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法軍絕大多數人都注意到這空中的變化,可更多人都一臉茫然。
——他們國家的煉金術師顯然做不出這種東西。
這是什麽?從地上往天上飛的流星嗎?
為什麽會有這麽尖利的聲音?
軍隊還在驅趕着牲畜代為踩雷,地面卻開始傳來隐約的震顫。
有人敏感的擡起頭來,卻看不到是什麽在朝着他們過來。
——就仿佛是狼群在低吼着靠近獵物一般。
無數的槍炮和巨弩在接近這裏,雇傭兵們腳步沉穩噤聲不言。
緊接着,遠處開始出現越來越多的守兵,以及黑漆漆的槍炮口。
法國人都看懵了——
這些人不要盧卡城了嗎?他們怎麽敢開城牆出來?!
而且怎麽會有這麽多的槍炮——難道是佛羅倫薩孤注一擲地想要把所有籌碼都壓在這個海灣了嗎?
“開火——”
露裏斯高吼一聲,緊接着好幾管火炮都開始迸裂火光——
炮彈呼嘯着在長空中劃出數道抛物線,如同上百只鷹隼在撲向獵物一般。
人群開始如同摩西分開紅海一般向兩側奔跑散開,但船只的上空很快傳來了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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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如惡魔一般吞噬着滋長着,無數藍白紅的旗幟在烈焰中被付之一炬。
“開火——!”
第一梯隊開始後撤,另一輪則如同接軌一般輪換上前。
巨弩和巨炮同時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連帶着還有許多人在驚慌逃竄時又引爆了地雷。
這原本是一場以少戰多的艱難守城,如今卻被逆轉到了這種地步。
已經有號角聲在遙遠處響起,甚至有好幾艘大船直接選擇掉頭離開。
山崖的長風寒冽如夾雜着冰雪。
海蒂深呼吸了一口氣,在高處扭頭看向達芬奇。
“二十二。”他低頭又畫了個一個叉,擡眸也看向了她:“在想什麽?”
“在思考波吉亞的事情。”她皺眉道:“羅馬教廷故意讓他把法國的機密洩露在佛羅倫薩的權力中心,是不是也在表态?”
“很有可能。”達芬奇點頭道:“教皇本身也受着法國的鉗制,甚至有一部分領土其實也本應屬于法國。”
在這個情況下,羅馬教廷向過去關系交惡了至少一二十年的美第奇家族洩露這種信息,其實也是在發出一種信號。
——他們與法國相處的并不和睦。
——以及此刻是足夠合适的契機。
如果凱撒·波吉亞求婚的對象是另一位佛羅倫薩的貴族小姐,并且成功與她交換了誓言與戒指,那麽整個意大利的南部都極有可能聯合起來,畢竟佛羅倫薩和那不勒斯的關系也頗為不錯。
教皇想要的……可能是奪回原本屬于他自己的控制權。
海蒂也顯然想到了這一層,她露出有些擔憂的神情,看着陸續退卻的船只道:“他們已經開始轉移目标了。”
哪怕這邊有三四千人或死或傷,他們也可以選擇其他的位置進行攻克。
——但比薩城早已被加強了防禦工事和守城兵,那麽他們會不會直接順着阿爾諾河一路攻至芬奇,再從芬奇打到佛羅倫薩?
“佛羅倫薩城那邊不用擔心。”達芬奇伸手輕按住她的肩,搖頭道:“前兩天已經傳來了消息,連羅馬教廷都公開表示譴責法國人的宣戰行為——至少這一次,他們站邊的時候還算有腦子。”
法國恐怕原本想控制着羅馬來一場南北夾擊,但沒想到會被亞歷山大六世直接背刺。
“我們在這個地方守不了多久了。”海蒂皺眉道:“盧卡城是軍事要塞,可短短三天裏都讓他們折損了這麽多人——列奧,其他四個方向的地雷還剩多少?”
