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是做情緒的主人,還是徹底淪為它的奴隸
明明那張漂亮的臉蛋上還沾染着濕潤的淚,少年臉上卻勾勒着似有所無嘲諷和冰冷的笑。
那眼裏,一片涼薄。
總有些女人不自量力,貪慕虛榮,不怕死的前赴後繼的上趕着來做他的後媽。
她們愛代臣嗎?
換個問法:年輕漂亮的女孩不愛帥哥,會喜歡一個可以當自己父親的男人嗎?
并不。
代枭不認為代臣身上充斥着成熟男人該有的魅力,能足夠吸引妙齡少女為他前仆後繼。
代臣涼薄冷血,極端的利已主義者,當代種馬。
這樣的男人,還會有女人愛他,真是可笑至極。
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代枭譏諷的勾唇。
他代枭的地位,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撼動的,沒有他的點頭,代臣敢讓這些亂七八糟的女人侵占屬于他母親的東西,他會讓他們都付出慘重的代價。
得罪他的後果,那些人,應該不想看見。
代枭漆黑的瞳仁中宛如冰棱子一寸一寸的冷下去,聚集了一團寒冰。
少年輕輕的扯了扯唇角,張狂的臉龐發出了一聲輕蔑的,不屑的聲音。
真是可悲啊。
他這樣的人,身上還流着代臣一半的血。
他該是天性涼薄,一身反骨,無情無義之人,無悲憫蒼生的心,冷血冷情,驕縱跋扈,傲慢,張狂而自負。
這,就是他代枭。
任何人,觸犯到了他的利益,侵犯了屬于他的領地,都得付出代價。
他是個絕對的精致利己主義者。
這世界上,再沒有人比代枭更了解自己。
即使他的親生父母。
他擺脫不了的身份,永遠是他代臣的兒子。
而這,也是他最大的優勢。
任由那些女人使出渾身解數,也不能對他有任何威脅。
“少爺。”
忽而一道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少年回眸,代綠懷裏抱着貓兒站在了他的身後,神思憂傷,那只金漸層貓閉着眼睛躺在她懷裏,已然斷了氣。
“小米洛死了。”
少年神情漠然,臉上無悲無喜無憂,眸中沒有多大的情緒。
這只貓,是他母親留下的。
名字是代枭取的。
“難産的。”
“活了一只小貓崽,死了一只。”
代枭只是平靜的看了一眼,不甚在意:“扔了或者埋了,随你。”
死了就死了,生命總是這麽脆弱不堪。
代綠點頭:“是。”
後花園搖椅上。
少年慵懶的躺在上面,他的膝蓋上爬了一只剛出生的小奶貓,它歪歪倒倒在他腿上爬,軟軟的一團,看起來贏弱無力。
他一只手就能折斷它的脖子。
少年眸子平靜,那雙骨節分明的手一下一下的撫摸着它,他低頭,勾唇淡淡的開口:“你媽不要你了。”
那語氣,真是惡劣。
小奶貓要是聽得懂人話,絕對會給他幾爪子!
小奶貓喵喵的叫着,一雙水霧般的眼睛可憐兮兮的,一臉懵懂無知,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代枭冷漠的笑了一聲。
他罵道:“低等的愚蠢的生物。”
少年的嗓音喜怒無常,他低頭看着這弱小的生命,手撫摸着它的毛發,莞爾而笑:“他們想把這裏弄髒呢。”
他挑逗着膝蓋上柔弱的小奶貓:“小家夥,你說,我是不是該生氣呢?嗯?”
沒人答,他自顧的說:“我真的有點生氣了呢。”
自以為是的把這當自己家,妄圖取代他母親的位置,妄想占用他母親的東西。
代枭真的有些生氣了。
暴戾乖張彌漫在他眸中。
“代枭。”
身後傳來了代臣的聲音,男人穿着一身西裝走了出來,身後沒跟人。
代臣在代枭面前的坐下,男人輕描淡寫的問了一句:“今天跟你在一起的那個女孩怎麽回事?”
