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轉眼即是除夕。
自打上次陸衍之被大師兄抓到別人幫他洗衣服後，他所有的處罰又加重了一倍，除去每天要抄誦的《道德經》，陸衍之半個月都不許出道觀的門。
每天無聊到爆炸的陸衍之只留下了一個快樂源泉——梁涼的微博。
最新更新的一條是在二十五分鐘以前——
【我不能是個笨蛋吧？前天交了五十塊話費買的流量包，現在就發短信說還有一個小時就過期了，我連用都沒怎麽用呢！太虧了！抱着這種心思，我在家也要用流量下個小游戲玩。
誰能想到，現在的我欠了十塊話費：）】
陸衍之因為抄誦經書的疲憊一掃而光。
不點贊不評論甚至連關注都沒點，陸衍之退出了微博。
他不是想做個窺屏黨，只是沒找好機會關注。
陸衍之安慰自己。
而手機屏幕的另一頭，梁涼還在心疼。
小家夥看着手機發來的的欠費短信以及短信下方的充值信息，無話可說。
她收的短信怎麽就延遲了一個小時呢！
突然，房門被推開了。
梁父單手撐着門也不進來，跟她說：“爸爸晚上給你買小龍蝦吃。”
“啊？”梁涼下意識地把手機塞進了枕頭，不可思議：“發生什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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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裏，梁涼已經很久沒有吃過小龍蝦了。
小龍蝦只是她三年級前的記憶，只有在她考試進步後爸爸才會帶着她去吃桃花街角的那家小龍蝦店吃飯，當作進步的獎勵。
而現在，什麽都沒發生。
“什麽發生什麽？你不是最喜歡吃小龍蝦的嗎？”
“……”
梁涼沒說話，她想爸爸已經忘了上一次吃小龍蝦的時間，也忘了梁父梁母上一次因為這件事就吵過一架。
梁父又問了：“想不想吃？”
梁涼舔舔唇，好像又想起小龍蝦的味道，克制住，搖搖頭：“爸爸，我不想吃。”
“騙爸爸呢？”梁父沉溺在自己的幻想裏，壓根沒在意梁涼的話，臨走又承諾梁涼晚上一定把小龍蝦買回來，門就關上了。
梁涼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再跟爸爸講一遍，她不想吃。
她還沒出門，就聽到了梁父梁母的争吵，她都不需要把耳朵貼在門上，就能知道梁母會說什麽。
你又慣着她了，你讓她什麽時候才長大？
你就別讓她學好，她不好都是跟你這個爸爸學的。
我每天為他們兄妹倆操多少心，辛辛苦苦賺錢你就不知道讓她珍惜一點？還每天給她買買買？
冰冰涼涼的手按壓在耳骨上，梁涼只想把聲音調小一點。
因為害怕面對梁父和梁母的争吵，直到晚飯前梁涼都沒出卧室一步，專注地呆在房間裏寫小說。
她今天本身是要寫甜甜的感情線，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劇情突然灰暗起來，眼看着就要愈演愈烈。
說好的甜文寫手呢？
梁涼懊惱地抓了抓頭發，看着一個又一個的小事難過地堆積在文檔上，突然鼻子有點酸。
她從來不想要什麽小龍蝦，她想要的不過是一家人可以開開心心的在一起，一晚上也好。
是不是從來，她想要的都得不到。
梁涼還沒有想明白，飯點就到了。
小家夥慢吞吞地阖上電腦，出了卧室。
一出門，梁涼就撞上了背着手神神秘秘的梁父。
梁父嘿嘿一笑，樣子有點憨厚，問她： “梁涼猜猜爸爸買了什麽？”
