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藥流

何彥霆上下打量着楊希，他也知道楊希母親的身體不好，從他們剛開始交往的時候就知道了，因為那個時候，他經常去楊希家裏。

在何彥霆的印象中，楊希的母親是個很賢惠的女人，慈眉善目，不過因為身體不好的緣故，整個人看上去顯得有些憔悴，但卻絲毫沒有影響到她的氣質。

何彥霆記得，他似乎有很多年沒見過楊希的母親了，最後一次見面，還是楊希出來工作前夕，那天晚上他就住在楊希家，為了給楊希踐行，楊希的母親特地做了幾樣大菜，那些菜在他看來，或許是在平常不過的菜色，但是應該花了楊希家裏不少錢吧。

本來楊希可以跟他一起讀研的，但是保送名額被另一個女生拿到了，而楊希因為不想給自己母親太大壓力，所以才會選擇一畢業就出來工作，如今一晃五年過去了，再聽到楊希提及他母親，何彥霆的心裏突然有些傷感。

何彥霆沒有質疑楊希的話，卻質疑這個辭職理由，畢竟楊希在辭呈裏并沒有提起楊母的只言片語，依他看來，楊希回家照顧母親是假，躲他是真，而他好不容易遇上了，又怎麽可能輕易把人放走。

何彥霆的臉上露出一個皎潔的笑容，“楊希，不是我不想放你走，而是我們公司不想缺少你這樣的人才，我看要不這樣，如果你母親身體真的不舒服的話，就把她接過來，就住在公司提供的員工宿舍，據我了解，那個員工宿舍就你一個人住，或者我給你放一個月的帶薪長假回去照顧你母親，等她好一些之後你再回來工作。”

聽到何彥霆的話，楊希站在原地足足愣了好一會兒，“所以，何總您的意思是，不打算讓我走咯？”

何彥霆從椅子上站起來，慢慢地走到楊希面前，大概是挨得太近的緣故，楊希不禁往後退了一步，他還是不習慣何彥霆的靠近。

楊希這不經意的舉動被何彥霆看在了眼裏，心中無奈。

何彥霆收起臉上的笑容，表情也因此變得嚴肅起來，“我昨天才剛和HR那邊提了你的職位和工資的事情，你進到公司五年，為公司創造了不少效益，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作為總監的我，當然是不想放你離開。”

聽到何彥霆的話，楊希沉默了，升職加薪誰不想，如果不是因為肚子裏的小怪物，他也不想離開，可這小怪物就像個□□一樣，再過個半載，就連他也會變成一個怪物，不，他現在也是個怪物了。

楊希緊握着雙手，他不得不承認，何彥霆剛才說的那些确實很誘惑，可是現實對他有些殘忍，這個公司給的待遇很好，他現在年薪十五萬，這些年來他省吃儉用存了不少錢，而且他是打算明年開春的時候，在這個城市買一套三室兩廳的房子，再把他母親從老家接來一起住的。

看着楊希猶豫的樣子，何彥霆也不敢步步緊逼，選擇退而求其次，“你可以回去考慮一下，如果到時候你還是堅持辭職，我也不會再攔你。”

楊希點點頭，“我再考慮考慮，辭呈先放你這裏，等我考慮清楚了之後再來找你。”留下這句話之後，楊希便離開了何彥霆的辦公室。

等到辦公室的門被關上的那一瞬間，何彥霆才算松了一口氣，人暫時留住了，但他不敢保證楊希是否會選擇留下來，只是好端端的，楊希為什麽會突然想要辭職？何彥霆一時片刻還想不明白。

楊希回到自己的辦公座位，尋思着下班的時候，在員工宿舍樓下的藥店買一盒米非司酮片，反正醫院他是不敢去的，現在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不成功便成仁，他就不相信他的情況還能再繼續糟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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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渾噩噩的一天又過去了，在工作期間吐了N回的楊希同學虛着身體從藥店買了堕胎藥回家，結賬的時候還挨了收銀員小姐姐的一個白眼，楊希知道，小姐姐大概是把他當成不舍得帶女朋友去醫院打胎的渣男了，卻不知道他買回去的藥是他自己服用的。

再進到小區的時候，楊希遇到了兩位準媽媽，她們挺着肚子在小區裏慢慢散步，有說有笑的。

“我的預産期是八月十七日，我現在好緊張啊，但是又想他能早一點出來。”

“第一胎都是這樣的，我生大寶之前也是跟你一樣的心情，又緊張又期待，一會兒回去的時候我給你列一張單子，把需要買的東西都寫在上面，等你生孩子的時候就不會手忙腳亂了。”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遠，楊希突然停了下來，回頭看了一眼那兩個孕婦，可惜啊，他生錯了性別，還有他肚子裏的這個小怪物也投錯了胎。

回到家後，楊希開始準備熱水，他的心髒快速的跳動着，右手輕輕地搭在自己的肚子上，如果他是女的話，再過幾個月，他大概也會像剛才那兩個孕婦一樣，跟着其她準媽媽在小區裏散步吧。

