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誰說戲子薄情
“還在看話本?”秋靖走到桌前又點亮數盞燈,使得屋內的光線亮了幾分。
“不看了。”李景行把話本合上放在床頭,遂後看向秋靖,“我都看完了。”
“好看麽?”秋靖笑問道。
“不如你自己瞧瞧看?”李景行把話本遞給秋靖,秋靖走到他身旁接過話本。高大的身影遮住微黃燈火,将李景行整個人都籠了進去。
秋靖看了看,挑了挑眉:“離殇?”
“嗯。”李景行伸手拽住秋靖的袖子,拉他坐在榻邊。遂後靠在他身旁,伸手指着書頁上的幾行字,“你看,還有《關雎》呢。”
李景行手指恰好落在那句‘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上,看得秋靖有些刺眼。
“時候不早了,睡覺。”李景行伸了伸懶腰,掩嘴打了個哈欠,往後一倒四仰八叉躺在榻上,他看向還坐着的秋靖問,“秋将軍,你睡裏面還是睡外面?”
“外面。”秋靖起身走到桌前,将話本放在桌上,吹熄燈盞上的蠟燭。
秋靖摸着黑上了榻,李景行貼心給給他蓋好被子:“把被子蓋好,可別染風寒了。”
“嗯。”
不多時,他背後就傳來李景行平緩的呼吸聲。秋靖緩緩轉過身,生怕将李景行吵醒,雖說眼前是一抹黑,但他知道李景行在這兒,與他不過咫尺間。
他伸出手想摸摸李景行的臉,然而,就在這時李景行突然動了動,吓得他趕忙收回手,還沒等他緩過神,就覺胸膛撞入一個溫軟的物體。李景行整個人都蹭進了他的懷裏,被李景行突然抱住,他顯得有些無措。
李景行一手攬住他的後腰,将臉貼在他的胸膛上。他就像是被吓怔的兔子,任李景行抱着不敢動彈。
在庭院雜草叢中一聲長一聲短的蟲鳴聲不知何時消匿不見。四周靜悄悄的,僅能聽到兩人平緩的呼吸聲和胸膛裏傳來的道道心跳聲。
秋靖喉嚨滾動了一下,小心翼翼着将李景行抱入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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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他平生第一次睡得如此熟。
第二日清晨,李景行醒來的時候,秋靖早不在榻上了。
他洗漱穿好衣服推門出去,恰好撞見晨練回來的秋靖。秋靖臉色有些偏紅,額間還滲着汗水。
“秋将軍,早啊。”李景行笑着打招呼。
“早。”
“時辰還早,我給你做粥喝吧。”李景行邁出門檻,看了看天色道。
“不必麻煩,讓下人做就行。”秋靖走進屋子,把劍放回劍架。在盥洗架的銅盆捧水洗了把臉。
“也是。”李景行道,“畢竟是拿月錢的,可不能浪費了。”
秋靖拿帕子擦了擦臉,沒多說什麽。李景行這話道理雖不錯,但說的也太過直白了。
“過兩日,我就得回邊塞了。”秋靖洗完臉走出屋子和李景行站在一塊。
“那秋将軍得多保重才行啊。”李景行道,“對了,要是親事說成了,別忘了請我喝喜酒啊~”
“一定。”秋靖朝他笑了笑。
又過兩日,暗殺秋靖的斥候再也沒出現過。與李景行游玩的兩日,秋靖也有些意猶未盡,但已到最後時限,他不得不回邊塞。
秋靖離開桓陽城向來都是自己一個人,林澤身子骨弱也不好為他送行,加上這些年習慣了,倒也不覺得有什麽。
但今日,李景行卻來給他送行。
李景行塞給他一串糖葫蘆還有糕點,秋靖看着手裏各色糕點,笑話李景行就知道送吃的。臨了,李景行還給了他一個平安符,還說是可以吃的平安符。
秋靖與李景行揮手告別後,騎上千裏馬朝北方奔去。
送走秋靖,李景行也松了口氣。
陪秋靖折騰了這麽多天,他也是累得慌。不過這都些是前期投資,接下來就等着慢慢回本了。
近日,雲景糕點對面又開了家店,正是李景行學徒開的。話說當日,這學徒偷了李景行的配方後,并沒打算離開,而是打算在桓陽城新開家店。
雲景糕點在桓陽城裏闖出了名頭,要是換個地方那就得白手起家重新開始。那倒不如直接開在雲景糕點對面搶生意。
這學徒把跟着李景行的學徒們都帶走了,雲景糕點因為沒人做糕點只能被迫歇業,就在雲景糕點歇業的時候,另一家雲舒糕點開業了。與那學徒所料,自己新開的這家糕點鋪子把雲景糕點的客人全部搶走了。
李景行回到雲景糕點的時候,還順便看了場偷配方學徒的獨角戲。言語間都是說李景行的不是,要不是他不交出配方,自己也不會做得如此絕之類的。
在聽完那學徒的唠叨後,李景行把雲景糕點鋪子打了,準備離開桓陽城一段時間,去物色一個快倒閉的戲班回來。
半月後,李景行花錢買來了個戲班。這戲班裏原本是要散夥的,能唱戲的倒是有,但能唱好的卻沒幾個。李景行在街上尋思着哪裏去找幾個能上臺的唱戲的,就碰上了一個老熟人。
王岩頭戴玉冠,身着錦衣玉帶,整個人春風滿面。在看到李景行的時候,他臉上笑容明顯僵滞一下,“原來是李兄弟啊。”
“王岩,看來你混得不錯啊?”李景行笑道。
“也就那樣。”王岩合上手裏的扇子,輕敲着掌心,“你呢?怎麽樣了?”
