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6
梁涼最近有事沒事都會去善雲觀。
她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養成的習慣, 大概是在陸衍之來上課以後, 又跟她講如果在道觀做一件好事比得上外面做三件好事。
一方面梁涼在心裏悄悄算過這筆賬，來道觀做好事更劃算，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小紅椒，她遠在四川，又聯系不到大師兄, 所以督促梁涼去善雲觀也成了小紅椒的日常任務。
梁涼的黑氣也消除不少，周身呈現出淡淡的淺灰色，不仔細看幾乎是看不出來了。
雖然目前她還沒有感覺到交過什麽好運，但總比之前強了很多, 起碼不怎麽倒黴了！
上山小道, 周圍的游客排隊前行, 梁涼一邊走一邊舉着手機跟小紅椒視頻。
小紅椒每次視頻都會精心打扮，找好光線, 甚至連手上的配飾都要精心挑選，眼看着快要到善雲觀, 小紅椒恨不得從手機屏幕裏穿越過來，慷慨激昂：“熱熱！！！！！”
聲音一下高過一下，堪比演唱會現場：“你到了嗎？！！？？我是不是要見到美人師父了！？”
“椒椒三天沒有見到美人師傅了！下一秒椒椒配擁有美人師父嗎！？”
小紅椒在這邊自說自話, 梁涼已經排隊到了道觀門口。
這幾次來道觀, 陸衍之都會到道觀門口來接她，這次也不例外。
陸衍之站在門的另一邊，看到她才往過走，輕輕笑了聲。
梁涼把耳機摘下來, 還沒三秒，小紅椒已經受不了了，滋哇地開始叫：“啊啊啊我的眼睛瞎了！熱熱有了陸衍之就不愛椒椒了嗎？”
聲音是公放的，一時間有點大，梁涼呆了一秒，刷一下捂住擴音口，小腦袋低低垂着，脖頸兒都泛着粉紅。
還不等梁涼反駁，陸衍之拉着梁涼的手腕把手機擡到他嘴邊，輕呵一聲，一秒怼：“愛過嗎？”
小紅椒：“……”
Advertisement
陸衍之是無意識的擡起她的手腕。
呵出的氣息也是無意識的吹拂過她的手腕。
她都知道，可是心髒跳的…好快啊。
視頻裏的小紅椒啊啊啊地開始叫，一秒也不想跟陸衍之說話：“熱熱！帶我去找美人師父吧！嗚嗚嗚！再這麽下去我遲早被氣死！”
大師兄今天沒有事一直呆在後院洗衣服，其中也不乏幾個師弟的衣服，他也準備一道幫忙洗了，剛把水打好，大師兄卻看到了從偏院門裏往過走的梁涼和陸衍之，腿一哆嗦，幾乎是拎着水桶就想跑。
前幾次他看到梁涼和陸衍之一起還會上前去打招呼，這幾次已經琢磨出了規律，雖然小紅椒是不來了，但不妨礙小紅椒打着視頻跟他說話。
而且每次說的話，他這個堂堂大丈夫都聽着臉紅。
小紅椒在視頻裏看着大師兄的反應，清冷的長相，赤紅的耳朵，面對着他們，拎着水桶一步一步往後退，沒留神還撞到了牆上，還在朝後躲。
她真的沒有見過這麽有趣的人。
小紅椒在視頻裏也紅了臉，只不過是憋笑憋的。
梁涼沒忍住把攝像頭翻到了自己這邊，有點好奇：“椒椒，你為什麽老笑大師兄呀？”
“實在是太可愛了哈哈哈哈。”小紅椒憋不住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怎麽還倒着走路啊哈哈哈太可愛吧啊？？？”
梁涼想起來之前聶百倩說的話，喜歡一個人就是覺得他無時無刻都在可愛。
小紅椒也是這樣。
原來喜歡是這樣的啊。
不知道怎麽了，梁涼突然擡起衍，想要偷偷看一眼陸衍之。
忽然，陸衍之垂下眼，也對上她的眼。
桃花眼上翹，淺咖色的瞳仁裏淺淺藏着笑意。
梁涼一驚，下意識垂下頭，躲開了，哎呀一聲，把手裏握着的手機遞給了陸衍之，心虛地轉換話題：“大師，你去給一下大師兄吧。”
手機剛交到陸衍之手裏，小紅椒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果然，下一秒，屏幕黑了，陸衍之壓了視頻。
小紅椒：“……”
陸衍之壓掉時候，拿起手機，懶洋洋地沖大師兄揮了揮。
大師兄放下木桶，面容終于恢複了血色，長舒一口氣，才往過走人：“師弟，梁緣主。”
“大師兄。”
梁涼也點點頭，跟着陸衍之叫人：“大師兄。”
雖然梁涼知道陸衍之跟小紅椒嘴上功夫過不去，但沒想到陸衍之會把小紅椒的視頻壓了，眼神往手機上飄了又飄，她剛想拿回來，小紅椒的視頻電話又打過來了。
大師兄本能地往後退一步。
陸衍之眼皮都不擡一下，毫不猶豫再次壓掉視頻。
兩個人你來我往，壓了十多遍，梁涼終于看不下去了。
小家夥小力地拉了拉陸衍之，輕聲道：“大師，你別壓了，椒椒她會不開心的。”
說着，梁涼從陸衍之手裏小心奪回手機，接通了視頻。
視頻剛接起一秒，小紅椒怒氣滿滿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出來：“陸衍之你這個…”還沒喊完，鏡頭切向大師兄，語調轉換之快無人能及，一秒溫柔：“美人師父的好師弟。”
陸衍之：“…..”
