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顆糖
徐佩秋熬夜看了兩三本教材,最後捱不過生物鐘,漸漸有了困意,她打了個哈欠把教材收好,關上窗戶裹上衣服外套躺下。
翌日,她早早的就被外面訓練的吼聲鬧醒,徐佩秋撐着酸痛的身子坐起來,閉着眼睛坐在床上發呆。
此時外面剛剛升起晨曦的微光,天色朦胧,她閉目坐了十幾分鐘,陽光才探出小半絲光線。徐佩秋穿好衣服,起身接了水洗臉,她一轉身,毛勝斌吊兒郎當的臉映入眼簾,徐佩秋條件反射的想要扇他巴掌自衛。
毛勝斌眼疾手快的躲開,他捂着自己的半張臉:“喂你這是攻擊人民的兒子,是違法的。”
徐佩秋睨了他一眼:“人民的兒子?”
毛勝斌剛想回答,可是看見徐佩秋的眼神,他默默地把話咽了回去,敷衍的嗯了一聲轉移話題:“早飯做好了,吃完我們趕緊下山。”
“這荒山野嶺的,要吃的沒吃的要喝的沒喝的,還漫山的蚊蟲,我得趕緊下山走我的陽光大道去。”毛勝斌像個唠叨的老婆子,徐佩秋有些起床氣,他一直說話,說得徐佩秋頭疼。
徐佩秋忍着火氣簡單的吃了頓早飯,飯後,毛勝斌主動幫她收拾好行李,把背包背上準備領着她下山了。毛勝斌指着自己身上的包,有些埋怨:“你說顧哥他也真是的,要是早告訴我這東西是給你準備的,昨天我就把東西擱置在你那兒了,省我一頓力氣。”
“昨天我背上來,現在我還要背下去,你說我累不累?”
徐佩秋沒理他,她走到顧哲聞身旁:“我先回去了。”
顧哲聞面對面注視她:“注意安全。”
他又看向自己的發小毛勝斌:“一定要把她安全送到家。”
毛勝斌抱着自己的手臂:“知道了知道了。”
毛勝斌欲言又止,看起來有很多話想說,不過到底顧及着徐佩秋在場,他甩了甩腦袋,什麽話都沒說。顧哲聞的軍營處于深山中,昨天上來的時候比較容易,今天下山的時候,土壤松軟,稍不注意腳下一滑就要摔個大跟頭。
徐佩秋勉強還能習慣,毛勝斌卻是一路摔着跟頭摔下了山,幹淨的衣服上沾滿了泥土,明明下山前還光鮮亮麗的一個人,眨眼間就灰頭土臉的,像個大花貓。
毛勝斌抹了把臉上的土,暗自發誓,他這輩子再也不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替顧哲聞讨得美人歡心了。
天色大亮,上工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徐佩秋走在前面臉色不變,毛勝斌跟在她後面,被一群大娘指指點點,臉色有些難看。他忍不住出聲問徐佩秋:“我說,你是招誰惹誰了?怎麽她們對你這副态度?”
徐佩秋回頭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你問她們去。”
毛勝斌啞口無言,他握住拳頭:“要不要我幫顧哥替你教訓教訓她們?”這些人怎麽敢這麽攻擊軍人家屬?
“你不是人民的兒子?你還敢教訓人民?”
“……”毛勝斌差點沒氣死,他太陽穴突突跳了幾下:“我怎麽就沒發現你這麽氣人?”
“過獎。”
毛勝斌獨自生着悶氣,徐佩秋到家後,給他倒了杯熱水,等毛勝斌喝完後,立馬就把人從家裏趕走了。臨走前,毛勝斌給她寫了封介紹信,又留下了一個地址,毛勝斌拍着胸口:“我毛勝斌說話算數,你以後要是被什麽人欺負了,你盡管拿着這封介紹信到這個地址來找我,我給你主持公道!”
“要是我不在,你就找我老子。”
徐佩秋把介紹信收好,無情地把他趕了出去,毛勝斌叉着腰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吐槽:“這丫頭性子夠冷漠夠無情的啊,怎麽能這麽對她的恩人?”
