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一顆糖 (1)

顧哲聞緊緊的把她摟在懷裏, 他寬大的手一下一下地, 輕輕地撫摸她的背, 安撫着她。少女的身體很燙, 随着她輕輕的顫動,滾燙的溫度隔着布料緩慢的傳遞到他的心房。

溫暖又膨脹。

“沒事了,沒事了。”顧哲聞垂着頭, 貼着她的耳邊,貼着她淩亂卻柔軟的黑發,他的聲音很輕, 語氣溫柔得似要把她融化。

“我們回家。”

他細致又溫暖的安撫終于緩解了懷裏人兒的情緒,她擡眼, 眼眶泛紅。徐佩秋從未這般害怕過, 她害怕她才抓住的希望會在一場大雨中土崩瓦解, 她害怕她好不容易伸出了手,又被命運無情的撥弄回來。

徐佩秋仰着臉, 白白淨淨的,兩滴眼淚自她眼角滑落,顧哲聞活動大拇指, 幫她擦掉了少女柔軟滾燙的淚。

徐佩秋吸了口氣, 緩了緩情緒, 她淚眼婆娑的注視淡笑着的男人:“我在這個世界上, 只有許困他一個親人。”

“我在這個世界上, 只有你一個男人。”只有唯一的一個, 能給我依靠的男人。

她見顧哲聞眼底的笑意越發明顯, 溫暖又寵溺,徐佩秋不由得惱了。她掙開男人溫暖的懷抱,随手折了根狗尾巴草拍打顧哲聞的腰:“你還笑!你還笑!要是你們出了什麽意外,你們讓我怎麽辦?你們讓我怎麽辦?!”

“不會的。”顧哲聞任由她軟綿綿的打了兩下,再次把她攬進了懷抱中。他緊緊抱着懷裏柔軟的嬌軀,唇角壓不住的翹起來。

“還沒和你結婚,還沒陪着你走過風風雨雨,還沒為你遮風擋雨,我舍不得死。”

他嗓音低沉,在風兒的呼嘯中分外的磁性沙啞,徐佩秋耳朵有些癢,心房卻暖暖的,脹脹的,像裹了蜜一樣甜,像被人用碳火填滿,充滿了溫暖和感動。

她把臉埋進顧哲聞的脖頸,片刻後伸手掐了他一下:“你還敢說?”

“什麽陪着我走過風風雨雨,我不要你為我遮風擋雨,我只要你好。”徐佩秋悶悶道:“你好就足夠了。”

“好,我答應你。”顧哲聞順着小丫頭,不與她争論。

小丫頭是真的害怕了,渾身緊繃,緊張得像淋了雨在寒冷中無助顫抖的小貓,小模樣可憐巴巴的,看得顧哲聞的心軟得不行。

顧哲聞哄了許久,她的精神才慢慢放松下來。徐佩秋吸了吸鼻子,抓着顧哲聞的衣襟:“許困呢?許困在哪兒?”

“昨天晚上你們沒出什麽意外吧?”

顧哲聞搖頭:“一切都好,撤退及時,沒有任何人員傷亡。”

徐佩秋松了口氣,她一放松,強撐的精神松下來,渾身的力氣也如潮水般褪去。她兩腿一軟,往下跌去,顧哲聞眼疾手快的抱住她,他摸着徐佩秋的手:“你怎麽樣?”

他蹲下身:“上來。”

徐佩秋愣愣地盯着他看,顧哲聞回頭,眼睛含着笑:“我背你下山。”

“我能走。”徐佩秋突然別扭起來,她白淨的小臉蛋染上一層薄紅,上輩子這輩子,她還沒被男人背過呢。

“上來。”顧哲聞的語氣不容反駁,徐佩秋小心的繞到他後背,略一彎腰,趴了上去。

顧哲聞起身,雙手勾着她的腿,他手勁兒很大,徐佩秋絲毫不覺得疼,反倒覺得安全感滿滿。她的雙手環着顧哲聞的脖子,放在他前方,她歪着頭,小臉靠在他的腦袋上。

顧哲聞走路穩,她絲毫不覺得颠簸。

“昨天下午下暴雨後,我們停止了訓練,等到晚上吃完飯,雨勢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那時我想起你的話,就在天黑的時候叫所有人收好了行禮,舉着手電筒冒雨轉移到了山那邊的村莊裏。”

