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米蘭這座城市,形狀有些像國際象棋的棋盤。
道路的規劃頗為成熟,而且教堂林立,充滿了濃厚的宗教氣息。
如果說亞平寧半島像一把向下放置的、末端分叉的小劍,那麽佛羅倫薩就處于劍刃上,而米蘭和威尼斯則一左一右的處于劍柄兩側。
再往西一些,就是危險的法國了。
海蒂有意識地觀察着周圍的環境,來觀光的心情減少了一些。
與整城都是赭石黃的佛羅倫薩不同的是,米蘭城的大部分建築都是奶油白,包括他們的教堂也是如此。
佛羅倫薩的聖母百花大教堂使用了白、紅、綠的三色花崗岩進行貼面,雖然遠遠望着是純白色,但走近了可以看見富有層次的色彩變化,浮雕也都栩栩如生。
綠白紅三色可以組成意大利的國旗,運用到教堂上也會多幾分柔和的美。
而且紅色,更具體的來說是偏粉紅色。
當夕光籠罩佛羅倫薩時,整座城市的房頂都會綻露玫瑰紅般的色彩,而大教堂的魅力也會進一步凸顯,如披着薄紗一般染上些許神秘感。
在做達芬奇的女仆時,她就常常在不遠處駐足凝望,看多少次也仍然會被驚豔到。
相比之下,米蘭大教堂的美更有一種攻擊性。
雖然穹頂還沒有落成,但頗有标志性的哥特式尖塔也對稱分布着,上千座聖女聖人像遍布在各處,尖塔的數量恐怕也有上百座。
它看起來聖潔而又純粹,除了純白以外沒有任何雜色。
海蒂在和達芬奇仰望這座大教堂的時候,忽然想起了馬克·吐溫的那句形容詞。
『大理石之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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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教堂,原先是由米蘭的第一位公爵提議建造的。”達芬奇帶着她繞過那些雕琢着牆體的工匠,語氣頗為熟稔:“他希望通過建造這樣宏大的建築,來感動上帝。”
“用來祈求上天堂?”
“不,祈求一個男性繼承人。”達芬奇笑了起來:“可惜的是,他兒子剛上臺不久就被暗殺了。”
“這也并不能怪上帝。”海蒂聳了聳肩:“他只祈求要個繼承人,又沒說清楚不要短命鬼。”
由于這座規模龐大的建築實在太過考驗工程師,所有的門洞也空在那裏,連中央大門都沒有。
如果真的要為這樣如同通天塔一般的教堂安裝門扉,必然要鑄造巨大的黃銅門,那恐怕不是現在的人能做到的。
達芬奇帶着她繞了一圈,還是由衷地感慨了一句。
“也不知道在我活着的時候,能不能看到這座教堂落成以後的全貌。”
海蒂愣了一下,把嗓子眼旁邊的話咽了下去。
她見過。
直到1965年,米蘭大教堂的所有銅門才終于澆鑄完成。
她那時候在意大利拍戲,一度随許多朋友在那裏合影留念。
她加快了腳步,往熟悉的方向走了幾步。
就在這個位置,這個角度可以拍下蔚藍的天空與白色的尖塔。
她那時候還拿着藍莓口味的冰淇淋,和朋友們笑着站在這裏,還說等會要一起去長廊裏看看。
那時候的自己……絕對想不到會有這樣的今天。
這一次他們所有人過來進入斯福爾紮城堡,為的是給小公爵慶生。
小男孩如今只有四歲,但已經被寵溺到了無法無天的程度。
斯福爾紮對待哥哥的遺子,确實是表面功夫做足,不惜花重金來滿足他的各種要求,還無底線的縱容着這小孩的壞脾氣。
海蒂雖然沒有親眼見過那個小公爵,在進宮之後也聽到了從女仆到馬車夫一致的小聲抱怨。
