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

更新時間:2016-08-30 16:00:03 字數:4646

“你是怎麽回事,我大老遠在京城就聽說你和誠王杠上了,我立刻就趕回來看你死了沒,沒人送終挺可憐的。”朋友是為了義氣兩字趕來的,但不用兩肋插刀,墳上多壞土就行了。

威遠侯世子風塵仆仆的趕來,還沒說上幾句就捉起桌上的茶壺往嘴裏灌茶,等灌了約半壺茶後才豪邁地用手背拭嘴,神情像累了幾夜沒睡似的,很是滄桑。

他不是別人,就是一年前賴在牟府不走的溫彥平,因為府中二老催婚的緣故,老是東躲西藏的借住友人家。

其實他的朋友一點也不想收留他,白吃白喝不說還是找麻煩的高手,別人不惹上他,他先看別人不順眼,一言不和就捅出簍子了。

他目前正在被追殺中,因為接了某位苗寨姑娘的繡球,他拒不成婚,很灑脫的扭頭就走,姑娘家有七位體形壯碩的哥哥,有着上山打老虎的氣力,揚言他若不從就砍了他,因此溫彥平正在逃命。

“閣下還活着我也挺意外的,我以為你墳上的青草已長至半人高。”果然是禍害,禍害遺千年。

“少咒我,你死了我還死不了,我說好了給你添土,等你骨頭化成灰了我再到奈何橋上找你。”

騎了幾天的馬,累死了,腰酸背疼的,真該找個人來捏捏。

有個丫頭模樣的小姑娘閃過溫彥平眼角餘光,他招手要人來捏捏肩,誰知那人視若無睹的走過去,他微怔的撓撓後腦杓,心想自己還算英挺俊俏吧,怎麽沒瞧見呢!

大概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丫頭,全是鼻孔朝天,用下巴睨人的家夥,連他這個世子爺都不放在眼裏。

“阿蘭娜沒找到你?”那他還能多活幾日。

一提到他無緣的未婚妻,他打了個冷顫。“別提驚悚的事,我不想作惡夢。”

“你讓人作惡夢的事也沒少做。”活脫脫的鬼見愁。

他故作哀怨的一睨目。“我是為了你快馬加鞭地趕赴玉城,你不能給我個和善點的臉色嗎?”

牟長嵩将他搭肩的手撥開。“我還活着,那就表示我是長命百歲的命格,閻王還不想收。”

“唉!身為朋友的我為你擔憂得日夜難眠,你卻雲淡風輕的悠哉度日,看得我好不平衡,好心酸。”他為春燕築巢夜不眠,春燕卻早已銜泥栖別枝。

“他目前還不敢動我,東北的魏将軍盯他很緊。”他一向軍民合作,冬衣送得早,糧草美酒不斷。

當商人要八面玲珑,廣交朋友總沒錯,平日雖不聯絡,危急時還能丢出兩把刀救救急。

“你跟剛正不阿的魏不平也勾搭上了?”他未免太神通廣大,連又臭又硬的石頭也搬得動。

有錢能使鬼推磨,守疆的将士最缺的是糧草和戰甲,牟長嵩每年都會送上幾大車,名義是慰勞,畢竟先和打仗的将士打好關系,日後若有個剿匪或敵軍圍城什麽的危難,人家來得也快些,這叫未雨綢缪。

不過溫彥平會說他這叫狡猾,利用人性圖利自己。

“注意你的用詞,我不想打爛你一口好牙。”是肝膽相照,魏不平的耿直性子值得他交往。

“好吧,我不說廢話,直接了當說重點,你知不知道誠王是有仇必報的小人,他絕不會容許別人在他身上占便宜而不付出點代價。”他是名符其實的真小人,專在人背後使陰招。

“我曉得。”他已經見識過了。

“那你還和他對上?”簡直是找死,愚不可及。

“他先找上我的。”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有錢令人妒。

“他找上你?”溫彥平眼神古怪的将他上下看了一圈,不懂志在廟堂的誠王怎會找上一名商賈下手。

“因為我富可敵國。”他自嘲。

溫彥平不耐煩地揮手。“說點我聽得懂的。”

“他看上我牟府的玉石生意,以及鳳凰山上那幾條藏量頗豐的玉脈,銀子從來沒人嫌多。”

溫彥平了然地點頭,表示明白。“為什麽他不找別人?”玉城的商人何其多,為何偏偏找上最難啃的那一個。

“他有個好丈人。”

溫彥平一怔。“寧國公不是作古了?”

