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她說完，眼中閃着淚花。我從旁邊抽紙盒裏拿一張遞給他。她接過，把頭偏向一邊拭眼淚。我的表情凝固在臉上。隐隐感覺有什麽事情将要或者已經發生了似的。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也不好問，只好沉默的坐在對面等待她停止哭泣。
之後她神情緊張的接了一通電話，不知是誰打來了，看得出她很在意，回來後一直在笑，她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梨渦，她的笑容很美。
過了一會，她直起身子來，眼睛已經發紅，又抑制不住笑容，“我沒事，讓你見笑了，我想收回之前的話，他今晚會過來。。。。”。
窗外閃過一道閃電，剎那的明亮中，我看到對面樂瑤臉上虛弱的笑容。暴雨磅礴而至。樂瑤看看天，又看看我：“我不能送你了，我現在有些着急。。。。”
“理解，祝你找到幸福。”
“謝謝，我會的。”
目送樂瑤提着黑色裙子，小心翼翼踮腳穿過雨簾中鑽入車，我在門口臺階上揮手和她道別。樂瑤開着車刺開雨幕，模糊的橘紅色尾燈很快在我的視線消失。我悵然若失，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彌漫在心頭。
我在臺階上站了很久，等待暴雨過去，之後一個人搭車去了山上，快到山上的時候，雨依舊淅淅瀝瀝的下着。那天沒有風，雨順着屋檐而下，結成一條條細細長的線。寺內已經沒游客，和尚們去做晚課了，沒有香火，沒有鐘聲。除了雨聲，寺內一片空曠。外面的坑坑窪窪的泥地裏，積滿了水。雨天，天色漸漸暗淡下來，我這才有點後悔，該早點回去的。
雨還在下，我仰望着天空，為時不早。一籌莫展的站在院門口觀望着。這時一個瘦小身體打着傘朝我們這邊走了過來。傘遮住了她的臉。直到跟前，收了傘，安安滿臉微笑的望着我。
我神情凝重的看了她一眼，然後緊緊的将她抱住，安安驚神未定，試圖着掙紮，不過馬上就放棄了，安靜了下來，我緊緊的抱住她，嘴裏喃喃念着，“安安。”
“怎麽了？” 安安問我。
“沒什麽，只是突然覺得心裏空落落的。”我搖搖頭。
“樂瑤沒有回來嗎？”
“她臨時有事去了，所以我獨自回來了。”
安安點了點頭。若有所思。我們離得很近彼此沒有再說什麽。沿着寺院走廊往裏走去，很平靜的一個旁晚。我們在走廊盡頭的欄杆去坐了下來。
“怎麽這麽晚出來還想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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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下了好幾場雨，一次比一次厲害，就想出來看看。”安安說。
“下雨不好麽？”
“一到下雨天，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似的。”
“放心好了，不會有什麽事。”我說。
“嗯。”安安轉過頭來看着我，然後放心的笑了笑。
“樂瑤沒有說什麽事嗎？”
“好像是有個男人在等她，她看起來很開心。”
“男人？之前也沒有聽說呀。”
“有什麽問題嗎？”
安安只是搖頭不說話。到了安安宿舍門口，有個女舍管伸出頭來張望，好不煩惱。短暫的話別，目送安安上樓後。下雨天，風也涼爽起來，十分惬意。沿着走廊往回走，我覺得無事可做，便回旅館睡覺。
半夜裏醒來，覺得頭有點微痛。房間裏漆黑一團，屋外的雨淅淅瀝瀝的下着。我摸索着翻出手機來，上面安安的有8個未接電話和3條短信。
“睡了嗎？樂瑤出事了！”
“睡着了嗎？打你電話沒人接。”
“我先下山了，醒來趕緊聯系我。”
看完之後我心裏一緊。迅速給安安打電話，電話那頭正在通話中。我看了一眼時間，12點15。安安最後給我短信時間是11點45分。安安半個小時之前已經下山了。我再接着打過去，電話傳來一陣忙音。
我在黑暗裏摸索着穿鞋子，然後沖出了旅館。一邊走，一邊打電話，電話接通了，可是沒人接。到了院門口，隐約見有人在那裏踟蹰。我輕聲的叫了安安的名字，她回過頭來應我。見到我，安安不停的告訴我，樂瑤出事了。我說我知道。
夜裏沒有車，直到清晨，我們才下了山。我們趕到的時候，樂瑤已經轉移到太平間裏，進去的過道上，窄小的窗戶裏透進來幽暗的光線，腳踏在地板上的發出“咚咚”的回聲，
在空曠的凍房裏，挺着一具冰冷的屍體，我們緩緩湊近，掀開白色的布幔露出樂瑤的臉，她的臉上透着安詳的蒼白。旁邊擺着她的手機，上面顯示着一條未發出的短信。“，我馬上就到，等我”。安安彎下身子去，輕輕的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了下去。
“為了愛情，值麽？”
之後我們一言不發的走了出去。雨依然下着。我用手扶住她的身體，我能感覺到靠着我的這個柔弱的身體，顫抖的像秋風中的葉子。我默不作聲的帶她離開。
在一個早餐店裏，一對中年夫婦忙碌着，安安在門口停下來，我們在路邊攤坐下來，安安莫不作聲的吃着包子，睫毛上閃着淚光。我勸她慢點吃，她不說話，只顧着往嘴裏塞東西。
安安的胃口出奇的好，我後來幹脆不再勸她，跟她一塊吃了起來。“吃飽了，才有力氣活下去，不是嗎？”
葬禮在下午舉行，白色的陽光灑滿了一地，照在身上有些發燙，現場冷冷清清，她的父母很晚才趕過來，在一旁争論不休，後來越吵越兇，整個葬禮基本沒法舉行下去，草草的收了場。在轉角處，一個男人正捧着一粟百合花站在外面，帶着一副墨鏡，面無表情的看着前方，直到我們走出了門外，他都沒有離去。
入夜，我們去農婦家裏炒制了昨天上午采的新茶，我生火，當火燒旺了，安安将茶葉倒入鍋裏，有模有樣的翻動着茶葉。當茶葉徹底幹燥時，發出濃郁的香味，将它裝在木質小盒裏，滿滿的一盒。
“讓樂瑤也嘗嘗她采的茶，好不好？”
我泡了滿滿的一杯茶，在空曠處擺了三個茶杯，倒滿茶。安安雙手合十，眼睛微閉，嘴裏念着經文。念念有詞，卻不知所語。很久之後她才睜開眼睛。
“倒在地上吧，樂瑤已經喝過了。”
“她真的喝了嗎？”
“是啊，她非常喜歡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