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邵珩側着身子往一旁躲了躲:“陛下, 這裏人來人往的,咱們要不要先撤了,等, 等晚上再聊?”

“晚上?”岑栩唇角的弧度上揚幾分, 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澄澈如湖水, 裏面似有日光照耀,閃着點點亮光。見她往後躲,他又逼近了一分, “咱們正經算起相當于是第一天認識,郡主這話好生主動,女兒家還是矜持些好。”

邵珩雙頰一紅,面露羞赧,禁不住瞪他:“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岑栩繼續窮追不舍。

這家夥竟然明知故問, 邵珩已經懶得理他了,氣呼呼的側過臉去。

見她果真生了氣, 岑栩也不再逗他,後退一步放開對她的鉗制, 臉上挂着若有若無的笑:“既然如此, 那咱們就……晚上再聊。”

他說完這話, 正扭身要走, 卻又被邵珩喚住:“等等!”

岑栩目露喜色:“我還沒走你就不舍了?”

邵珩沒有理會他的調侃,雙眸裏透着一絲猶疑,良久之後卻只是搖了搖頭:“沒,沒什麽。”

岑栩覺得她似有什麽心事的樣子, 好看的眉梢微蹙,卻是什麽也沒問。又忍不住在她光潔滑膩的額間落下輕柔的一吻,終轉身繞過假山揚長而去。

邵珩獨自一人靠在假山上喘着氣,心砰砰的跳動着,緩緩擡手摸了摸被他親過的額頭,上面還留有一分溫熱與柔軟,她整個人有些呆滞。

想到方才發生的一切她簡直難以相信。

她隐瞞了這麽久,怎麽這般輕而易舉的便被岑栩套出話來了?

而且,他把自己當被子沒有錯,總不至于覺得他夢中的女子也是她吧?

其實,她方才喚他是想跟他提一提喬第的聲音的,可不知怎的,她欲言又止多次也沒能說出口。

潛意識裏,她覺得自己好像并不想讓他知道喬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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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有些讨厭這樣的自己了。

正在失神,附近傳來喬第和邵瑢喚她的聲音:

“珩姐姐!”“三姐姐!”

邵珩長吐一口氣,擡手将嘴角的血跡擦幹淨,從假山後面走出來:“我在這兒。”

喬第和邵瑢看到她疾步走上前,邵瑢直接撲進她懷裏:“三姐姐,還以為你跑丢了呢,燦燦說我喜歡亂跑,三姐姐比我還調皮呢。”

喬第看邵瑢黏着邵珩的模樣不由笑了:“她一會兒找不到你就急的要出來尋,沒想到你竟在這兒。”

而另一邊,被長公主派來尋找邵珩的邵瑾見人沒事,也停在了那裏。阿娘說今日人多,怕阿姐性子頑劣惹了事,她剛好想出來透氣,就過來尋姐姐。不過幸好,并沒出什麽事。

卻不知何時邵珊和邵瑚姐妹二人也走了過來,邵瑚撇撇嘴:“三妹妹可真是絕了,自己的親妹妹不知道疼惜,旁人家的倒是一心惦記着。”

邵珩循聲而望,看到邵瑾不知何時過來了,笑着過去,下意識的伸手捏捏她那一板一眼的小臉兒:“阿瑾怎麽來了?”

邵瑾素來是最不喜歡邵珩捏自己的臉的,可方才聽出邵瑚話中的挑撥之意,少不得忍着沒躲開,只是道:“娘讓我來找你,怕你貪玩兒迷了路。”

邵瑚聞聲又笑了:“瞧瞧,這妹妹倒是比姐姐更像姐姐呢,看來三妹妹這姐姐做的不怎麽樣啊。”

邵瑾雖然話不多,也不喜歡跟一群人圍着說笑,但心裏最護邵珩,也見不得旁人離間她們姐妹之情。聞此略微蹙眉,不冷不淡的瞥了眼邵瑚:“二姐姐也小心着些,今兒個喬老夫人壽宴難免混亂,前院都是男客,若是不留神誤闖了恐怕有損二姐姐聲譽。”

邵瑚氣的臉都綠了,她方才一時好奇偷偷跑去前院兒看了看,沒想到竟然被邵瑾這丫頭發現了,竟然還拿來堵她的話。她心中郁結,卻是還不上嘴,冷哼一聲調頭走了。

邵珊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這個素來安安靜靜,毫不起眼的六妹妹,莞爾一笑:“六妹妹倒是護姐心切。”

