何?人山人海的,最後衆人關心的是那勝出的小會,能去禦前觐見官家、太後和皇後的,也是那籌牌最多的小會。聽說今年民間的小娘子們要跟着六歲的四公主一起捶丸,想想也知道了,肯定會輸給三公主帶的宗室勳貴小會。還不如跟着十七娘這個郡夫人,說不定有機會能觐見太後和皇後。她嫌七娘太吵,喝了一聲:“好了,阿姍你少說幾句,娘的頭都被你吵疼了。你爹爹明日就要去眉州呢。快想想,你可有什麽要孝敬你外婆外翁的,還有你大舅家的表兄弟表姊妹,你可有什麽好東西要送給他們?”
七娘這才想起來前幾日孟建就定了行程,她這幾天發愁捶丸一事,壓根沒想起來要送什麽給外婆家的親戚,聲音立刻低了下來:“啊?明天爹爹就走了?要去幾日啊?我沒什麽要送的,不如讓爹爹路上替我準備一些?”
孟建從裏間走了出來,刮了刮她的鼻子:“枉你外婆那麽疼你!竟然這麽不放在心上。爹爹買的,自然是女婿孝敬丈母的,和你有什麽幹系?”
七娘抱了他手臂癡纏,又說了一遍九娘能和她一起同蔡氏女學捶丸的事。孟建大笑:“是,阿姍有眼光,阿妧有運氣。我看你們說不定能贏了蔡氏。”他看看四娘又補了一句:“阿娴有本事。你們三個都是好的。”
女使們将孟建的行李搬了出來,歸置到一處,把行李單子和禮單一起呈給裏間榻上的程氏。三房的幾個孩子猶自讨論着捶丸的技巧,外間裏間的亂竄。九娘不動聲色地挪到裏間,往孟建身邊角落裏站了站,拿出一個小木丸,蹲在地上比劃着。
程氏仔細看了看行李單子和禮單,一邊增添減補,指使梅姑和一衆人等團團轉,一邊對孟建小聲說:“我大哥來信說,要把他家大郎送來族學附學。不如就跟你一同回來,明日我先在修竹苑安排好一間屋子,留着日後安置他,省得下個月換作二嫂掌了中饋,再開口還麻煩。”
孟建看着正屋裏亂糟糟人進人出的,定了定神仔細想了想:“此事倒也不難,我和二哥說過了,你侄子的入學薦書也早已備好。待我處理好阿昉他娘的事,帶了你侄子一起回京。你這幾年和娘家少了來往,如今我們盡盡心意也是應該的。倒是阿昉過幾天來入學試,你記得在修竹苑也留一間屋子和兩個照看的人才是。”
程氏笑着說:“早就備好了,娘那裏也早禀告過,說要提前備兩桌席面,也好和兄弟姊妹們認識一下。”
孟建壓低了聲音告訴程氏:“我看阿昉以後恐怕會常來家裏住,對了,昨日你表哥給的那筆錢,你盡快填上才是。暖房酒你可得好好出力,替表哥分憂。”
九娘心裏一跳,阿昉為何會常來孟府住?蘇瞻又為何會給三房一筆錢?
程氏白了孟建一眼:“我比你着急多了,今日已經上了帳,夜裏終于能睡個安穩覺,且放心吧。倒是你為何說阿昉會常來我們家住?還有我昨日忘記問你,為何蘇家的暖房酒要請我去主辦,就算十七娘小門小戶出身,也不至于連個暖房酒宴也不會辦吧?”她忽然想起一事揚聲喊道:“對了,梅姑,明日我要去探望姑母,禮單子可備好了?”
梅姑從外間進來,恭身福了福笑道:“昨日就備好了,娘子還過了目,添了一對汝窯梅瓶的,怎麽今日就忘了?”
程氏想了想,也覺得好笑:“看我這幾日忙得腳不着地的,竟是忘了,早上才想着要給二表哥家阿昕小娘子再添一個璎珞項圈的。梅姑你去我庫裏取出來添上就齊全了。”
看着梅姑帶了侍女出去,孟建才低聲笑道:“十七娘有了身孕,推說不能勞累,才央了你去主理。這繼母剛過門就有了,你說阿昉那孩子能高興嗎?”
程氏吓了一跳:“這麽快!這才過門四個月吧?”
孟建搖搖頭,捧起茶盞喝了口茶:“不然怎麽說嫁得好不如嫁得巧呢,這才叫福氣啊,等上三年又有什麽?”
