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伏黛43

“這裏太熱了,”裏德爾道, “我們出去吧。”

黛玉點點頭:“透透氣也好。”

兩人來到外面花園中,站在一從灌木叢後面, 夜風吹拂過人的臉龐,吹散了身上沾染的舞池內馥郁的香氣, 給神智帶來了一絲清明。

黛玉和裏德爾沿着花圃繞圈,慢慢地悠閑散步。

一步一步踩在柔軟的草木上, 軟軟的又穩穩的,心神仿佛也安定了下來。裏德爾的氣息就在身旁,是一種極富有存在感的厚重。

黛玉忽然覺得他不應該是這樣的, 不應該如此孤單, 不應該封閉自己的內心不輕易讓他人進入, 除了自己,他一無所有。他應該擁有和享受友情和親情, 他有權知道自己的身世。她的父母雖然早逝, 但是好歹曾經給過她那樣的關愛和溫暖, 而裏德爾則連見到自己父母的機會都不曾有。

順着馬沃羅一家找下去, 說不定能找到裏德爾其他的親屬,雖然他的母親已經去世了, 但是父親應該還健在,不是嗎?黛玉想。

“我有些話……與你說。”黛玉拉了拉裏德爾的袖子。

裏德爾轉過身子, 探詢地看着她。

“我在想,你……”有些難以啓齒,不知道怎麽說。

“是要, 對我表白嗎?”裏德爾玩味地笑道,他看着黛玉的時候,目光總是專注得過分,“我在聽。”

“是……”黛玉鼓起勇氣,清淩淩的眼睛直視着裏德爾,“你想知道關于你親人的事情嗎?”

裏德爾一時愣住了。

他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皺起的眉頭:“你知道?”

“我知道一些,也是聖誕節之前才發現的。”黛玉道:“我收集了一些資料。”

裏德爾嘴唇蠕動了幾下,卻沒有發出聲音,黛玉看得出他不知該做什麽反應。半晌,他擠出一句:“帶我去看看。”

兩人來到拉文克勞的塔樓上,黛玉在宿舍中找出一個精致的鐵皮盒子,所有關于岡特家族的資料都被整整齊齊地放在裏面。

裏德爾接過,坐在床邊仔細地看了起來。黛玉坐在他身邊靜靜陪伴。

房間中一時靜谧非常,只有紙張翻動時發出的細碎的脆響聲。

“我曾經想過,要不要去尋找我父母的蹤跡,”不知過了多久,裏德爾放下紙張道,“不過後來放棄了。”

“我那時想,和你還有那麽多的事要做,何必浪費時間去尋找一個毫無意義的真相呢?”他雖然說的很輕松,但是黛玉感到心情被水浸濕了,莫名的沉重。

原來世界上還是有親情,能夠牽動這個過于早熟的少年人的心緒的。

“當初她把我放在孤兒院門口就走了,既然不打算要我,給我留下這個名字有什麽意義?”裏德爾頗有些諷刺地說:“湯姆·馬沃羅·裏德爾,沒有一個名字是真正屬于我的。”

湯姆是她的愛人,馬沃羅是她的父親。兒子只不過是個複制品,她的心裏,自然沒有給兒子留下一點地位。

黛玉尋思半晌,眨了下眼睛:“現在的問題是,你想去嗎?”

“……”

“他們應該還在人世。”

“我不需要管他們的事情。”裏德爾冷硬地說。

“也算是給自己一個交代,人生在世,若是連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不是和無根的浮萍一樣了嗎?”黛玉道。

“黛。”

黛玉握住他的手:“放心,我會陪你去的。”

裏德爾閉了閉眼睛,似乎在思考,再睜開眼睛時,神情已經平靜了許多。“那好,我回去小漢格頓一次。”他說,“你不用和我一起去了。”

“你在擔心什麽?”黛玉淡淡道,“是覺得你可以掌控我的所有,但是我卻還不夠資格參與你的生活?還是害怕,我會因為見到一些東西而遠離你?”

“都不是,黛,我很抱歉,”裏德爾抱住黛玉,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我只是覺得不應該讓你被卷進這些事情中來,是我狹隘了。”

“恰恰相反,我樂意了解你的一切。”黛玉回抱住他。

夜裏,也許是一直在想着裏德爾的事,黛玉有些心神不寧,睡得不是很安穩,腦子裏一直有着斷斷續續的零碎夢境,總算到了天明,起來時倒是一個也不記得了。

聖誕節的假期,雪下得非常大,就連霍格沃茲古堡的塔尖上都堆了厚厚的雪,往日厚重的石灰色變成了大片純淨的白。英國今年怕是又要發生雪災。

幾乎所有的學生都回家過節去了,在這樣冷的天氣裏,披着一條厚毛毯,手捧着一杯熱咖啡,與家人一起坐在火爐前聊天談心應該是一件很溫馨的事,但是對于留校的一些學生來說,這場景美好的有些奢侈。

裏德爾與黛玉正是留校的其中兩人。

黛玉和裏德爾都披着厚厚的毛邊鬥篷,行色匆匆地走在英國的小巷子中。坦白說,他們的裝束相較于其他穿着棉大衣的行人來說有些奇怪,但是大家一般也只是漠不關心地掃上幾眼罷了。他人的事,又有多少人會放在心上?