邵瑾的話不鹹不淡:“大姐姐也是阿瑾的姐姐,阿瑾也會護着大姐姐的。”

邵珊的嘴角抽了抽,轉身走了。

邵珩看二人走了,禁不住笑道:“阿瑾這張嘴越來越厲害了。”說着就要去捏她的臉。

邵瑾吓得跑到喬第身後躲着,一本正經道:“娘讓我來尋你,姐姐別在外面久留,早些回去。”

她一板一眼的說完,又怕被姐姐捏臉,趕緊溜走了。

喬第望着邵瑾離開的小身影突然笑了:“珩姐姐的妹妹真有趣,一臉嫌棄你的樣子,做出的事情卻是盡護着你。”

邵珩也笑了:“她素來都是這樣,跟個小大人一樣,總覺得我像小孩子。不過心裏親切倒是真的,只是有時候不知道怎麽跟她相處,我們家也就三哥有辦法哄她開心。有時候我也覺得爹娘把我們倆生反了,應當她是姐姐,我是妹妹才是。”

喬第想着邵瑾方才那模樣,又問:“她自幼便是這樣的性情嗎?”

邵珩點頭:“還不會說話的時候就安安靜靜的,小孩子們愛哭鬧,她卻從不喜歡哭。後來剛識字就愛捧着書卷看,簡直嗜書如命,這才十歲的年紀,小腦袋瓜裏不知道裝了多少東西呢。”

邵珩說起這個,凝眉想了想,她穿越成喬第嫁給暴雲霆的時候是三年後,那個時候的邵瑾已經十三歲了,她記得好像是同平南侯家的世子訂了親。

記得有一次她在街上看到平南侯世子蘇杭帶着她出來玩兒,那個素來有着纨绔子弟之稱的蘇杭世子把她這妹妹氣的臉上一會晴一會陰的,面部表情豐富的很,看上去有煙火味兒了許多。

看來,這一世她這妹妹的性情還是得那個蘇杭來改變了。

* * * * * * * * * * * * *

回到廳堂裏,岑栩仍舊一板一眼的站在安王身後,看到邵珩過來眸中噙了一絲笑意,那眼神雖然不是在看她,可邵珩仍覺得渾身不自在。

默不作聲的來到長公主跟前坐下,長公主看她回來問道:“跑哪兒去了,一去這麽久。”

邵珩瞥了眼旁邊的岑栩,見他望向自己狠狠瞪他一眼,又乖乖巧巧的對着長公主回道:“我看到那邊假山旁邊的池子裏有荷花,是木片做的,很是精巧,就多看了一會兒。”

邵瑢聞此甚是不解的眨巴着眼睛插話道:“不對啊三姐姐,我方才明明看到你是從假山後面出來的,水池明明在外面啊。”

說完又看向喬第和邵瑾:“芩兒和阿瑾也看到了,對不對?”

邵珩心頭一跳,暗道阿瑢這小丫頭怎麽亂說話。

見長公主望着自己,邵珩急忙解釋:“……我後來聽到有男子的說話聲,因怕遇上不好,故而才躲進去的。”

安王和暴雲霆都離長公主比較近,且又都是敏銳之人,邵珩這話自然被他們二人聽了去。

安王不經意的望了眼身後的“侍衛”,倒是沒什麽表情。暴雲霆卻整個人咯噔了一下,今日喬老夫人大壽,男客都在前院,也就他和安王如今還在這後院裏待着,他方才也的确從假山那處走過,莫非浔陽郡主聽到了他和侍衛關于喬第的對話?

這般一想,他心上頓時一揪,捏着酒盅一飲而盡,默不作聲。暗中尋思着,也不知那話會不會被她傳進喬第的耳朵裏。看來,他得加快動作了。

長公主倒是對邵珩的話不疑有她,只又低聲囑咐了一句:“莫要再亂跑了。”

這邊正說着,卻聽廳堂裏難得安靜了下了,邵珩也尋着衆人的目光望向門口的方向,卻見是一位身姿婀娜的妙齡少女一身舞衣的自外面走進來,正是已經好一會兒沒看到人影的喬箬。

喬箬這身舞衣瞧上去格外的巧奪天工,嬌黃色的軟煙羅緞子,腰部的地方掐的很緊,使得那袅袅柳腰顯得不贏一握,也凸顯出了那玲珑有致的身段兒。

左肩上一朵盛開的藍色牡丹花,舞裙上繡着開了屏的金尾孔雀,自抹胸的位置蜿蜒而下,金絲勾邊,波光粼粼,煜煜生輝。随着她進門的動作,朦胧如雲霧的輕紗廣袖翩翩舞動,衣袂翻飛,使得衆人眼前一亮。

喬老夫人看到她笑呵呵的問道:“箬姐兒這是要為祖母起舞祝壽嗎?”