人們對于如今真正的掌權者是誰心知肚明,也樂意去分享他的這些財富。
與美第奇一樣的是,這位領主大人也雇傭了大量的畫家和藝術家,發展各種慶典和公開表演。
這裏是戲劇的天堂,幾乎所有手藝人都能混到一口飯吃。
達芬奇一來到這兒,笑容就比平日裏多了好些,能夠三四天都忙碌的找不着人。
海蒂作為他的女仆反而清閑起來,準備好餐食和衣物之後便會在附近轉轉,偶爾會去各種小鋪子裏挑選些新鮮玩意兒。
大城市的好處,在于道路寬闊視野明朗,人的存在感會不斷地降低。
站在幾十米的高塔前,人似乎只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現世的許多龐雜事物反而會轉眼就失去了顏色。
小公爵的生日轉眼就到了時間,人們成群結隊的進入宮廷之中,一塊為他慶賀歡呼。
長廳上到處覆着色彩妍麗的絲綢,大朵大朵的鳶尾花和郁金香也綴飾在窗邊檐上,樂手們各自拿着模樣古怪的樂器,吹奏的格外賣力氣。
“——下面,讓我們共同欣賞由來自佛羅倫薩的大師列奧納多·芬奇所帶來的慶典表演!”
伴随着詩人貝林喬尼的一聲高呼,一列戴着面具的演員由四面八方湧現出來,開始高聲唱和着祝禱之詞。
小公爵緩緩出現在了大廳的正中央,穿着加冕時的禮服笑容頗為得意。
緊接着,代表着各國的演員們開始一一湧現,圍着他獻唱又送花,不時的鞠躬行禮或者扮個鬼臉。
閃耀着金銀粉末的戲服都由達芬奇親手設計,讓觀衆們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們來自哪裏。
波蘭、西班牙、匈牙利——
每個國家的演員出現之時,圍繞着小公爵的舞蹈就會齊齊變化一次,宛如蜂群一般協調而又統一。
小公爵身後的布景換了又換,連阿爾卑斯山上的積雪也頗為逼真。
詩人貝林喬尼舉起了酒杯,在喧鬧的音樂聲中再次高呼一聲:“下面,是表演中最為驚豔的——行星假面舞會!”
跟着演員們一起跳舞的賓客停了下來,擡頭看向緩緩升起的帷幕。
穹頂已經被油彩裝飾成了天堂的模樣,金粉也在燈光下更顯得流光溢彩。
幕後的達芬奇點燃了火把,跳躍的火焰很快順着預定的軌道蜿蜒向前,一路點亮了背景牆上繪制的黃道十二宮。
在那瞬間,半個長廳都開始綻放着烈火般的光彩。
扮演七大行星的演員們同時從升降臺上出現,開始沿着軌道公轉和自轉。
天使揮舞着翅膀緩緩降臨,美惠三女神也相繼出現。
在場的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喝彩聲一浪高過一浪。
直到十二點來臨,舞會都沒有結束,人們都在為不同的理由狂歡。
海蒂穿着頗有些樸素的衣裙,在不起眼的地方靠着立柱喝了半杯麥芽酒。
她作為一個現代人,在米高梅也見識過許多宏大的場面。
可她怎麽也無法想象,這樣壯觀而又華麗的場景,會在五百年前如此真實的上演。
這些事物都是無法被留存影響的,如同點燃一朵花一樣——
火焰消失之後,一切就終歸寂靜了。
可列昂納多,那個在美術史上綻放無數光芒的人,在這樣的領域裏也曾擁有過這樣偉大的作品。
從來自土耳其的弄蛇人,到天使的光環與翅膀,全都是由他親手設計的。
她喝完這一杯酒的功夫,都能聽見好些姑娘在熱切的談論着那個名字。
leo……
下一秒,那褐發褐眸的男人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來跳支舞嗎?”