誠王妃出自寧國公府。

牟長嵩好心的解釋。“小妾的。”

“喔,還真是枕頭風作祟呀!”他真是倒黴。

“無妄之災。”想避也避不開。

“老丈人是誰?”居然連他這塊硬骨頭也敢吞。

“姓衛。”他提供線索。

溫彥平想了一下,玉城商人他還真認識不少。“老和你打對臺,揚言要取代牟府的那個衛府?”

“好像沒第二家姓衛的有那野心。”玉城商人不少,但家大業大到想将牟府取而代之的大戶卻不多。

“要不要我讓我姊夫滅了他?”這是輕而易舉的事。

“你指的是誠王還是衛家人?”兩者都讓人不愉快。

溫彥平斜睨他一眼。“別開玩笑了,我能滅誠王嗎?當然是姓衛的。”

“那就別麻煩晉王了,他猖狂的事做太多也是苦惱得很。”樹敵太多,幾乎沒有朋友。

溫彥平的大姊和他相差十歲,他是府中麽兒,也是唯一的嫡子,長姊十五歲嫁給當時已十九歲的八皇子——如今的晉王,他們是皇室中少見的恩愛夫妻,晉王僅晉王妃一妻,未有側妃和妾,有人傳他懼內。

“反正他就是個沒人性的,少做幾件殺人放火的事也不會讓他變得慈眉善目……喂!你這個丫頭是怎麽回事,老在我面前走來走去,沒瞧見爺的茶沒了嗎?還不上茶。”怎會有這麽笨拙的丫頭,連侍候的活也做不好。

“咦,你叫我?”什麽沒人性,是哪座山頭的土匪?聽話聽一半的成語雁滿臉納悶,她手上還拿着剪花的花剪。

溫彥平很自負的指着她的鼻頭。“你不要妄想勾引我了,以你這樣的姿色爺還看不上眼,竈房燒火去吧!”

“我才沒……”鬼話要到陰曹地府去說。

“她要勾引也是勾引我,沒你的分。”清冷的低笑聲從牟長嵩口中逸出,他伸臂勾住不盈一握的小腰,将她拉入懷中。

“你……你們……”他驚得跳起來,猴兒似的兩眼睜如銅鈴。“你眼光幾時變得這麽差了?”

掬玉、洗玉幾個要比她漂亮多了。

驀地,溫彥平忽然想到他似乎沒瞧見那四道窈窕若柳的身影,她們很勤勞,每回他一到就送上熱茶和熱巾帕。

“而你的眼光一向沒好過。”

“喂!不要說話這麽惡毒,我可沒嫌棄她配不上你,只是沒想到……”歪脖子樹也有人中意,這句話他沒說出口,怕挨打。“不過她看起來有點眼熟,我好像在哪見過……”他一時想不起來,但真的覺得似曾相識。

“小雁子原本是我梨花院的丫頭,你見過她不足為奇。”沒見過才奇怪,他一向将牟府當自己府邸。

“不對,不在府裏。”溫彥平有個令人氣結的性格,那就是凡事定要追根究底,不找出令他困惑的症結不罷休。

他兩顆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呀轉,一點也沒有在意男女有別,左瞧右瞧,上看下看,轉個圈繼續看。

“看夠了沒,我未過門的妻子是你能打量的嗎?”要不是他并無惡意,那雙賊兮兮的眼睛休想保得住。

“別吵我,我快想起來了……”他太專注在一件事上,錯過某個相當重要的訊息。“啊!我想到了,就是那個用五十文賭石的小丫頭,她那時候小不隆咚的,還瘦巴巴……”

“夠了,你可以住嘴了。”他的小雁子不是別的男人能随随便便挂在嘴上的。

但是,有人就是聽不懂人話。

“哎呀!變化好大,那時看她就是幹幹癟癟、瘦瘦小小的,皮膚還挺黑的,個頭還不到我肩膀呢!一副受氣小媳婦模樣,連童養媳都比她好看……”沒想到小丫頭有了大造化,穿戴都有模有樣的,現下人長高了,也變得好看了。

“溫彥平。”

他回頭一應。“叫我幹麽?”