… 小龍蝦，幾乎是一瞬，梁涼就想到了，可看着爸爸高高興興的樣子她又怕自己一下猜出來會讓爸爸掃興，小家夥抿了抿唇，眼睛亮亮的，裝出一副好奇的樣子：“是什麽？”
緊接着，一盆滿滿當當的小龍蝦從梁父身後變了出來擺在了茶幾上。
小龍蝦鮮紅油亮交錯地擠在一起，盆上冒出的白霧撒發着獨特的香味蹿進了小家夥的鼻腔。
梁父依舊笑眯眯地：“喜歡吧？”
***
餃子還沒煮好，飯菜也不能先動，梁涼認認真真地把餐具擺放好後，想了想，跑回了自己的小卧室。
前些年，梁家為了應和過年，買過幾條彩色燈條。
彩燈條可以用來挂在客廳窗戶上，晚上打開燈的時候窗戶上就會泛起五顏六色的波瀾，與小區的每家每戶一樣相互呼應着。
只不過這兩年，家裏因為梁寧的緣故過年也不大操大辦了，窗戶上只是簡簡單單貼個紅窗花，除夕夜的飯菜也從豐盛到了簡單。
她記得彩色燈條就壓在她木櫃子頂上。
梁涼仔仔細細地收拾好燈條，又小心翼翼地系在晾衣架上，與貼在窗上效果相似，只不過白瓷地上成了光波的聚集地。
梁家又恢複了一種淡淡的年味。
梁母端上餃子的時候，春晚已經開了有一會，梁涼開了彩燈開關，也回到了飯桌上。
梁家一年四季吃飯都在餐桌，只有春節例外，會把盤子碗筷放到客廳的茶幾上，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看春晚吃完飯。
大前年，餐桌上還是一家人，今年就只有梁涼和父母了。
梁涼今年也沒有提起哥哥。
小家夥目光在春晚與小龍蝦之間來回切換，想讓自己顯得也不是那麽渴望桌上的香噴噴的小龍蝦。
突然，碗裏多了一只小龍蝦。
梁母不動聲色地收回筷子，咬了口青菜，沒有說什麽溫馨的話，只是催促：“趕緊吃，一會兒小龍蝦涼了。”
飯吃到一半，梁母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小家夥貼心地調低了電視頻道裏發出的小品聲，好讓梁母有個安靜的環境接聽。
電話裏的男聲是梁涼極為熟悉的聲音，她的哥哥——梁寧。
梁寧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說起話來生硬又暴躁，幾乎是吼的，又讓人聽着格外的難過：“我問你答啊，你盼過我好嗎？”
梁母沒有說話。
“你就能這麽對她啊你？你還是我媽呢你。”
“寧寧。”
“你要是逼死我們你他媽直說？？”
“是媽媽…”
梁母還沒有解釋， “滴——”地一聲，電話已經挂斷了。
梁涼隐約地聽着電話裏透露出的信息，卻一個也沒明白過來。
媽媽對誰做不好的事情了嗎？是男生還是女生？說是我們，是哥哥的女朋友嗎？
她在家裏生活了二十年，卻對這個家一無所知。
梁涼眼着梁母捏着手機的關節都泛起了白色，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只敢輕輕摸了摸梁母的背。
她剛碰一下，梁母起身就進了卧室。
梁母和梁父進了卧室呆的時間很短，從卧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換好了厚厚的外套。
梁母站在玄關看了眼沒吃完的飯菜，蹬着鞋，着急道：“你哥哥有點事，你一個人在家，吃完飯就休息吧，爸爸和媽媽去找找啊，別讓爸媽擔心。”
梁父幹脆連解釋都不解釋，面色不好直接推開門就走了，緊接着，家裏就只剩下了梁涼。
小家夥擡頭看了看身後的表，十點十五。
更新的時間也已經過了，她寫作生涯來首次鴿了讀者，雖然她也沒什麽讀者。
怎麽就全都亂套了。
明明是新年的。
梁涼回到卧室，打開電腦呆呆地盯着文檔上男主對女主說的話，你到底要我怎麽辦，總是平白無故消失？讓我擔心你？
