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
更新時間:2016-10-04 11:00:03 字數:5081
黃帝問曰:人生而病癫疾者,安所得之?岐伯對曰:此得之在母腹中時,其母數有大驚,氣上而不下,精氣并居,故令子發為癫疾。病在諸陽脈,且寒且熱,諸分且寒且熱,名曰狂。刺之虛脈,視分盡熱,病已止。病初發,歲一發不治,月一發不治,月四五發,名曰癫疾。
晉 皇甫谧《針灸曱乙經 陽厥大驚發狂痫》
慕容犷連續兩晚都歇在了紫鳶院,雖說在寵幸韻貴人時,心裏總有些空空落落,好似還有處什麽怎麽填也填不滿,不過好歹高張的男性欲望總算是稍稍舒散暢快了些。
隔日午後,見朝中無大事,他又習慣性到如意殿“監督”孟弱進午膳,因着想給小人兒一個驚喜,也就阻止了外殿宮人們的見禮,蹑手蹑腳地悄然而入。
不知怎的,當見到那個嬌小的人兒孤獨地坐在窗邊,對着外頭發呆,神情有說不出的凄清寥落,他竟莫名地心虛忐忑起來,好似自己做下了樁對不起她的錯事。
雖然明明好像他也沒做錯什麽呀?
他僵頓在內殿的屏風處,一時也不知該進去還是該後退。
內殿的儒女瞥見他,正開口欲喊,卻被他揮手止住了,只得乖覺地默默退下。
慕容犷放輕了腳步,悄悄走近她。
“儒女,不用傳膳了。”孟弱背對着他,聽見輕微腳步聲,原是疲憊垮下的清瘦身軀又強自挺直,輕聲道,“若大君問起便說,便說本宮午膳傳得早,已然吃過了。”
他心一抽疼,臉龐沉了沉,疾步上前,在她榻畔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
孟弱錯愕地回過頭來,臉上掠過一抹驚惶之色,結結巴巴的開口,“大、大君?”
“為什麽不吃飯?”他見她氣色憔悴,長長睫毛也掩不住眼下的暗青色,胸口驀地又酸又澀,絞痛得緊,卻也忍不住火氣竄升了起來。“孤成日擔心你身子養不好,三天兩頭命太醫想方設法,為的就是讓你早些康健起來,誰知你偏偏糟蹋自己……呃,你、你別哭啊,孤沒有罵你的意思,孤只是孤是心疼你,莫哭了,好了好了,是孤壞,孤嗓門太大了,吓着孤的小乖乖了。”
她癡癡望着他,默默流着無聲的淚水,吓得天不怕地不怕的慕容犷手足無措,都快語無倫次了。
他被她的眼淚攪得心都擰成了一團,小心翼翼地輕拭着她雪白剔透如玉的臉頰,胸口沉甸甸的,只覺呼吸都不順了。
“阿弱想你。”她直直地凝望着他,眼也不眨,聲音很低很輕,帶着一絲哽咽和不安。“可阿弱不能霸着你啊……”
剎那間,慕容犷的心都要碎了。
他一把牢牢将她擁進懷裏,強壯有力的臂彎像是要把她緊緊箍進自己身軀裏。
“傻阿弱,孤的小嬌嬌兒,你既想着孤,怎麽不直接跟孤說呢?若是孤知道便早早來陪你了。”
她偎在他溫暖的懷裏,嗅聞着那濃濃男人味的蠱惑氣息,眸底諷刺一閃而逝。
珍妃前例殷鑒不遠,她信他便是蠢蛋。
這個男人,可是最厭煩着女人自作多情、糾纏不休了。
孟弱輕輕地推開他,長長的睫毛上還沾着晶瑩淚珠,聲音低微道:“她們暗地裏都說我說阿弱身子不好,無法承寵,阿弱也知道不該叫您夜夜陪着我……可阿弱就是心裏難受。”
慕容犷見她愧疚自責的可憐模樣兒,雙頰因為提到了“承寵”的羞臊之言而浮起絕豔的誘人紅霞,頓時心神一蕩,神魂颠倒得有些管不住自己。
“孤……咳,其實是最想小乖乖承寵的。”他那張俊美臉龐陣陣發燙,緊挨着她的精實身軀緊繃僵硬,勁瘦腰際下方玄色緞面大袍底下有個物事正腫脹勃發,頂得錦緞袍面撐出了一大高高長物形狀來,他心間胯下皆是沸騰燒滾得厲害,偏偏一動也不敢動。
可憐的傻乖乖還不知道“承寵”是怎麽回事兒,竟以為只是躺着陪睡嗎?
那若是他現在就獸性大發壓倒了她,也不知會把她吓成什麽樣兒了。
——到底吃還是不吃,慕容犷霎時陷入天人交戰的兩難裏了。
“大君不惱阿弱善妒嗎?”她擡起一張淚汪汪的小臉望着他,渾然不知身邊的年輕帝王已然逐漸狼形獸化了。“如果阿弱想您夜夜陪、陪着您該要厭了阿弱吧?”