“那邊的村莊近,翻一座山就能到,所以我們就近去了那處,在村民的接待下住下了。”

“今早起來雨停後,我怕你擔心,立刻動身趕過來,看能不能碰到你。”顧哲聞的聲音淡淡的,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實際上,昨晚的情況比他說的要危險多了,晚上雨大,風也大,煤油燈剛點亮就被大風吹滅,他們只好摸黑把行禮收拾好,迅速撤退轉移。他剛帶着人從軍營離開,下一秒山上的碎石便滾了下來。

雨大,夜色又黑,視線裏完全看不清東西,加上山路泥濘,他們走得很艱難,幾乎所有人都摔了跟頭,狼狽不堪。

山體滑坡在繼續,還有好幾個沒及時躲開的人被砸了幾個小包。

徐佩秋聽得心都揪了起來,顧哲聞輕描淡寫的話裏,肯定藏着他不願意和她說的困難和艱辛。

他不想讓她擔心,所以不願意把這些事和她說徒增煩惱,他不想讓她擔心,所以雨一停,他就一個人跋山涉水馬不停蹄的趕過來。他的鞋子褲腿上全是泥,連臉上也濺了幾滴,泥水已經幹掉,貼在他幹淨鋒利的輪廓上。

徐佩秋心裏又氣又暖:“下次你不準這樣了。”

“好。”顧哲聞全數應下,雖然背上的少女說不準,但當他看到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山頂尋他時,從心底湧出的滿足和幸福卻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

那一刻,好像什麽都值得了。

“昨天撤退的時候,許困做出了很大的貢獻。”顧哲聞輕巧的轉移話題道:“其他人又慌張又害怕,他幾句話就把人的情緒安撫下來,并沉着冷靜的領着人從山裏逃了出來。”

徐佩秋心中十分自豪:“許困他一直都很聰明,他很有擔當,還很有責任心。”

“是,等我回去,向組織報告,讓組織好好地表揚他,對他以後的路也有幫助。現在組織上缺的就是這種沉着冷靜,又聰明機靈的人。”顧哲聞道。

徐佩秋眼睛一亮,許困有機會升職加薪了?

“謝謝。”她真心的感謝他。

腳下的路很泥濘,走一步都要費好大的力氣,耳旁少女軟軟的聲音拂去了心中的一點躁慮:“這是他應得的。”

下一秒,少女的小腦袋在他頭顱上蹭了蹭,一臉幸福。

“那許困什麽時候能回來?我什麽時候能看到他?”知道弟弟沒事,徐佩秋松了口氣,但一直沒看見人,沒親自确定他一切安好,徐佩秋那口氣始終不能咽回肚子裏。

“我今天除了來找你,也順便過來和你們生産隊隊長商量事情,如果他同意的話,今天下午就能回來。”顧哲聞背着她走過一座山,額頭布滿一層細密的汗珠,臉上的汗彙聚到一起,順着臉頰脖子往下滑落,沁入潔白的襯衣裏。

“我陪你一起去。”

“好。”

背上的少女漸漸沒有了聲音,顧哲聞小心的回頭看了一眼,她正趴在他肩膀上睡得香甜,她張着嘴唇,貝齒若隐若現。臉頰紅潤,雙手自然的垂在他眼前,毫無戒備和警惕的模樣,竟這般娴靜和柔軟。

他壓了壓翹起的嘴角,放緩了步伐,慢慢往回走。

今天的景色不錯,雨後的天更加藍,雨後的地更加綠,背上的少女更加讨人喜歡。

徐佩秋擔驚受怕了一整晚,覺沒睡好,起得又早,加上小腦袋昏昏沉沉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就在顧哲聞的背上睡着了。等她清醒過來,她已經在李愛國的院子裏了。

見到她醒來,顧哲聞關心的走過來将她扶起:“吵醒你了?”