一旁坐着的喬國公夫人郭氏道:“母親不知道,為了給您老人家過壽,箬姐兒可是自三個月前便開始勤加練習,就為了今日讨您一樂呢。”

喬老夫人眉宇間透着笑意:“是嗎,卻不知箬姐兒準備的是什麽舞蹈啊?”

喬箬對着喬老夫人盈盈一拜:“回祖母的話,是《廣袖折腰舞》。”

喬老夫人連連點頭:“是個好舞蹈,想當年你的姑祖母便是因這一支舞被當時的太先皇看中,納入宮中做了貴妃,這可是咱們國公府裏頭的榮耀呢。”

邵珩見大家夥兒也似對喬箬接下來的舞姿感了興趣,只覺得今日這一幕和上一世出奇的相似。

她記得上一世喬箬便是因這一支舞博得了好名聲,引得登門提親的豪門貴族不計其數。而太皇太後也是聽聞此女有才有貌,才賜婚給了暴雲霆。所以準确說來,這就是喬第上一世悲劇的開端。

既然如此,她今日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喬箬獨占鳌頭,美名流芳才是。

“喬三姑娘如此勤學苦練,想必這舞姿也是極美的。不過,我倒覺得若能由安王殿下吹/簫伴奏,豈不更加美妙?”邵珩突然接話道。

長公主不知女兒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竟然敢讓安王吹/簫,她不由對着女兒使了使眼色。邵珩卻佯裝不知,避開了母親的眼光。

衆人聞此皆連連點頭,這安王的簫聲在這長安城裏無人能及,她們在座的有些人怕是從來都無福消受呢。

喬箬聞此更是覺得受寵若驚,沒想到這邵珩這個時候竟然會幫自己,若今日能得安王的簫聲伴奏,她縱使跳的不好,傳将出去那也是極好的了。

邵珩将她的表情看在眼裏,卻是但笑不語。只詢問性的将目光投向了安王的方向。

不過,與其說是在看安王,倒不如說是在看安王後面站着的岑栩。又見岑栩望向了自己,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安王聞此面色頓時有些陰沉,簫聲由心而起,這個浔陽郡主竟然讓他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給一個不知名的女子伴奏?

岑栩也對邵珩的行為有些摸不着頭腦,他看得出來,邵珩同這個喬箬關系并不親近,如今竟然主動幫她,卻不知究竟是何意。

他正思索着,卻見那丫頭竟然沖自己眨眼睛……

岑栩眉頭蹙了蹙,面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待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暗中扯了扯安王的衣襟,用極為輕微的聲音道:“答應她,就當給壽星賀壽了。”

安王有些搞不明白,他這個弟弟何時跟浔陽那丫頭串通一氣了?

他默了一會兒,見大家都望着他,便對着喬老夫人淡淡一笑:“今日壽星為大,本王願意為老夫人吹/簫一曲。”

今日安王能夠親自過來喬老夫人便覺得莫大的安慰,沒想到素來寡淡的安王竟然還要為自己吹曲,喬老夫人心情格外愉悅,對着安王起身拜了拜:“多謝安王殿下。

安王拱了拱手:“老夫人客氣。”

喬箬高興的臉都有了一絲潮紅,嬌滴滴的對着安王盈盈一拜:“謝安王殿下。”

邵珩見此,又緊跟着加了一句:“簫有了,哪能沒有琴呢?咱們這大廳上琴聲最好的想來莫過于喬二姑娘了吧,不如再由喬二姑娘彈琴一起為喬三姑娘伴奏,老夫人覺得如何?”她說完望向了對面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的喬笙,面露淺笑。

喬笙明顯一怔,沒有說話,只詢問性的看向喬老夫人。

喬笙是在喬老夫人身邊長大的孩子,老夫人自然最疼她不過,如今同安王合奏正是博得美名的好時機,浔陽郡主既然提出來了又哪裏舍得讓孫女兒錯過,忙笑着點頭:“浔陽郡主說的有理,去娶二姑娘的琴來。”

喬箬忙起身:“祖母,還是孫兒自己去吧。”她說着,默默退出了廳堂。

喬箬原本得意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好了,喬笙的琴聲但凡聽過的無人不稱贊一句好的,今日她好容易有一個展示自己的機會,邵珩竟然讓喬笙和安王伴奏,待會兒結束了,指不定大家誇贊哪一個呢。

虧她方才還以為浔陽郡主是好意,卻原來……真是可惡!