她昂起頭看向他,下意識地揚起了笑容。
“好啊。”
這位文藝複興時期的大導演忙了許久,既要操心背景板的機械控制,又得催促着演員們更換戲服,表演結束之後還要去感謝公爵與斯福爾紮先生的賞賜。
等這一夜忙下來,其實都已經餓得饑腸辘辘了。
他順着小麥餅和葡萄酒的味道一路找過去,卻剛好看見他的女仆在抿着酒發呆。
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決定把吃喝先放一放,趁着還未正式散場,帶着她去人海之中一塊跳一曲沃爾塔舞。
撥弦鋼琴和長笛的聲音交織流轉,嘈雜中隐約還有嬌小姐的笑聲。
海蒂有些不熟練地跟随着他的步伐,下意識的看向了他的眼睛。
我在……和達芬奇跳舞。
跳一首五百年前的舞。
他的眼睛讓她想起了琥珀,澄淨而又溫和,而且還泛着淡淡的光。
這樣的一個人,像男孩,像少年,又擁有成熟男人所應具備的一切——
優雅的談吐、俊美的外表,以及足夠清醒通透的內心。
有人開始宣布要跳最後一支舞了,樂手們齊齊地停頓了一秒,竟同時演奏起了那首《藍色多瑙河》。
“我把你的這首歌帶了過來。”他垂眸看向她,聲音低沉而又帶着磁性。
“它确實很美。”
海蒂旋轉了一圈,望向天堂般的穹頂,半抱着他的肩膀道:“和女仆跳舞的感覺怎麽樣?”
“相當不錯。”達芬奇揚起了眉毛:“我的榮幸。”
舞會散場的時候,前半夜已經快要結束了。
他們一塊回到了賓客住的那一層,在門口簡單告別。
“晚安,達芬奇先生。”
“是列奧納多。”
海蒂笑了起來,淺藍色的眸子在月光下如愛琴海一般動人。
“晚安,列奧納多。”
-2-
他們在米蘭逗留了接近兩個月,在準備返回的時候已經是七月中旬了。
回去總歸是件好事——
她可以繼續借用美第奇家族的私人浴室,也該從度假的狀态裏走出來,繼續研究那些歷史和地圖。
在回去的路上,達芬奇的筆記本已經寫完了六本,還在不斷地整理着新的靈感。
大概是路途有些颠簸的緣故,他終于感覺到有些眩暈,不得不放下這些東西,側頭去看外面的風景。
阿塔蘭蒂還在練習着裏拉琴,旋律斷斷續續的不成調子。
達芬奇教他調整着手腕和指腹的位置,聽着琴聲開始與海蒂聊天。
“我考慮過,将來去米蘭定居。”
他喜歡手腕強硬的領袖,喜歡這兒充滿創造力和想象力的氛圍。
達芬奇開始解釋在米蘭的各種好處,比如在大城市裏可以參與更多的戲劇策劃,或者也許可以認識各種新的畫家,更快的搞明白一些解剖都無法解答的繪畫技巧問題。
海蒂也有些暈車,聽得迷迷糊糊地打着瞌睡,偶爾會應和幾聲。
從在他的工坊做女仆開始,她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會話。
達芬奇的思維總是會跳來跳去,能無限的聯想和折返,而且有時候會一口氣說好久。
“那你呢?”他忽然問道。
“我?”她揉了揉眼睛,還沒有追上這個新的話題:“我什麽?”
“你将來打算在哪裏定居?”達芬奇好奇道:“打算長期為美第奇家族效勞嗎。”
“等等——”海蒂打斷了他的問題,反問了一句道:“為什麽你去米蘭定居,還想着拉上我?”