徐佩秋搖搖頭,腦仁一抽一抽的疼,她抿抿嘴唇,聲音有些啞:“沒有,你們談得怎麽樣了?”

“剛到,還沒開始。”

徐佩秋坐起來,靠在他身上,她看向李愛國,李愛國盯着他們倆,欲言又止。徐佩秋臉一紅,趕緊坐正:“那你們先談正事吧。”

“大隊長,我能不能喝口熱水?”

“可以可以。”李愛國連忙撇頭朝屋裏大喊:“翠花,給佩秋倒杯熱水出來。”

徐佩秋和顧哲聞齊齊沉默下來。

李愛國的媳婦兒翠花很快倒了熱水出來,她熱情的把茶盅遞到徐佩秋手上:“佩秋,你先喝着,要是不夠,嬸再給你倒。”

“謝謝嬸兒。”

徐佩秋抿了幾口,覺得嗓子好多了,她滋潤後的唇有了血色,漸漸紅潤起來。

李愛國覺得這位少校和徐佩秋的關系不一般,不過佩秋對他們村有恩,他便假裝沒有看見:“少校,不知道您找我是有啥事兒啊?”

顧哲聞扶着徐佩秋走過去:“是這樣的,昨天山上發生了山體滑坡,我們的軍營被損壞,所以我們能不能暫借你們村裏住一陣?”

“平時我們就在附近訓練,若是遇到類似昨天的突發性暴雨,我可以讓士兵們幫着你們搶收糧食。”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李愛國聽還有這好事,瞬間就開心了,有軍人在,他們還怕啥?

“不過顧少校,可能您得先等等,我先開個會,問問大家的意見,看哪些人家能騰出空房子來。”

“好,麻煩你了。”

從李愛國家離開,顧哲聞扶着徐佩秋往徐家老宅走,徐佩秋或是因為驚吓過度,身上提不起力氣,兩腿發軟。但村裏人多眼雜,徐佩秋又不好意思讓他再背自己一趟,加上顧哲聞此時神情疲憊,應當是忙着安排士兵的事情,昨晚一宿沒睡。

徐佩秋推開院門走進去,她走進竈房,從缸裏舀了一鍋水,顧哲聞點了火,往竈裏塞了柴火。徐佩秋蓋好鍋蓋:“我給你熱些熱水,再去給你找身幹淨衣裳,你待會兒洗洗澡,把身上的髒衣服換下來。”

“不知道許困的衣服你能不能穿下。”

她進屋找了找,終于翻找出一件寬松的襯衣和褲子,她把衣服抱在懷裏遞給顧哲聞:“先将就穿一穿吧。”

顧哲聞把衣服接過來,他仔細打量徐佩秋的臉:“你的臉怎麽這麽紅?”

他伸手摸了摸徐佩秋的額頭,不燙,體溫還算正常,他松了口氣:“你昨天是不是淋雨了?”

徐佩秋猶豫着點頭,顧哲聞立即擱下手中的衣物:“我去給你煮碗姜湯,去去寒氣。”

徐佩秋拉住她:“不用了。”

“不行。”顧哲聞皺着眉,許困說她身體虛弱,必須得注意。

徐佩秋拉住他:“家裏沒姜。”

“我去買,你等我。”顧哲聞說完就往外走去,徐佩秋叫了他一聲,他回頭看了一眼,把門關好離開:“好好在家呆着。”

徐佩秋十分無奈,她真沒那麽嬌氣的,她只好回去看着熱水,今早她上山的時候,褲腿也濺了一些泥,現在泥幹了,輕輕一搓就往下掉。水熱好以後,她舀了一盆水把腳沖淨,換上了一雙幹淨鞋子。

隔了小半個小時,顧哲聞拿着兩塊姜回來了,除了生姜,還有一小塊紅糖和幾顆紅棗。他大汗淋漓,雨停後,太陽又重新露出了頭,氣溫漸漸升高,夏蟬不厭其煩的趴在旁邊的樹聒噪又機械的叫着。

顧哲聞抹了把臉上的汗:“進屋,我給你煮姜湯。”

