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目連

妖琴師被螢草領走了,江雪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覺得并沒有上次召喚完鬼女紅葉那樣乏力。大概是靈力提升了吧,這樣的話,應該還可以再來一張。

她打開召喚界面,照例在鹹魚身上蹭了一下。然後開始了畫符,因為剛剛得到了妖琴師,現在她滿腦子的拉條,自然而然地在符紙上畫了一對兔耳朵。

然而出來的并不是山兔,而是又一張妖琴師,因為之前已經召喚出來過他,這張卡安靜地躺在那裏,等待着投喂。

江雪把卡收好,感到自身靈力仍未枯竭,思索片刻,托起荒川之主,将他的衣袖夾在指縫中,讓他的手和她的指尖平齊。

然後江雪在上面畫了一個小小的火柴人。

畫完之後,她松開了手,把荒川之主捧在手裏,靜靜地等待這一次的召喚結果。

沒有發光,沒有劇烈地震動,也沒有什麽其他的異象。江雪心想,這次鹹魚的歐氣可能失效了,召喚出來的大概是r卡吧。

不知道是哪一個,希望相處起來不會太困難。

一陣溫柔的風拂過江雪的面頰,霍格沃茨正降着雪,如此如陽春三月般的柔和,江雪已經有一段時間沒體會過了。

很舒适,似乎連*帶精神都放松下來了。那感覺是如此溫柔。以至于根本沒有人想去抗拒。

一朵雲霧飄了過來,帶着一點蒙蒙的水汽。被江雪召喚而來的式神從雲霧之中走出,粉色的長發系在胸前,溫柔的風将他身上藍色的外套吹得不斷搖曳。在外套的遮掩下,隐約透出了長長的繃帶。

透過雲霧,江雪看見了他身後盤繞着的龍。

眼前一陣陣的發黑,頭部難以忍受地抽痛着,眼前半隐在雲霧中的式神越發模糊起來,江雪往前邁了一步,全身的力氣便被她榨盡了。

身體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江雪最後掙紮着把鹹魚扣進了懷裏,盡力往後仰去,而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有風從她身邊吹過嗎?

這個念頭還沒閃完,她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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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控制的身體狠狠砸向地面,眼看要頭破血流的時候,溫柔的風将她的身體托住,然後送回床上。

與式神發絲同色的龍圍了過去,好奇地打量着床上的陰陽師。他的頭在面如霜雪的陰陽師手邊晃了晃,陰陽師柔軟的手緊緊扣在小腹之前,拱起的弧度說明裏面扣着什麽東西。

隐隐散發着妖氣。

式神摸了摸他的龍,用風托起陰陽師的手,露出底下不及巴掌大小的一方大妖。

也算是熟人。

式神将前所未見的虛弱的大妖放到陰陽師枕邊,然後擡頭打量這陌生的空間。這并不是他熟悉的環境,甚至不是原先的那個世界。這一點,從他被召喚而來降臨到這裏時就已經明白。

陌生的裝飾,陌生的人,荒川之主是其中他最為熟悉的存在。

他的目光從屋裏的種種擺設上略過,最終停留在桌上的微型家具上。那是他所熟悉的和式風格,散發着荒川之主的妖氣,占據了桌面一側。

另一側是攤開的書本和羊皮紙,半人高的書本被放在地上,底下墊了一層布。這些本該擺在桌上的書被放置在地上,雖然做了保護,看起來仍然有些可憐。這樣一想,荒川之主的種種用具都仿佛閃起了驕縱任性的光。

房間裏到處都沾染着荒川之主的妖氣,無論是書桌衣櫃,甚至是陰陽師的身上。淺薄的一點,不是故意為之,但卻能從中看出更多東西。

這縱橫一方的大妖,分明是将此處當做了自己的家園。

看起來,這面容冰冷的陰陽師并不像她的外表那樣冷硬。

式神将荒川之主移動到他的微型榻榻米上,在陰陽師床邊靜靜等她醒來。四周的時間都是靜止的,這世界一片靜寂。

然而式神不同于尋常凡人,身邊還有他的龍作陪,等起來倒也不覺得漫長。在這靜止空間中過了大約三日之久時,昏迷的陰陽師終于睜開了她的眼睛。

她的第一反應是去看她的手掌,發現裏面沒有她想見的大妖時,冰冷的容色消退了,驚慌占據了眼角眉梢的每一寸位置。

式神便開口說話,“找的是荒川之主的話,他在那裏。”

陰陽師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眼睛微微一眨,慌亂便不見了,又是一片冰雪般的寒凍。

她的目光看過來,在他身上停留,“你是……風神?”