楊希苦笑了一聲，然後拿起已經拆開的藥盒，然後按照說明書将一片白色的藥片咽進肚子裏，這個堕胎藥要連續服用三天，等到第四天清晨，再服用米索前列醇。

沒多久，藥物的不良反應上來了，楊希連晚餐都沒吃，就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第四天，楊希特地請了一天假，一大早起來，就服用了米索前列醇，然後躺在床上等待藥效發作。

在等待的過程中，楊希突然有些舍不得這個小怪物，明明之前巴不得他早點離開自己體內的，可即便舍不得又能怎麽樣，這個孩子他怎麽敢留下來。

“小怪物，你別怪爸爸狠心，爸爸也是沒辦法。”楊希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楊希突然覺得肚子一陣疼痛，他的身上也開始冒起虛汗，大概是藥效上來了吧，他咬緊牙關，卻還是露出幾聲痛苦的聲音。

怎麽會這麽痛？就好想有人用刀将他的身體皮城兩半一樣。

最後，楊希實在受不了了，拿起手機給李雲川打了個電話，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快，快來我這裏一趟，我快要死了。”說完這話之後，楊希就疼暈了過去，整個人陷入了黑暗之中。

等楊希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病房裏了，床頭上還挂着吊瓶，他環顧了一圈，發現何彥霆背對着他站在病房的門口，正在和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男醫生說話，不過他們的說話聲音太小了，所以楊希聽不到他們談話的內容。

不過他之前不是給李雲川打電話的麽？怎麽會是何彥霆出現在這裏？到底哪個環節出了錯。

就在這個時候，何彥霆轉過身來，兩人四目相對，讓剛剛還想繼續裝睡的楊希來了個措手不及。

那個醫生離開了病房，離開之前還不忘把門關上，而何彥霆一臉嚴肅的朝他這邊走來，不知為何，看到這副模樣的何彥霆，楊希突然感到一陣心虛，這種感覺就好像是讀書時，在學校做錯了事被家長或老師發現了一樣。

“你沒有什麽想要跟我說的麽？”何彥霆居高臨下地看着楊希，視線又轉移到楊希的小腹，他終于明白為什麽楊希會突然提出辭職了。

“我覺得沒什麽好說的，反正事實就是你看到的這樣。”楊希還是覺得身體有些虛，不過沒了劇烈的疼痛，就是提不上力氣，“那個小怪物，沒了吧？”

反正何彥霆已經知道了，楊希也覺得沒什麽好隐瞞的了，突然，他看到了放在床頭的手機，便用另一只沒有打點滴的手拿起來，解鎖，看了一下通話記錄，發現第一個通話記錄竟然是何彥霆的號碼。

楊希想起來了，剛才只顧着給李雲川打電話，卻沒有注意那個號碼是不是李雲川的，正好前一天晚上何彥霆給他打了一通電話，估計是沒注意到就直接打過去了。

只見何彥霆冷笑了一聲，“那恐怕得讓你失望了，他還完好無損的在你肚子裏。”

聽到何彥霆的話，楊希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對方，“這，怎麽可能？我不是吃了藥了麽？怎麽可能還在？”

楊希一連串的問題讓何彥霆的眼色變得晦暗起來，不過他能明白楊希的想法，畢竟楊希是個男人，這種事情，不管放在哪個男人身上，恐怕都無法接受吧，可那是他們的孩子，他和楊希的孩子啊。

“大概是因為，你不是女人吧，那藥只是在你身上引起一些不良反應，但不至于讓你肚子裏的孩子流掉，畢竟你的身體構造跟女人的身體構造不一樣。”何彥霆的喉結上下動了一下，嘴角扯出一個笑容，眼神也變得溫柔起來。

“楊希，我們重新開始吧，跟你分手之後，我沒有跟別人交往過，都說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可是卻沖不淡我腦子裏我們在一起的過往。”

何彥霆突如其來的告白，讓楊希不知所措，思緒也開始淩亂了。

楊希安靜地看着何彥霆的面容，這是這一個多月來，楊希第一次這麽直視對方，何彥霆的五官精致硬朗，棱角分明，已經褪去了五年前學生時期的稚氣，變得成熟穩重了許多，也比五年前更有魅力了。

曾經，楊希無聊的時候刷到了一條微博，博主問了一個問題，“前任找我複合怎麽辦？”然後楊希點開評論大致看了一下，各種各樣的答案呈現在他眼前。

“前任這種東西是什麽，可以吃麽？”

“前任這種生物早就死絕了好麽！”

很多網友都在吐糟前任如何如何，而楊希卻記得自己曾經的回答。

“如果感情還在的話就沒什麽呀，這種得看你心裏怎麽想的，路人又怎麽給得了你答案，按照自己的心意走就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查看了一下，文裏提到的那個藥不能在藥房出售，但因為劇情需要所以只能這麽寫了，考究黨避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