手機交給大師兄後，梁涼的任務也初步完成。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道觀裏幹各種零碎的工作，比如帶領游客講述一下歷史文化知識，撿走沒扔進垃圾桶裏的垃圾，又或者幫忙師兄弟們整理道觀。
今天梁涼的好事是做一個分香的小道童，所謂分香就是指緣主們在一處交錢買香火，拿木牌去另一邊領香火的時候，梁涼需要拿出相應的香交給緣主們。
這個工作簡單易做，只不過要換上道士日常所穿的道袍。
雖然梁涼沒有自己的道袍，但道觀裏的師兄弟衆多，總有一款可以借給梁涼穿。
一邊的師兄還沒出完主意，陸衍之立刻跳了出來，毫不猶豫地否決了。
陸衍之一把攬住梁涼的肩，往後護了護，搖搖頭：“三師兄的提議雖好，但實行起來卻不方便。一則影響師兄們的日常活動，師兄們換洗起來麻煩，二則梁緣主身上的黑氣隐隐不易與日常的陽剛之氣相接觸，唯恐對她不利。三則女孩子會害羞怎能輕易穿他人衣服。各位師兄倒是聽聽是或不是？”
“……”
居然有幾分道理還無法反駁
“師弟還留着幾件年少的道服，一來不會影響師兄們的日常，二來道服沒人穿也沒什麽陽剛之氣，自然與梁緣主身上的黑氣不相沖，所以不勞師兄們擔心，她穿師弟的即可。”
“？？？”
三來呢？你就不是別人了？
陸衍之轉過身，帶着梁涼回到自己房間。
他記得他是放了幾件十六七歲的衣服在箱底沒扔的，此時翻了半天才算是找到了，遞給梁涼，道：“我出去等你。”
梁涼接過道服。
是一件淺灰色的道士長袍，沒有過多繁複的花紋，內襯一件白色棉服，幹淨又素雅。
不多時，小家夥就換好了衣服，卻遲遲沒有出門。
這件衣服太大了，簡直寬松的不像話。
梁涼扒着門，只露出一個小腦袋，偷偷看向不遠處的陸衍之，挪了挪，又拉了拉身上淺灰色的道服，看起來更合适了一點，才開口：“大師。”
陸衍之轉回頭。
之前他就知道男女有別，身型差異大，但看到自己十六七歲的衣服挂在小家夥身上又是一種感覺。
少女滿臉通紅的樣子，背着手，站在門後邊，一副想要藏起來的樣子。
淺灰色的道服松松垮垮地套在小家夥的身上，領口有些寬，肩膀有些松，袖子又過于長，像是一件從男朋友衣櫃裏翻出的男友道服。
陸衍之的心髒要炸開了，他也想把她藏起來。
喉結上下滾動，陸衍之舔舔唇，三步兩步沖到梁涼面前，把門帶住，緩了緩聲：“不行。”
梁涼一邊往起提袖子，嗯了一聲，肯定他：“我也覺得不太好。”
這個衣服還是太大了些。
女孩提起衣袖的地方露出藕白色的手臂，嫩嫩的讓人忍不住咬一口。
陸衍之別開眼睛，咽了咽口水，心裏亂糟糟的。
“要不然。”
梁涼一邊說一邊拽了拽衣服，想收緊一點。
衣袖仍是滑落下去，遮蓋了整條手臂，她又要往起提。
還沒動手，陸衍之已經捏住了袖口。
男人微微彎下腰，垂着眸，緩緩地翻起袖口，一點一點地往上卷。
又擡起眼，睫毛顫了顫，蓋住滿是笑意的桃花眼，勾了勾唇，帶着疑惑地嗯了一聲。
梁涼呼吸都停了一拍。
她原本想說不然這樣也可以，我湊乎湊乎也能穿出去，可是他一眼，梁涼就忘記自己要說什麽了。
一秒緊張，磕磕巴巴道：“要不然，再、再給我找件小點的吧。”
準備工作就緒，梁涼換上了他十四五歲的衣服。
那個時候他稚嫩又淘氣，非要陸母親手給他做一件道袍他才穿，可做好了反到是沒穿過幾次。
梁涼換好道服，沒忍住，拉起衣領放到鼻尖，聞了聞。
興許是這件衣服沒怎麽拿出來的緣故，檀木香的味道偏濃，染得身上都是一股陸衍之的味道。
慢慢地血液上升到臉頰，梁涼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一秒放開衣領。