徐佩秋愣愣地跟在他身後,看得眼熱,她趕緊眨眼,把眼中的水光斂去:“真不用……”

顧哲聞仿若沒聽見,他把熱水舀起來裝在桶裏,專心的把姜洗淨,去了皮,切成一片一片的。他把姜片和紅棗放進鍋裏,大火燒開水,等差不多後将竈裏的火調小,慢慢炖煮。五分鐘後,顧哲聞将準備好的紅糖放進去,煮了一分鐘。

姜湯煮好後,他把姜湯舀進碗中,端着搪瓷碗坐到徐佩秋身旁:“燙,小心些。”

他握着勺子,輕輕吹着勺子裏冒着熱氣的湯水,吹得差不多後,才把勺送至徐佩秋的嘴邊。徐佩秋喝了一口,她接過搪瓷碗:“我自己知道喝的,你先去洗洗,換身幹淨衣服。”

他流了滿身的汗,衣襟全貼着衣服,勾勒出衣衫下隐藏的肌肉線條。徐佩秋推了推他,顧哲聞便聽話的提着熱水進了隔壁澡間,“嘩嘩”的沖水聲在耳邊響起,徐佩秋垂眼盯着搪瓷碗裏的姜水,笑意燦爛。

這就是她的男人,溫文儒雅,溫和細致。

徐佩秋壓不住彎起的唇角,便趁着顧哲聞在裏面,放松又縱容的笑起來。

喝完姜湯,徐佩秋把碗洗幹淨了,坐在門口等他出來。顧哲聞把自己沖幹淨,換上了不太合身的衣服,那件寬松襯衣還好,勉強适合,不過褲子就有些短了,只到他的小腿肚,整個腳踝都露了出來。

他趿拉着涼拖鞋,頭發滴着水,徐佩秋趕緊拿起一塊帕子走過去,胡亂的幫他擦了幾下。

顧哲聞抓住她的手:“我來,你去休息。”

“佩秋,在家嗎?”李愛國的聲音在院門外響起,徐佩秋趕緊縮回自己的手。

“在。”

李愛國推門而入,見到換了身衣裳的顧哲聞,他愣了愣,把手中青綠色的新傘拿給徐佩秋:“佩秋啊,這是老錢特意為你做的雨傘。”

“是我們所有人的心意,剛剛忘記給你了,現在我給你送過來。你昨天幫了我們大忙,你就別推脫了,收下吧。”

徐佩秋本不想要,聽他這麽說,她只好接下:“麻煩隊長你跑一趟了,改天我親自去謝謝錢叔。”

“那行,你們忙吧,我就先走了啊。”

李愛國嚴肅的看着她:“以後要是遇到什麽困難了,你一定要和我們說,都是一個村的人,老徐不在了,咱們有什麽困難說出來,互相幫助。”

“別送我了,就幾步路,你昨天淋了雨,好好歇着吧。佩秋,顧少校我就先走了。”

“慢走。”

徐佩秋撐開新雨傘,傘面是青綠色的,看起來賞心悅目,清爽幽涼。傘很大,遮三個人有餘,徐佩秋有些喜歡,昨天那破傘破了以後她随手丢院子裏了,打算等哪天進縣裏重新買一把。

不過現在既然有人送,也省了她跑一趟。

顧哲聞在她身後擦着頭發,他終于有機會插嘴了,他道:“你的雨傘壞掉了?”

“嗯。”徐佩秋把玩着新傘,随意道:“昨天撐着回家的時候壞掉了,在那兒扔着呢。”

顧哲聞想了想,掰過她的身體:“以後我來成為你的雨傘。”

他表情認真,他正經的說出這句話時,讓人怦然心跳。

徐佩秋愣住,随後,她“噗”的笑出聲來,徐佩秋握着新傘:“顧少校,不能拉攏腐朽人民,不能用糖衣炮彈迷惑人民。”

顧哲聞跟着她笑:“我只拉攏你一個人,也只迷惑你一個人。”