“因為——”達芬奇誠實道:“像你這樣的朋友太少見了。”
幾乎什麽都懂一點,而且能夠從細微的事物上發現各種驚喜。
海蒂的許多喜好和興趣,和他簡直一模一樣。
達芬奇既向往着嶄新的生活,又有些放不下這個朋友。
如果她也去的話,他們可以一起研究更多的東西,在後續做解剖的時候還能幫忙指點一下。
海蒂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繼續聽他談論有關各國宮廷的各種傳聞。
她在意的東西,是話語權和參與權。
比起米蘭更成熟的軍力,威尼斯的發達和穩定,還有那不勒斯的繁榮貿易,她更在乎的是自己能夠發揮的作用。
哪怕能暫時享有錦衣玉食,但對戰略布局和歷史進程不能做出任何影響,再好的生活也随時會被意外毀滅。
在這一點上,佛羅倫薩是最好的選擇。
那位領主會傾聽她的構想和憂慮,并且态度也平和而又清醒。
——這是現階段裏,對她而言最有利的合作者。
在這樣一個陳腐的時代,女性有發言權實屬不易,能夠參與到學院研究等事務上更是罕見。
她在短短三年內能夠走到這一步,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對了,”海蒂從漫無邊際的瑣思中回過神來,看向那撥弄着琴弦的少年:“阿塔蘭特,你将來想做什麽?”
“不知道。”少年放下琴道:“去畫坊做學徒,跟着達芬奇先生去米蘭游歷,或者去威尼斯碰碰運氣——也可能去做個歌者。”
“歌者?”達芬奇笑着搖頭道:“你已經來不及了。”
“憑什麽?”少年不依不饒道:“先生,我上次學您唱的那首歌只花了一天,而且索菲亞嬸嬸還誇我唱的很好。”
“倒不是這個。”達芬奇注視着他微微凸起的喉結道:“你來不及閹割了。”
海蒂這邊正喝着小玻璃瓶裝着的葡萄酒,差點被這句話嗆到。
“咳咳——什麽?!”
“閹割啊。”達芬奇指了指他的喉結:“你看,他已經過時間了。”
“不——重點不是喉結,”海蒂把軟木塞摁了回去,一臉的不可思議:“為什麽唱歌要進行閹割?”
“因為男歌者不但要擁有比女高音更強的力量感,而且音域也要足夠高才可以。”達芬奇一臉的理所應當:“真要去專業學唱歌,十一二歲就該把那兒摘除了。”
這是許多貧困家庭的選擇——畢竟可以賺到豐厚的報酬,甚至在唱詩班裏擁有得體的職業。
阿塔蘭特沉默了幾秒鐘:“我還是去威尼斯吧。”
從米蘭返回佛羅倫薩花了八天的時間,小城依舊人來人往,和從前并沒有什麽區別。
他們一塊返回了杜卡萊王宮,在拜見完領主大人之後再各自回去休息。
海蒂有觀察美第奇先生的神色和氣色。
他看起來頗為健康,而且臉色也紅潤了一些。
看來最近痛風并沒有發作。
德喬等在了門口,連換洗的衣服都準備好了。
“浴室剛放了熱水,還給您準備了新的毛巾。”
海蒂簡直想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直接用最快的速度沖去那裏泡了個澡。
這些天裏都沒有什麽特別大的事,雖然聖母升天節還有半個多月才到,但已經有很多學者和畫家放假休息了。
這兒是典型的地中海氣候,夏季炎熱幹燥,冬季溫和多雨。
每當到了七八月,好些店鋪都會提前關門,阿爾諾河旁還有些農夫在游泳玩樂。
海蒂在波提切利那兒看了會兒他新畫的草稿,一出去就碰見了達芬奇。
後者剛好要出門去買各種新的材料,兩人便邊聊邊往外走。
在經過那座大衛雕像的時候,海蒂下意識地多打量了兩眼,被達芬奇看見了這個小動作。
“在看什麽?”
她有些尴尬地收回了眼神,咳了一聲當做無事發生。
她其實在看……大衛的某些隐私部位。
為了彰顯財富和品位,很多貴族會在宮邸內外放置雕像,但大部分都是裸男。
明明會穿衣服或者披些布料,但重點部位一般都是裸露出來的。
……為什麽這些男人某個地方都這麽小?
