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今日是書院上課的日子。

為勤和彌山都是此朝的大書院,兩院的院長是同一屆的考生,卻互相看不起對方。

為勤書院的院長姓何單名滿,是當朝的太子太傅。彌山書院的院長是當朝的大儒馮群生,三拒朝廷授官,稱自己已無心從仕,就想做個鄉野教書匠。

首富王家早就想建座書院,于是就請他做了院長。馮群生覺得何滿善于鑽營,有違讀書之道,何滿認為馮群生食古不化,刻板的很,于是二人相看甚厭。

申州有條狀元道,為勤吶就在道頭,這彌山就在道尾。

為勤是取自韓退之的“書山有路勤為徑”,彌山書院則是因為這書院在彌山腳下,遂稱彌山。

二院長一見面就是□□味十足,連帶着兩個書院的學生見到對方都是劍拔弩張的。

斯甄有一次見到這種情況,還覺得蠻好玩的。院長們在這種時刻就變成了小孩子,身上沒有了院長的威嚴。

因為上學,斯甄無法賴床,一大早便被阿真叫醒了。

彼時斯甄還在夢裏,差點就咬上了昨日在滿香樓吃的招牌魚頭,結果泡了湯。心情頓郁,悶悶不樂的。

阿真還未感受到主子的低氣壓和不愉快,早早拿着臉盆、毛巾、茶水就站在了邊上等着。等了許久,見斯甄還沒醒的意思,嘴上也發話了:“哎呀,少爺,”

阿真轉身将這些放在了架子上,看着斯甄惺忪的眼,就過去一把拉起她的胳膊,“少爺啊,我的少爺,上課要遲到了,今日夫子教琴藝,你若還不起,可要挨手掌心了。”斯甄一聽要挨打,瞬間就爬了起來。

還是一臉不可置信:“先生真的會打人嗎?”阿真煞有其事的點頭,很是篤定的樣子:“當然了,不打不成材嘛!”

待到斯甄穿戴整齊,出來就看見蘇子乾在衙門口等着,急急地跑上去:“子乾,子乾,你等我很久了嗎?”

蘇子乾擺擺手,說道:“也就一會兒,我才剛到不久。”斯甄一跳就上了馬車,“咱們快走吧,去遲了可要打手掌心了。”蘇子乾看着她着急的樣子,哭笑不得。随即也上了馬車,車夫就趕着馬往書院的方向去了。

後方站着一對主仆,男子有着精致的眉眼,若不看他的那雙英氣非常的眉毛,準以為是個女兒家。在旁立着的也是個相貌不差的男人,只比男子矮了一點。

男子就是王钰蟾,在旁的就是他的小仆人,阿譽。

兩人見馬車急急駛去。“少爺,咱們...還給送嗎?”阿壽轉頭看着還盯着馬車遠去的王钰蟾說道。

王钰蟾給了阿壽一腦袋:“傻不傻,人都走了,送送送,送什麽送。”說着一手就打翻了阿壽手中的食盒,裏頭滾出來的是樣式精致的糕點。

“走,咱們也上學去。程天佑這個家夥,真是可惡,我一定要他成我的跟班,虐死他。”

阿壽聽見了,疑惑地問:“少爺,人家也是個少爺,雖然不像咱府上有錢,家裏肯定也不缺奴仆,哪能當個小厮呀,這不可能。”

王钰蟾睨了一眼阿壽:“辦法都是人想的,你有時間就幫少爺想想,白長個腦袋了,什麽都要少爺親自想啊,你的腦袋就跟我這腰帶上的流蘇一樣,是個裝飾品,我娘當初怎麽就挑了你做我的長随。”

阿壽不好意思的笑笑:“呵呵,少爺。阿壽雖然腦子沒有好點子,可是忠心嘛。”

王钰蟾聽見阿壽的話,只嗯了一聲,不知想着什麽。随即帶着阿壽去了他的書院。

這邊的馬車上,斯甄聞到了什麽香味,就問:“子乾,什麽味道好香啊,聞着我都餓死了。”

蘇子乾拿出小桌下的油紙袋遞給斯甄:“早知道你的鼻子靈,來,這是西頭葛大娘家的包子,可是好吃的緊。我一想你準會貪睡,還未吃早膳吧,先嘗嘗。”

斯甄接過,使勁地嗅了嗅,真香啊。一口咬了大半個,随即似是想到了什麽,停了動作,看向蘇子乾,“欸,你餓不餓,吃了沒?”