徐佩秋的耳朵紅了紅,她嬌嗔的睨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沒看出來人民教師顧鐵蛋的騷話這麽多,聽得她臉紅心跳,有些無所适從。徐佩秋清清嗓子:“我去給你做飯,吃完後我和你一起去找許困。”

“不行。”

“山路颠簸,路程又遠,你不許去。”顧哲聞一下子嚴肅起來,徐佩秋張了張嘴,顧哲聞牽着她:“你在家等我。”

“我去把許困帶回來。”

徐佩秋張了張嘴,她想反駁,可看着他充滿關心的眼神,她洩了氣:“好。”

“你一定要早點回來,平安回來。”

“我知道。”

有了顧哲聞的保證,徐佩秋安了心,有他在,許困不會出什麽事情的。顧哲聞吃了飯匆匆走了,徐佩秋今天沒去守場子,呆在家裏等她的男人和家人回來。

天快黑了,她還沒看見兩個人的影子,徐佩秋漸漸焦灼起來。她忍不住走到村口,反複的徘徊着,時間越久她心裏越慌,這裏到那邊的路,最多五個小時,六個小時頂天了,現在過了這麽久人還沒回來,是不是遇到什麽意外了?

徐佩秋臉一白,不安的拔着路邊的狗尾巴草。

好像這樣就能讓她稍微安心些。

天色暗下來,村民都回家了,看到徐佩秋,大家主動和她搭話:“佩秋,怎麽還不回家?天都黑了。”

徐佩秋無心應付,她敷衍的回答:“我等許困回家。”

其他人安慰了幾句,三三兩兩的離開。

就在徐佩秋按耐不住脾氣,準備去找人的時候,顧哲聞領着許困和另外一個人從另一個方向出現了。徐佩秋拽着手中的一大把狗尾巴草跑過去,她立在三個人面前,看了看顧哲聞,又看了看許困,最後落在那個陌生男人身上。

三個男人身上全是泥土,髒兮兮的,顧哲聞才換上的幹淨衣服,又變得漆黑一片,像剛在土裏滾了一圈兒。

顧哲聞介紹道:“他叫鄧永飛,村裏房子不夠,今晚暫住你家。”

鄧永飛趕緊問好:“同志你好!”

徐佩秋回以點頭,她看向顧哲聞:“怎麽回來得這麽晚?”

“我們回來的時候遇到了點意外,許困救人耽擱了點兒時間,先回去吧。”顧哲聞拉着她往家裏走,徐佩秋狐疑的看着他,暫時把疑問憋回了肚子。

到家後,徐佩秋支開鄧永飛去洗澡後,立馬轉身問罪:“究竟是怎麽回事,你說。”

她指着許困,許困心虛的別開眼睛,他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還有些擦傷。顧哲聞見瞞不過她,只好解釋:“回來的路上遇到了滑坡,鄧永飛昨晚傷到了腿,恰好他就在滑坡的地方,許困眼睛好,一眨眼就撲過去救人了。”

“我們花了些時間把他倆挖出來,所以就這麽耽擱了一點時間。”顧哲聞生怕她擔心,三言兩語把事情說完了。

徐佩秋氣得頭暈,她轉身抓起桌上的一把狗尾巴草,二話不說作勢要打許困,許困連忙跳起來,徐佩秋打一下,他跟着跳一下。在顧哲聞的示意下,許困趕緊求饒:“姐我不敢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還有以後?”徐佩秋氣得又打了他一頓。

狗尾巴草打人不疼,就是打在皮膚上有點刺,有點癢。許困縮在門口,雙手規規矩矩的握在身前,慫成一團。

徐佩秋打他,他非但不生氣,心裏還美滋滋的。他姐從小到大就沒打過他,唯一的這一次還是因為她氣他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許困站在門口反思,等徐佩秋氣消得差不多了,他趕緊說道:“顧少校把這麽多人的性命交給我,我一定會圓滿的完成任務,保護所有人的安危和性命,不辜負顧少校的期望。”

“你還敢說?”徐佩秋剛歇了口氣,聽到這話,她蹙着眉,作勢又要去抓狗尾巴草。

許困沖過來把狗尾巴草搶走,許困傻憨憨笑着:“姐,你先消消氣,我去給你做飯吃,氣餓了吧?”