“如你所見,兩袖清風窮鬼一個。”李景行聳聳肩,“倒是你,都這麽有錢了,不送兄弟幾個子兒花花?”
“這年頭錢難掙,你要是想要,那就得靠自己啊。”王岩道,“不過你來得巧,我這兒正好有個活計,你要不要接?”
王岩本在為宋財主要的貨傷腦筋,在黑市尋了許久也沒瞅着好的,要不就是長得磕碜,要麽就是被開過/苞的。這宋財主一個月就玩死了四個,諒他是做這種買賣的也受不住。
他當初挑給宋財主的那幾個都是皮膚白皙年紀又輕的人,結果被擡出來的時候,身上全是血痕淤青不說,連手、腳都被砍了。這地處有些偏的小城,能找到那幾個好苗子都算他有本事,要換做別人怕是一個都拿不出。
不過,他沒成想這李景行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沒空。”李景行知道王岩在打小算盤,雖說順手撈一筆也不錯,但還是找唱戲的人比較重要。
就王岩能傍上的有錢人,讓他訛個三五百兩就算不錯了,可唱戲卻不同,每場他能拿到豐厚的賞錢。這點蠅頭小利不足以他動心,要知道這戲班晚開一天,他就得損失七十兩固定賞銀。
“你看你,兄弟我給你介紹活計,你又不願做。”王岩笑道,“你這不是讓我難做嗎?”
“王岩,賣屁/股掙了不少吧?”李景行抱臂,淡淡道,“瞧你這副面首扮相,想來是被關府的三少爺關秀養着的吧?啧啧,養得倒是白白胖胖的,也不知榻上功夫如何啊?”
“你——!”王岩向來避諱這問題,好在知曉的人也不多,他這才有恃無恐在街上閑逛,卻沒想這紙糊的窗被李景行一語捅破,他當即反諷道:“你還不是和我一樣!”
“想當年,我帶了個五十多人戲班子,吃喝拉撒的錢全都是我管的。”李景行道,“每場拿的賞錢也足夠戲班吃喝好幾月了,但某些人卻不知足,為了蠅頭小利不惜在我茶水下藥,把我送上有錢人的榻。
後來呢?這人把我嗓子毒啞了,接手了戲班。然後把戲班裏唱戲的都賣了錢,可這樣他還覺得不夠,于是就把自己也送給男人玩。王岩,你說說,你這人怎麽就如此有能耐?”
“你在瞎說什麽——!”王岩察覺周圍漸漸聚集了圍觀的人,急道:“我根本就不認識你!”
“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好自為之。”李景行斜睨了他一眼,轉身走了。他懶得在這種人身上浪費時間,還是趕緊湊齊唱戲的人賺大錢要緊。
又過數月,李景行總算又湊了一個戲班。戲班有二十多個人,除了當初留下的幾個老人,其他李景行從各處買來的。雖說花了許多銀子,但李景行不心疼,有投資才有回報。
待他滿心歡喜帶着戲班回桓陽城之後,卻聽到噩耗。那個喜歡看戲的世子重病過世了。李景行這才想起,除了投資、回報兩個詞外,還有一個詞叫做:風險。
不過,好在世子生前愛看戲,所以葬禮也準備請戲班。李景行憑本事力壓其他戲班,拿下這個賺錢的生意。雖說是對死人唱的,但李景行也沒有敷衍,帶着戲班正兒八經表演。
“那不是景行嗎?”披麻戴孝坐在戲臺下一個不起眼的年輕人低聲道。
坐在他身旁的男子聞言看向戲臺,有些冷冽的眼神化開些許暖意。他低聲道:“好像是。”此人正是秋靖,由于朝堂上的變動,林候為保護林澤性命,便放出林澤逝世的假消息。
秋靖為保護林澤的安全,就從邊塞趕了回來。再得知李景行糕點被學徒偷了配方,打了鋪子離開後,他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來。本想等世子的事過去後,就去找李景行。
卻沒成想,李景行竟自己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