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5

二人又行走了三四日之後,才終于回到了從小生活到大的地方。說是殺手大本營應該也不為過,但是所有人都很清楚——這不是他們的家,而是老板的家。于是久而久之,殺手們就稱呼這個地方為“老板家”。

而江湖之中,對于阿隐所在的刺客組織有着另外一個稱呼——“娘娘廟”。這并不是說他們的藏身之所在一個寺廟之中,而是說如果你有想殺的人,只需要把要殺的人的姓名寫在一張紙上,待上你認為足夠的錢,放在這座小城東邊的一座破落廟宇中,如果三天過後寫着名字的紙和錢都不見了,就說明娘娘廟接下了這樁生意。

在江湖上,有不少人都對娘娘廟有所耳聞,卻并不清楚這個組織的底細。

……但是這個設定怎麽聽都覺得好像有點耳熟的樣子啊?

……仔細一想不就是那位古姓大師的暢銷話本《英雄X淚》中的很裝13的設定麽?!!

想通了這一點之後,阿隐不由得對自家老板的喜好産生了更大的懷疑——怎麽想都是個大號的中二病。

說起老板本人……确實是個非常奇怪的人,娘娘廟的殺手們都是幼年時期就被撿回來的,經過嚴酷的訓練成為合格的殺手。但是接的活其實也不是特別多……因為娘娘廟接生意的渠道知道的人的确不多,要是說老板指着這個賺錢的話好像怎麽說也說不過去。

老板是個興趣非常雜亂的人——舉個例子來說,他喜歡畫畫,也喜歡書法,也喜歡下棋,但是每一樣都做不到精通,最多能說是拿來打發消磨時間之用。有的時候阿隐偶爾也會想,會不會養着這群殺手,其實也是這個奇特老板用來打發時間的玩具呢?

——譬如說,看看人性是如何被磨得麻木不堪的,亦或者說,看看有沒有人能在這個冷血麻木的殺手世界中驚醒過來奮起反抗。

這麽一想,她不由得會覺得這貨真真是個超大號的中二病——如果有一天老板宣稱要“觀察人類”什麽的她覺得她都不會感到奇怪。

“老板那人确實讓人覺得超不爽,”小六也贊同道,“總想讓人給他找點不痛快,看看他吃癟的時候是什麽樣子。”

“……不過阿隐,你這是回老板家綜合征麽?”小六狐疑的看着她,“每次要回來的時候總是這樣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可,可能是吧。”阿隐道,“确實每次回去心裏都很難受……大概是因為那個地方過于壓抑了。”

壓抑之一是因為不想看到老板那副玩味的表情,壓抑之二是因為就算在殺手圈子裏,如果小六不在也就沒有其他人肯拿她當正常人了。

不願意歸不願意,該回去卻還是得回去。

回去之後老板倒是沒在第一時間見她,而小六收拾了行裝之後就同她告辭,準備去游山玩水半年再回來。唯一的好友也走了,阿隐整日的生活又只剩下宅在屋子裏睡覺發呆吃甜食,偶爾興致來了去采采藥,制制毒之類的,日子雖然同在外面沒什麽太大的區別,但是卻總覺得有種煩悶之氣揮散不去。

半個月後,老板終于決定不晾着她了。

進了老板房中之後,卻見一相貌平平,衣着打扮卻是很考究的中年男子正在撫琴。此人正是衆殺手尊稱為“老板”的人,只見他撫琴姿勢倒是十分專業……但是這琴技十分說不過去,彈出來的琴音不說一些細枝末節的力道問題,就連音準似乎都是有不小的問題的。

阿隐:“…………”

雖然心中腹诽他制造噪音,但是阿隐卻也不敢打斷老板的興致,只得立在一旁。半響過後,老板才将手從琴弦上放下來,目光朝這邊一撇。

“知道回來了?”

他的聲音倒是并不像是一般中年人那樣刻意威嚴,反而帶着三分少年般的玩味在裏面——阿隐最讨厭的就是這一點,仿佛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不是一個有尊嚴的人,而是一件供他賞玩的物件。

“……還好,”她面無表情的回答道,“如果不是因為錢花完了,我應該也不會這麽早就回來。”

這話顯然是很逾越的——但老板卻并不生氣,而是微笑着說道:“我果然對你太過偏愛,才叫你如此放肆,隐娘。”

“還行吧,”她巡視一下四周,一點也不客氣的坐在一把椅子上,接着說道:“太過沉悶的人老板也不曾喜歡過,不是麽?”