“氣飽了,吃不下飯了。”徐佩秋沒好氣的回答。

許困臉皮厚了不少:“姐你放心,我給你做頓好吃的,就算你飽了也想吃。”

顧哲聞掃了他一眼,許困立馬離開,把爛攤子交給顧少校了。

徐佩秋沒錯過他倆暗中的眼神交易,她抱着手臂:“該你說了。”

顧哲聞苦笑:“禍福相依,許困這次因禍得福,不是件壞事,我也拼了命的把他救起來帶回來了,沒有辜負對你的承諾。”

“別生氣了,晚上咱們做套試題壓壓驚吧。”

徐佩秋知道自己生氣也沒用,事情已經發生了,而且許困也活蹦亂跳的回來了,她就是心裏壓着一口氣,她就是心裏害怕,害怕她最重要的兩個人會發生什麽意外。

突然聽到顧哲聞這麽說,徐佩秋表情沒繃住,忍不住笑了一聲。笑完後,她嘆了口氣:“說吧,那鄧永飛是什麽人?”

“是我爺爺的朋友,鄧老将軍的親孫子,家裏的寶貝疙瘩,打小被父母寵得有些纨绔和驕縱,這次他闖了禍,和別人打架打輸了,鄧老将軍覺得臉上沒面子,就把他扔到我這裏,拜托我好好訓訓他。”

“至少讓他以後別打架還輸給年紀比他小的人。”

“他的身份除了我其他人都不知道,我也說過讓他低調些,他也沒讓人發現他是鄧老将軍的親孫子,所以這次許困救他純粹是因為他心地善良,有責任感。”

顧哲聞捏了捏她的手,柔聲說話:“我答應你的所有事情,我都會做到的。”

徐佩秋嘆了口氣,還真是命運:“沒有下次了。”

“好。”

“永飛該出來了,走吧,我去幫許困做飯。”顧哲聞理了理衣服,徐佩秋嫌棄的扒開他的衣服看了看:“做什麽飯,趕緊去把你身上的土給我洗幹淨。”

她抓起顧哲聞的手,望見他指甲縫裏滿滿的泥土,她臉龐冷冷的:“還有你的手。”

她眯着眼睛:“要是洗不幹淨,你看我今晚怎麽收拾你。”

她威脅人的時候,特別像自信心爆棚故作兇猛的野生小獸,雖然兇兇的,卻絲毫沒有威脅力。

顧哲聞微微挑起眉梢:“我在房間等你。”

“……”湊不要臉。

徐佩秋哼了一聲,撇開他的手走了,厚顏無恥。

顧哲聞發笑,他追上去:“不是說要收拾我嗎?我今晚在房間裏等你,順便拿着你的習題冊來找我,我看看你這段時間有沒有偷懶不好好做題。”

“顧哲聞,你可做個人吧。”

顧哲聞停在原地,努力思考她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鄧永飛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又把身上臉上頭發上的泥巴洗幹淨了,整個人煥然一新,是個俊俏的小夥子,還是一看就特調皮的那種。他眼中有幾分肆無忌憚的桀骜,那是家世所帶來的底氣和任性。

那份桀骜在看見徐佩秋後立馬收斂,他見許困在燒火,他趕緊走過來:“許困我來吧,你去先去洗個澡換身幹淨衣服。”

他的話裏充滿了感激,徐佩秋心想,本性倒是不壞,懂得感恩,她的臉龐和緩了些。

許困沒有推脫,把柴火交給他走了。屋裏只留下徐佩秋和鄧永飛兩個人,不知道為什麽,鄧永飛就是有些怕她,他乖乖巧巧的添柴燒火,把火照顧得特別細致。

鄧永飛坐得筆筆直直的,像一顆小白楊,他大氣不敢出,呼吸都放緩了許多。

許困他親姐竟然這麽漂亮,上次徐佩秋來的時候,他沒見着,但聽周圍的人說起時,他還不信。今日一見,他忍不住開始罵起在他耳邊形容的人,膚淺,庸俗,文盲,這麽好看的人竟然用那麽庸俗的字眼來形容。

這根本就是從古畫裏走出來的來的人,傾國傾城,比天上的仙女還要好看。

徐佩秋注意到他變來變去的臉色,她随意的問了一句:“你不舒服?”