蘇子乾搖着頭,說:“你忘了,我爹定規格的嚴,早膳必須同家裏一塊吃,我爹啊起的又早,帶着我都要起的早早的,已經很久沒有晚起了。”

“那不是很累嗎?”斯甄想着就又低着頭吃了起來。

等到下了馬車,擡頭望去的就是有着為勤書院四個燙金大字的石匾。現在有三三兩兩的學子陸陸續續地走入,斯甄和蘇子乾也進了去,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巨大的水缸,斯甄感到疑惑: “子乾,這個大缸是什麽用處啊?”

蘇子乾說,當初建造書院時,都不知何故死了很多工人,多方查證卻無音信,後來虛空觀的道長說興許是風水不好,就專門做了個缸放在這裏,反正後來就沒有死過人了。雖不太美觀,但看看就習慣了。

直到走進琴房,斯甄才想起來自己根本不會彈琴啊。夫子很快就來了,是個瘦瘦高高的老頭,下巴蓄着胡子,胡子是有些泛花白的。

夫子姓周,嗓子像是受過傷,啞啞地說道:“各位學子,不知前些日子學的《活泉》,大家有沒有在練習,今日我們要學的是首新曲,《高山》。”

夫子看着座中的學子們,突然一頓,帶着微微笑意望着斯甄,問道:“聽聞今日來一新學子,可就是你,隴川府程家?”

斯甄随即就站起來,行了個禮。這禮啊,是剛剛蘇子乾教的,斯甄做着倒是似模似樣地應了:“答夫子,小生便是。”

“世人皆知,程府善琴音 ,你父親就是個高手,看來,你也差不離,不如就彈一首,讓大家學習學習。”夫子摸了摸胡子,就問課上的其他學子:“大家說怎麽樣。”

“好,好,相信程兄的琴藝定是不同凡響。”不知是何人說了。

“就是,就是,不要藏拙。”

“讓我們大家都聽聽。”

...

斯甄為難地看看四周,拒絕道:“我……我……我不會彈。”

夫子坐在前頭,以為她只是害羞,就安慰她道:“沒事沒事,就随便彈彈。”最後還是趕鴨子上架。

她先是看着面前的琴,緩緩地将手放了上去,一副凝重地樣子,想到了些什麽,突然說:“那我要是彈的不好,你們可不能笑話我,我說了不會,是你們硬要我彈的。”

夫子笑呵呵地答應了,坐在臺上,沏了一壺茶,往茶杯裏倒了些,正當喝進時,就聽見一陣拉鋸之聲,不堪入耳。“噗――”猛地噴了出來。

“停停停”後即是感嘆般說了一句,“看來這老子厲害,兒子也不見得厲害啊。”

斯甄看了周圍的人都憋着笑,就跟蘇子乾嘀咕:“我說了不會,現在倒好了,把老子的面子都倒完了。”

蘇子乾說:“這人啊總有不厲害的地方,也會有精通的地方,你不會彈琴,好好學就會了,若實在不行就說明你的天分不在此處。”

斯甄贊同地點點頭,反正原來的程天佑也不會啊,一個舞動弄棒的怎麽會彈琴啊,再說,丢臉的也不是我,哪裏有人知道我不是程天佑呢。這樣想着,斯甄不自覺的就挺起了胸膛。

後來接下去的上課中,每個老師都是對她搖頭,他們實在搞不懂是程家的少爺腦子不行,還是他們家沒有給孩子請過教書先生。

他們不知道這程天佑不是真的程天佑,這假冒程天佑的也不是對詩書有造詣的程斯甄,這內裏的芯子早就換成了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貓咪了。

五月初有課程考核,詩賦、策論、騎射、音樂、算數均要合格,否則書院就會修書一份寄到家中。

斯甄聽到這個消息心中不免煩悶,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家中知曉,不只是代兄的事情瞞不住,更害怕地是會被他們發現自己與原主有異,萬一請個道士收了自己怎麽辦,像打傷白瑩的那個老道士。不!不行!不能被發現!

距離考核滿打滿算也就兩月光景,斯甄想找個厲害點的老師,這樣自己也學的快。她原本是想要蘇子乾教的,但是蘇子乾說自己也是半吊子,若不是他爹逼着,他也不會合格。

要說着申州最厲害的莫過于王钰蟾了,門門課藝均是優等,可人家不随意教人啊。斯甄不管難不難,暗暗想着定要讓王钰蟾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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