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盛瑤光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江一薇安慰她：“是暫時的，法網之前應該就會恢複了。畢竟現在這種情勢，讓他暫時歇一歇也是有好處的。”

整個上午她都心神不寧的，訓練結束後，她終于接到葉洵的電話。

葉洵的聲音聽起來和平常沒有什麽兩樣：“剛才在飛機上手機沒電了。”

直到聽到他聲音的這一刻，盛瑤光的心才安定下來。

“你去哪了？”

葉洵那邊略有些吵雜，過了一會兒，他才和她說：“等一下給你打電話。”說完就挂了。

等到下午他的電話才打來。原來昨天下午姜總剛找他談完話，他這邊就接到了律師的電話，說是葉家那邊有人提起了遺産申訴，認為葉老爺子留給他的那座島嶼沒有法律效力。他必須到C市接受仲裁。

盛瑤光頭有些疼：“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一周後？”

“什麽？”

“一周後。”

盛瑤光頓時沒什麽好氣，卻又有些心疼葉洵，最後只悶悶地說了句：“那你回來給我打電話。”

其實盛瑤光也知道，因為以前那些事，葉洵的性格養得比較獨立。就拿上次他去參加他祖父的葬禮來說，也是突然就消失了，害她平白擔心了好幾天。可現在和哪個時候畢竟有些不一樣，那時他們兩個只能說是關系好一點的隊友，現在她是他女朋友。

葉洵不在的這段時間變得格外漫長。新聞的熱度随着當事人的不回應，漸漸淡下來。但還沒來得及慶幸多久，就有一組偷拍照在網上大規模流傳來，有關葉洵的tag又被重新炒熱。

照片是葉老先生的葬禮，葉洵站在外面抽煙。他穿着黑色正裝白色襯衫，照舊是寸頭，沒有其他多餘的配飾，清清爽爽。照片中的他依舊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樣，只是卻有種莫名的低郁和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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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一發，先是廣受顏黨的愛戴。畢竟葉洵的外表……太适合去做偶像了。

在大部分讨論外貌的聲音中，有人說了句“其實葉洵看起來……好像也沒有傳聞中那麽恐怖”，不過這種言論很快就蓋下去了。

說好了一周回來，到了時間還沒消息。盛瑤光給葉洵打電話，統統是“無人接聽”。

一周後，倒是盛瑤光接到一個律師的電話，讓她拿着身份證到律師事務所一趟，說完報了一長串的地址。盛瑤光以為是傳銷團夥，沒有理會。第二天電話又打過來：“你好，請問是盛瑤光女士嗎？”

“我是。”

“不好意思昨天實習生給您打電話沒有說清楚。我先核對一邊，請問您是陳海明先生的家屬嗎？”

聽到“陳海明”三個字，盛瑤光微微一愣。

問清楚後，盛瑤光抽空去了一趟事務所，來接待她的是一個年齡三十五歲上下的中年男人，西裝革履，看起來很精神。

簡短的介紹後，他拿出一份文件，對盛瑤光說：“根據陳海明先生生前的遺願，我們将他的畫作進行了拍賣，這是陳海明先生做的大致預算，這是我們的實際所得。您可以仔細核對一下。”

盛瑤光接過來，看了一眼，上面分別寫着畫作名稱和對應的競拍所得。

“最後的結果是501.6萬美元，折合人民幣3327.2萬人名幣，這一部分有疑問嗎？”

“沒有。”

“那好。”男人又取出另一份文件，“拍賣結束後，根據陳海明先生的遺囑，其中1000萬人名幣贈與他的母校，剩下的2327萬人名幣分別由盛曉佳女士、盛瑤光女士、盛簡一先生繼承。對這一部分您有疑問嗎？”

“……沒有。”

男人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助理。助理拿出一份文件讓盛瑤光在上面簽字。

做好了這一切，助理和她交代：“生效之後，扣除傭金，剩餘財産會在三個工作日內到達你們三位的戶頭。由于其中盛簡一先生暫未成年，所以交與其法定撫養人盛曉佳女士暫為保管。”說完這些公式化的東西後，助理擡頭對着盛瑤光笑了笑，“剩下兩位暫時沒有時間來這裏進行公證，不過我們已經拿到了委任書。等你們三個彙齊後，即刻生效。”

盛瑤光點了點頭，心緒有些複雜。

收好了文件，助理說：“另外還有兩樣東西，陳海明先生沒有寫在遺囑裏。不過我們整理他的遺物時發現了，上面有明确的指定人，麻煩您和我來取一下。”

