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九深井冰

池旭回到醫院的時候發現已經有人幫她辦好出院手續了。

她去醫生值班辦公室裏問了一下自己的情況,醫生告訴她她只有普通的低血糖才放下心來。

池旭去一家手機營業廳買了個充電寶,給手機充好電才坐上了計程車。

手機能開機了池旭就打了個電話給方成,告訴他回來的消息。

那邊吵吵嚷嚷,沙沙的有些雜音。

估計是在忙拍攝,問過池旭的身體情況以後又安慰了幾句就挂了。

打開收信箱,就看見裏面有十幾條短信,全是一個陌生號碼發過來的。

“你現在在哪?”

“我是季爻,收到請回複。”

“你在哪?收到請回複。”

……

池旭沉吟了一小會,把那個手機號設置成為聯系人,順便回複了信息,“謝謝關心,我沒事,在回劇組路上。”

幾乎是一發送過去,季爻就打電話過來了。

池旭看了那個綠色的接通鍵很久才按了下去,季爻微微喘着氣,“你去星輝了?現在回劇組?”

“嗯。”

季爻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沉默了兩三分鐘,才淡淡吩咐了一句,“注意身體。”

Advertisement

池旭用手摳着自己的包包,“季總,您以後不要再聯系我了,您這樣,我會很困擾。”

季爻的呼吸頓時粗重起來,隔着電話都能感覺到他的無奈,“池旭,你當真——一點都記不得我了?”

池旭眨了眨眼睛,“制片人說笑了,我們應該認識嗎?”

“我——”

池旭淡淡一笑,“再見。”

她摁掉電話,慢慢把頭倚在車窗上。

她記得季爻嗎?

真是個奇怪的問題,二十三歲之前,她的生命中就從來沒有出現過一個叫做“季爻”的人。

至于二十三歲以後,如果季爻跟她有一樣的奇遇的話——不,這不可能,共同生活了五年,現在的季爻是哪個時段的,她還是能夠分得清楚的。

天色已經将近傍晚,橙紅色的雲染出一道又一道的霞光。

池旭倚在車窗上,靜靜地看着不斷往後退去的青山。

路程比較遠,等到了扶仙山景區那個酒店時,出租車整整收了她兩百多塊錢。

池旭摸着幹癟癟的錢包,欲哭無淚。

她可是個窮人啊!片酬要被公司抽掉百分之七十,經紀人又要抽成,等拿到手裏的時候已經是所剩無幾,還要供房子——

錢錢錢!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錢,都快窮瘋了。

酒店離片場還有點距離,方成說會讓人來接她。

池旭坐在大廳裏邊玩手機邊等。

天涯裏又出現了一條新的“hot”帖,池旭點進去一看,心裏就有了點底。

不知道是哪一方發布的關于杜清的黑料,一看就是圍魏救趙,可有時候真的奏效。

帖子裏主要有杜清的三條黑料,第一條是杜清早期選秀時因為沒有選上冠軍,然後把冠軍給打了一頓。

第二條是他曾經發布的一張專輯裏,有一首他自己作詞作曲的歌涉嫌抄襲。

第三條最為勁爆,那就是他把一個粉絲弄到懷孕,然後又讓妹子做了人流手術。

每一條都足夠他上娛樂新聞了,而且條條實錘,甚至連他跟粉絲倆人的□□以及粉絲懷孕的化驗單和人流挂號單都一一貼了出來,還細致地标上了時間。

最為關鍵的是,那個粉絲還是個高中生。

不管這背後究竟是誰的手筆,杜清的名聲,已然徹底毀了。

這條帖子一出,瞬間掀起了血雨腥風,完全蓋過了隔壁那條“某小花竟成演藝圈毒瘤”。

說起來,“某小花”還真是成了對池旭的擡愛,标題黨一個。

不僅如此,發帖人又po上了一個視頻地址,還起名叫做“杜白蓮打臉記”。

好奇之餘,池旭連上了酒店的wifi,然後點進去看了一眼。

是當天在劇組裏的視頻剪輯。

視頻裏,把杜清屢屢發作而她只能一次又一次下跪的情景給全部剪輯出來。

池旭懷疑這視頻是從劇組攝影機取出來的樣片裏剪輯出來的,因為鏡頭十分清楚,而且一點也不晃,景深尤其好,一看就是專業的。

估計是劇組或者是制作方的手筆,看來星輝對這次黑水也不是沒有準備。

帖子裏的評論很熱鬧,剛開始還有幾個杜清的粉絲跳出來指責造假,但是技術大神頻頻打臉。

照片沒有一張是p過的,視頻也是真實的,只是處理了一些亂鏡頭而已。

這帖子立時掀起了軒然大波,與此對比,隔壁樓裏池旭的黑料已經被打上了明晃晃的“無錘造謠”标簽。

你見過一個有背景有金主的演員被一個三線小鮮□□得頻頻下跪的嗎?