“沒,沒,我挺好的。”鄧永飛趕緊回答,生怕自己的心思被發現,不敢再亂想。

爺爺,仙女主動和我說話了,鄧永飛心裏美滋滋的。

許困進來舀熱水的時候,警覺的盯着鄧永飛,這個人怕不是別有心思?幹嘛對着徐佩秋笑成那樣?他的眼神狠了狠,像護主的小狼崽子。

鄧永飛愣了愣,急忙擺手自己沒那個意思,許困才不信,就沒有異性能在看見徐佩秋以後不動心的。

不動心的,那都不是男人。

許困又威脅的瞪了他一眼,随後他幽怨的看着徐佩秋,徐佩秋搓丸子的動作頓了頓:“?”

是不是剛剛把他打得太厲害,他委屈了?

許困揣着一肚子心事走了,見到顧哲聞,許困立馬告狀:“顧哥,我覺得鄧永飛她對我姐別有用心。”

“我覺得剛剛他看我姐的眼神不大對。”

下一刻,鄧永飛又收到來自顧哲聞警惕和警告的目光。

鄧永飛:“?”

他想破腦袋也沒想出究竟是因為什麽,他以為是顧哲聞想起了以前的事,怕他闖禍,給人民造成麻煩。他趕忙端正态度,更加乖巧了。

徐佩秋看這孩子乖巧又聽話,好感度又升了不少,雙眼充滿了和善和慈祥。

飯桌上。

鄧永飛左看看顧哲聞,右看看許困,想不通他們倆為什麽突然對自己這麽大的敵意。

“永飛,多吃點。”徐佩秋出聲打破了飯桌上的安靜。

鄧永飛擡頭,看見目光溫柔如水的徐佩秋,傻笑着點頭:“我知道,佩秋姐,你也多吃點兒。”

下一秒,兩個男人犀利的目光如利劍一樣刺過來,鄧永飛忍不住與他們對視,兩人又像什麽事兒都沒發生一樣,照常聊天說話。

除了鄧永飛,三人十分舒适。

鄧永飛躺在床板上左翻身一下右翻身一下,愣是沒想明白。

他抓了抓頭發,算了,不想了,來這深山老林特訓一次,還差點把小命丢了,等回去後,他一定要老爺子賠償他的精神損失。

哦對了,許困救了他一命,他得叫老爺子好好感謝人家。

雖然今天許困對他有着陌生的敵意,但他是個有恩必報的好纨绔子弟,他大人有大量,一點都不計較這種小事。

不過話說回來,許困這麽敵視自己到底是為什麽啊?

抓耳撓腮的想知道,好奇死人了。

家裏房間不夠,顧哲聞便和許困睡一屋,家裏的倆男人正打算說點悄悄話,徐佩秋拿着習題冊敲響了房門:“顧少校,給我講講課呗。”

許困看向顧哲聞,顧哲聞脫衣的動作一頓:“好。”

許困嘀咕:“有什麽事不能明天再說嗎?晚上黑不溜秋的又看不見。”

徐佩秋也真是的,這麽大個人了也不考慮考慮影響。不過今天許困心虛,理虧,他不敢自己對徐佩秋說,怕她又拿狗尾巴草打自己一頓。

顧哲聞關好房門走出去,許困打足了精神打算等顧哲聞回來,不過今天救人太累,眨眼他就睡了過去。

她笑意盈盈的站在門口,雙手插在褲兜裏,眯着眼睛對他笑。顧哲聞拉着她,壓低了聲音:“你膽子不小。”

徐佩秋滿臉無辜:“不是你說的今晚等我嗎?”