“加起來有一百一十二枚,我們的雇傭兵認識标記和重要性,不會亂來。”
整個盧卡城都已經固若金湯,哪怕有不長眼的倒黴蛋自己闖出去還誤觸了地雷,也不會牽連城裏的其他人。
“我們該走了。”海蒂低聲道:“法國人不會蠢到拿人命來強行開路。”
“但也不用回去支援佛羅倫薩,”達芬奇認真了神色道:“那邊的軍火在四年前,也就是你向洛倫佐提出加強軍備的建議時,就開始進行大規模的囤積和發展。”
“也就是說……”海蒂看向他的那雙眸子:“我們可以往西北打過去。”
盧卡城以北是阿薩瓦公國,再往北是緊緊毗鄰的熱內亞與米蘭公國。
一旦占領那擁有蜿蜒海岸線的熱那亞,他們就……站在了法國的面前。
“足夠大膽的想法。”列奧納多揚起了眉毛:“不過我們在這裏還需要至少駐留一個月。”
這是個非常謹慎的選擇。
在整個中世紀,暗殺與潛伏都無處不在,美第奇家族的領主洛倫佐雖然以仁慈和博愛著稱,同樣也被懷疑是多起暗殺的背後金主。
如果他們貿然離開,可能會有南方來的法國軍隊秘密潛入城中,然後占領搶奪這裏的一切。
海蒂回去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建立密令與紋章的雙份驗證。
從此刻起,盧卡城只可出不可進,軍隊所有雇傭兵的檔案和指紋也被再次統計确認。
他們在這裏需要逗留至少三十天,以等待自佛羅倫薩的消息。
托美第奇的福,現在兩地的通訊被縮短到了三天,這已經是一路驿站換馬的極限了。
法國人果然繼續往南,在比薩城附近徘徊不走。
他們在盧卡城這裏碰了一鼻子的灰,總想着至少讨點什麽好處再回去。
三萬多人的軍隊不是小數目,光是控制和管理都是件難事。
然而南方的幾位領主早已修築了銅牆鐵壁,回擊的也足夠強硬。
當好消息從南方傳來的時候,海蒂心裏松了一口氣。
她隐約感覺到,這件事最好跟着她的直覺鬧得越大越好。
如果雙方都裝傻充愣,只當做那突襲的海軍是前來搶掠財寶的亂賊,以後的紛亂還會有無窮大。
歐洲的地圖被瓜分的如同碎裂的餅幹渣,前後五百年都是無休無止的戰争和互相騷擾,統一這個詞聽起來像個笑話。
別說統一歐洲,哪怕只是統一意大利,都足夠推動整個地區的科技、文化和經濟用更快的速度發展。
一定要打。
她定了定神,眼神落在地圖的‘genova’上。
熱內亞,如今幾乎控制了一整個第勒尼安海,是無比富饒與脆弱的存在。
除了意大利語的‘genova’之外,它還擁有另外一個拉丁文名字——‘janua’。
傳說janua是一種擁有兩張面孔的神怪,它的一張臉往前看,一張臉往後看,站立在過去和未來的時間之門上。
也正因如此,英文的一月被稱為‘january’,象征着一切的結束和開始。
海蒂望着那猶如下弦月一般的輪廓,內心平靜而又深沉。
她隐約感覺,如果能奪下這個國家,也亦将昭告一段歷史的結束與開始。
奪走它,她就會成為一個可以與佛羅倫薩抗衡的領主,以及足夠能夠影響意大利局勢的政治人物。
控制他,也意味着她将直面來自法國的威脅,以及更多的麻煩與挑戰。
可只要她再往前走——
再控制更多的權力與軍隊,擁有更多的話語權與地位。
那郁郁不得志的前世,被惡意曲解和冷嘲熱諷的無數醜聞,還有一度身不由己的現世,都将被颠覆和改寫。
另一只手按在了她的手背上,掌心的溫度熾熱而又清晰。
“我來陪你。”他凝視着她道:“不要再露出這樣彷徨的表情。”