這反轉實在是太過強大。

發覺自己被蒙騙利用,網友們的憤怒簡直可以燃燒一切。

杜清已經被徹底妖魔化,帖子裏一旦出現幫他說話的“路人”,就會被打成水軍。

這讓她想起了本科時曾經學習到的諾依曼的“沉默的螺旋”理論。

想到反轉之前,她跟杜清處于一樣的境地,池旭就有種愉悅。

再說,她是被潑髒水,杜清的卻是石錘。

池旭又翻了翻微博,發現“衛丹婷爆粗”的話題已經被壓過去了,衛丹婷微博下面的評論也是畫風一變呈逆轉形勢,粉絲開始冒頭,大誇衛丹婷真性情。

管理衛丹婷微博的人也比較巧妙,完全繞開了爆粗這個話題,轉頭開始抨擊杜清。

杜清成為劇組藍v以及衛丹婷的靶子,加上不斷出來的黑料,那條“我不後悔!”已經變成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他自己的臉上。

血雨腥風,非一時之功。

池旭深知,這件事只是一個導火索,未來,必定是滾雪球一樣,不是她死,就是杜清亡。

她秉承着少說少錯的原則,并未在微博上解釋半句。

有一個電話打進來,池旭接通,對面是個陽光的男聲,“喂?池姐?我在酒店外面,你在哪?”

看來接她的人來了,池旭拿着手機走了出去。

酒店高強度的燈光照射下,對方騎着一臺超大酷炫的黑色重型機車,腦袋上套着個拉風的黑色安全帽。一身黑色的皮衣,遠遠地就朝她露出一口潔白細膩的牙齒。

男孩一把摘下頭上的安全帽,興奮地朝她揮舞着右手,“看這。”

走近一看,池旭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對方二十來歲的模樣,頭頂着七色炫彩公雞頭,又剛剛摘了安全帽,頭發淩亂地迎風豎起,堪比犀利哥。

他渾身上下挂着銀色鏈子,穿着緊身皮褲——露出了點……騷氣。

男孩很懊惱的模樣,摸了摸腦袋,“跟同學真心話大冒險輸了,就…這樣了。”

他擡起頭,雙目灼灼地盯着池旭,伸出右手燦爛一笑,“池姐,你好,我叫張秉言。以後還要經常跟池小姐對戲,請多多指教。”

池旭一愣,伸出手跟張秉言握了一下,“你是新楚王?你好。”

張秉言這個名字,她前世的時候聽過,是季爻帶她去的一個畫展上。

那個時候張秉言已經屢屢得獎,蜚聲國際畫壇。

她還記得人們對他的評價,“最年輕浪漫的畫家”。

難道說,一個未來的大畫家,也來當過演員?

前世是沒有這回事的,楚王一直是杜清,而張秉言一直都認認真真地執着畫筆。

或許是蝴蝶效應,這個世界的發展跟她記憶中的已經有所不同。

張秉言停好他那輛巨大無比的重力機車,從後備箱裏找出一個亮藍色的安全帽遞給池旭,又坐到前面,然後沖着池旭右手貼胸微微欠身,“是的,惠妃請上車,朕送你一程。”

池旭強忍着笑,坐上車。

張秉言把頭一昂,雙目平視前方,握緊把手,猛地一轟油門,池旭整個人往上一颠,吓得她立馬扶緊後座。

改裝摩托風一般向前竄了出去。

一路風馳電掣,池旭半眯着眼睛,聽着耳邊呼呼的風聲,看着一路上飛快往後退的景色。

長發淩亂,随風翻卷,細碎的劉海輕輕遮住她的眼睛。

很久沒有這種自由的感覺了。

“池小姐,你抓緊我,我要加速了。”風中傳來張秉言有些悶聲悶氣的嗓音。

還……還要加速?

池旭遲疑了一會,伸手輕輕抓住了張秉言的衣服。

張秉言卻突然松開一只手,把她的手臂拉過來環在他腰上,“坐穩了,不然我怕你掉下去。”

他的衣服穿得薄,隔着那一層衣服,池旭還能夠感覺到那屬于年輕人的活力以及溫度。

池旭微微一愣,輕輕地把手空出一個圈,只是用手拽緊了張秉言前面的衣服口袋。

摩托的速度果然再次加快,張秉言帶着笑意的聲音傳到她耳朵裏,“學姐,我也是華國傳媒大學的,你還記得我嗎?你們演出的話劇上,我是新生代表,還給你送過花呢。”

池旭怔了怔,大學,都過了多少年了。

她大學畢業以後就回了c市,起初忙着打拼,後來囿于家庭,大學同學都沒什麽印象了,怎麽還可能記得一個給她送過花的小學弟。

池旭嘆了口氣,“我——”

張秉言輕輕笑了笑,興高采烈,“記不得也沒關系,山水有相逢,以後還有緣分,請池姐多多關照!”

他一擰龍頭,摩托車往右一拐,幾乎是貼地飛行。

池旭被他吓得心驚膽戰,手指攥得更緊了些。

張秉言揚聲朗笑。

一路上,有凄清月光相伴,路燈長遠,連綴成珠。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Bang,魚頭煲,懶癌拖延症晚期,筱筱睿四位仙女的地雷~你們破費啦!

話說,我怎麽都找不到霸王記錄,只能一條條評論去翻,你們有什麽辦法沒有?作者太蠢了!

以及,明天作者要去醫院獻血順便做點義工啦,明天諸位的評論可能回複不及時,萬望原諒。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