* * * * * * * * * * * *

另一處,回到笙簫閣的的喬笙摸着自己經常彈奏的那把古琴,面色看上去有些不大高興。

丫鬟茉莉不解的詢問:“姑娘怎麽了,您一直都想和安王一起切磋,如今不正是大好的機會嗎?”她自幼在喬笙身邊伺候着,喬笙的心思從來不曾瞞過她。

喬笙勉強笑了笑:“我只是,有一些緊張。”

茉莉笑着安慰她:“姑娘緊張什麽,在這長安城裏,再沒有哪個姑娘的琴藝能與你相比,今日說不定能得安王另眼相待呢。”

“我原以為浔陽郡主是真的為了三妹妹考慮,沒想到最後反倒幫了我一把。”

“浔陽郡主是個好人,姑娘也是好人,她幫咱們姑娘也不奇怪的。姑娘趕快走吧,再晚些大家都該等急了。”

喬笙點了點頭,将古琴抱了起來,茉莉趕忙上前接過來,随着自家姑娘前往廳堂。

到了門口,她卻再一次止住了步子,躊躇着沒有進去。

透過門框之間的縫隙,她一眼瞧見了那抹月白色的衣袍,儒雅矜貴的坐在那裏,高高在上的宛若谪仙一般。

猶記得四年前,她在姑母的汝陽王府初次見到他,不過十六歲上下的年紀,卻有着這世間最空靈高貴的一雙眼睛,高高在上,不染纖塵。

那時她才十一歲,一日午後坐在汝陽王府後院的桃花樹下撫琴,灼灼桃花随風散開,落英缤紛。他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吹/簫為她伴奏。

“你的簫聲真好聽。”她由衷地道。

他卻只是淡淡的瞥她一眼:“你的琴藝還有待長進。”

她窘迫的紅了紅臉頰:“我,我會勤加練習的。”

她說完見他要走,急急上前一步:“我,我還能再聽到你的簫聲嗎?”這還是她長這麽大第一次同一個陌生男子說話,羞得臉頰通紅。卻仍是撞了膽子去問,只因想時常聽到這樣好的簫聲。

他似乎從未見過哪個小姑娘敢在他面前如此說話,略微蹙了蹙眉,側眸問她:“你叫什麽名字?”

“喬笙。”

他勾唇一笑,如暖陽撥開雲霧,笑得明媚而溫柔:“‘兩兩白玉童,雙吹紫鸾笙。去影忽不見,回風送天聲。’好名字,如你的琴聲一樣。”

喬笙有些愕然,還有一絲驚喜,有些羞怯地望着他:“你方才不是說……我的琴聲不好?”

“我只是覺得,你可以彈得更好。”他的表情似笑非笑,卻比方才溫暖了許多,竟比那灼灼桃花更加養眼。

喬笙抿了抿唇,緘默不語。只默默望着拿到欣長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了那灼灼桃花林中……

思緒回轉,她的面頰越發灼燙,暗自撫了撫劇烈跳動的心口,長舒一口氣,向着廳堂走去。

待喬笙落了座,原本熱熱鬧鬧的廳堂裏瞬時安靜了下了,齊齊将目光投向了他們三人。

安王最先拿起玉簫,動作優雅的吹奏起婉轉之聲,輕柔,涓細,似香爐之中随風散開的袅袅薄煙。

喬笙蔥白如玉的指間熟練的跳躍在琴弦之上,随着那悅耳的簫聲緊湊相合。

一時間琴聲與簫聲交織,似山間流淌的一股清泉伴着谷中莺歌啼鳴,又似春日裏的灼灼桃花盛放,清風吹拂。

喬箬腳尖微點,随着那婉轉之聲扶起翩若驚鴻的廣袖,柔軟而輕盈的輕紗自手腕處輕輕滑落,露出玉筍般皓白的手臂,腰下裙擺随着身體的旋轉四散開來,在那鋪了紅色地毯的地板之上飛出一只金光粼粼的孔雀,曼妙輕盈的身姿随着流淌着的曲調肆意變幻,纖細的腰肢旋轉扭動,美輪美奂。