式神搖了搖頭,他的發辮随着他的動作在胸前微微搖晃,“如今的我已不再是風神,你可以稱呼我為……一目連。”

“我是召喚你的陰陽師。”年輕的陰陽師端正地坐好,用基本的禮節表示了她的尊敬,“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我叫江雪。”

停滞的時間,剎那間開始流轉。

一目連還沒來得及回答,就感受到一股驚人的妖氣從身側傳來。他側過頭,看見荒川之主站在桌上,妖氣在整個房間內奔流。

一目連身邊的龍躁動起來,他伸出手溫柔地撫摸了兩下,安撫對方的情緒。

“是你。”荒川之主開口,濃厚的妖氣開始收斂,和蓄勢待發的攻擊一起隐藏起來。

陰陽師冷着容顏看過去,“你們認識?”

荒川之主點了點頭,忽而用妖力将她扯了過去。一目連沒有來得及阻止,也不打算阻止。

“又胡思亂想了什麽?”荒川之主瞥了陰陽師一眼,“在不知根底的式神面前分神,你的警戒心呢,陰陽師?”

陰陽師碰了碰她的臉,“又表現的很明顯?”

荒川之主“恩”了一聲,對于一目連的防備一刻也不曾放松。

半點也沒看出來陰陽師的分神,一目連摸了摸他的龍,第一次知道荒川之主的觀察力如此細致入微。

荒川之主和一目連并不互相熟識,都是統禦一方的大妖,平素并沒有多少機會見面。仔細論起來,也不過是點頭之交而已。

只憑這一點交情,能不見面就殺,已經是極致。

強大又态度暧昧的式神對于陰陽師來說是危險的,威脅着陰陽師和所有已經臣服的式神,假如陰陽師對式神很重要,那兩者之間的敵意更是會暴增。

眼前的荒川之主,對一目連懷抱着的正是這種敵意。

一目連十分清楚,然而他還不準備就這樣向陰陽師表明自己的态度。

“給我三日時間。”一目連的表情是嚴肅的,雖然已經堕妖,可作為神明時的威嚴依然存在在他的魂靈中。“三日之後,我會告訴你我的選擇。”

是臣服效力,還是拼死一搏。

其實一目連的勝算不大,他的妖力沒有荒川之主退減的嚴重,但依然是衰弱的。荒川之主處處護着年輕的陰陽師,可陰陽師身上的力量其實比他們兩個現在的力量加起來還要強。

但一目連不會退縮。

能夠成為大妖怪的存在,又有哪個會輕易臣服?準則,傲氣,又或信念,哪一樣都超越生死。

一目連擡起頭,與目光冰冷的陰陽師對視。風在他的周邊鼓蕩,柔和卻堅定。

陰陽師并沒有讓他等太久,她點頭答應,然後叫出她的式神帶他去休息。

如此自然,沒有一點勉強。

反而是同為式神的荒川之主,似乎對陰陽師的行為非常不滿。被帶入式神錄的時候,風送來荒川之主憤怒地推拒。

“把手放開,陰陽師!”

隐約響起的,是水擊聲嗎?

那聲音很快被式神錄中的聲音所掩蓋,即使是一目連,也沒有來得及聽得真切。

羞怯又柔弱的妖怪舉着她那大大的蒲公英,帶着他向其他式神那裏走去。

“大人是喜歡熱鬧還是安靜呢,那個,我會盡力為大人準備好的,如果有不滿,也可以告訴我。我,我一定會照顧好大人!”

這樣不停地說着,弱小的妖怪語速越來越快,緊張地舌頭都在打結。

“不要緊張。”一目連想摸一下她的頭,卻發覺此時的身高還沒有眼前的螢草高,“努力去辦就好,如果有問題,我會再來問你。”

“是!”小妖怪的臉紅起來,“我,我一定會努力做好的!”

她拉開屋舍的門,裏面的鯉魚精和首無正在笑鬧,蝴蝶精坐在一旁喝茶,看見螢草領人過來,都停下手中動作擡起了頭。

“這是江雪大人的新式神。”螢草向別的式神介紹他,“很強大但很溫柔的大妖怪,我……我……”

她又害羞地說不下去了。

鯉魚精好奇地看着新來的大妖怪,但是又很害怕,尾巴緊緊地卷住一邊的首無。首無的臉上露出嫌棄的表情,粗魯的鯉魚精弄的他眼角發紅,他毫不留情地扒開了那條滑溜的魚尾巴,真正像一個任性的孩子。

鯉魚精摔在他面前,很快從地上彈起來,正好與一目連的目光撞上。

蝴蝶精和首無也有些忐忑地看着他,力量較強的蝴蝶精顯得更為鎮定。

一目連迎着年輕式神們的目光,輕輕點頭致意,“吾名,一目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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