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像放電影一樣，眼前場景在周煜文跪拜徐翊這一刻停頓，仿佛有人按了暫停鍵。
不消一會兒，眼前的場景突然變換。
這一次，清瑤不再是旁觀者，而變成了直接參與人。
等清瑤反應過來，她已經在懸崖邊了。此時的她整個人姿勢可以說是極其狼狽了。她趴在懸崖邊，身上上乘的布料染了灰，左一塊右一塊的，早就難以保持它原本的華貴。
清瑤發現自己半個身子已經探出懸崖，胳膊更是垂在懸崖邊，而她雙手握着的，正是洛萱的雙手。
此時洛萱整個人都懸在崖邊，唯一能依附的便是清瑤的雙手。
清瑤向下看去，洛萱已經淚流滿面。印象中，清瑤從沒看見過洛萱如此表情。
清瑤聽到，洛萱哭喊的是：“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清瑤聽到有聲音從自己嘴裏傳出：“姐姐你也別怪我，要怪就怪自己生得如此美貌，少主心心念念的全部都是你，真是讓人好生嫉妒呢~”
這個說話的人，是自己？清瑤想阻止自己說這些話，可無論怎麽使勁，都是徒勞。清瑤想把人拉上來，可這具身體明明就是自己的，卻不受自己控制。
清瑤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有下一步動作。只見“自己”将一只手從洛萱手中抽出，如此一來，洛萱所依仗的就只剩唯一的一只手了，洛萱更加抓緊了清瑤。
接下來，清瑤眼睜睜看着“清瑤”正在将洛萱抓着自己手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
停下來，快停下來啊！清瑤在心裏吶喊。可此時的吶喊卻是那麽無力。
當最後一根手指被掰開的時候，洛萱失去了全部依仗，身體仿佛斷了翅的蝴蝶般向崖底墜去。
看着洛萱絕望的眼神，清瑤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如此眼熟的場景，與《仙俠奇緣》原著中描寫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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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瑤一陣心驚，難道無論如何，結局都是無法改變的？那自己現在所做的，還有什麽意義？
沒人給她答案，天地間寂靜得仿佛只剩她一個人。
未幾，眼前畫面逐漸消散，許久未見的濃霧又回到清瑤身邊。
清瑤渾身上下沒有一點修為，是故拿這種場景實在沒轍。其實就算她有修為，拿這種場景也是沒轍的。
眼前濃霧再次消散後，顯現出的場景讓清瑤整個人呆愣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久久不能動彈。
雖身體未動，清瑤心裏卻是翻江倒海。仿佛觸電般，驚疑和不敢置信傳遍了她四肢百骸，直直傳到每一個神經元末梢。
因為場景中驀然出現的那個人，是她！準确地說，是大學時候的她！
穿着學士服的她站在操場中央草地上，擺着各種pose，對鏡頭笑得一臉陽光。清瑤記得，這是自己畢業那年，和同學們一同拍畢業照時的場景。
沒等清瑤細想，場景一轉，轉到清瑤就職的雜志社內。年輕的清瑤還沒褪去學生時代的稚氣，她低着頭站得筆直，而她面前的雜志社主編正不遺餘力地将她第一次寫的稿子噴得體無完膚。
清瑤記得那時候自己委屈極了。明明前一天犧牲整晚睡覺時間寫完的稿子，在別人眼裏竟然一文不值。
畫面再轉，這回是在清瑤自己的小屋內。小屋不大但還算溫馨，清瑤一手拿着貓糧，一手摸着玖璃的頭。而玖璃正不遺餘力地啃着碗裏的貓糧。
清瑤記得，那是她剛撿玖璃回來沒幾天的場景。那時候的玖璃還不叫玖璃，叫小乖。
若說出現書中場景清瑤還能接受的話，那現在眼前的這些場景的出現便讓清瑤感覺到惶恐不安。這些都是屬于另一個世界的東西。如今如此突兀地出現在這裏，實在是詭異至極。
清瑤已不确定自己現在是身處書中還是已經穿回原來世界了，眼前場景只給她如夢似幻的感覺，仿佛置身夢中，軟軟的，不踏實。
剎那間，眼前場景又全部消散，剩下的，是數不清的銅鏡。說是數不清，其實也可說是整整一面。一面巨大的銅鏡，鋪天蓋地地将清瑤包圍其中。
清瑤現在面前是銅鏡，身後是銅鏡，向左是銅鏡，向右還是銅鏡。銅鏡被劃分為很多面，每面形狀不一，但連接處沒有任何間隙。
每一面銅鏡所映射的目标只有一個——清瑤。
清瑤看着成百上千的自己，她張嘴她們就跟着張嘴，她舉手她們就跟着舉手。她将手向前伸，想觸碰到銅鏡表面，她們也将手向前伸。可即使伸到最長，清瑤還是什麽都摸不到。
