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小湖卻已司空見慣。她松開盛瑤光的手，一個人跑到畫架後面，玩起了散落在地上的顏料。
盛瑤光則沿着畫作慢慢走過，仔細打量着其上的人，目光虔誠得就像是在供奉着心中的神像一般，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每一幅畫作的右下角都寫着花體字的簽名，盛瑤光辨認不出具體寫着什麽，卻大致猜測出應該是葉老先生的名字。
盛瑤光留意到畫架上标有日期。開始的時間與日記開端的時間大致吻合。葉老先生和阿塔莎分別用兩種方式記錄着他們的生命。
很奇特，亦很好玩。
盛瑤光一幅幅看過去，初時生機勃勃的筆觸漸漸變得沉着而陰郁，而後又慢慢歸于平靜。
與日記相同的地方在于，畫作也缺失了某一個時間段的部分。
那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或許已經沒有人能夠告訴她這個答案。
回去時葉洵正好出來找她們。盛瑤光提起了那間的畫室。
葉洵是早已知道畫室的存在，并不驚奇：“祖母曾經是祖父的家庭教師，他的英文和西洋畫都是祖母一手教出來的。”
盛瑤光詫異。她萬沒想到阿塔莎的身份竟然如此具有傳奇色彩，先前因為阿塔莎那種從容優雅的氣質，盛瑤光一度以為她是與葉行文門當戶對的世家小姐。
“不介意的話你能多講一些嗎？”盛瑤光委婉地說道，“我對他們的故事太感興趣了。”
葉洵“唔”了一聲，才轉頭看她：“這算是交代家底嗎？”
盛瑤光哭笑不得：“算。”
葉洵不逗她了，繼續說下去：“祖母她很聰慧，是當年國立女子大學英文系的優秀畢業生。相反祖父不喜歡讀書，只愛玩，家裏為了讓他不落下功課，就請了祖母擔任他的家庭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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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瑤光聽得津津有味，葉洵卻停了下來，不再說下去。
盛瑤光反應過來：“沒有了？”
葉洵點頭。
典型的葉洵風格。
盛瑤光只好引導着他說下去：“那他們是怎麽在一起的呢？”
葉洵想了想：“很複雜嗎？難道不是互相喜歡就能在一起嗎？”
他對這種情情愛愛不單是開竅晚，簡直是完全不上心。如果不是他當初直截了當和盛瑤光說明了自己的心意，盛瑤光一定不敢相信他會喜歡她。
葉洵這樣的人，只能是用來仰慕的，而非戀愛。因為他太完美了，完美到無法被一個人占有。
盛瑤光知道再套不出什麽話來，洩了氣，只得作罷。
當天晚上盛瑤光又做了一場夢。
或許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中葉老先生和阿塔莎尚且年輕，他們站在畫室裏，一同欣賞着牆上的畫。
盛瑤光想走過去與他們交談，忽然，葉行文與阿塔莎之間冒出一個小腦袋，緊接着一個小孩子從阿塔莎的身後鑽出來，直直地注視着盛瑤光。
隔着夢境，隔着年歲，葉洵的目光卻仿若未變。
盛瑤光醒來，之後便再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到了離島的日子。
盛瑤光的腳傷已經完全痊愈，連拐杖也不用拄。
他們坐上了來時的游艇，王嫂一家人連帶着不能說話的阿海，一起站在私人碼頭與他們道別。
小湖格外不舍。臨走時抱着盛瑤光就是不松手。
盛瑤光俯下身子來，與小湖一般高度，溫柔地摸摸她的頭：“我會來看你的，你也可以去岸上找我玩，我們一定還會再見面的。”
小湖卻抿着嘴，并不聽勸。
或許這種特殊的孩子對分別要比普通人更為敏感。
他們還是坐着游艇走了，這一走不知何時再見，盛瑤光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她尤其放不下阿塔莎。那個美麗的女人對她總有着莫名的吸引力，讓她非常想要了解她的故事。
