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好消息和壞消息

初冬的博陽市已格外寒冷，一陣陣冷風透過店外狹小的通道呼啦啦地往裏吹，把張蘊離的心也吹得拔涼拔涼的。他一遍遍地催促老板上菜快點，生怕兩人出來的間隙庚臾錦再出什麽事情。

莫凡見他着急，安慰道：“你放心吧，只要她醒過來了就不會有事了，我已經處理過很多次這種情況。”

張蘊離點點頭問：“你和她是怎麽認識的？我只是覺得像我這種接受科學價值觀教育的人都很難相信她口中的那個世界，更何況是你這樣做科學研究的人。”

莫凡笑着點點頭道：“我們之所以認為科學還有研究的價值，就是因為相信還有大量未知的東西等着我們探索。”

她望着店外的銀杏樹，恰好看到最後一片枯黃的葉子飄下，眼前浮現出她第一次看到庚臾錦的情景。

“三年前的一晚，我從實驗室回家發現門口有一個人倒在血泊中，左胸上中了一劍，穿體而過，那時的情景比現在危急多了。我吓壞了，扶起她就要送醫院，她卻緊緊拉住我不讓我打急救電話，只求我能給她一杯水喝。我堅持要打醫院電話，她卻強撐着要走，我迫于無奈，只能把她帶回家中。”

張蘊離了然地點點頭，今天她也堅決不允許自己打醫院電話。

“我用家裏的急救工具給她止血，說來也奇怪，她的血很快就止住了，但還是不停喊痛，身體也很虛弱。接下來的半個月她半步都走不了，我就把她留在家裏一直照顧。但我白天還要回研究院工作，擔心她在家裏出什麽事兒，悄悄在她身上裝了監控。後來她好了，我通過監控看到她回了往生閣，也發現了她的秘密。這個近乎神話般的領域是我們從未研究過的，所以我很興奮地去往生閣找她，結果她發現監控的事跟我大吵了一架。但為了這個研究課題，我還是每天去騷擾她，知道她做任務危險，我就研制出了莫娜的初版。漸漸地我在莫娜裏添的裝置越來越多，我們倆的關系也随着一次次交往越來越近。我發現她雖然一個人獨自長大，但是堅韌樂觀，有責任心和同情心，怎麽說呢，算是現在難得的有俠女心腸的人吧。所以我喜歡她，想保護她，更多的也是想保護她身上那些我沒有的那些特質。”

張蘊離搖搖頭笑道：“她被你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這些話如果被她聽到，肯定又要高興得跳起來了。”他想起當時在冥界，獄判只是誇了她一句有責任心，她便高興得像中了頭彩似的，真是經不住誇的人。

莫凡寵溺地笑着點點頭，罷了卻抿着嘴想了許久，淡淡地說：“她太孤獨了，雖然她嘴上不說，但我知道她心裏非常渴望親情，友情，愛情。她很想像平凡人一樣過合家歡樂的日子，但是又丢不了舍不掉庚臾家族的身份和使命。曾經我也遇到過職業關系中很大的打擊，她對我說別介意，只要問心無愧不要在乎太多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從那時起我撤掉了所有有自己署名的論文，只專心做研究。用她的話說，我想在陽光下撒歡，而不是在黑暗中撒謊。在這個失真的世界，總要有較真的人，她就是那種人。”

莫凡轉頭看向正在沉思回味她說的話的張蘊離，認真嚴肅地說：“張蘊離，好好珍惜她吧，庚臾錦，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庚臾錦。”

張蘊離轉頭便看到莫凡對他賦予重望的眼神，問：“你為什麽覺得我可以。”

“你不一樣，我看得出來，你也是個較真的人。”

他想了想，釋然一笑點頭：“你放心，我會護她周全。未來的任務裏，她不會孤單地去執行了。”

兩人拿着飯菜回往生閣，庚臾錦狼吞虎咽地吃起來，張蘊離看她胃口大好元氣滿滿的樣子，心裏的擔憂總算放下一些。

兩人目光對視，她看到張蘊離欲言又止的樣子問：“你想說什麽就說，遮遮掩掩地幹啥？”

“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庚臾錦看着莫凡，嫌棄道：“好老土的套路。”但眼神裏又滿滿都是甜蜜。

“那先聽壞消息吧。”

“壞消息就是我決定開除你，你不能再去我公司上班了。”

“不行！”庚臾錦拍床而起，“不上班我就不能蹭飯，那就只能天天吃陰糧了！”

“好消息就是你不需要執行任務的時候可以住在我家，我每天給你點外賣送過去，或者把菜買在家你自己做飯。”

庚臾錦驚訝地張着嘴半天沒有反應，莫凡哭笑不得地戳了戳她：“給點反應啊，愣着是什麽意思？”

她看向莫凡問：“剛确定關系就同居，是不是有點太不矜持了？”

莫凡與張蘊離對視一眼，大笑出聲，張蘊離戳了戳她的腦門：“不這樣你怎麽蹭我的飯？”

兩人達成同居共識後，莫凡從包裏掏出電腦道：“好了小庚同學，既然現在你有精力，咱也沒什麽事兒，你該交作業了。”

這是她和莫凡正式開始合作就達成的協議，莫凡不斷将新的研究更新到莫娜中，而庚臾錦需要把每次執行任務的經歷詳細描述給莫凡。

她将本次執行張衡任務的前因後果，過程細節一一道出，張蘊離這才知道在自己沒有參與的那些時間，原來她遇到了那麽多危險。更聽得他背後發涼的是張衡對人性底線的突破，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庚臾錦和莫凡對這些事已經見怪不怪，但張蘊離聽完後低頭沉思很久，一直沒有答話。

“怎麽了？”庚臾錦擔憂地問。

張蘊離搖搖頭道：“聽你講完這些，對那個世道，那樣的人性，還有那時無力的百姓，都覺得很難受。”

庚臾錦苦笑安慰：“那你應該開心啊。”

“開心。”

“嗯。”她點點頭，“你生在和平的年代，和平的國家，不怎麽見得到這樣的事，但其實生在那個時代的人們，或許都已經見慣了。難受，說明你還沒麻木，最怕的是難受慣了。我現在就是這樣，難受慣了，反倒沒有太大波動。”

她說完這話，張蘊離卻更難受了，雖然他不知道她在以前的任務裏都經歷了什麽，但既然都是為游魂贖罪的任務，那必定不是什麽愉快的經歷。她的身份再怎麽特殊，畢竟也只是個17歲的小姑娘罷了。這樣老練的心境，得是經歷了多少黑暗的事才能練就出來。但若不是這些經歷，也造不出她如今這樣豁達通透的格局。

經歷如此種種，她還能說出想在陽光下撒歡，而不是黑暗中撒謊這樣的話，這樣的格局，他承認自己還沒達到。

他突然覺得自己并配不上如今的庚臾錦，只希望現在開始還為時未晚。

“再附贈一個好消息。”

“什麽？”聽到還有好消息，庚臾錦跪直在床上，眼睛都在閃光。

“以後你執行任務，我都會陪着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