此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你是誰？
那聲音雖然蒼老卻十分有力，仿佛從天邊傳來，又仿佛就在耳邊呢喃。
仿佛是別人在向她尋求答案，也仿佛是清瑤自己問自己。
是啊，我是誰？
我，是誰？
我是許轶？還是清瑤？
清瑤直直看着鏡中的自己，那千百個“自己”也注視着她，似探究，似審視。
那個蒼老聲音又一次響起，不同于上次，這回是低低的吟唱。清瑤努力去分辨他吟唱的是什麽，可歌聲中仿佛有魔力一般，卻越聽越犯困，眼皮不由自主地想合在一起。直到歌曲快結束的時候，清瑤才聽清，他唱的是：歸去來兮~
歸去來嗎？
也好……
清瑤覺得自己似乎十分疲倦，她想，不如就睡會兒，就一小會兒……半個時辰後我就醒來……
沒等她将想法付諸實施，一聲巨大的轟鳴驟然響起。歌聲被打斷，清瑤也一下子清醒。
鏡子還在眼前，鏡中千百個清瑤也都突然清醒，直直看着前方，眼裏還有尚未消去的疑惑迷茫。
清瑤有些後怕，她不敢想象，剛才如果自己真的在歌聲中睡着，是不是就再也醒不過來了。而那些千百年來一批又一批闖入幻雲境的人，是不是也和她的遭遇一樣。
而剛剛的巨響着實幫了她大忙。
劫後餘生，清瑤不敢怠慢，馬上收拾心情，開始思索。若是再找不到破解之法，怕是要永遠被困在這兒了。
從踏入古塔二層開始，清瑤就仿佛走進了另一個空間。這個空間內可以倒映演繹出許多片段場景，她喜歡的，她讨厭的，甚至她恐懼的都可以一一展現。
再觀這地方，茫茫一片，猶如無邊之海，看不到盡頭。清瑤放棄了直接走出去的想法。
既然走不出去，那只能從另一個角度突破——幻境場景。
細想這些場景，清瑤發現，這些場景或溫馨或殘酷，但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全部都是關于“她”的場景。
徐翊成為魔君和她推洛萱下懸崖的場景是她從書中看到并自己腦補出的，她畢業工作養貓自不用說，都是實實在在發生在她身上的，這些奇奇怪怪的鏡中倒影就更不用說了，都是她。
那麽，唯一的解釋是，這些場景都有一個源動力——那就是她。
書中場景也好，現實場景也罷，都是摘取自她本身的記憶片段。用自己的思想記憶來攻克自己，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想通這些，清瑤便不再害怕。
既然無法删除記憶，那清瑤便選擇此刻什麽都不想。雖然不知道這麽做有沒有用，但這是清瑤唯一能想出來的辦法。
當清瑤心如止水後，鏡中千百個清瑤的表情便出現了變化。剛開始變化還是細微的，随着時間的推移，變化逐漸大了起來。到最後，甚至已經扭曲變形。
只見鏡中千百個清瑤便有千百個表情，有的緊張，有的驚恐，還有在猙笑的，總之沒有一個是正常的。
這些“清瑤”不約而同地看向一個方向，那就是清瑤本體所在的方向。
而此刻的清瑤選擇閉上眼睛，不看便不會有雜念。
鏡中“清瑤”們仿佛也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消失，臉上表情幅度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到最後，甚至不能稱之為那是臉了。
終于，在所有變化都達到頂點的那一刻，這千百個清瑤竟然同時碎裂，化作點點粉末，消失在真清瑤面前，随他們消失的還有銅鏡和詭異霧氣。
不知是不是清瑤的錯覺，霧氣消失的一剎那，她仿佛聽到有個聲音小聲嘟囔一句“竟然破了”
再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真·古塔二層。能斷定它不是幻境，是因為這二層格局與一層一般無二，只是比一層還要空曠。沒了供桌和香爐，整個樓層也就剩個樓梯算是擺設了。
此刻，有個蒼老的聲音響起：“既是遠道而來的貴客，還請上樓一敘吧。”
這聲音正是剛才幻境中吟唱老者的聲音！
咋一聽來，清瑤還心有餘悸。
他剛剛說，讓我上樓？
清瑤有些躊躇，畢竟這古塔內處處透露着邪氣，清瑤一個人是不敢輕舉妄動的。是故站在原地，不往前走也不曾後退，只是仔細打量着樓層周圍。
奈何這層實在空曠，只消兩眼便可将塔內風光覽盡。
那老者似乎猜到清瑤在想什麽，再次開口道：“三樓再無任何陣法，客官無須擔心，還請上來吧。”
他說的話能相信嗎？清瑤心中暗暗打着算盤。
但轉念一想，自己來這不就是為了找人的嗎。既來之則安之，一直在這躊躇不前也不是辦法。
想罷，清瑤跨步向着樓梯方向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副本……我感覺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