達芬奇見她下意識地又看了一眼,忽然反應了過來,笑的有些樂不可支。
“原來你在看這個?”
“很奇怪嗎?”他也端詳了一刻,轉頭看向她:“在想什麽?”
海蒂頗為誠實:“在懷疑這個尺寸。”
“确實不是這樣。”達芬奇帶着她繼續往前走,不過轉變了路線,似乎是要帶她去看別的東西。
海蒂在佛羅倫薩見過好些雕像,畢竟領主宮裏就放了好一些。
基本上那塊的大小都類似小拇指的第一個指節。
既然不想承認它的存在,拿布蓋起來豈不是更好……
他們繞過了金箔鋪,又往右走到了另一家畫坊附近,忽然就停了腳步。
“看這個。”他笑着道。
海蒂愣了一下,皺着眉頭沉默了一會兒。
這個怎麽又雕的又粗又長?
不光高高地翹起來,而且還頂住了整個果籃,搞得跟舉重用的器具一樣……
光目測這個尺寸……恐怕得有二三十厘米長吧?!
怎麽雕刻的跟個棒槌一樣??
她下意識地看了眼達芬奇,對方的神情依舊平靜如初。
如果是別的男性帶着她去看詭異的生殖器,她恐怕會有叫律師的想法。
“這是《普利阿普斯的豐收》,這個神靈是阿佛洛狄忒被赫拉詛咒後生出的孩子。”達芬奇彎腰看了眼果籃下的粗長存在,跟她解釋這個異教的故事:“所以他出生以後就一直保持着這個狀态,永遠都不能恢複和縮回去。”
“你是說……這實際上是一種,罪過?”
“嗯。”達芬奇帶着她往藥劑店的方向繼續走,解釋道:“我聽我的老師說,這大概是從古希臘那邊流傳下來的認知。”
飽滿的球狀物象征着強大的生殖能力。
棍狀物應微小而不起眼,這樣才能顯示智慧與美德。
藝術本身是與通俗觀念背道而馳的,這也與中世紀不斷膨脹的經濟發展狀态有關。
只有自我閹割,用道德進行束縛,才能夠讓財産被冒犯的可能降低到最小。
現代的人活在流行文化裏,可能會擁有完全相反的觀念。
但可怕的不是物質上的閹割,而是精神上的完全扭曲。
“從雕塑的難度來說,這種長度沒有支撐物的話,很容易斷裂和損壞。”
“從認知來說,越小,就等于越自律和聰慧。”
海蒂聽着他解釋着這些淵源,心裏啧了一聲。
人們也就只能在這個時代互相欺騙一下。
再過個幾百年……宗教和神話可就沒有這麽管用了。
他們一塊在藥材店裏買了些奇怪的東西。
除了再來幾塊飽滿的木乃伊之外,還為宮裏的朋友們買了蝸牛、雀鳥的尾羽,以及奇怪的碎石子。
藥材店老板換了一位老婦人,笑眯眯地頗好說話,還多送了海蒂一根羽毛筆。
等一路邊走邊聊回到杜卡萊王宮,海蒂忽然看見德喬焦急地站在門口,顯然是準備出去找自己。
發生什麽事了?
她加快了腳步,很快到了女仆的面前。
“您總算回來了——領主大人正在找您。”
德喬匆匆接過她手裏的大小東西,一路把她帶回了辦公室。
領主大人已經離開了,只有侍從克希馬留下來代為轉達新的消息。
“我們從南部得到消息——”
“奧斯曼帝國正在攻擊好幾個海灣城市,維斯特那兒已經死了八百多個人。”
克希馬憂心忡忡地看着她,顯然也焦急而又緊張。
“我們都在擔心教皇和羅馬公民的安危。”
因為距離君士坦丁堡的陷落,僅僅只過去了二十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