“小白眼狼啊這是。”
小白眼狼徐佩秋靠在門口目送他遠去,等毛勝斌的身影消失,徐佩秋立刻回房休息。她認床,昨晚睡得不好,所以從起床到現在,她的心情都不太好。今天她不打算去幹活兒,許困在部隊,家裏少了張嘴吃的東西也少了,這半年來的工分,足夠她年底分到合适的糧食,供她明年養活自己。
不過家裏缺錢,恢複高考以後她上大學需要錢,她買書也需要錢,這個時候的高考畢竟和後世不一樣,就算有顧哲聞幫她,她也需要找時間自己出門挑選合适的教材。
學校她已經想好了,就首都的醫科類大學,她勢在必得。
徐佩秋緩步踱進屋子,既然提到要出門一趟,她勾起唇角,張慧蘭和周懷慶這兩個人,似乎也需要修理修理了。張慧蘭這段時間是越發的變本加厲造她小謠了,別以為她不知道張慧蘭這半個月來經常在村裏的嘴碎大媽面前說她壞話。
周懷慶有個住在城裏的小青梅,比他大三歲,性子潑辣蠻不講理,對周懷慶一片癡心,奈何周懷慶就是對她喜歡不起來,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的厭惡。小青梅原本想跟着周懷慶下鄉當知青的,被對方父母及時發現,小青梅爺爺是教育局局長,動用自己的權力硬生生的把小青梅攔截住了。
這麽久沒見,小青梅應該很想念周懷慶才是。若是再知道周懷慶身邊有個張慧蘭……
徐佩秋這個回籠覺睡得很舒服,決定不掙工分後,她的日子便潇灑滋潤起來,她坐在院子裏,除了吃飯就是看書,書裏的內容很簡單,她看一遍就記住了,只是數學稍微有點費勁,但問題也不大。
這天,徐佩秋正在院子裏看書,生産隊隊長李愛國的老婆敲響了她家的門,李愛國媳婦兒走進來:“佩秋,在看書啊?”
徐佩秋把書收起來:“随便看看。”
“看看也好,老徐以前就是教書先生,要不是發生了那事……不說了不說了,我今天來是來通知你的,今天晚上在我家院子前的大壩上看電影,全村人都要來,你可別忘記了啊。”李愛國媳婦壓低了聲音:“人家軍人特地組織的。”
“軍人?”徐佩秋有些意外,顧哲聞?
“可不是,就半個多月前來的那些軍人,說要與民同樂,就請我們大家今天晚上一起看電影放松放松,馬上要收玉米啦,說給我們加油打氣,你說這些軍人怎麽就這麽好?哎喲你弟弟能進這樣的部隊,老徐在天上也該安心了。”
李愛國媳婦兒走後,徐佩秋舌尖抵着後槽牙,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去看看。這段時間她除了幹活兒就是看書,要麽就是發呆,去看看電影也不錯。
晚上,各家人戶吃了晚飯早早的就到了,徐佩秋去得晚了,只剩下村民後排的位置,她挑了個角落坐下,顧哲聞走過來:“怎麽不去前面坐?”
“我都行。”徐佩秋見到他後,下意識掃了眼他身後,尋找許困的身影。
顧哲聞笑着側開:“許困還在忙,等會兒你就能見到了。”
徐佩秋收回目光,禮貌的點點頭,顧哲聞幹脆在她旁邊坐下和她閑聊:“今天看三部電影,怕你無聊,給你帶了點兒小零食。”
顧哲聞從兜裏掏出一把糖,他手心朝上,花花綠綠的糖紙躺在他寬厚的手掌中,顧哲聞的手朝她遞了遞:“嘗嘗。”
徐佩秋愣神,她抿了抿唇,擡頭直直地注視他深邃的眼睛:“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不用了。”
她別開頭,渾身散發着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漠。
顧哲聞趁人不注意,抓過她的手腕,固執的把糖塞到她的掌心中,抓着她的手握好。徐佩秋掌心磕着堅硬的糖果,小臉染上薄紅:“顧哲聞,你……”
“很甜。”顧哲聞起身:“你先坐坐,我還有事。”
他溜得飛快,徐佩秋張嘴看着他,嘆了口氣。她垂着頭,手裏的糖果花花綠綠的,看起來還不便宜,這些糖,燙手。
她察覺到一道視線,徐佩秋擡起頭,張慧蘭正盯着自己看,見到自己望過去,張慧蘭別開頭,假裝不在意的和旁邊的人說話,徐佩秋想了想,把糖塞進了衣兜裏,沒吃。
忙活了一陣,電影很快開始了,許困坐在徐佩秋左邊,顧哲聞坐在徐佩秋的右手邊。場子裏前段坐的是村民,後段坐的是軍人,徐佩秋坐在交界處,身後被一群軍人包圍。
顧哲聞在她身旁坐得筆直,半句話都沒說,好像剛剛非要給她塞糖果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
前兩部電影是顧哲聞準備的,講的是抗戰,許困年紀小,看得熱血沸騰,不停地給徐佩秋說以後他要如何如何。第三部是李愛國準備的,偏娛樂向。第三部電影裏面有個道德敗壞的女人,無惡不作,看得村民氣憤填膺,到了電影結尾女人被處置時,不知道是誰高聲喊了一句:“我建議!今天我們也一定要好好處置處置那個到處勾引男人的徐佩秋!”
“徐佩秋道德敗壞,不守婦道,流言蜚語都傳到附近幾個村子裏去了,簡直丢了我們村的臉!趁着今天所有人都在,我懇請李大隊長對徐佩秋進行批丨鬥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