“這倒也是,”老板眼睛眯起,“你倒是把我的喜好摸得很透。”

“……您的這種喜好傻子都能看出來好不好。”

說完這句,老板卻是不接話了。阿隐一時之間有些奇怪于是轉過頭去觀察他的表情——他此刻正伸手摸自己的胡子,一邊摸一邊笑了起來,緩緩道:“隐娘,你是個誠實的好孩子,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

……哈?

阿隐有些懷疑的盯着他——

開玩笑吧,居然能從面癱臉上看出喜怒哀樂。

“不說這個了,隐娘,來陪我下一盤棋。”

“…………”

下棋本是一件很風雅的事情,而且下圍棋裏面也有許多學問。老板衆多愛好裏面其中一項就是下棋——這沒什麽好奇怪的,可是關鍵就在于,這個愛好和老板其他的愛好都有一個非常大的共同點,那就是——

很爛。

琴技爛,畫技爛,下棋也爛。

阿隐不會彈琴也不會畫畫,所以最多只知道老板這兩樣做的不好,具體爛到什麽程度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圍棋這個東西,想入門還是挺簡單的,再加上很好玩,所以阿隐有一次出去的時候就順便學了學。

——只是學了點皮毛而已。

但是就算是學了點皮毛,阿隐在同老板對壘之後,也忽然發現老板的棋技真的很糟糕。第一次同老板下棋之後贏了一點點,後來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老板的棋下的越來越差越來越差,總讓人覺得有種卧槽的感覺。

住手啊你不是人設很酷的大反派麽怎麽可以這麽毀形象啊啊啊!!!年齡看起來是我的一倍怎麽下棋這麽菜啊啊啊!!!

雖然心裏是這麽想的,不過阿隐一次也沒有說出來過。

——畢竟是老板,這麽說可能要丢工作的。

開玩笑的。

雖然不是很願意,阿隐還是點頭應允了。

棋局之上,二人相對無言,乍一看二人這幅樣子,還以為是兩個棋藝高超的人在對弈,仔細一看卻發現原來是個菜雞互啄局……阿隐自己也挺無語的,畢竟像老板天賦這麽差還這麽熱衷下棋的人實在不多。

下到最後阿隐已經想翻白眼了……老板劣勢十分明顯卻還堅持要收尾。果不其然最後數子的時候輸了不少,他倒是也不覺得丢臉,笑呵呵的說:“隐娘棋藝又進步了。”

阿隐:“…………”

不不不老板,是你太菜雞了,真的。

“怎麽不說話?”

“……我只是想說,若是老板再沒事的話,隐娘就此退下了。”

……倒是一點兒也不掩飾自己的嫌棄。

老板卻似乎沒聽懂一樣看着她,半響之後眼神之中卻忽的褪去了那一抹玩味的神情,似是已經沒有興趣,他自懷中拿出一個信封交給她,道:“既然回來了,那就準備幹活吧。”

阿隐沉默的接過信封,直接打開。從裏面取出兩張紙。卻是皺了皺眉。

“阿敏和她手中的孩子。”她皺眉道,“說的如此籠統,我又不認識這叫阿敏的姑娘,怎麽能找到她。”

“你不必着急,”老板說,“看看另外一張紙。”

打開另外一張紙,卻是字跡不同的“塗善”二字。

“這是另一個人的委托,”她皺眉道,“娘娘廟從來沒有殺手同時接不同委托人的任務。”

老板不否認,卻說:“我是老板,我說了算。”

阿隐:“…………”

好好好你說了算你說了算。

“這塗善又是什麽人?”阿隐問道。

“當朝大将軍,”他卻是神神秘秘的笑了一下,又一指另外一張紙上那“阿敏”二字,道:“也是追殺這二人的人。”

“……哈?”

“再補充一句,他也是委托追殺這二人的委托人。”

“…………哈??”

“很有趣吧,這份工作,”老板喝了一口茶眯起眼睛,“娘娘廟向來是只看錢不看人,這委托人變成要追殺的人倒也不奇怪,只不過很多人都想不到我們敢這麽幹。”

“所以為何要我同時完成兩份委托?”她似是很不舒服道,“既然是兩份委托,為什麽不找兩個人去完成?”

似是早就料到了她會如此發問,老板回答道:“自然是因為,這樣很有意思啊。”

阿隐:“…………”

“原來是這樣,”她低聲道,“那隐娘就接下了。”

沉默半響,卻忽然又道:“只是隐娘……還有一事要告訴老板。”

“哦?你說。”

“這是兩份委托,三個人。”阿隐冷冷的擡起頭,說道,“所以,得加錢。”

作者有話要說:

微卡微卡微卡

這篇怎麽說也要好好寫完……啊,半年後又是一篇風幹的……自己的大腿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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