少年低垂着眉眼,依舊漫不經心的撫摸着手下的貓兒。
“你談戀愛了?”代臣眼神沉沉的看向他。
代臣冷聲道:“誰都可以,薄家這個不行。”
“爸爸不管你心裏在想什麽,戀愛随便你談,玩玩就好,有些事情,不要太過認真了。”
“玩的過火了,爸爸不會高興的。”
“代枭,你要明白,女朋友可以換無數個,娶妻,一定要門當戶對。”
意思是,婚前,随便你怎麽玩女人都行,但結婚的對象一定要符合他代臣的标準。
代家在京城權勢滔天,有頭有臉的豪門世家,他代臣絕不容忍自己唯一的兒子娶一個帶不來任何利益的女人。
更何況,還是傅家的棄女。
少年低垂的眉眼閃過幾分譏諷,明明什麽都知道,偏偏還要來問他。
代臣對他的掌控欲,現在已經開始上升到以後娶妻生子了嗎?
他乖巧的面容沒有一絲變化,看起來聽話乖極了。
代臣嘆了口氣,也明白年輕人心裏熱潮,可能正處于熱戀中,但他必須警告代枭。
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
“爸給你楊阿姨重新買了兩條魚,爸跟你道個歉。”
男人擡手摸了摸少年的發,哄道:“不生氣了?”
代枭眼裏一片漠然,他只是輕描淡寫的開口:“魚缸是媽咪給我買的。”
代臣手上的動作微僵。
少年仰頭,一雙桃花眼風流,笑容明媚的看着他父親:“你信不信,明天那兩條魚還會死?”
他本來可以不說的,但現在,他真的、真的有些生氣了。
他跟薄輕語就算有什麽,也輪不到他來管。
談戀愛?
呵……
狗都不談。
代臣的手伸的太長了,讓他厭惡。
代枭可不管代臣心裏想些什麽,他起身抱着小奶貓就徑直離開了。
男人看着少年的背影,眸中帶着些耐人尋味,忽而,他就笑了。
他想起那兩條魚身上縱橫交錯的刀痕,原先他以為是代枭不會下廚,刀法才會如此雜亂無章,看起來猙獰可怖,現在想想,代枭一定是刻意的。
真不愧是他代臣的種!
這股狠辣勁,真是夠味。
代枭抱起懷裏的貓兒,回到了房間,他把它丢在了床上,趴在上面撐着一只手臂看着它。
少年眸子一片單純和天真。
小奶貓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他伸手又給它戳倒了,小奶貓癱坐在床上,四腳朝天,軟萌可愛,它哼哧哼哧的又爬起來,想走到他身邊來,少年手指按在它額頭上,又把它戳倒了,來來回回,小奶貓急了,喵喵的叫,像罵人。
代枭忽而就想起小時候的薄輕語,那張小髒臉,充滿了不桀,被欺負了,手裏捏着一把菜刀就看着你不說話。
有一種魚死網破的壯志。
可她道歉也是來的快,卑躬屈膝,被關地下室卻不吭聲。
代枭挑逗着小奶貓,他在想,他當初為什麽會一時沖動養她。
看她可憐,看她挨欺負了,只有一個人。
更多的,是她把他按在地上打,他想報複她,可看她比想象中的慘,像只手無縛雞之力的小髒貓,他又有了憐憫心。
他的小心思被她輕易看穿,他更是惱羞成怒,氣的跳腳。
在他代枭的世界,薄輕語就像一個異類。
她跟他不屬于一個世界。
卻又受到牽絆碰在了一起。
代枭其實是個沒多大感情的人,他或多或少,遺傳了代臣的基因。
涼薄寡淡,冷血無情。
可他偏偏對一個孤女心軟了。
因為這個人,讓他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無關男女之情,那時候他才多大?愛是什麽都不懂。
男女之事是一種怎樣的灼骨銷魂他大概都不明白。
代枭看着面前這只小奶貓,将它擰起,提着它出了門。
薄輕語兼職完回家,她剛出電梯門,就看見少年低垂着眼眸,他臂彎裏抱着一只小奶貓出現了公寓門前。
“代枭?”
