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番外·齊豫篇

齊豫篇。

母妃去世那日，滿天飛霜。

我未曾服喪，便被送到齊國。

同輩皇室中，只有我同妹妹為藍瞳。曾聽父皇承諾母妃，立其為後，同享天下。豫為儲君，世代綿延。

殷國國力強盛，母妃入土三日不足，那懦弱的君王就低下頭顱，将最為寵愛的皇子送往殷國為質。

我在殷國宮中，被安置偏殿。雖然吃穿用度大不如前，倒也自在清靜。這世上再也無識我知我之人了。

後來聽聞，楚國鐵蹄壓境，父皇甚至将獨女獻出。木蘭年幼，我走時不足十歲，扯着我得衣角不肯放手。

我未能照顧好她。

這偏僻的地境，有一方小亭，距禦花園不遠，時不時得以窺得其景。總是能看到一個丫頭，負手而立，清晨起來長吟經典史籍之類，背得全是生澀難懂的詞句，倘若背不對，還會被旁邊的先生打手板。

那先生很是嚴苛。

她不惱怒，順從的很，錯了就再背。她偷偷看着那位先生，總是不挪動身子，定神看着。

我猜測她大概是很仰慕這位的。

這丫頭很是堅毅的樣子，到讓我時常在這小亭轉悠。

她不在時，索性撫琴自樂。

我在殷國三年，國君便暴斃身亡。宮裏都隐隐揣測他的死因。

一個不起眼的皇女站出來，手段非常，榮登帝位。

她這個手段，就是滅齊。

為人狠絕，齊國皇室不餘一人。用兵狠辣，殷軍将士死傷頗少。

我聽聞此事時，撫琴的手指不自覺的拉緊琴弦，弦斷割手，滴血于琴。

齊國已經不在了，曾經的皇都變為殷國的州郡，我也已經不再是它的子民。

一個陪同服侍我的齊國老仆，竟然收到了楚國密令，果然是擅長巫蠱之術，做事從來不知道是什麽方法。這密令的內容，不過是把着木蘭的命，讓我去做細作。

我對殷國無情。對齊國無情。不可對木蘭無情。我的胞妹，淪落異國他鄉，想必過的很不好，她走到這步，就是因為我這個無能的兄長。

我答應了。

楚國承諾會保護好她。

我卻再也未能見到她。

後來陸陸續續有些信件，我能做則做，不能做也去嘗試。直到收到要求潛入宮中的命令。

作為女皇陛下的禦君。

我自诩容貌還算可以。

聽聞女皇很是喜愛音律，于是常常注意她的行蹤，直到那日相遇。

微風乍起，她負手而立，一如當年。

原來這人就是那丫頭。

長大也是這個樣子，身子幹癟瘦弱，眉宇卻隐隐有些傲色。

她果然還是喜歡這個樣子的男人。

一股子書卷氣，端坐在那裏，安靜撫琴。

她送我千古遺音，帶我去攻幽，确實給我無上榮寵，欲擒故縱的招式也用了，只是她仍與我不算親近。

她不願意和我同寝。

我隐隐猜測她心中是有別人的。

大概是那位先生吧。

日久天長，我才發覺是自作聰明，她立我為鳳君，不過是為了掩飾她那不/倫的戀情。我們雖為夫妻，她懷着的孩子卻不是我的。

我費盡心思去拿捏她的心，也不曾從她嘴裏得出一點情報，冒險拿到的，或許也是已經察覺的她，特地給我準備的假物吧。

穆顏此人，實在是聰明。

我一面不滿她的狡黠，卻一面愛着她的聰慧。

她怎麽能不招人喜愛。

最後我才是站在她身邊的人吧。

大抵是不敵那人一身風華無限，計謀無雙的最後自我安慰。

聯軍之戰，他們請來一位臂力驚奇的力士，制出一只長矛，一架彎弓。我的最後一項行動不過就是不讓她離開城樓，定定在那裏站着，好讓人取她性命。

穆顏此人，待我不錯。

何況我甚愛此人。

我未曾舍得叫她在此處殒命，她注定是天下的君王。

是以長矛一出，我擋在她身前。

她怕是為我流淚了。

那張總說心裏有我的小嘴一張一合，我聽不太真切，只能囑咐她我那前路堪憂的妹妹。照料好我的木蘭。照料好我的玉兒。

她會奪得天下，

只是站在身邊的再也不會是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