一舞作罷,琴聲和簫聲戛然而止,卻仍有飄飄渺渺的餘音在房梁之上回旋纏繞,相契相合。

喬老太太最先回過神來,帶頭鼓掌稱好,一時間廳內贊賞之聲響起,熱鬧非凡。

“當年喬貴妃娘娘作《廣袖折腰舞》被太先皇驚為天人,如今喬三姑娘這舞姿想必與喬貴妃不分伯仲,這喬國公府裏果真是出才女啊。”在座裏不知是誰說了一句,衆人也都跟着競相附和,一時間将喬箬捧上了雲端。卻見她面露羞澀,眉宇之間卻是得意非常。

自始至終都未曾說過一句話的安王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開了口:“喬國公裏的姑娘的确才情了得,古琴乃四藝之首,八音之絕,撫琴随心,所奏之音最為深邃,也最能打動人心。喬姑娘的琴藝了得,今日有幸與姑娘同奏,乃本王之幸事。”說完對着喬笙抱了抱拳。

喬笙聽得一怔,在衆人都誇贊喬笙舞姿曼妙之時,他關注的……竟然是自己。

就連邵珩都不曾想到,這安王竟然會開口誇贊喬笙。安王熟知音律,對旁人的評價也最為嚴苛,能讓他放下身段如此誇耀一個人,看來喬笙的琴真的打動了他吧。

有安王這般贊賞,在座之人不管是否懂得音律,一時間又都對着喬笙贊不絕口。

原本站在中央衆星捧月的喬箬面上笑意斂去,恨恨的攥了攥拳頭,默默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此曲作罷,安王又坐了一會兒,便向着喬老夫人告辭了。

臨走之前,他看向一直默默喝着酒,似有心事的暴雲霆:“将軍可要一起?”

暴雲霆對着安王抱了抱拳:“臣閑來無事,留到宴會結束也是無妨。”

岑栩見他竟然還不肯走,又不由想起在假山後面聽到的話,下意識望了望邵珩旁邊坐着的喬第,很是不解的蹙眉:這暴雲霆剛從西北回來不久,何時心儀上了這麽一個姑娘,看上去還是個久病纏身之人。

安王臨走之前,又特意在長公主跟前行了禮:“皇祖母思念浔陽,長公主若是得了空,便帶浔陽多去宮裏走走,皇祖母開心了,陛下也會心情愉悅。”

他刻意将後面那句話說的重了些,岑栩臉色沉了沉,側眸看向邵珩,卻見她此時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低頭自顧自的吃着點心,他那張黑乎乎的臉越發陰沉的厲害了。

待安王離開,宴會又恢複了之前的熱鬧。

在廳裏做了一會兒,邵珩随着喬第去了尋梅居,見識了方才的嘈雜紛亂,如今到了這尋梅居裏,邵珩頓覺耳根子清淨了許多。

因為最近經常過來,再加上上一世的記憶,邵珩在這尋梅居裏絲毫不客氣,簡直當成了自己的第二個寝居之地。

她散漫的坐在軟榻上,倚着靠墊吃些果子,不知不覺間竟然打起了瞌睡。

喬第見她困了,讓丫鬟拿了薄毯給她蓋上,邵珩樂得悠閑,果真就在喬第的榻上睡着了。

沒過多久,天色漸漸陰沉了下來,烏雲黑漆漆的籠罩在天際,看樣子似是要下雨。

喬第驟然想起自己的被子還在後面的院子裏曬着呢,忙喚了丫頭鈴铛去收,誰知喊了幾聲卻無人應答,她無奈嘆息一聲。

她是庶女,身邊伺候的人本就不多,只鈴铛一個貼心的。如今這丫頭不知道跑去哪兒了,她少不得自己去收。

走出屋子,右轉來到後院子裏,見被子果真在繩子上挂着,她上前便要去收。

手剛碰上被子,卻聽得背後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喬四姑娘。”

她循聲回頭去看,驚吓之餘卻有些愕然:“……暴将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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