盛瑤光跟在助理身後進了另一個房間，助理打開其中一個保險櫃，将那兩樣東西交給盛瑤光。

一份是一封很厚的信，寫着盛曉佳女士收。另一份……

是一副油畫。

午後的醫院草坪，坐在輪椅上的盛瑤光。

下面用鋼筆寫着很小的一行字：愛女，瑤光。

盛瑤光怔住。

葉洵是在盛瑤光拿到畫後的第四天回來的。

在路上奔波了好些時候，回來時風塵仆仆，帶着些許的疲倦。

隔了這麽長時間，有關他的熱度已經退去不少。畢竟這個時代最不缺的就是新聞頭條。

盛瑤光問他那邊的事情處理得怎麽樣了。葉洵沒有回答，抱了她一下，送開後笑道：“瘦了點。”

葉洵不想說，盛瑤光也就沒再問了。他們的日子照常進行，該訓練訓練，該比賽比賽。偶爾有不明情況的人看到葉洵，會指指點點。不過那樣的事情畢竟不多，可以說等熱度降下沒有記者再堵在局門口後，基本上對葉洵的生活已經沒有了太大影響。

只有盛瑤光知道葉洵心裏一直有個跨不去的坎。不過他不提及，盛瑤光也不會傻到主動去揭開。

到四月中旬，天氣暖和一些的時候，盛瑤光才有空請假回了一趟晏城。其一想着去看看馬上要高考的簡一，其二就是将那封信奉還給盛曉佳。

盛曉佳沒有看那封信。盛瑤光給她時她正在做飯，接到信，聽瑤光說了是陳海明的遺物後，她沉默了一會兒，拿着讓簡一撕碎了扔掉。

盛瑤光和盛簡一都不解她為什麽這麽做。不過盛曉佳看起來有些落寞，姐弟倆很有默契地沒有問。

臨走的時候，盛曉佳給瑤光帶了些家裏做的辣醬。打車送到城郊的機場，臨走前盛瑤光遲疑一下，還是問她：“為什麽要扔掉呢？”

盛曉佳：“……有些話現在這個時候已經不适合看了。要是他真的想對我說些什麽，就等以後我去見他的時候吧。”

盛瑤光聽盛曉佳這樣說，眼眶有些紅，抱住她：“亂說什麽，你才多大，還要活好久呢。”

盛曉佳笑了笑，也輕輕抱了抱女兒，沒再說話。

盛瑤光不懂盛曉佳是怎麽想的。不過不僅這件事，其實有很多事她都不能理解盛曉佳的想法。索性不去想了。

盛瑤光離開後，當天晚上，盛曉佳做夢夢到了老早以前，陳海明和她談戀愛的那陣，陳海明騎着老式的自行車，後座帶着她，倆人一道去夜校的教室自習，途中路過一片老區的墳墓，陳海明故意吓她，氣得盛曉佳在後座直掐他。

半夜醒來，盛曉佳去廚房喝水，看到垃圾桶裏的紙張碎片，随手撿來看了一下，笑着搖搖頭，又重新扔回去。

“都多大人了，還和以前一樣說這麽不着調的話。”盛曉佳對着擱在架子最上面的木匣子說，“你呀，趁早投胎，下輩子我可不想再碰到你了……”

盛瑤光回去後不久，葉洵重新開始參加比賽。陸續有記者采訪的時候問起過去的事，葉洵統統不作答。

五月法網前，葉洵帶着盛瑤光去阿塔莎。

“這裏以後可能就是別人的了。”葉洵說，“我最後再帶你去看看吧。”

盛瑤光沒有多問，乖乖跟着去了。也許是已經知道小島易主的消息，王嫂一家和阿海的情緒都很低落。王叔一如過去般備了餐，照舊準備得很周到。葉洵對王叔說：“新的島主人有意留用你們，如果不想離開，可以和他談新的合同留下來。”

王叔：“不必了，在島上這麽些年，小湖都大了，也該下島為她的以後考慮考慮了。”

葉洵問他：“想好了嗎？”

“想好了。”

