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042

景文帝從那天開始每天都能在夢中欣賞一支舞, 就是連續欣賞了十天, 景文帝仍舊沒有覺得膩歪, 而且随着次數增加,景文帝甚至在心中産生了一點微妙的情緒。

這樣盛大的歌舞在他面前上演,觀衆也只有他一個人,可是對方卻不是跳給他看的, 而是給另一個男人, 這樣的情況下,就是他,也免不了有些不爽。

再又一個十天過去了, 夢中的情景再次發生了改變,這次這個不知名仙人沒有再跳舞,也沒有站在山巅沉思,而是叫來了那只鳳凰, 景文帝這個時候也發現, 自己可以靠近這個她了。

雖然還不能臺近,但是比之前百米距離近多了,她坐到了那只鳳凰的背上, 那只鳳凰昂首蹄鳴, 華麗的羽翼瞬間展開,那只鳳凰飛了起來——

眼看着她要離開這片雲海了, 景文帝莫名的有些失落,畢竟他現在都要習慣了,是不是她走後, 他就不會再做夢了?可是下一刻,他感覺到身體一輕,整個人也飛了起來,就在鳳凰的不遠處。

浩瀚的雲海随着鳳凰的漸飛漸遠而稀少,下面的景色也開始看的清楚,景文帝想不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能從這個角度看到萬裏河山,瑰麗壯闊。

然後鳳凰越飛越高,下面的景色越來越小,他感覺到了寒冷。

随後他們停在了一座雪山之上,仙人從鳳凰上下來,徑直走到一面鏡子前,這裏荒無人煙,只有一面一人高的鏡子,似乎是石頭雕刻而成的,可是在仙人站在鏡子面前後,鏡子居然泛起了層層漣漪,一個模糊的影子出現鏡面上……

他不由的瞪大了一點眼睛,下意識的走進,他卻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吸力。

他眼前一黑,清醒了過來。

第一次,他覺得悵然所失,他看到鏡子的那一刻,覺得心神為止震懾,他本能的知道,那面鏡子不是凡物。

可是他怎麽就清醒了?

不過他向來自制力很強,克制了這點悵然所失,按照往常的規矩,他下朝後要去批閱奏章,可是今天大概是今天的夢醒的遺憾作祟,他淡淡的道,“去禦花園走走。”

不知不覺已經要春末了,禦花園的花争奇鬥豔,燃燒最後的生命力,可是景文帝此刻卻覺得有些膩歪,那一點興致散了,擺駕就要回去,眼角卻瞧見了一片粉紅色,他詫異的道,“這桃花還沒敗麽?”

太監順着他的視線一瞅,笑道,“許是今年的花期比較長吧。”

恭維,“這都是陛下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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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文帝就順着那個小道走到那個院子裏面,桃花灼灼,幾乎要映瞎人的眼睛,這片桃林還是今年移植過來的,之前先帝有個寵妃,喜愛梅花,先帝就在這裏建造了梅園,可惜那位寵妃得寵了不過一年就被打落冷宮,之後又起了火,這裏面的梅樹死了個七七八八,內務府琢磨着這麽放着不是個事情,恰巧餘酒說要桃花樹,他們一口氣把這裏的梅樹換成了桃樹。

他們一直想着或許景文帝會看到桃花就過來,誰知道左等右等,景文帝都沒去,他們都放棄了,誰知道這個時候,他忽然來了。景文帝往裏面走,亂花漸入迷人眼,他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發現身邊的聲音都沒了,他訝然的看了下四周,猛然覺得不對,擡頭居然看到了一個分外熟悉的背影!

景文帝在夢中對着那麽背影足足又十多天,之後又看她在雲海中跳舞,就是他本身并沒有刻意去記,仍舊記下了她的身形,就是沒有這,她本身孤傲冷漠翩然若仙的氣質讓人一眼就忘不了。

不過和那裏的雲海不同,這裏是桃花林,她就站在桃花樹下,而且這不是在做夢!景文帝下意識的伸手,手剛剛擡起,他面前就出現了無數的漣漪,他似乎碰到了什麽,他更加驚訝,可是這也打破了什麽魔咒,桃花樹和下面的仙人全數散去。

貼身太監道,“陛下恕罪……”

剛剛他們不知道怎麽的,居然跟丢了陛下,現在他們臉色全都慘白一片,害怕的全都跪下,而景文帝卻沒心思管他們。

這一天晚上他接着開始做夢。他眼前已經沒了鏡子,也不是皚皚白雪,那個一直出現的白衣女子不知道去了哪,眼前的一切也全都是陌生的。

不等他動作,他的身體已經自己動了起來,大步的朝着外面而去,等出了屋子,他才發現自己居然在山巅之上,往下看是看不底的白玉臺階,白雲飄渺,青鸾在空中飛舞,他現在赫然就是在山巅。

他這是……

“大師兄,你又要下山斬妖除魔麽?”

