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斯甄的覺睡得并不安穩,夢裏總是有雙綠瑩瑩的眼睛盯着她。
她能感覺到對方在流口水,好像把她當成可口的獵物,但是周圍太黑了,她看不到到底是什麽東西,但是那一雙發亮的眼睛使她突然驚醒。
醒來之後就看見王钰蟾坐在凳子上看着她,桌上擺滿了菜肴。她起身想下來,王钰蟾就跑過來攙着她,當他的手碰到自己的時候,她突然往裏移開了,“我自己能走,又不是斷腿了。”
王钰蟾也沒有攔着她,她落座在桌旁,拿起筷子就往口裏夾,大呼好吃。王钰蟾在旁也一直給她夾菜。
“嗯?若星呢,她找我什麽事情。”斯甄問。
王钰蟾回道:“我怎麽知曉,他現在在外面等着,你要不要見見。”
“當然了,你讓她快些進來。”嘴裏塞滿的食物使得她不能清晰地說出。
王钰蟾大步走出,直到外面等着的若星身邊才停下,悄聲說:“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你應該明白。”
若星的眼睛紅腫着,沒有吭聲只點點頭。
“可是...那托我轉交的東西我...”若星的嗓子似是有點嘶啞。
“你交給我就好,時機到了我會給你家少爺,你只要不講不該講的話就行了,你少爺在裏面讓你進去。”王钰蟾叮囑道。
見着若星進去了房間,王钰蟾才離開,把時間和房間留給這對主仆。
“若星,你怎麽這麽慢啊,我等了好久了。”斯甄見着阿禾低着頭地進來,也不說話,放下手裏的燒雞,問道:“吃飯了嗎?要不要坐下吃點。”
若星聽着斯甄的話也不吭聲,傻愣愣地站在那裏,其實她不知道要怎麽跟斯甄開口,支支吾吾了很久。
“若星,你怎麽了?”斯甄突然感覺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了,若星從來都不會這個樣子,這次這麽反常應該是有什麽重大的事情。“你,你還好嗎?”
“少爺...”若星一開口就吓住了斯甄,她的嗓子又沙又啞,沒有當初的圓潤和清麗了。
“若星,你怎麽了,嗓子怎麽...”斯甄拿筷子的手都頓了頓。
若星的嘴唇在略微抖動,斯甄良久才聽見她說:“還不是你,你也不想想自己身體,就這麽沖上去,我來的時候聽他們在講,你怎麽這麽傻,萬一你出了什麽事,我怎麽辦啊,你怎麽跟老爺夫人交代。我就應該跟來的,我要是跟來,也不用知道桔...”突然收住了口。
“什麽?桔?”
“沒什麽,我給你塗點藥吧,這後面的傷這麽重。”若星扶着斯甄去了內室,将她後背的衣裳挪了上去,又帶着哭腔:“你看你,這麽重,你以前磕到碰到身子都會青,現在...嗚嗚。”
斯甄感受到若星已經哭了起來,忙說:“別,別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嗎?也沒流血啊,休息休息就好了。”
“你都吐血了,還騙我,他們說那個趙勇一拳過來,你就吐血了,王少爺抱你去看大夫,大夫還說要內髒有些受損了呢?讓你一定要好好養着。”若星急匆匆又微大聲的打斷了斯甄的話。
斯甄也沒有回話,享受着藥膏的清涼,舒服極了。其實後背不碰到東西就不會痛了,只是動作什麽的都要緩慢着來,不然容易扯到。
“哦對了,趙勇現在怎麽了。”
...
這邊王钰蟾從房間出來之後就去了柴房,柴房外看守的人對着他點頭表示問候。屋裏的趙勇還沒有醒來過,仍然穿着那日蹴鞠的衣裳,雙目緊閉。
哼,王钰蟾的黑面金絲靴子踩在了趙勇的胸上,惡狠狠地踩了下去,趙勇依舊沒有反應,王钰蟾從腰間掏出一顆小小的黑色藥丸,給趙勇吞下。趙勇咳咳幾聲,悠悠轉醒。
他一臉的茫然:“這是哪裏?”
“柴房。”王钰蟾的薄唇吐出兩個字。
趙勇顫微着站了起來,胸前一陣疼痛,他捂住了胸口,頗為艱難地說話:“王钰蟾,你...你把我關在這裏?你什麽資格?”
“呵,我什麽資格?趙勇,你莫不是忘了前日的事情。”王钰蟾慢悠悠地說。
趙勇垂了眼眸:“我...我不是蹴鞠比賽嗎?之後呢,之後發生了什麽。”
“之後?呵,你認為之後發生了什麽,我告訴你趙勇,你想想看自己吃了什麽?”