程氏卻怔怔地,半晌才嘆了口氣:“唉,還是王九娘倒黴。可憐了阿昉那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十七娘有了身孕,才被他爹爹打發到族學來讀書的。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啊!對了,還要趕緊把禮單上吃食都換了,換成幾匹松江棉布。”
孟建吓了一跳,擡頭看看幸好外間鬧哄哄的一時沒人進來:“你這說的什麽渾話!你表哥堂堂宰相,對亡妻情深義重,哪個不知道?他對大郎悉心教養,汴京稱之為小蘇郎。怎會為了那肚子裏一團還不知男女的血肉就苛待嫡長子!可不許再胡說八道了,你這張嘴啊!千萬看住,暖房宴那日,你可不能拆十七娘的臺!不管以前王九娘待你怎麽,你得管眼前人眼前事!待阿昉來家裏了,你只管對他好就是。”
程氏啐了他一口:“呸,我有數着呢,哪用得着你教我?你放心,我可會好好巴結這位郡夫人的!能不好好巴結嗎?”轉念一想她又洋洋得意地說:“呸,我巴結她作甚!我嫡親的姑母,從小待我像親生女兒一樣。明日我去探望她,哪用得着巴結十七娘?菩薩不拜反而去求和尚?我又不傻!”
孟建被她氣了個倒仰,幹脆下了榻去看七娘和十一郎十郎他們在地上玩地滾球。這才看到躲在角落裏獨自滾着小木丸的九娘,走過去輕輕拍拍她肩膀:“阿妧怎麽不和你七姐一起去玩,去吧。”
九娘一擡頭。孟建看她臉色不太對,想起上次阿林發瘋的事,趕緊問她:“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可要讓你娘請個大夫來看?”
程氏下了榻,摸了摸九娘的額頭:“不要緊,沒發熱就好,別是今天捶丸累着了。好了好了,你們幾個皮猴子,都過來,請了安各自回房去。”
回到聽香閣,九娘才回過神來。原來十七娘竟然有了身孕,那阿昉呢,他心裏會難過吧。他會擔心以後沒人記得自己這個娘了,也許還會擔心自己慢慢成為蘇家多出來的那個人。這個念頭一起,九娘再難安心,阿昉他知道了那麽多的事,會不會也覺得爹爹有了弟弟或妹妹後,就會棄他不理了呢。他本來就起了疑心,這樣一來,他會不會自暴自棄一蹶不振?他會不會仇視他爹爹,甚至荒廢學業呢?五內俱焚的九娘恨不得趕緊飛到蘇昉身邊安慰他開導他,告訴他娘還活着,你別想那麽多,你來孟家讀書,不想回家就留在這裏,娘會陪着你。
守在榻邊的林氏和慈姑面面相觑,這,入選了小會,不應該興高采烈才是嗎?怎麽竟嗚嗚咽咽地哭着了?
玉簪急得說:“小娘子快別哭了,嘴上的傷口恐怕要裂開來呢。再出血恐怕要留疤了。”
留疤有什麽好怕的!她前世的死,已經在阿昉心上留下了那麽深的疤,眼下恐怕他舊傷未複原,又添新傷了。
林氏讷讷地問慈姑:“是不是小娘子們到了一個年紀,就開始多愁善感起來了呢?”