“大師兄好。”

“大師兄。”

……

景文帝愕然,這是……随後他就發現眼前的場景忽然扭曲,他忽然出現在一片屍山血海當中,從來沒見過的妖獸屍體就在他腳下,他手中拿着的赫然是染血的寶劍,空氣的血腥味能把人嗆暈過去。

“仙人哥哥,你真的能帶我走麽?”

一個細弱的幾乎聽不到的聲音,他下意識的低下頭,就看到了一個至多五六歲孩童的臉,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臉上也全是泥和血,唯有一雙眼睛,黝黑明亮,裏面還摻雜着各種情緒,激動,害怕,渴望……

而景文帝卻立刻想到了雲海跳舞中的佳人飛來的那一個眼神。

這是……

他聽自己張開口,“當然能,今日你也是仙人了。”

之後接連幾日,景文帝夢到的都是這樣的情景,大師兄把這個女孩撿了回去,悉心教導,除了術法,還有琴棋書畫,對方看着他的眼睛越來越濡慕,景文帝雖然是在做夢,可是這夢太有真實感了,他也從來沒有這麽細心教導過一個孩子,而且還是這麽一個聰慧的孩子。

長樂宮。

“娘娘!”

軟榻上,餘酒忽然咳出了一口血,袖子上全是血跡,宮女看到後吓的直接丢到了手上的茶壺,噗通一聲跪到了她軟榻前,“娘娘,娘娘,您怎麽樣了!”

餘酒捂着胸口,半躺着,虛弱至極,忽然又吐了一口血,面如金紙,宮女面無人色,幾乎是沖到了外面,“快,快,叫太醫!太後娘娘吐血了!”

不到一個時辰,後宮的人就摘知道了太後在後宮吐血昏迷了。這下僅有的幾個妃子不敢怠慢,立刻讓人過來,景文帝那裏也有人彙報,按理說,景文帝至少需要去太後那裏看看,可景文帝眼皮都沒眨一下,“讓太醫好好診治。”

而幾個急匆匆趕來的妃嫔也被容許進入,她們在長樂宮外對着裏面行了一禮,這才離開。

太醫面色凝重,心跳如鼓,太後娘娘這是身體……怎麽會衰敗的這麽厲害?

太後都是有平安脈的,一個月前的脈象還很正常,怎麽會僅僅一個多月,身體就衰敗成這樣?

他立刻想到了後宮秘聞,額頭上滲出了汗水,他保守的道,“微臣給太後開藥。”

他下去之後,思量了許久,還是沒把這個情況彙報上去。

萬一這就是上頭的意思呢?

去年時候後宮放出了一大批人,長樂宮的人都是後來進來的,無論是之前的太後還是餘酒都待她們和氣,她們也沒經歷過什麽事情,現在看到她驟然吐血,只覺得天要塌了,“娘娘,奴婢去給您熬藥,您一定要盡快好起來。奴婢之前的香囊還沒做完給您看呢。”

餘酒這麽太後雖然憋屈,可也沒有誰敢太克扣,宮女聽多了後宮的事情,覺得長樂宮很好,現在餘酒卻吐血了,她們頓時失去了主心骨,等太醫的藥送到,她們非常殷勤的伺候她。

一碗碗的湯藥灌下去,餘酒嘴裏要沒味了,這絕對是她最賠本的一次,正是因為砸進去太多本錢,餘酒越不能容忍這次失敗。

事情醞釀的也差不多了,她也該尋摸個機會和“大師兄”見面了。

景文帝今年剛好而立,又風調雨順,萬壽節辦的異常盛大,餘酒本該也出席,可她借故身體不适,恐打擾了景文帝的興致,只讓人送了一份賀禮。

這一日,隔的老遠,長樂宮都聽到了絲竹聲,樂聲陣陣,長樂宮的小宮女羨慕的看着遠處,餘酒道,“想去看,你們就去吧。”

能在這樣的宴會上伺候,都是要有關系的,沒有關系的都喜歡在下面瞧熱鬧,他們去了并不顯眼,眼底閃過興奮,可還是有些遲疑,餘酒道,“哀家就在着宮裏,難道還能出事?”

她們這才興奮的點了點頭,争先恐後的道,“謝謝娘娘。”偌大的長樂宮這才真正的冷清下來。

等她們走後,餘酒坐在原處許久,這才站起來,緩緩的走到院子裏的桃花樹前,此刻桃花已經開敗了,只剩下綠葉,她走到了最粗的一顆桃樹前,咬破了手指在樹上開始畫符。

景文帝有些微醺,腳步都有些踉跄,不但是因為今日他壽辰,也是因為那個夢,他覺得夢越來越真實了,每個人的臉都栩栩如生,性格各異,他們叫他大師兄,并不像是臆造的,而是真實存在的,他只是恰巧看到了那一段。

如果是真的存在的?那他為什麽會“夢”到?

他越來越多的思考這個問題,他下意識的走,忽然發現自己居然走到了桃園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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