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不必太懂事
氣溫莫名回升起來,暖和的有點不像冬天。
這天加班,葉曉楓十點鐘回到公寓,剛掏出鑰匙門就從裏頭打開了,迎接她的是一聲低沉的“回來了。”
她被顧南山擁進來,砂鍋裏正炖着銀耳湯,自從收到蘇唯一快遞過來的備用鑰匙,顧南山得了空時不時就會過來,給她做菜,給她收拾屋子,事無巨細地照料着她。
葉曉楓忙了一天,把臉貼在顧南山堅實的後背上,悶聲說了句“好累。”
“ 進去歇會兒。 ”顧南山說着,往鍋裏咚咚加着冰糖,悅耳的聲音讓累了一天的葉曉楓舒緩了許多。
一動不動地在他背上趴了會兒,葉曉楓忍不住郁悶地問,“你管理那麽大個駱氏,為什麽還能這麽輕松呀?”
顧南山轉過身,小小的廚房裏,兩個人面貼面站着,顧南山靠在擦得沒有一絲油膩的竈臺上,兩只手握着葉曉楓肩膀,“你都說了管理,管理當然要有助理。”
葉曉楓哼一聲,“你那助理,見了我很仇人一樣。”
顧南山摸摸她的臉,“改天我說說他。”
“算了,”葉曉楓撇撇嘴,“顯得我多小氣似的。”
她故作大度的樣子也是格外的迷人,顧南山就要吻她,才剛俯身,就被鈴聲打斷。
葉曉楓包還拎在臂彎,手機鈴聲一響起,她立即推開顧南山掏出手機往裏間走,看到來電不由皺眉,滑動接聽後生硬地問“什麽事?”
“張銘高燒,一直叫你的名字…你能不能…過來一下?”
葉曉楓臉色一變,想了想,很快說,“你應該是讓唯一找我,她拒絕你了你沒辦法才給我打電話?”
電話那頭沉默着。
“唯一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很忙,沒事兒別打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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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她的是帶着怒氣的聲音,“要不是張銘躺在病床上你以為我願意聯系你,葉曉楓我就見不得你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你以為你是誰?不就長得好看點,傍上個有勢力的老男人,張銘是眼瞎了才迷上你!”
對方的氣急敗壞一點沒激怒葉曉楓,她反而輕笑一聲,“你還是管好自己吧,有能耐罵我,不如想想怎麽迷住你的張銘!都說生病的人最脆弱,給你個免費建議,寸步不離地守着他,讓他醒來第一眼看到你,或許你能贏我一次。”
挂掉電話,轉身才發現顧南山就站在半米遠的地方,葉曉楓一愣,“你都聽見了?”
顧南山不說話地看着她,葉曉楓走到沙發上,矮身坐下,“我可沒答應去看他。”
顧南山把桌上的銀耳湯端給她,“要是有一天,叫你心灰的是我,你也會這樣對我?把我推給別的女人?”
葉曉楓只當他開玩笑,接過銀耳湯用小勺子舀着吹一吹,“那當然,我這叫壯士斷腕。所以你可不要背着我…哼…”
她低頭喝着甜美的銀耳湯,因而錯過了顧南山一剎那的憂心忡忡。
喝完放下碗,葉曉楓把玩顧南山的領帶,勾人的眼神看過來,“剛才有人說你是…老男人。”
顧南山把她拉進懷裏,吻了她一會兒,等她氣息紊亂才松開她,“老不老只有你知道。”
葉曉楓哼一聲,抱着他手腕就是狠狠的一口,果然咬出血印子,顧南山不生氣不掙紮,由她盡興咬着。等她咬夠了,他吻她。
葉曉楓她打小聰明漂亮,光芒完全蓋住了自己的姐姐,她雖然不是獨生女,卻比大多數獨生女擁有更紮實的父愛,在父親面前,葉曉楓是寵壞了的小女孩,任性而嬌縱,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顧南山似乎接過了葉曉楓父親的角色,寵着她,護着她,也因面對他,葉曉楓漸漸露出最真實的自己。除了顧南山捧來房産證那次葉曉楓露出脆弱的一面,其他時候在顧南山面前她大都是潑辣甚至嚣張的。
意識到這點,葉曉楓有些惶恐,她不知道這究竟是好還是不好,所以這一次在顧南山的吻裏,她走神了,感受到她的心不在焉,顧南山詢問地看着她。
“顧南山,你,會不會覺得我太任性?”她的大眼睛裏有幾分說不清的猶疑。
顧南山看了她一會兒,往後一靠,“是啊,那麽多懂事的女人,我怎麽就着了你這個小姑娘的道兒。”
聽他這麽說,葉曉楓反倒放心了,她貓在沙發上,枕着他的腿,“以前我太不懂事,顧南山,對不起。”
她忽然道歉,顧南山有些意外,他握着她柔軟的手,貼在自己微涼的臉上,“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懂事。”
葉曉楓摸着他的臉,“顧南山,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你什麽感覺嗎?”
顧南山把大衣脫下來,蓋在她身上,因為她蜷着,肩膀以下都被帶着他體溫的大衣包裹着,“什麽感覺?”