趙勇難以置信地後退了幾步:“你...你知道。”
王钰蟾的嘴巴往旁扯了一下,冷笑一聲:“我怎麽不知道,告訴你趙勇...”他的嘴唇一張一合,在旁的趙勇瞪大了眼睛,腦海中只有王钰蟾剛剛說的話。
——你想做什麽我都知道,你想報仇,這輩子怕是沒有機會了。
“你,是你...是你設計的。”趙勇撲過來抓着王钰蟾的胸前的衣服,“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我或許會不得好死,但是現在不得好死的可是你。”王钰蟾不管趙勇的叫罵聲,一字一字地說出,也揮開了趙勇抓在他胸前的手,頭也不會地邁步出去。
屋裏的趙勇還想着王钰蟾的話:
——你以為你吃的是什麽?那可是禁藥金剛散,況且你還打傷了這麽多學子,你就跟你不要臉的姐姐一樣,肮髒下賤。
“啊——”趙勇在柴房裏發出了凄厲的叫聲,外面的看守卻絲毫沒有動作,置若罔聞。
趙勇之後就被逐出了學校,關在了牢房裏,恐怕這輩子都出不來了,也幸虧他沒有傷到人性命。若是害了人,那就得要斬首示衆了,或許對于他來說暗無天日的牢獄生活比死亡更可怕。
金剛散是本朝嚴禁使用的藥物,少量會使人精神亢奮,力大無窮;過量了則會使人喪失理智,變得瘋魔。曾經有人誤食此物,從而幾乎屠戮了整個村子,六親不認,類似一個殺人機器,血腥非常。
後來,官府就明令禁止使用此物。若有違者嚴懲不怠。
也因為此事,此次的書院實為比拼的外出不了了之了,與其計劃中的十五天倏地削減了九日,倆書院也就回去了申州。
由于斯甄和其他學子身上帶着傷,書院特許可以坐馬車回去,其他的學子只能自己怎麽走來的怎麽走回去,所以斯甄又可以比他們早一日趕到。
書院的馬車是臨時才包的,要四人一輛。斯甄是無所謂,只要能坐着回去就好,但是王钰蟾不同意,他覺得書院包的馬車并不舒适,且趕馬會抖動,若是拉扯到傷口就不好了。
于是,他就自己包了一輛車,馬車很大,可以躺着睡的那種,內裏還有案幾,上面放着幾小盤糕點和果脯。車內還鋪着毛絨絨的毯子,可以不穿鞋襪,斯甄打着赤腳在車內。
王钰蟾端坐在那裏看書,她無趣只能吃吃東西,百無聊賴。
王钰蟾見她如此,就從案幾下拿了一本話本子扔給了她看,她猝不及防的接到話本,随即看了起來,看到精彩處還會癡癡發笑,可一大笑背後就扯的疼痛,雖然不及前兩日,但也是痛着的。
她輕呼一聲,驚到了王钰蟾。
“怎麽了?”
她的大眼睛充着薄霧,濕漉漉的,可愛的緊,嘟嘟嘴巴說道:“笑着疼,你給我念念,我趴一會兒。”
面前的斯甄讓王钰蟾笑得不行,尤其是他聽到她撒嬌的語氣,整顆心跳着像是鼓槌,一下一下咚咚咚的直響。
他接過話本,念了起來:“劉大少這廂見過了楚小娘子,才知道當時的結拜兄弟楚天原來是個俏紅妝,他從沒有過這般感覺,他覺得自己都要沸騰了...”
“劉大少真笨,明明早就感覺不對了,現在知道了有什麽用呢?楚小娘子都要嫁給別人了。”
王钰蟾想着斯甄的話,接下去說道:“是啊,劉大少真笨,還好他現在發現了,楚小娘子還沒有真的嫁,他還有機會改變這場婚事。”
“嗯?”
看着斯甄悠悠閉上眼睛睡覺了,王钰蟾也沒有說話,特意放輕了聲音,他的手摩挲這旁邊的紅木盒子,良久沒有動作。
斯甄醒來的時候馬車已經進入申州地區了,“嗯!”她伸伸懶腰,後背的傷也會被扯到,她忍着沒有發出聲音,她又夢到那雙可怕的眼睛了。
王钰蟾之前一直看着她,仿佛看多久都不會倦,當斯甄的眼珠輕微轉動的時候,他才移開目光。
斯甄笑着說:“哎呀,咱們馬上就到了,噢,你答應我救桔央姐姐的事情還記得吧,哦還有,請我吃你府上大廚的魚,你也沒忘吧。”
王钰蟾說了什麽斯甄聽着不真切,什麽叫前者不能救了,後者可以随時完成。什麽叫做桔央已經去世了。
“不可能,桔央姐姐當時還很開心我能救她的,她不可能死的,”斯甄的情緒頗為激動,又想到若星那日的異常。也是了,明明說有什麽事情都可以讓她找若星,若星怎麽會無緣無故地到桃花莊呢?斯甄哽咽地問道:“那她是怎麽死的?”
王钰蟾解釋道:“你不要激動,我慢慢講給你聽。”
桔央是自盡的,雖然尋芳院的人看的緊,也有一時不察,被她鑽了空子。
原來自斯甄離開的那天之後,樓裏就來了一位客人,是京城來的客人,說是找未婚妻子,被當時樓裏的姑娘和客人們笑了很久,哪有人來妓院找未婚妻子的,真是搞笑。
可他的未婚妻子真真地在這妓院裏——
桔央就是他要找的人,他的未婚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