慈姑嘆了口氣,輕輕将九娘抱在懷裏安慰她:“好了,好了,有什麽難過的,傷心的,哭出來就好了,別忍着,忍着反而不好。氣傷肝呢,你哭吧,哭一哭興許好受一些。”
九娘一聲嚎啕大哭。玉簪尖叫起來:“裂開了!嘴上的傷又出血了!”東暖閣裏一片混亂。
夜深人靜時,九娘忽然覺得自己這幾天太容易哭了,而且是在人前哭。可是哭完的确會好受許多,她好像很多年都沒有抱着一個人放聲大哭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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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孟氏女學的南角門緩緩駛出三輛牛車。
第一輛牛車裏,孟館長高興地看着車裏溫潤如玉的陳太初。心想公主很看好我們孟氏女學啊,竟然讓陳衙內陪我們去,雖然是觀戰,應該會讓學生們在士氣上為之一振。再說,能和這樣的少年郎共處一車,才不負春光啊。李先生也看陳太初看得目不轉睛,被身邊陳太初的小書僮擠了好幾下也不在意。
孟館長和李先生感嘆陳太初小小年紀就被扔到軍營中摸打滾爬,又煞有興趣地問了許多大名府的風土人情。陳太初微笑着耐心講解。趙栩和趙淺予不耐煩地縮在他身後,憋屈得很,可看看窗簾外笑容滿面用腿走路的幾個女使和十來個侍女仆婦,只能慶幸自己還能托陳太初的福賴在車裏了。
第二輛牛車裏坐着孟氏女學的五人小會:張蕊珠、秦小娘子、孟家三姊妹。四娘和七娘還在小聲教着九娘怎麽使用其他球棒。九娘不停地點頭表示知道了。張蕊珠微笑着看着這三姐妹,想起昨夜她問爹爹這世上是不是有人運氣一直很好特別好。爹爹卻說,一直都能運氣好那不是運氣,是本事,而能讓人認為自己只是運氣好才是最大的本事,。
蔡氏族學在汴京大梁門外西邊的建隆觀旁邊,正對着汴京第一豪宅:蔡相宅。從城東的孟氏族學,牛車足足走了一個時辰,繞過不輸觀音廟繁忙的建隆觀,才停在蔡氏族學的北角門。
門子一看牛車上的銘記,一邊着人進去禀報,一邊安排車轅靠邊。
衆人下了車。不多時,身穿藕色窄袖長褙子,丁香色挑線裙子的蔡館長帶着一位女先生笑眯眯地迎了出來,和孟館長李先生互相見了禮。
孟館長介紹陳太初:“這位是陳太尉家的衙內,受了宮中四公主之托,想先看看我們兩家的捶丸技藝,因他就在我們男學進學,順道一起來的。”
蔡館長笑得更是殷勤:“有勞陳衙內了。”心裏卻一個咯噔,往年可從來沒有什麽公主所托先來看看,這所托非人怎麽辦?他要是說些什麽,聽還是不聽?還有他自己堂堂衙內,跑去孟氏附學,這心還不偏得沒邊兒了?
趙栩和趙淺予卻慢騰騰挪到了九娘幾個人身後頭。趙栩看着九娘戴的小帷帽就沒好氣,不就是這麽點傷口嗎,才七歲的小東西,誰要看你的冬瓜臉?想着自己這張臉都不畏傷疤,四處抛頭露面,就更想掀開帷帽看看傷疤好得怎麽樣。他總覺得九娘是沒機會同自己親口說謝謝,這心裏跟有貓兒在撓癢似的難受。
九娘一側身,隔着帷帽瞄了趙栩一眼,看他的唇上傷口果然好了不少,雖然看起來烏黑一塊還是很可笑,奈何他實在長得太好,即便穿着小厮的衣服,往哪裏随意一站,衆侍女仆婦們都有點神魂颠倒,拿器具時都磕磕碰碰的。趙淺予惡狠狠地一個一個瞪回去,可惜眼大人小,誰也不關心一個小書僮在做什麽。
侍女仆婦們将第三輛牛車上的器具一一取下,由各位小娘子的女使們捧了。衆人跟着兩位館長進了粉牆黛瓦很不張揚的蔡氏族學。
九娘人小腿短,很快和玉簪落在了後頭。趙淺予早已經擠到前頭跟在陳太初身邊。趙栩慢悠悠地跟着九娘,垂眼看着她的頭頂心。不妨九娘忽地轉過身來極快地福了一福,輕聲說:“謝謝那藥,我好多了。”
趙栩一愣,本想好要伸手摘了她帷帽好一頓冷嘲熱諷的,竟然只吐出一個字:“哦。”
哦,不用謝。
作者有話要說: 新人作者今天哭暈在後臺。原來不慎在預收本文時點擊了放出文案,沒有點全文存稿,就算8月份發表的。所以浪費了新晉榜單、月榜。現在懂了。錯怪了晉江,對不起JJ!
為了感謝各位留言的小天使。明天的三十四章,前五十位留言的小天使,将收到笨麥作者的感謝紅包。
另外不少讀者私信我,分章二更比我現在一更六千字更容易增加積分。非常感謝你們的熱心指點!明天開始試試。我會在上午一更,晚上二更。盡量二更吧,做不到別怪我,我真的寫得慢,修改也多。全靠存稿箱撐着。
因為要防盜。暫時想不出別的方法防盜,防盜章繼續放唐方的故事後續。
繼續請求小天使們收藏作者專欄,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