少年擡眸,一雙漆黑的眼睛格外的明亮:“你回來了啊。”
“開門。”
薄輕語加快了步伐,嘴角挂着一抹清淡的笑容,眉眼之間都寫滿了淡淡的喜悅,她克制住情緒,面上不顯山不露水的。
暗戀,大概就像這樣,小心翼翼,又獨自揣摩着高興,克制,又像喝了一壺烈酒,帶着飛蛾撲火的義無反顧。
門“咔嗒”一聲開了。
上回他留在家裏的鞋子不在了,多了一雙新拖鞋,這雙拖鞋花了薄輕語一千多。
他穿着十幾塊錢的拖鞋不舒服,她知道。
薄輕語就想給他買東西,給他花錢,發工資了,她第一時間想到代枭。
她看着奢侈店裏的男士拖鞋,那高昂的價格貴的吓人,有一萬、幾萬一雙的拖鞋。
她找了好幾家,勉強拿了一雙稍微便宜的,代枭穿上又能舒服些的。
她工資發了三千,她給自己留了兩千給自己作高三上學期的生活費。
三千工資,給代枭買了一雙拖鞋,去掉了三分之一。
她是真窮啊。
薄輕語嘆氣。
代枭看見那雙嶄新的鞋,挑了挑眉,穿起來舒服多了。
代枭問:“你什麽時候買的?”
女孩低頭換鞋,道:“忘記了。”
一進屋,少年就把懷裏的貓扔給了她:“抱着。”薄輕語手忙腳亂的伸手去接,小奶貓窩在她懷裏喵喵的叫,奶奶的,甜甜的,很是可愛,軟萌了。
她臉上露出了幾分笑容,眼裏有星光:“代枭,它真可愛。”
代枭挑眉:“喜歡?”
她不加掩飾的說道:“嗯!”
她露出幾分笑容,伸手摸它:“真的好可愛。”
少年開口說道:“送你了。”
與其讓它待在代家,不如拿給薄輕語養,代枭沒心思去養的,看見它又心煩。
薄輕語笑着問:“真的啊?”
代枭淡淡的“嗯”了一聲。
“我的行李呢?”
薄輕語臉龐上的笑容淡了幾分,她抱着貓兒看着他:“你要回去了?”
剛才的那一瞬間的喜悅,好像變淡了。
代枭把行李拖了出來,轉身往玄關處走:“嗯,過兩天回美國。”
她抱着貓兒,一聲不吭的跟在他身後:“我送你吧。”
代枭按了電梯,他拿着行李,一只手微擡摸了摸小奶貓:“你可以給它取個好聽的名字。”
她擡眼望着他:“你給它取。”
代枭繼續捏它臉:“給你的,就是你的。”
電梯到了,兩人進了電梯,都沉默着沒出聲。
代枭:“那男人還跟你開玩笑嗎?”
薄輕語搖頭。
主管現在看見她就躲的遠遠的。
代枭冷嗤了一聲,對于這種男人,他是打心底厭惡,覺得惡心。
本事沒有,到處撩女人。
電梯開了。
有兩個黑衣保镖恭敬的叫了他一聲少爺,随後接過了他手裏的行李箱。
“我走了。”少年眉眼矜貴,他單手插兜,轉身離開。
薄輕語忽而感覺到心裏有些難過,她沒出聲,也沒有追出去,只是看着他上了車,随即消失在她眼前。
她抱着貓擡腿沖了出去,到了大門門口,只看見一道尾氣和黑色的車影。
那一刻,她眼眶微熱,有一點難過,也有些孤獨寂寞。
莫名的想哭。
可她也知道,她改變不了什麽。
代枭會出國讀書,他們注定不會在一起,她好像也沒辦法跟他在一起。
他是誰啊。
是代家唯一的,最金貴的小少爺。
她跟他的世界,是兩個世界。
他活在頂端,她活在底層。
她甚至不敢開口對他說一聲喜歡。
現實是殘酷的。
王子哪裏會愛上灰姑娘?
公主嫁的是王子,也不會是騎士。
她跟代枭,這之間,隔着一道巨大的鴻溝,她無比清醒的意識到,或許,她窮極一生,也勾不到他的手。
薄輕語活的清醒且理智。
卻又克制不住的想要得到多一點的貪戀。
是做情緒的主人,還是徹底淪為它的奴隸。
女孩孤單單的站在大馬路邊,她懷裏抱着那只小奶貓,目光迷茫的望着他離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