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枕邊人

又過一月有餘。

這天,景行食肆來了一群人。為首的便是旺小財,身邊還跟着個與旺小財年紀相仿,卻未曾見過的,身穿錦衣緞帶,瞧着就是個富貴小公子。

旺小財帶人進了食肆,一眼就看到曲尺櫃臺前的左鶴愠。左鶴愠正低垂着眼,看着賬本,手裏啪啪打着算盤。

“哎,兩位客官,裏邊兒請!”小二把帕子搭在肩上,招呼着進門的旺小財一行人。

“嗯……就那兒吧。”旺小財在食肆掃了一眼,找了個離左鶴愠較近的位置擡擡下巴。

“好嘞!”小二腿腳利索,三兩步走到那空桌前,扯下肩頭搭着的帕子把桌子擦幹淨。旺小財慢條斯理地緩步走向桌子,經過曲尺櫃臺時還用餘光瞟了左鶴愠一眼。

這個人他曾見過,不,應該說是木偶。記得上月來找李景行問木偶成人的說法是否屬實的時候,他就曾見過這木偶。記得那木偶相貌不凡,且身上穿戴較之李景行還要好上許多,想必是李景行對這木偶感情濃厚,否則誰會給木偶準備這麽一套穿的?

他家的木偶且不說了,那是因為他家特別有錢,給木偶買幾件衣裳也是常事。可李景行不同,似乎對這木偶比對其他人甚至自己都要好。

後來,他從李景行那兒回來,就去找了幾個尋常一起混的狐朋狗友打聽。這才知道,那木偶的原型是李景行去世的兒時夥伴。聽說他兒時夥伴是被人下了蒙汗藥,然後被人給迫害了。

找到的時候衣不蔽體,身上全是淤青血痕,那模樣要多慘就有多慘。這都是李景行有次興起喝醉酒從漏的口風。所以,旺小財對那木偶再如何讓他想入非非,他也沒多打木偶的主意。

要是奪人所愛,遭李景行記恨,那他日後可就再也買不成木偶了,甚至不會再做木偶也說不準。要真搞成那樣,他怕是得得罪完一幫子盼着木偶的人,能買得起木偶的可不是平民百姓,而是那些有錢的達官貴人。

雖說他家也有些小錢,在這城鎮裏算得上數一數二,但較之那些底蘊渾厚的世家,那可就是麻雀與鳳凰的差別。而跟在他身邊的小公子,對他而言就是只小鳳凰。

兩人落了座,讓一塊來的侍衛圍上了兩桌,免得都站着尴尬,沒準還會把店裏的客人給吓跑。要是惹得李景行不高興,他怕拿不到小鳳凰心心念的木偶。

李景行雖說沒多大背景,但抵不住人家有手藝。放眼整個淩國,做傀儡似真人的也就李景行這裏獨一份!想仿造李景行手藝的多了去,但就是沒一個成器的。也就因為這樣,李景行潛移默化成為對木偶有偏好的富家子弟心中的大師。

此時還曾驚動過當今聖上,聽說李景行也給聖上做了一個木偶。至于是何模樣的木偶,從未有人見過。不過從聖上給李景行的那些賞銀錦緞來看,李景行所做的木偶是讓皇帝稱了心的。

也因此,李景行的木偶名聲大噪。雖說李景行手藝不錯,但也算不得是什麽大功,自然是沒有任何官位爵位的,所以到頭來他也只算是個有些富裕的平頭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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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這樣,也不是誰都敢惹這位爺生氣的。

兩人随意點了些菜,便把菜單給了小二,小二腳下生風拿着菜單奔向後院的廚屋,順便把旺小財來了的事兒給李景行說了說。

“他來做什麽?”李景行握着菜刀邊給魚刮鱗剖肚邊詢問。

小二搖頭:“不知道,但是他帶了一大幫子人。”

“沒鬧事兒吧?”李景行把魚肚子掏幹淨,丢進旁邊的大桶裏涮了涮,提起魚尾按在菜板上開始切片,“鬧事兒的話,就把他們趕出去。”

“沒有沒有,就是……”小二眉頭皺在一塊,有些猶豫開口道,“就是總感覺旺小財主他……”

“他怎麽了?”李景行把切好的魚片放進盤子,順手從池子撈出條鲢魚敲暈刮鱗。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他看左掌櫃的眼神不對勁兒。”小二回道。

“你怎麽就知道不對勁兒了?”李景行擡眼看向小二笑道,“屁大點兒孩子,還能看出什麽來?”