傍晚時分盛瑤光去礁石上看海。日落西上，霞光一片，映在大海之上波光粼粼，水天一色。

真的很美。

可惜以後都看不到了。

盛瑤光對這座小島很有感情，一時有些惆悵。

小湖跑去找盛瑤光玩，盛瑤光一把把她抱起：“以後下了島，可以時常來找我玩。如果爸爸媽媽有什麽不習慣的地方，記得和我說。”王叔王嫂在這島上畢竟過了大半輩子了，在下島，去接觸一個早已日新月異翻天覆地的新世界，無異于像新生兒一樣從頭開始。盛瑤光怕他們會吃苦。

小湖很乖巧地點點頭。

這時阿海在礁石下沖她們揮手。

盛瑤光抱着小湖下去，阿海比了幾個手勢，小湖替他翻譯：“阿海哥哥說，他在後面發現了一個東西，想帶你過去看。”

盛瑤光跟着他們去看，發現是一個盒子，與之前發現的那個一模一樣。

盛瑤光拂開表面的灰塵，小心翼翼打開來，裏面是散落的一些文稿，還有幾張照片。是年輕的阿塔莎。大宗卷發，洋裙套裝，眉目之間十分清秀生動。

葉洵其實長得很像他祖母。

盛瑤光翻看那些手稿，裏面記錄了一些讓人不太愉快的事。夫妻之間總有些摩擦，更何況葉洵祖父和祖母身份地位的不對等，更是加劇了這種矛盾。盡管已經他們的孩子漸漸長大了，到了後面阿塔莎還是産生了一走了之離開這個男人的想法。

後面又是一段空白，再有記錄時已經到了葉洵出生的時候。

裏面講到葉洵剛出生時，葉洵媽媽患了産後抑郁症，他們把葉洵抱來暫時撫養。夫妻二人的關系那時已經不堪負重，是這個新生命的到來稍稍緩和了他們的矛盾。

阿塔莎孫子輩裏最疼愛的就是葉洵，可惜後來她身體漸漸變得不好，能顧得上葉洵的地方越來越少。

之後還提到了葉洵父親死後，葉洵被送到他叔叔家。再就是安眠藥那件事。阿塔莎很責備自己，後悔說如果當時她身體好一些，就能親自照顧葉洵了。裏面記錄說葉洵被接走後越發的易怒，時常有自殘的行為，整夜整夜睡不好，愛發脾氣愛砸東西。有一天夜裏葉洵驚醒，一直在哭，問阿塔莎自己是不是和嬸嬸說的一樣，是個災星，沒有人會喜歡他，就連爸爸媽媽都讨厭他，所以嬸嬸不讓他靠近妹妹，還說妹妹是因為讨厭他才一直哭個不停。

他說我真的好讨厭嬸嬸。

他說我不想讓妹妹讨厭我。

看到這裏盛瑤光微微一怔。

她将手稿整理好，重新放回了盒子裏。

盛瑤光回去的時候葉洵正在整理着一些以前的舊物，明天一并帶走。盛瑤光和他說：“今天晚上我和你一起睡吧。”

葉洵想也沒想：“好。”

“但是說好了，只是睡覺，什麽都不做。”

葉洵本來也沒往那方面想，聞言，才反應過來，眸中帶了笑意，意味深長：“嗯，我知道了。”

盛瑤光被他這樣看着，臉有些發燙起來。

晚上他們一張床，兩條被子。盛瑤光和他聊天，聊着聊着，她同他說：“你以後遇到事情了能不能先和我說一聲，每次我得不到你的消息都會很擔心。”

葉洵沉默片刻，答應她：“好。”

盛瑤光這才心滿意足，抱着被子轉過了身：“那……晚安。”

“晚安。”

又過了一會兒，盛瑤光翻了個身，轉向葉洵這邊：“對了，還有一件事……”

“嗯？”葉洵像是快睡着了。

“你當時給你表妹吃安眠藥，真的和你對你嬸嬸說的一樣，是因為……嫌她吵嗎？”

“……”葉洵不說話了。

盛瑤光知道他不會回答了，不過還是有點開心。她再次轉過身去：“這一次真的晚安了，明天見。”

隔了很久很久，久到盛瑤光已經睡去，呼吸變得很均勻。

“明天見。”葉洵很輕很輕地說了一句。

全文完

2017.11.7晚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了……

葉洵為什麽要賣島，還有三年前發生了什麽，都放到番外裏講。

其實我最拿手的是番外（暗戳戳笑）番外大概就是一些婚後的日常之類的瑣事，沒有什麽劇情了。

其實原本預想的結局會更轟轟烈烈一點，但是寫着寫着就變的很平淡的……

總之還是寫完了

很開心

謝謝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