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 29

那天，戚绾忘記是怎麽收場的。

她的腦子裏只剩下那個清醒的認知，她男朋友的小姨是戚臨江為之抛家棄子的舊愛。

宋祁徵的小姨是戚臨江的現任妻子。而宋祁徵，她的男朋友，顯然早就知道了。

她除了震驚之外，當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電影沒看成，就連宋祁徵她也沒再和他說過話。

早知道會發生這些不愉快，那麽她一定會告訴宋祁徵別來。然而，世事就是這麽無常，給她出了個難題。

宋祁徵已經回去了，周一他還得實習，戚绾暫時也不想面對他。

她不說話，他就發信息過來，這兩天手機裏躺了好幾條信息。戚绾看了一遍又一遍。

“我錯了。不要生氣好不好？”

“我是想找一個合适的機會告訴你的，只是那麽不巧，還沒說你就知道了。”

“绾绾，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戚绾一條一條看着，沉默了兩天，是該把問題解決一下了。她最終還是編輯了一條消息發過去。

“你到底是什麽時候知道的？不要騙我！”

短信發過去，戚绾坐在床上，癡傻的看着手機。她回想着這一小段日子，回憶着她的童年，想起媽媽的倔強，怎麽選，怎麽做？怎麽選都不好，怎麽做受傷的都是她在意的人。

手機提示燈亮了亮，她看了會兒，伸手點亮手機屏幕查閱消息。

他說不早，十一假的時候。

十一假的時候。

十一假之前他們剛賭氣分手，結果十一回家他主動求和。戚绾以為他是真的喜歡自己，舍不得分手。呵，或許是她錯了。宋祁徵求和，出于同情罷了。

同情，她最讨厭這個詞了。父母離婚後，她最不希望的就是別人區別對待她，給她貼上小可憐的标簽。所以除非不得已，她幾乎不會說起自己的家庭。

可是，現在是自己喜歡的人，施與她同情。挫敗、難堪、自卑。這些詞統統都描述不出她的感受。

我想把我的驕傲嶄新給你，可是事與願違，你看到的是我的狼狽，怎麽可以。

“你喜歡我嗎？”這不是戚绾第一次問他，卻是第一次手腳冰冷的等他回答。

“喜歡你還能作假嗎？”

作假嗎？她輕嗤一聲，這年頭連誠信都能作假，還有什麽不可以。可是她有什麽可圖的，論樣貌，好看的一抓一大把，論家世，單親家庭，大家能避多遠就避多遠。圖什麽？消遣嗎？

“難道不是同情嗎？不是因為覺得我可憐，覺得歉疚，才來找我複合，不是嗎？你敢說沒有那麽一點點的因素嗎？”戚绾咄咄逼人，卻只有自己知道她在發抖。

她沒等到宋祁徵的短信，因為他電話撥了過來。

手機響了好幾聲，就在鈴聲快要斷掉的時候，她接通了。

“我們可以一碼事歸一碼事嗎？長輩之間的恩怨和我們無關。”宋祁徵聲音裏透着焦灼。

戚绾沉默了半晌，她說，“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宋祁徵那邊停頓了一下，繼而說道：“我承認。對你的感情很複雜。”

“果然是這樣。”戚绾輕笑一聲，“那真是辛苦你了！以後就不必了。”

“你什麽意思？”

“你這麽聰明，怎麽會聽不懂？”

“你是又要和我分手了嗎？”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傳到戚绾耳朵裏卻分外覺得難過，“是嗎？”

是嗎？眼淚伴随着他這一聲詢問滑落。她不想回答，卻又必須回答。聽筒了寂靜無聲，他們都在等。戚绾在等自己下狠心，而宋祁徵在等她否定。

“是！”像是耳語，卻又不是。

“是不是你做什麽事情都不會主動争取？是不是對什麽都無所謂，既來之則安之，所以我對你也是可有可無的？”

“是!”

“你是不是哭了？”

戚绾哽咽着，強忍着不發出哭音，“不是!”

電話裏又陷入了安靜，誰都沒有說話。戚绾以為可能就這樣到手機斷電。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開心，我有很多第一次是和你一起做的。你說我同情你，有那麽點吧，确切的說是心疼。分手的那段日子我挺憋屈的，因為你是第一個甩我的人，自尊心作祟，我沒有挽留。後來無意間得知這些過往，我是真的心疼，想要溫暖你，想看你幸福的笑。绾绾你要相信自己值得被愛，而我是真的喜歡你。”他長嘆了一口氣，戚绾機械的舉着手機，耳朵貼着聽筒。又陷入了沉默。

“既然你這麽不開心，我同意分手。”他說：人活着沒有多少年，開開心心很重要，我怎麽可以讓你難過。

“好！”她的聲音微啞，沒再說什麽，卻沒有人挂斷電話。

“可能會不習慣，深夜還是會想念。忍不住了還是可以找我聊一聊的。你很好，不用覺得自卑。要開心，要好好照顧自己。”

“好！”

“好了，你要好好兒的。”他頓了頓，“以前都是我先挂斷，這次你先挂。”

“好！”戚绾淚流滿面，拿開手機，按下了紅色的挂斷鍵。

突然就想起來之前埋怨過，為什麽每次都是他先挂電話。宋祁徵說，因為被挂電話的那個人會忍不住想為什麽不是自己先，繼而會在心裏想通話的人，而我希望你能多想我一會兒。

那通電話後，戚绾哭了很久。再那以後她又變成了那個能吃能睡的戚绾，鐘茵總覺得她不對勁，卻又說不上哪裏。戚绾沒有說自己分手了，只會徒增傷感。

期末之前，她又遇到過一次江舒。戚绾從圖書館出來，他進圖書館。他依然是清風霁月的模樣，溫和有禮。倆人再門口聊了幾句就分開了。

不可能的人和事不要留戀。

考完試的那天，戚臨江又在學校咖啡館見了戚绾一面。依然是上次的那個位置。

戚臨江見戚绾手指凍得通紅心疼，一面叮囑多穿點，一面點了杯熱飲給她暖手。

戚绾抱着奶白色的馬克杯搓了搓，“你是想問我和宋祁徵的事情吧？我們分手了。”再次提起他，心裏還是有異樣。

“小绾，爸爸不是老頑固，大人的事情和你們沒有關系。”

“你想多了，我們因為性格不合分的手。”戚绾語氣淡淡的，低頭喝了口熱可可，真甜，甜到發苦。

戚臨江嘴唇動了動，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回宿舍收拾東西了。”戚绾拇指摩挲了下馬克杯的杯把子。

“實習找好了嗎？要不要到爸爸這裏來？”

“不用了，我已經找好了。我就先走了。”她又喝了口熱可可，起身準備離開。

“绾绾，你恨爸爸嗎？”戚臨江仰頭看着面容秀麗的女兒。

戚绾目光毫無波動，“過去這麽多年了，我和姐姐也長大了。恨不恨的沒什麽意義，媽媽開心最重要。”

出了咖啡店，她長舒一口氣。她不恨戚臨江，也不能原諒。他給媽媽、姐姐和自己造成的傷害不輕。

當年若不是單親家庭的緣故，姐姐也不會和男朋友分手。說到底排除外界的因素，她們本身就不自信，本身就缺愛，而這是原生家庭造成的。

如果一切都好好的，媽媽依然會是那個臉上常年帶着笑容的可愛女人，而不是像現在疲于生計。姐姐也許早就結婚生子，而她也不會這麽沒有安全感，她和宋祁徵也許不會分手。

可是，現實不是童話。

戚绾仰頭看了看天，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雪了。說好今年的初雪和宋祁徵一起看的，現在她只能自己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