“害怕的感覺。”葉曉楓眼神飄忽起來,“那天你坐在車裏,表情嚴肅地看着我,你說你可以幫我,但是有個條件,你說要我陪你十年,那時我覺得你真可怕,冷冷的,笑起來也是冷冷的,我想十年那麽長,我要怎麽過?現在,我反而覺得十年挺短的。”
顧南山俯身吻她眼睛,“十年确實太短,你可以陪我一輩子。”
葉曉楓抖動着眼睛,“那你要活得久一點,畢竟你大我十多歲。”
“是,我要活的久一點。”顧南山說着把她抱起來,緊緊摟在懷裏。
江浮生今天加班到很晚,以至于等着他的蘇唯一趴在自己的位置上睡着了。
顯示屏的指示燈還亮着,她趴在電腦前睡得香甜,江浮生有些後悔,不該要她等他的,就算要等,也應該讓她在他辦公室等,江浮生點擊鼠标觸亮屏幕,替她保存文件,關掉電腦。
蘇唯一似乎聽到關電腦的聲音,她揉揉眼睛,看到面前的江浮生吓一跳,瞬間清醒過來左顧右盼,生怕有同事看到。
“沒別人。”江浮生示意她放心,“走吧。”
蘇唯一才想起看時間,“都十二點半了?”
江浮生注視她,“晚上住我那兒。”
蘇唯一點頭,只能這樣了,她在他那兒住過幾次,雖然她每次都住樓上,聽他這樣說還是覺得有點臉紅。
一路上蘇唯一都有些不好意思,也沒怎麽講話,直到車子啓動,她才問他,“累嗎?”
“還好。”江浮生是有些疲憊的,聲音很低沉。
“你睡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好。”他靠在那兒,閉上眼睛。車裏開着空調,他很快蹙着眉頭睡過去。
不知不覺就到了。
車停了下來,蘇唯一朝司機“噓”一聲,示意他不要驚擾到他,奈何江浮生睡得淺,車停那一下就已經醒了,但他還是閉着眼睛,聽到她“噓”一聲,他覺得挺窩心,過了會兒睜開眼睛,她正欣賞他好看的睡顏,被他猝不及防吓一跳,慌忙躲開他的眼神。
周姨已經睡了,江浮生開了門,蘇唯一跟在他身後換了拖鞋,“小江總,我先上去啦。”
有時候她還是不适應叫他的名字。
江浮生點頭,看她小碎步上樓。
收拾完躺下,蘇唯一半睡半醒時聽見敲門聲,她開了燈,把門打開一條縫,見江浮生穿着一身灰色睡衣端着玻璃杯站在門口,“睡前牛奶。”
蘇唯一接過來,又聽江浮生說,“不請我進來坐坐。”
江浮生換了棉質拖鞋,蘇唯一低頭,看到他右腳腳踝處的金屬,她移開視線,看他一眼,又移開視線,又看他一眼。
“想說什麽?”江浮生走進來,在床邊坐下。
“你…”蘇唯一抱着牛奶杯子在他旁邊坐下,小心翼翼問,“你…會疼嗎?”
江浮生把右腿伸出來,提起睡褲,完整地展示出半截假肢,“剛開始有一點,現在不會了。”
蘇唯一把牛奶杯子放下,往他近旁挪了挪,“洗澡的時候,你要把它卸下來嗎?”
江浮生拆下來,放在床邊的地毯上,半截褲管立即空蕩起來,“是的,就像這樣。”
他發現,把自己的殘肢展示給她,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困難。
看到她眼裏滿滿的心疼,江浮生反倒安慰她,“沒關系的,已經習慣了。”
蘇唯一不說話,靠在他肩頭,靠了一會兒覺得有些困了,強撐着睜眼,“很晚了,睡吧。”話一出口立即意識到什麽,臉紅地擡起頭,見他盯着自己,鬼使神差的,蘇唯一扯住他衣袖,“要不你別下去了吧.....”
說完臉燒得厲害,她心怦怦直跳,江浮生盯了她一會兒,偏過頭吻過來,吻着吻着他就把她帶到床上,他順手關了燈,又順手扯過被子蓋住兩人,黑暗中,當他伸手脫她的睡衣,蘇唯一忽然害怕起來,她捉住他的手,“我...”
感受到她的抗拒,江浮生最終還是收了手,在她頸窩粗重的呼吸着,然後從她身上翻下來,為她拉好被子,“睡吧。”
他生氣了嗎?蘇唯一的手摸過去,想要握他的手,卻在摸到他小腹時被他牢牢捉住,聽到他帶着痛苦地哼了一聲,蘇唯一吓一跳,要縮回手,被他牢牢捏在手心,他似乎用了很大力,蘇唯一覺得自己的骨節都要被他捏斷了,“好痛。”她低喃一聲。
江浮生卻正難耐着,她的手險些伸到他的敏感地位,雖然及時阻止了她,他卻差點沒把持住按着她的手往下,他幾乎可以想到那滋味兒....他咬緊牙關,無言地捏住她的手。聽到她喊痛他立即松開她,他坐起來,啞着聲音嘆息,“我還是下去吧。”
他生氣了,他一定生氣了。蘇唯一想。于是在他起身的那一刻她抱住他,牢牢貼着他的後背,緊張地說,“其實我準備好了,可是...可是....還是...很害怕。”
江浮生僵了會兒,“松開。”再這麽被她抱着,他鐵定忍不住了。
“你...你別生氣....”黑暗會讓人忘記羞澀,她還緊緊貼在他後背,聽見他胸腔裏驚雷一般的心跳聲,她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測。
“我沒生氣。”江浮生艱難地說。
“那你....”
“好了,我不走。睡吧。”江浮生嘆息,重新在她身旁躺下。
兩人手拉着手并肩平躺着,蘇唯一很快睡過去,躺在她身旁的江浮生卻煎熬着,天微微亮時他乏得不行,剛睡着就夢見自己掉進冰窟窿,驚醒以後,借着窗簾的光,江浮生看見蘇唯一背對着自己,沒錯,她把整張被子牢牢卷在自己身上,江浮生整個人都裸露在外頭,現在他可以确信了,自己是被凍醒的,可嘆身旁的小人兒還睡得正香。
江浮生苦笑,悄悄起身,忍着打噴嚏的沖動,裝好假肢穿上拖鞋輕手輕腳打開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