海蒂擡起頭來,看向列奧納多時怔了幾秒,聲音有些沙啞。
“我沒有做過領主。”她低聲道:“也沒有插手到……這種地步。”
“可你會做的很好。”列奧納多凝視着她的眼睛道:“而且我會成為你永遠的幕僚。”
從戰争機器到長橋城門,從醫藥救治到火藥轟炸,他可以為她做任何事情。
“海蒂,你是足夠強大的存在。”他握緊了她的手,如同騎士一般宣誓效忠:“你做到了無數女性都不敢幻想的事情。”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忽然笑了起來。
是啊。
我做到了。
-2-
整個盧卡城還保留着先前的布置,設計上也足夠穩妥。
他們選定了露裏斯的大哥作為守城者,吩咐來自佛羅倫薩的支援回撤南方,分走了五分之四的兵力繼續北行。
大軍從一條地道中撤離,在最後一個人推着車出來之後封死了出口。
車隊開始浩浩蕩蕩地往北方行進,如同回歸的大雁長陣一般。
海灣旁邊有還算平坦的長路,行路時還算順暢。
這附近有連綿的山脈,将這一帶切分成兩塊。
西邊是崇山峻嶺之中碎如餅幹渣般的許多小鎮,東邊則是米蘭公國與摩德那公國的地盤。
他們選擇不去招惹那些領主的主意,直接抄近道去熱內亞。
在離別之前,洛倫佐領主那邊就早已收到了消息。
他的回複依舊簡短與有力。
“——佛羅倫薩是你永遠的後盾。”
海蒂把那一頁信函折疊放好,心裏松了一口氣。
最核心的這個人沒有猜忌,已經是絕對的幸運了。
如果控制佛羅倫薩的是另一個糊塗的領主,在得知她決定北伐熱內亞的時候,恐怕就會開始猜忌甚至做出不理智的指令,那她可能連盧卡城都保不住。
打下熱那亞并不算很困難的事情。
從地理位置來看,它易攻難守,又因為許多資源變成足夠有吸引力的存在。
實際上,在整段歷史裏,它簡直如同搖擺的珍珠耳墜一般,被反複折騰過太多次。
當初在羅馬人過來蓋房子之前,這裏的土著是利古裏亞人。
等羅馬帝國滅亡之後,拜占庭人又将這裏據為己有。
然後倫巴底和法蘭克人也相繼前來,輪流享受了一下這得天獨厚的超棒港口。
再後來這裏逐漸繁榮,成為了熱那亞共和國,還和威尼斯打過好幾次仗。
在未來的幾百年裏,它還将在西班牙帝國和法蘭西第一帝國的手中來回倒騰,歸屬權也不斷颠沛流落,也一度被英國人當做一塊國際交易的奶酪。
海蒂頗為清楚,由于自己和達芬奇的存在,也許未來的幾百年歷史都會被改寫,将來的世界會變成什麽樣子,她也完全無從想象。
至少在現在,她可以用足夠冷靜和成熟的戰略,先把這彎月一般的城池奪下來。
擁有得天獨厚的深水港口,将來等局勢穩定以後,就可以擴張發展艦隊和國際貿易,甚至去探索其他的大洲。
而一旦美洲和亞洲的存在足夠明确,許多資源和藥物的獲取也終将能夠開啓。
她揉了揉額頭,感覺自己想的太深遠了一些。
最開始的時候,她只是打算在佛羅倫薩城裏擁有一個還算穩定的工作,在這種陌生的城市能茍活偷安就好。
後來她陰差陽錯的來到了杜卡萊王宮——現在已經是舊宮了,從煉金術師一路轉變成政治和商業的隐秘影響者。
從佛羅倫薩到米蘭,從米蘭到盧卡,從前已經放棄幻想的許多事情都在不斷地轉變為現實,如今連米蘭城裏都有美第奇家族售賣青黴素的工坊與店鋪。
所有的選擇與判斷,都如同蒙着眼睛在深淵之上走鋼絲。
僥幸的是,哪怕先前有過錯誤的決斷,她也順利活了下來。
手裏的籌碼越來越多,能夠滿足的訴求也不斷在擴大着。
再過五年,這世界又會變成什麽樣?