第一次，一點點的叛逆心理滋生在她的心間，不應該是讓我擔心你，而是，讓我他媽的擔心你？
真他媽的，她腦子裏只剩下了這個詞。
梁涼打開微博，切換到了自己的秘密小號，輸入：【一年的最後一天。】
她想了想，想确定用髒話是不是不好，可卻被越來越多的思緒占據終于成為一片空白，随手打上兇巴巴的話：【真他媽的，也不讓我好過。】
發完以後，梁涼把手機丢在一邊，繼續改起了小說。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鈴響了起來，梁涼以為是媽媽找到了梁寧要給她回電話，小家夥手忙腳亂地拿起手機，又貼到臉上，很自然：“媽媽。”
“噗。”
卻是一聲帶着笑意的男聲。
陸衍之是看到微博了，雖然他也覺得自己事太多了管不着，可就是滿腦子都是這個蔫噠噠的小可憐。
我只是要到新年了太無聊了，随便打個電話。
陸衍之抱着這個心态撥通了梁涼的手機。
“在幹什麽？”
“在寫一點東西。”
“吃飯了嗎？”
“嗯。”
“一個人在家嗎？”
“嗯。”
陸衍之知道自己問什麽，梁涼就會認真答什麽，可語氣中全透露着她的無精打采。
他嘆了口氣，像是認輸了，終于開口：“怎麽了？”
“啊？”梁涼還沒反應過來。
明明是已經習慣了的事，可不知怎麽被人一問就能讓她軟了下來，小家夥吸了吸鼻子，壓下聲音裏的酸澀，還是說：“沒事兒。”
她不想說，陸衍之倒也沒逼她。
聽筒裏流出梁涼時斷時續的呼吸聲，陸衍之沒有再應，也沒有挂斷，只是靜靜地貼着耳邊。
我他媽還挺變态。
陸衍之在心裏鞭策了自己一把還是沒忍住繼續聽着小家夥的呼吸。
梁涼那邊的動靜不大，傳來的聲音都是細細柔柔的，跟女孩一樣，做什麽事情都不想驚動任何人。
總覺得…可憐得緊。
陸衍之垂着眸，想了想，還是打破僵局：“你有沒有聽過一個偉人說，新年的第一天看到煙花，接下來一整年就都會交好運。”
梁涼從來都沒聽過這麽瞎幾把扯淡的道理，如果見到煙花就會有好運她每年都要自己放給自己看。
小家夥下意識反問：“是嗎？誰呀？”
電話那頭。
男人忽然低低笑了聲。
陸衍之勾着唇，把聲音又壓低一點，聽起來又有點神秘，又有點壞，低低道：“是我啊——”
“……” 梁涼不知道該怎麽說。
這讓她有種魯迅曾說過：梁涼是這個世界上最幸運最不涼的天使的幻覺。
陸衍之沒停：“想看嗎？”
“啊？”
“找扇朝南的大窗戶，現在就往那兒走。”
“記得把窗戶上的霧擦擦。”
“閉眼。”
全程，梁涼都由陸衍之指揮着。
“那個。”梁涼有點好奇陸衍之到底要做什麽了：“到底要…”
陸衍之打斷她，輕輕“噓”了一聲。
透過聽筒的聲音變得有些悶，緊接着，他繼續：“大師給你變法術。”
“五、四、三、二——”
陸衍之倒數到了一，讓梁涼睜開雙眼。
咻——
一聲巨大的聲響。
她看見亮白色的煙花束。
緊接着爆發出耀眼又絢麗的光芒，都散落在黑布之上，又漸漸地融入其中。
彩色的光亮包裹在少女的周身，梁涼往上貼了貼，避開彩色的霧，眼底滿是透明玻璃後的色彩。
斑斓濃濃烈烈的照射在她的臉頰上，電話裏的男聲低潤又富有磁性，伴随着隕落而下的煙火，緩慢道：“新年快樂，給梁涼的。”
作者有話要說： 陸衍之：這氣氛到了不送點禮還真不行。
？？？小陸大師什麽時候能從自己的瞎幾把扯淡的幻想裏走出來？？？？！
莎士比亞曾經說過：看了念念文卻不給念念親的寶貝不是好寶貝兒！
昨天的留言好少，念念哭唧唧，最近可能會比較短小，每天的作業和考試太多了qwq
投喂的寶貝兒的名單依舊沒有變——薛琴寶貝兒再次出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