盡管不知道具體的內容，但想來一定會是則傳奇。
葉洵看出了她不舍的心思：“我可以每年帶你過來一趟。”
盛瑤光終于被他帶回到了現實中：“你倒是過濾了不少這中間的程序。”
葉洵挑眉：“比如？”
盛瑤官張張嘴，臉有些紅，就是說不出“求婚”兩個字來。
其實她都還沒有正式答應他，兩個人就莫名其妙确認了關系。
不過……這樣也好。
盛瑤光回到家裏，意外地發現了家中的不速之客。
之前與盛簡一搶食的那只黃白小貓正乖巧地窩在盛媽媽的懷裏。
“它怎麽在這裏？”
“它與我有緣，一路跟着我回了家。”盛曉佳很喜歡這只貓。
盛瑤光卻覺得好笑：“以往我喂它吃東西都留不住它。”
盛曉佳很得意：“這你就不懂了吧？凡是講究緣分。”
盛瑤光笑笑不語。
盛曉佳問起她有關葉洵的事情。
“就那樣了呗。”盛瑤光含糊不清，妄圖一語帶過。
盛曉佳畢竟是過來人，很體諒她的羞澀和小心翼翼，不再追問下去。
盛瑤光的傷痊愈，盛曉佳也不繼續待在她的公寓打擾她。不過臨走時簡一的去留卻成了問題。
盛曉佳害怕簡一再離家出走重蹈覆轍，并不敢狠勁逼他，待他向學校請了三個月的病假，現在她要回去，想着帶着簡一一并離去。
盛瑤光問了簡一的意見。簡一這三個月雖然天天窩在瑤光的公寓打游戲，考慮的問題卻不少，再加上他接觸了葉洵他們，對自己未來的規劃逐漸明晰，因此同意返回學校去，在高考前彌補這空缺的一段時日。
走的那天葉洵專門請了假開車送他們去機場。
盛瑤光總覺得抱歉：“你這樣我會不好意思的。”
葉洵笑起來，看了副駕駛上的盛瑤光一眼：“習慣就好了。”
盛瑤光不敢看他，急急将目光移向窗外。
晚上盛曉佳到了家，打電話給盛瑤光報平安。
快挂斷時，盛曉佳才支支吾吾地說道：“你住院的時候有沒有碰到什麽人？”
盛瑤光不明所以：“什麽人？”
盛曉佳見她這種反應，不動聲色松了口氣，不再追問，只是草草搪塞過去。
一切都像是進入了正規。
訓練賽也告一段落。葉洵和江一薇穩坐男女單實力榜第一，江一睿江一薇混雙第一，名次與以往并無太大變化，盛瑤光倒是洗了牌，跻身前十。
訓練賽不久後，葉洵出國參加比賽。
走前江一睿非要給他送行，約的地方是體育局附近的那家面館。
店老板認得盛瑤光：“你就是那天挑戰大胃王的姑娘吧？”
“您還記得我？”
“怎麽會記不得，那天店裏的人全都認識你了。”
盛瑤光受寵若驚，完全想象不到自己是以這種方法出名。
店老板笑她：“今天還有比賽，要不要來試一試？”
盛瑤光連忙擺手。
聚餐結束後，葉洵先出去外面開車，盛瑤光接到他的消息，從後門出來，葉洵的車正停在那裏。
盛瑤光上了車：“不用等他們嗎？”
葉洵“嗯”了一聲：“他們丢不了。”
既然葉洵都這麽說，盛瑤光便心安理得地抛棄了隊友們，獨自跟着葉洵跑路。
葉洵一路開着車來到機場。
到了機場他才問她：“有駕照嗎？”
盛瑤光點頭：“有。”
“能開車回去嗎？”
盛瑤光有些不确定：“我怕把你車劃壞。”
葉洵倒是不介意這個：“你沒事就行。如果不敢開，我就把車寄存到機場的停車庫。”
盛瑤光想了想：“實在不行我練練手？”
葉洵将鑰匙給了她，絲毫不擔心她折騰他的車。
她陪着葉洵去托運行李，沿途有粉絲認出了葉洵，激動地問他要簽名。
葉洵一一拒絕，态度卻恰到好處，并不會讓對方覺得尴尬。
盛瑤光說道：“原來你真的不給人簽名啊。”
葉洵靠在一旁的杆子上，垂眸看她：“不是給你簽了嗎？”
盛瑤光也一直在好奇這個問題：“對啊，你當時為什麽要給我簽名？”
葉洵笑起來，卻不回答她。
盛瑤光也有些克制不住眼中的笑意。
彼此心知肚明。
到了安檢口，葉洵突然停下來，盛瑤光差點撞在他身上。
葉洵輕輕敲了她的額頭一下：“我走了。”
兩人确立關系還不久，正處在熱戀期，盛瑤光很舍不得，可憐兮兮地望着他：“早點回來。”
葉洵被她這種眼神給萌到，心頭一動，也不顧周圍有沒有人看着，伸手将她抱在了懷裏。
良久之後，他松開了手，放開她之前在她耳邊輕聲道：“等我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