這一路都颠簸不斷,有時候因為車輪要軋過太多石塊的緣故,她晚上會被震醒許多次,睡眠也不算好。
這個時代顯然沒有什麽高速公路,有時候遇到大坑或者溝壑,能不能把裝載着巨炮的木車推過去都是個問題。
而在這個時候,達芬奇的存在就簡直如天神一般。
——誰都不能搞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可他就是可以做到這些。
找來一些看似脆弱的木枝,或者拆一輛木車把它改造成一座橋,哪怕那橋梁看起來模樣古怪又身形單薄,長龍般的軍隊也可以暢行而過。
海蒂站在橋的另一頭,神情訝異到無可附加。
這個男人……會制造色彩,會鑄造青銅像,還會設計橋梁。
他到底還有什麽不會的?!
大軍穿行而過之後,選擇在深坑的另一端紮營休憩。
剛才還是橋梁的一堆木頭,在達芬奇的解釋和指揮下,又被幾個夥計的手忙腳亂的重新組裝成了原來的車。
除了木頭上面多了好些壓痕之外,使用性完全沒有被影響。
海蒂站在旁邊圍觀了複原的全程,一度有些懷疑她的眼睛。
“你看起來很驚訝。”他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些不是在我的手稿裏早就寫過嗎?”
海蒂長長籲了一口氣,微微搖頭道:“有那麽一刻,我幾乎懷疑你其實是梅林。”
“那看來,我的亞瑟王就站在我的面前。”他笑意加深,低頭又吻了一下她的手背:“吾王陛下。”
露裏斯在遠處翻了個白眼。
篝火已經被支了好多處,一側是拍打着波浪的海灣,另一側是連綿起伏的高山。
星星點點的火光便夾雜在海與山的間隙,猶如天神墜落人間的項鏈。
人們的喧鬧聲被山風與海浪淹沒,猶如寂靜的蟲鳴。
“說到梅林,你們聽說過那個預言嗎?”露裏斯撥弄着篝火,看着低頭吃着烤魚的海蒂道:“就是紅龍與白龍的傳說。”
“什麽?”達芬奇給她遞了個鹽罐,顯然有些好奇:“你好像對北方那邊的事情都很了解?”
“雇傭兵就應該如同老鼠一般,對各個方向的動靜都足夠了解。”露裏斯搖了搖手指,唇上的兩撇小胡子伴随着話語不斷跳動着:“這個預言,在去年應驗了。”
“什麽?”
“什麽?!”
“千真萬确。”季諾家的二哥信誓旦旦幫腔道:“這不光是法國來的消息,威尼斯人都在議論這件事!”
在一千年前,英國曾有個國王想修築一座高塔,但那座高塔無論如何加固,都會在深夜中崩解殆盡。
國王向他的魔法師詢問這個問題,而後者把才七歲的梅林帶到了他的面前。
“陛下,這是因為你的高塔是建在一片深沼之上的。”男孩注視着國王說道。
那看似平滑的地面,下面其實是暗流湧動的地下深潭。
“而深沼之中,會聳立兩塊巨石,中間則沉睡着一紅一白的兩條巨龍。”男孩談論這件事的時候,讓人會忍不住想起他與大地之母的血緣。
國王召集了人馬,讓他們掘開了塔下的地面,果真發現了那譚沉湖。
而在巨石之間,也果真睡着火紅銀白的兩條眠龍。
“所以——紅龍是威爾士,白龍是撒克遜,”露裏斯扶正了滑下來的胡子,壓低嗓門道:“按照那位大魔法師的預言,這兩條龍會争鬥不休,最後紅龍終将終結一切。”
海蒂伸手烤着火,聽得有些走神。
暖烘烘的感覺讓人有些昏昏欲睡。
“這和現在有什麽關系?”旁邊有人還沒跟上思路,擺了擺手道:“這就是個哄三歲小孩的睡前故事而已——石中劍現在都不知道去哪裏了!”