不對勁啊，她最近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
梁涼還沒有紮好頭發，陸衍之已經進了房間。
女孩背對着他，一頭長發披散在衣背後，順順滑滑的。
梁涼聽到腳步聲，轉過身，看到站在門邊洗漱鏡子前的陸衍之，走了過去。
善雲觀雖說是市裏最大的道觀，外觀古典雅致，但廂房內并沒有什麽花裏胡哨的古代梳妝鏡。
每個房間都差不多，有個實實在在的用大鐵架子支撐的大紅花瓷洗臉盆以及一邊的門牆上挂着十元兩個的普通鏡子。
可以說是非常樸實了！
陸衍之繞過梁涼，站在她身後。
輕輕地撩起梁涼搭在衣背後的長發，撫了兩下。
細細地風撲進她的脖頸兒，涼飕飕的。
梁涼擡起頭，驚訝地看向鏡子裏。
陸衍之低垂眼眸，眉眼溫柔，輕輕抓起她的頭發，随手紮了個馬尾，往上一轉，圍了兩圈，稍微一拉收緊了發尾，拿下頭上的玉簪，插了上去。
溫柔的像是在照顧小孩兒一樣。
她明明自己也可以的。
梁涼下意識低下頭，想要用頭發藏起這層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粉紅，垂了垂，只有幾絲毛絨絨的散發落了下來。
耳根更紅了。
小家夥抿抿唇，聲如蚊蚋，道：“謝謝你。”
所有的裝扮都裝扮好，梁涼正式進入分香小道童的工作。
這個工作對于梁涼來說太簡單了，只需要站在木櫃前，接收到木牌再把對應香火遞出去就好，而大部分人都只選擇價格中等偏下的香，所以記憶起來也很輕松。
小家夥烏黑的大眼睛眨呀眨，小小地站在木櫃前，弱小可憐又無助，乖巧得讓人想順一下毛。
陸衍之站在對面，确保梁涼适應了，才繼續自己的工作。
不知道過了多久，梁涼依照這習慣把木牌接住，翻身拿起香火，遞了過去，半響，那人都沒有接。
梁涼擡起頭，不太明白怎麽了，又把香往外一遞，對方還是不接。
不接香火的是個男生，留了着一頭的髒辮，小縷地紮在腦後。
小髒辮帶着大黑色墨鏡，往下一嘩啦，表情有點驚奇：“善雲觀裏居然還有女道士了？”
“……”
梁涼有點糾結了，按理說她跟道士壓根沾不上邊，但如果她否認了她是女道士的話，接下來他一定會問她為什麽會穿道士服。
她總不能出賣陸衍之跟游客們解釋是因為陸衍之給她開了個後門，帶她來做好事消除黑氣，所以才在這裏當志願者吧？
梁涼沉默一會兒，幹脆點點頭，嗯了一聲，
沒想到這一肯定，小髒辮更興奮了，他來善雲觀也有幾次了，從來沒見過女道士，忍不住吹了聲口哨：“我能跟你拍個照嗎？”
“我我、我這個。”梁涼陷入窘迫了，悄悄往後邊瞧，陸衍之已經不在原先的位置上了，當下心也有點急：“您您、您不能，這樣會妨礙後邊的人的。”
小髒辮不聽，賴着沒走，已經把手機舉起來了：“就一張。”
前攝像頭剛轉過來，手機上端就被抓住了，小髒辮的手機屏幕黑黑的，一擡頭也撞上一張黑臉。
陸衍之冷着臉，沉着眸，視線瞥到小髒辮的頭發，面容不爽，一把翻下手機，拍回小髒辮手裏：“你想幹嘛？”
“沒沒想幹嘛啊。”小髒辮被唬得一愣一愣，秒慫：“就是拍張照。”
陸衍之挑眉：“道觀之地，嚴禁拍照，你不知道？”
趕走小髒辮，陸衍之也沒走了，打開旁邊的小木欄，側着身，進來，又關上。
他知道這是梁涼要做的好事，他也沒想不讓她做。
只是他要站在了她旁邊，給她當個守門神。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看到評論我才發現我有個事忘了幹淨。
寫這個文的時候我立志把每一章作話結尾都加上涼涼小朋友的好人好事小本子，然而都三十六章了，我發現我居然每次都沒加（。
不過，從今天開始也不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