慕容犷覺得自己的自制力正瀕臨崩潰邊緣,理智上知道小人兒身子弱,許是還承受不住他,可光是想到這麽嬌小香軟的小東西在自己身下婉轉嬌吟啼聲飲泣,一聲聲求饒,喘息細碎,嗚咽不絕,最後因着生受不住,春潮肆溢、嬌軀抽搐地厥了過去……
有種熱熱的液體緩緩流了下來。
“大君!您、您怎麽流鼻血了?”她驚慌惶急得快哭出來,匆忙間也顧不得掏手絹,一把扯過自己的袖子便撝住了他的鼻子。“快靠着臣妾,血流多了會頭昏的來人,快傳太醫!”
“沒事,都退下!”慕容犷趁勢靠在香香軟軟的小人兒身上,雖是尴尬又丢臉,也索性豁出去了,狀似無力地環住她不盈一握的纖腰,蹭着蹭着,便把臉頰蹭挨到她小巧卻柔軟渾圓的酥胸前,霎時鼻血流得更歡了,弱弱地道:“小乖乖,孤頭暈……”
孟弱又豈會看不出他是趁機占便宜的?心中暗罵了一句“禽獸!無賴!”,恨不得一袖子悶死他算了。只是她腹诽半天,還是得順着情勢裝傻,由着他在自己胸口磨來蹭去,甚至在他嘴唇恍若不經意地輕咬她敏感的小乳豆時倒抽了口氣,仍得僵着身子,假裝不曾被撩起半點兒酥麻騷動滋味。
可萬萬沒想到她想繼續裝天真,身邊那個大男人卻越蹭越來勁兒了,癡癡纏纏間,一只修長大手忽地鑽過了衣襟繡花邊緣,沿着縫隙就這樣溜了進去,穿過外衣、亵衣和肚兜兒,一下子便捧住了那香軟渾圓的下緣!
孟弱背脊一顫,想也不想地急急往後躲,兩手緊緊捂住胸口,臉蛋漲紅成了嬌豔欲滴的熟透蜜桃兒。
“大、大君您要幹嘛?”
“孤要幹——”慕容犷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縱使老皮老臉還是有那麽點杠不住那雙水靈眸子裏的羞惱控訴之色。他咽下口水,破天荒地腼眺起來,柔聲解釋道:“孤呃,沒打算幹什麽呀,就是覺得小乖乖心跳得老快,想幫你揉一揉罷了。”
孟弱嘴角抽了抽,這麽拙劣的借口也好意思說出來诓人,虧他還是大燕聲名赫赫、心機詭詐的慕容大君,心計都拿去對付朝政,忘了帶腦子回後宮了吧?
是她在他面前着實喬裝得太成功,心智只及三歲小兒,所以他以為他說什麽她便信什麽?
“小乖乖不信孤?”反正慕容犷今日帝王的臉皮子是胡賴到底了,俊美臉龐微微歪着,竟透了一絲無辜委屈之色。
看得她目瞪口呆。
——這樣也行?
“唉,還說了以後都信孤的,”他演上瘾了,迷人的鳳眸眨了眨,幽怨地嘆了一聲,“孤以為,從今後與小阿弱永不相疑的……”
孟弱的雞皮疙瘩都快集體殉主了……抖了抖,暗地裏恨恨咬了咬牙。
行!姓慕容的,算你狠!
“不是的,阿弱自然信大君。”她忙做出怯然無措的模樣,眼圈兒有些泛紅,低聲道:“對不住,都是臣妾誤會您了,是臣妾不好。”
“嗯,往後可別再誤解孤了,這是要剮孤的心啊!”他一本正經地嘆息。
還迂什麽回複什麽仇?趕快來道天雷劈死這絕世妖孽得了!
孟弱佯裝柔順地被他攬入懷裏時,咬牙切齒地腹緋着,就連袖子被他偷偷拿來擦鼻血也顧不得了。
“什麽?昨晚大君歇在了如意殿?”
窦貴妃面色陰沉地盯着坐在面前的老宮嬷,繡金袖底的指尖狠狠地掐破了掌心。
“娘娘放心,彤卷上沒有錄下……所以那位應該未曾承寵。”老宮嬷忙補充道。
“未曾承寵,大君卻陪睡了一夜。”窦貴妃冷笑。“柳嬷嬷,你是父親特意送來幫本宮固寵的,當年在先帝後宮中也是打滾了十數年,如何不知這男人要了一個女人是天經地義,可倘若連根手指頭都沒碰,就甘心按捺情欲巴巴兒相陪過夜這事兒還不嚴重嗎?”
說句粗俗的,女人脫光了衣衫侍寝,哪個身子不都一樣?能不能讓男人真正寵到了心窩、愛到了心坎兒上的,就看各人本事了。
那個半死不活的病秧子,究竟給大君下了什麽蠱?為了她,大君連後宮宮規也不顧,甚至不惜打了自己和珍妃的臉子,也要替那病秧子出一口氣。
可恨自己前陣子動作太多,惹得大君不快,以至于現在只能暫且龜縮不出,眼睜睜看着那個女人風光!