“可這個預言它确實是被實現了——就在去年的八月,亨利·都铎打敗了理查三世!”季諾先生高聲道:“他現在是英格蘭全新的王!”
海蒂愣了一下,反問道:“金雀花王朝被終結了?”
“被終結了!如今人人都在談論這位亨利七世!”
她怔怔地想說句什麽,卻又把想法全都壓了下去。
方才湧起的睡意被驅散了許多,她的內心又如同湧起了倫敦的白霧。
這到底是個怎樣的時代——從西澤爾·凱撒到亨利·都铎,危險的存在到底還有多少?
他結束了長達三十年的玫瑰戰争,開創了堪稱英國黃金時期的都铎王朝,讓蘭凱斯特的紅玫瑰與約克的白玫瑰合并組為紅白相間的都铎玫瑰,讓這一王徽擁有了不滅的榮光。
“——而且這位君主,去年登基的時候才二十八歲!他這麽年輕,還是梅林預言的靈驗者,簡直是傳奇一般的人物!”旁邊的夥計呷了口啤酒,越發精神的開始讨論這位傳說人物十四歲流亡法國的無數故事。
海蒂把自己抱緊了一些,低頭繼續烤着火。
六月的夜風夾雜着草木的淺淡氣味,篝火噼啪的聲音和冗雜的談論聲也漸漸變得模糊。
她許久沒有好好休息,此刻意識也如海潮一般開始緩緩退去。
歐洲大陸的晦暗風雲,槍炮兵馬的喧鬧争鳴,此刻都逐漸與她無關。
列奧納多剛烤好一串野果,忽然感覺肩頭一沉,發覺是他的領主靠着自己睡着了。
露裏斯顯然也注意到這位大人已經困到連禱時都撐不過去了,兇巴巴地瞪了一圈旁邊的男人們,示意他們高談闊論的時候聲音小一點。
列奧納多任由她靠着自己的肩頭,接過德喬取來的銀狐皮披風蓋在了她的身上。
她睡的安穩而又酣沉,連呼吸聲都輕巧安靜。
人們還在喋喋不休的談論着英法之間的糾葛與愛恨,深林中有夜莺在啼啭啁啾,他輕柔地讓她滑下來睡在自己的腿上,把鬥篷又蓋緊了一些。
如果在肩頭睡太久,第二天會脖子疼的。
那雙褐色的眸子久久的落在她的面容上,如從前一樣溫柔而又專注。
“你是她的情人嗎?”露裏斯又開始試圖啃烤熟的橡子,随口問道:“還是單相思?”
列奧納多擡手幫她攏好耳際的碎發,輕聲道:“我愛她。”
這句話是他從前不曾碰觸和談論的,如今在她的耳邊傾訴,卻又是如此的自然。
如果他再低一些頭,就可以親吻到她的眼眸與鼻尖。
可他只定定地凝視着她,不多冒犯與打擾,任憑她睡在自己的膝上做上一夜的好夢。
旁邊的季諾露出會意又同情的眼神,給這位看起來無所不能卻又有些彷徨沉悶的男人倒上了一杯熱酒。
情窦初開的人都是這個樣子,仿佛喜歡的人是薔薇一般,觸碰一下都怕驚擾到她。
“我們的領主已經睡熟了,并聽不到你的傾訴。”露裏斯嘟哝道:“你該趁着她醒着的時候再說這種話的。”
“這不重要。”她的二哥晃了晃酒杯,揚起眉毛道:“有些事情不講出來,兩個人也許反而能夠走得更近。”
小樹林裏的貓頭鷹咕咕了一聲,猶如古老的晚鐘搖擺着長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