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賭氣】
月光華麗而清冷。
招搖坐在紫檀木椅上，不時端起小太監剛剛上的茶抿兩口。
茶水滾燙，咽進肚子裏卻有一種窩心的溫暖，招搖胸膛裏的那一顆心卻依舊是冷的。
門吱嘎一下響了，招搖擡起頭來，看到無數次出現在自己夢裏的那個人，內心一凜，騰的一下起身，不禁手一抖打翻了手中的茶杯。
滾燙的茶水濺落在手背上，火燒火燎般的疼。
她不禁輕哼了一聲，用力甩着被熱水灼傷的左手。
蕭奕幾步沖了過去，用一雙大手握住招搖的手，将她的小手緊緊包裹在他的大手之中，眼中有些許責備也有些許小心疼。
“疼不疼？”
那種被溫暖包圍的感覺很好，招搖卻還是把手縮了回去，低下頭，“沒事。”
蕭奕用手将招搖的下巴挑起來，好讓她能夠正視他的臉，琉璃的眸子光芒四射，“怎麽還是這樣冒冒失失的？”
“我就是這樣冒冒失失的，尤其在你面前就更會原形畢露。”
蕭奕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了招搖一番，她一雙清澈明亮透着些許孩子氣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光滑的皮膚，薄薄的嘴唇呈現出可愛的粉紅色。
精致絕美的五官，就算臉上沒有任何妝容，就算沒有華麗的服飾與首飾裝扮，那與生俱來天生麗質依舊讓她呈現出一種格外的氣質。
蕭奕将招搖被燙傷的手背托在掌心輕輕的呵氣，看着他認真且小心翼翼的樣子，招搖并沒有感覺到高興。
招搖反而想起剛剛他與傅绮羅在一起親昵的對話，冷冷的說了一句，“皇上對身邊的每一個女人都是這樣貼心嗎？”
蕭奕吃驚的望着招搖，“好不容易才能見一面，你就是來和我賭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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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搖聲音依舊冰冷，“我沒有賭氣，只是見不得你和別的女人摟摟抱抱，剛才你和傅绮羅在一起，我都看見了。”
蕭奕不禁輕笑一聲，“你在生氣？”
“不敢。”
蕭奕斜睨着招搖，“還有什麽是你不敢的？”
說完這句，蕭奕就轉過身，“招搖，女人于我來說就是一件外衣、是政治附屬品，她們依附着我而活，而我也依附她們得到我想要的，這種活在金絲籠裏的金絲雀不可能走進我的心，我想要的是一個真正有資格站在我身邊的女人，在沒有實現目的之前，我不會愛上任何人，如果一個人連生存的能力都沒有，又有什麽資格去談愛……還記得你第一次見到我時的情景嗎，我身受重傷墜落懸崖，其實這麽多年我就是這樣過來的，你看到過我身上的傷疤，那就是最好的證明，你可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暗地裏盯着我伺機取我的性命？”
蕭奕突然提高了音調，“傅绮羅是丞相之女，當今太後的親侄女，你是個聰明人，不會連逢場作戲都看不出來吧。”
聽到蕭奕說這番話，招搖心裏很難過，又突然覺得剛剛自己真的有些太過敏感了。
因為過慣了爾虞我詐的日子，所以他敏感多疑、無法輕易相信任何人，那麽，她給他的不應該是質疑，而是溫暖與信任。
想到這些，招搖的聲音頓時溫柔下來。
“你還有我，我會陪你一起分擔。”
蕭奕頓了頓，“我知道這些話很傷人，但對你，我不想說謊，正因為你可能會是陪我一起走到最後的那個人。”
招搖攥緊衣角，自嘲的笑笑，“你寧願我面對最殘酷的事實，卻不舍得她們面對真相。”
“我說過，你和她們不一樣。”
招搖無數次憧憬過她們再見面時的場景，卻沒想到他說話還是這麽直接殘忍。
“對，是我傻、我笨、我賤，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不管為你做什麽事我都願意！”
春寒料峭的寂靜夜裏，不知是誰的眼淚在飛。
從前，蕭奕以為自己對所有女人的眼淚免疫，然而此刻心裏的某個角落有一種酸澀的感覺暗暗滋生。
他不清楚那種感覺是什麽，可是他讨厭那感覺，他讨厭自己的心因為某個人某件事被影響，卻又控制不住那種感覺在心中無限擴大。
是他心裏不敢承認的那個事實嗎，他不遠千裏迢迢到南陵來又是為了什麽？
順從自己的心意，蕭奕張開手臂抱住了面前的女子。
招搖越是掙紮，蕭奕箍住她的手臂就越是收緊。
蕭奕口中喃喃道：“你到底要我拿你怎麽辦，我虛情假意是錯，誠實說出自己的想法也是錯，既然留在我身邊這麽痛苦，那你為何還要愛我？”
招搖擡起頭張開嘴用盡全身力氣咬住了蕭奕的肩膀，想要将心中所有委屈與悲傷發洩出來。
蕭奕任憑她咬住自己的血肉，動也未動，就那樣筆直的的站着，任由她瘋了一般的發脾氣。
最後，招搖終于在他的懷抱安靜下來，任由他緊緊的抱着，招搖的手指抓着蕭奕的衣角。
終于平靜下來，招搖擡起頭來盯着蕭奕面無表情的面容，“你怎麽不躲？”
蕭奕深冷的眸底透過一絲很難可見的柔情，那柔情很快就在招搖的眼底如溫暖的泉水一樣化開。
“招搖，我知道這半年來你為我受了很多苦，如果咬我可以讓你覺得高興一點的話，那麽你随便咬。”
發洩情緒過後招搖又有些後悔了，“疼嗎？”
蕭奕點頭，“疼。”
招搖望着蕭奕深邃眸心裏的那一抹鮮有的溫柔，擡起手用手環住他的脖子，對着他的唇吻了下去。
這個吻……
招搖感覺自己的世界天翻地覆，旋轉了一圈又一圈，仿佛日月無光，天地混沌初開，而她的世界裏只有他。
良久，四片唇才依依不舍的分開。
因那個激烈的長吻，招搖有些氣息不穩的站在蕭奕面前。
“無論将來發生什麽事，我都陪你一起面對，你要牢牢記住，你不是一個人。”招搖定聲說道。
而這一刻，站在屋外的夜箜銘終于明白了一直以來那個女子的堅持究竟是為什麽。
她女扮男裝是為什麽。
她不顧性命也要打贏每一場仗為什麽。
她的堅持又是為什麽。
一切就只有一個原因，只是因為她愛上了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的名字叫蕭奕。
那個全天下她最不該愛上的男人。
那個永遠不可能對任何女子付出真心的男人。
夜箜銘太了解蕭奕了，與此同時他還知道了一個秘密，她的名字叫招搖。
夜箜銘十指狠狠的扣入掌心，努力緩解着心中那不經意的刺痛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