“我就知道。”小二的話語漸漸弱了些,“以前我給一個公子做小厮的時候,他就用那種眼神看我的。”

“好了,那些事兒就別再提了。”李景行朝他擡擡下巴,“你去好好盯着他們,要出什麽事兒就嚎一嗓子,我聽得到。”

“嗯!”話罷,小二飛快地離開廚屋。李景行掃了眼廚屋裏擺着的菜,輕嘆了口氣,人手還是不夠啊。本來他是招來了個墩子幫工,但今天那墩子肚子痛請假,這些活兒也就落到他頭上。

食肆跑堂的兩小夥子手腳是麻利,但他們不會切菜,壓根抵不上墩子留的空缺,短時間內他也找不好其他人,于是只能親自出馬。

若說慶幸的,怕是今日來得客人較少,他一個人還忙得過來,但要說不好的,怕是客流量不太好,賺銀子太少,要不為什麽人總說福禍相依呢?

未過多時,李景行便聽到了小二嚎嗓子的動靜。李景行從竈洞抽了幾根木柴,把火弄小點煲湯,然後在盆裏洗了洗手,就趕緊去前面看看情況。

李景行來的時候,就瞧見旺小財站在一個臉生的人旁邊,那人舉着手朝左鶴愠臉上招呼,啪的一聲脆響在不大的食肆響起來。

“我操!”李景行見狀,二話不說走到那人面前,一巴掌就招呼過去,卻被左鶴愠拽住了手腕,李景行可顧不着那麽多,沒有手還有腳啊!

李景行猛地一腳踹那人身上,腳上力道不小,使得那人連帶撞倒一張木桌和兩根條凳,擺放在木桌的瓷器掉在地上,噼裏啪啦摔了個稀巴爛。

“放手!”李景行冷聲道。左鶴愠下意識松開手,李景行就近抄了根條凳放在曲尺櫃臺前,翹着二郎腿坐着,冷冷盯着從地上爬起來的陌生人,“哪兒來的小毛孩,跑到我的地盤撒野?”

站在旁邊的旺小財見這情形也有些着急,但他此時此刻也只能幹瞪眼。這小公子也不知是不是腦子不好使,居然跑去勾搭左鶴愠,結果被左鶴愠掃了面子,當下就氣不過,說是左鶴愠不從他,就要拆了這食肆。

說句良心話,他旺小財也是勸過的,但那小公子混起來,他媽臉自己人都不認,他還被那小公子撒氣踹了幾腳,現在屁股還痛着呢!

左鶴愠大概怕惹麻煩,于是給小公子賠禮道歉,然而這小子得寸進尺,還說要扇他兩巴掌解氣,一巴掌已經扇了,但還有一巴掌被李景行的出現給打斷了。

小公子扶着腰從地上爬起來,一臉菜色,指着那群傻愣着的侍衛吼道:“你們幾個還不去給我揍……”

砰的一聲,話沒說全的小公子又被砸倒在地,一根條凳橫在他的肚子上。旺小財看得清清楚楚,适才小公子還在嚣張的時候,李景行猛地站起身,把腳下凳子勾到面前,然後伸腳一踹,就剛才砸在那小公子的肚子上。

“嗚嗚嗚……”那小公子躺在地上捂肚子打滾,嘴裏嗚嗚大哭着。可他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他爹派給他的那些侍衛的動靜,他扭頭一看,便見着那些侍衛一個個躺在地上,看樣子是被人給敲暈了。

“旺小財。”李景行不再理會那小公子,偏頭看向旺小財,冷冷一笑;“你他媽膽肥兒啊?敢找人來我地盤砸場子了?”

“不,不是!”旺小財聞言連忙搖手,解釋道;“您聽我解釋!不是我的錯,是那小子非要勾搭左掌櫃的!我勸了他還不聽,我也被他連踹了好幾腳呢!”

“這小子,誰家的崽兒?”李景行問。

旺小財趕緊回道:“林……林家侯爺的。”

“林侯爺……林永正嗎?”

“是,是啊……”

“葉子,大河。”

“在!”葉子和大河就是李景行招的兩跑堂。

“把那小崽子綁了,扔柴房去。”李景行緊皺着眉頭,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那些侍衛,眼神中的厭惡之感絲毫不加掩飾。随即視線一轉,落在旺小財身上,“接下來怎麽做,不用我多說了吧?”

“是……是。”旺小財被李景行盯得毛毛的,小雞啄米般點着頭。

“店裏損壞的賠償……”

“我來給!”

“你給個屁!”李景行拍桌道,“沒那麽便宜的事兒!你去告訴林侯爺,他的崽兒在我手裏,想要回去,自己登門道歉,順便把砸壞的東西給一塊賠了,否則,我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旺小財還愣在原地,李景行遏制不住情緒,怒喝道;“傻站着幹嘛!還不給我滾!”

“是!是!”旺小財連連應聲,接着連滾帶爬地離開了景行食肆。

李景行面無表情地走到侍衛面前,一手拎起一個侍衛朝着食肆外面丢。

嘁,這群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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