“雖然不是在你房間,但我房間也不差,沒什麽區別。”

她主動牽着顧哲聞的手,她的手柔軟順滑,小手熱乎乎的,還有點燙。

有些難得。

顧鐵蛋心中正暗自高興,徐佩秋擡腳關好門後,下一秒就抓起他的手指看,她一個一個的掰着認真觀察,顧哲聞修長的手指幹幹淨淨,指甲裏沒有一丁點兒泥土。

“那只手。”徐佩秋攤着手,示意顧哲聞主動上交自己的手指。

顧哲聞乖乖的把手搭上她的掌心,徐佩秋滿意的勾了勾唇,垂頭借着微弱的光繼續檢查。

檢查到最後一根時,她微微一笑:“被我捉到了。”

“吶,沒洗幹淨。”

顧哲聞正沉迷于她柔軟的擺弄,他安靜又沉默地注視她,他的目光輕淡地滑過她的眉眼,滑過她的鼻,滑過她微微翹起的唇,最後落在她纖長雪白的脖子上。

他恍惚了一下,思緒被她周身微弱的光亮拉得有些遠。

徐佩秋一出聲,他立刻低頭,小指甲裏有一點點褐色的痕跡,顧哲聞無奈的放下手:“任由處置。”

徐佩秋抿着唇笑:“我還沒想好怎麽處罰你,你先給我檢查作業。”

她壓着顧哲聞坐下,把習題冊拿出來給他,顧哲聞坐在小桌子前,借着煤油燈的光亮看書。徐佩秋脫了鞋坐在床上:“認真點兒,不許偷懶。”

顧哲聞搖搖頭,這小丫頭是在故意折騰他呢。

少女的幽香清晰可聞,伴随着小桌上新鮮的一束野花,沁人心脾。顧哲聞嘆了口氣,認真的看起來,他摒棄腦海的雜念,專心檢查她的答案。

徐佩秋的字跡有氣無力的,和第一次比起來,像無精打采的小貓。

他忍不住側了側身,徐佩秋手背支着腦袋,見他動作,立刻阻止:“不準偷懶。”

顧哲聞只好轉回頭,屋子裏十分安靜,過了一會兒,床上響起輕微的動靜,顧哲聞側耳傾聽,動靜立馬停了,恢複了安靜。他拿着鉛筆把徐佩秋的錯誤答案圈出來,一道題一道題的檢查。

半個小時後,顧哲聞将她這段時間做的試題全部檢查完畢,他回頭,打算叫徐佩秋過來看看。床上的人閉着眼睛酣然熟睡,她背靠着床頭,懷裏抱着枕頭,微張着嘴,小腦袋歪着,黑發淩亂。

顧哲聞寵溺的笑了下,小心推開凳子走到床邊,徐佩秋睡得很熟,連他走到床邊都沒發現。她昨晚就沒睡好,今天早上在顧哲聞背上睡了小會兒,也沒什麽用,一整天都頭暈腦脹的,只想睡覺。

下午時分,她心裏惦記着許困,強撐着精神等他回來。

現下一放松,她不知不覺就進入了睡夢中。

顧哲聞把她抱起來,小心的把她放到床上,徐佩秋察覺到有人抱着自己,她皺眉睜開眼睛,從眼縫裏看着人,她抓住顧哲聞的手,聲音虛弱:“鐵蛋,冷。”

“冷?”這大熱天的怎麽會冷?

顧哲聞連忙看向她,臉蛋紅潤,紅得有些過分,額頭流着汗,唇色蒼白。他伸手摸了摸,額頭很燙,發燒了!

顧哲聞心揪了起來,他連忙轉身,徐佩秋拉住他的手:“你去哪兒?”

“等我,我找車送你去醫院。”

徐佩秋迷迷糊糊的點了頭,把手縮了回來蜷成一團,好冷。

頭也痛,渾身都不舒服。

顧哲聞返回許困的房間,他把許困叫醒,許困揉了揉眼睛:“顧哥?”

“佩秋發燒了,你先照顧她,我去取我的車,幾分鐘就回來。”

“什麽?”許困的瞌睡一下沒了,他立馬掀開被子,急急問道:“我姐她怎麽發燒了?她沒事吧?她……”

“你先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