柳嬷嬷見昔日端莊雍容、意氣風發的小主子,現如今氣色灰敗、面目猙獰的模樣,不禁暗暗嘆了一口氣。
小主子終究是太心急了,一遇上了不按牌理的敵手和考驗,便忍不住露了怯。
不過也怪不得小主子,她是國公爺捧在手心裏嬌養着長大的,自幼學的就是如何成為大燕皇後的德儀規矩,又哪裏見過這些狐媚子的手段?
“娘娘,恕老奴多嘴,大君的愛寵雖重要,但美人如花,多的是今朝枝頭燦爛,明兒便衰敗凋零了的,女人靠着男人的寵是走不了多遠的,唯有身份,唯有權勢才能成為最後勝利者。”柳嬷嬷嘴角噙着微笑,氣定神閑地寬慰道:“大燕的鳳座,絕不可能由一個小小的陳國女坐上娘娘,您眼光大可放遠點兒,放眼現今前朝後宮,這皇後之位,舍娘娘其誰呢?”
窦貴妃清麗的臉龐瞬間亮了起來,掩不住興奮得意之色,卻也有些心下惴惴。
“嬷嬷說得有道理,可、可表哥遲遲拖延封後之舉,又幾次三番對國公府頗有微詞,本宮真怕事情拖久生變。”
“娘娘,國公爺便是您最大的後盾,百年國公府可不是浪得虛名。”柳嬷嬷不愧是歷練深宮多年的老宮嬷,睿智地分析起來,“況且現如今大燕軍權雖盡收大君掌中,然朝政上文官勢力盤根錯節,猶如大樹巨石,縱然是君王也不能輕易撼動,大君還是要給世家面子的。”
柳嬷嬷這麽一說,窦貴妃壓抑掙紮了多時的苦悶憤恨頓時消去了大半,不由長長籲了一口氣,僵硬的身軀松弛了下來。
“往後,就勞嬷嬷多替本宮操持了。”
“娘娘發話,老奴自當同心戮力,助您早日成事。”柳嬷嬷笑了。
窦貴妃笑着笑着,心口有些發酸起來,随即目光望向殿外遠處,“是啊,而且表哥總有一日會想明白,究竟誰才是真的待他好,真的有資格站在他身側,和他攜手共治這片大好的大燕江山。”
那些個賤子、蠢貨,都只是她和表哥腳底下的泥,誰都別想翻得了天。
“娘娘眼光放得遠,乃是大君之幸,也是萬民之幸啊!”
“對了,嬷嬷。”她收回視線,目光灼灼地盯着柳嬷嬷。“爹爹為什麽幾次三番要本宮對貝爾珠那賤人手下留情?固然東藩郡王和國公府有所協議,可是那賤人又何曾把國公府和本宮放在眼裏?況且這皇後之位,本宮坐定了,她不自量力處處與本宮争鋒,難道本宮還收拾不得她嗎?”
柳嬷嬷沉默了一下,低嘆道:“國公爺掌管着文官大半的力量,東藩郡王手中卻有大燕二成的兵力”
窦貴妃嗤笑一聲,輕蔑地道:“不過二成的兵力,大君卻牢牢掌控着八成的大燕百戰雄師,東藩郡王只憑着那一丁點兒的兵權,難道還想跟爹爹抗衡嗎?”
“娘娘……”柳嬷嬷欲言又止。
“怎麽了?”窦貴妃眯起眼,不悅地道:“本宮是國公府能否再烜赫百年的唯一希望,又有什麽機密之事不可聞的?”
“東藩郡王和國公爺各自掌握了對方的把柄。”柳嬷嬷打斷了她的追問,嚴肅地道,“娘娘不需要知道是什麽,只須記得,如今兩者勢力是針尖對麥芒,相輔相成卻也互敵互防,誰都不想先打破這個平衡,直到您和珍妃娘娘誰能登上鳳座,先育有大子,便能決定這兩股勢力誰能居上。”
“既然如此,爹爹為何不傾盡全力助本宮成事?”
“傾盡全力?國公府明裏暗裏的勢力嗎?”柳嬷嬷眼神倏冷,諷刺地反問。
窦貴妃一時語塞,随即惱羞成怒。“大膽!”
“老奴失禮了。”柳嬷嬷立刻行了一個賠罪的大禮,面色卻沒有半點愧疚恐懼之色,只是淡淡道:“可娘娘,您真的想讓大君察覺,進而摸清國公府的底嗎?”
窦貴妃美麗臉龐瞬間蒼白了。
“伴君如伴虎,這話娘娘可得時時牢記,”柳嬷嬷一字一字的道,“國公府對此始終刻骨銘心,不敢或忘。”
先帝殡天,大君繼位時的那一場腥風血雨,娘娘年紀尚小,或許從無記憶,可柳嬷嬷卻是僥幸自血海地獄中逃出來的,至今仍惡夢纏身。
天子一怒,橫屍百萬,血流漂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