“話多。”牟長嵩拿起放在茶幾上的桂花甜糕往他嘴裏一塞。

“我……咳!咳!你想謀殺我呀!你明知道我最讨厭這些甜的軟的東西。”軟綿綿的令人作惡。

“這是在告訴你小心禍從口出。”有些人不小懲一番是不知改進,适當的教訓有助改正。

撇了撇嘴,溫彥平嘀咕了兩句。“我以為你看上的是唐府那一位嬌嬌女,伯母不是老挂在嘴上?”

“你弄錯了,從來就不是她。”牟長嵩眼含柔意地看向懷裏的小丫頭,手指輕撫她軟軟的耳垂。

“難道是她?”溫彥平實在不敢相信,雲雀與鴻鹄有天壤之別啊。

“汝非魚,不知魚之樂。”他看她就是順眼,老是情不自禁地想多看兩眼,越看越移不開視線。

一眼瞬間,情根深種。

“你是當真的?”他錯愕。

“我看起來像在開玩笑嗎?”以他商人本質從不做無用的事。

原來再聰明的人也會做傻事,“伯母不會同意的。”

“我會說服她。”娘親從來不是難以跨越的鴻溝。

其實唐氏被兒子半騙半哄的送到廟裏吃齋念佛,她也看出兒子真的不想和唐府結這門親,在看見他把哭着不肯離開的唐若嫣打包送回唐府後,她更對此斷念了,兒子想怎樣就怎樣吧,只要他肯成親就行了。

“你……”

“你們不要當我的面讨論,好像我不存在似的,我耳朵沒聾,眼睛沒瞎,嘴巴還能說話,你們一句來一句去的嫌棄我,我有那麽差嗎?”好不傷人。

如果把她屋子的玉石首飾和擺飾拿去變賣,她少說也是有數萬兩身家的小富婆,買間鋪子玩玩也能當東家。

成語雁不想開口,她還是習慣低調做人,不做出頭鳥,可是兩個男人旁若無人的說起她的長短,她雖想漠視,卻掩不住鑽進耳朵的聲音,讓人忍不住想打斷。

“誰敢嫌棄你,我打斷他雙腿。”牟長嵩意有所指地看了莫名打了個寒顫的溫彥平一眼。

“你就會哄我,把我哄得越來越笨。”她嬌嗔道。他什麽都替她想好了,不用動到腦子的她會怠惰。

“笨一點好,府裏有我一個人聰明就好。”

成語雁微嘟小嘴,對他的歪理向來不予理會。“你們談好了,我回屋裏收拾收拾,很多東西得帶齊。”

“她要收拾什麽?”

“我們明日要出趟遠門。”

他倏地傻住。“你們要出門?”那他來幹什麽,送行嗎?

“是呀,到鳳凰山。”希望近日別下雨,山路易滑。

“去做什麽,山裏有什麽好玩的?”

牟長嵩朝成語雁揮揮手,讓她去做自己的事,不用管兩個男人,“找玉石。”

“找玉石?”為什麽他聽起來有點不對勁。

“誠王親自到我的玉行石下訂單,要一尊六尺高、三尺寬的玉觀音,說是要給京裏太後的壽禮。”有客下訂,鋪子還不能不接這單。

“玉觀音?”

“還指定要龍石種翡翠。”玉佩大小的都難尋,何況是仿真人尺寸,他怎麽不幹脆直接派人殺他全家算了。

“他瘋了嗎?”太後的壽辰不到一個月,哪趕得及。

“不是他瘋了,而是讓我知道得罪他的下場。”若是未能及時送上,玉石行多年來的信譽将毀于一旦。

“好,我陪你去。”舍命陪兄弟。

“我也要去。”

門外跑進來一位紅着臉的嬌媚女子,兩眼亮得發光,牟琬琰是哪裏熱鬧就往哪裏湊的性子,不落人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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