“咳咳。”黛玉輕輕咳嗽了兩聲。

“怎麽了?”裏德爾握住她的手,感好像握住了一塊冰,“怎麽會這麽涼?”

“我打小體虛,寒氣重了些,不礙事的。”黛玉道,“許是舞會那天穿的少了,又在風裏吹了一陣,老毛病便犯了。”

“我忘了你的身體受不住涼。”裏德爾有些自責道,他看了看黛玉被寒風吹得泛紅的臉,“明知天氣這麽冷,你今天怎麽穿的這麽少?”

黛玉感受了一下自己被厚重的衣物層層疊疊包裹的動彈不得的身體,無奈笑道:“這還穿得少?都快裹成一個球了。”

裏德爾說:“回去我給你做一些藥劑,喝下去藥性上來沖一沖就好了。”

“嗯。”黛玉淡笑着點頭。

兩人坐上公交車,行駛過的路由平滑整齊變得坑坑窪窪,他們就這樣一路颠簸着搖搖晃晃地來到了小漢格頓。

黛玉一下車就踉跄着扶住路邊的樹木,努力平抑着胃裏想要嘔吐的**。

她第一次坐這麽遠的車,實在暈的厲害。裏德爾給她剝了一顆檸檬薄荷糖含在嘴裏,感覺好了很多。

擡眼望去,小漢格頓村莊是一個典型的英國普通小村莊。淳樸寧靜,卻也封閉愚昧。

這裏的居民大多都居住着簡單的農舍,有些資産的人會蓋一舒适的小樓房。不過,山坡上倒是有一座漂亮的大宅子,應該是當地的地主富豪家居住的地方。

這顯然與他家境貧窮的母親一家沒什麽關系,裏德爾只是随意掃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轉而看向不遠處破舊的小屋。

這房子幾乎與禁林中見到的木房子一樣破舊,只不過它更加髒。似乎已經很多年沒有人打掃過了,門楣上都結了厚厚的蜘蛛網。敲了幾下門沒有人回應,裏德爾知道裏面不會有人,幹脆地推開了門。

潮濕的木門發出了令人牙酸的一陣呻吟,撲面而來的腐朽氣息裏混合着灰塵和酒氣。

黛玉掩了掩口鼻,裏德爾護着她走了進去。裏面沒有人。陽光透過髒兮兮的窗戶投射進來一束陰暗的光,照在窗邊看上去破破爛爛的被子上。

腳下傳來一陣沉悶的叮咚聲,原來是他們行動時不小心踢到了散落一地的空酒瓶。

這就是……自己母親的家,比想象中的更加糟糕,裏德爾在失望難堪之餘,內心居然還松了口氣。

“我們回去吧。”裏德爾說,空氣中的灰塵在眼前飛來飛去。

“再等等吧,興許馬上就回來了。”黛玉道。

“……驚訝嗎?我的根就在這樣一個肮髒的地方。從小就生活優越的你應該不能忍受吧。”

“這是什麽話?”黛玉驚詫道,“我只知道,你就是你,認準你難道還需要用出生來分辨嗎?”

裏德爾的臉隐藏在陰影下,看不清表情,但是手卻握了一個拳頭。黛玉明白,來到這裏的裏德爾心情并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那麽平靜。

木門又“吱呀”地發出一聲不堪重負般的響聲,黛玉和裏德爾都擡頭看向門的方向。一個頭發亂蓬蓬油膩膩,身體軟骨頭似的男人逆着光靠在門上,手裏拎着一瓶酒醉醺醺地看着屋子裏不清自來的兩個人。

“你們……是誰?”他打了個酒嗝,屋子裏的酒氣更加濃郁了,“這裏、不歡迎……你、你們。”

他的發音很奇怪,嘶嘶的沙啞的像蛇一般,黛玉完全不懂他在講什麽,但是裏德爾卻能夠理解。這是蛇佬腔。

裏德爾周身的氣息立刻就冷了下來。

“你是莫芬·岡特?”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男人歪歪扭扭地走到裏德爾面前,眯着眼睛仔細辨認了半天,忽然睜大了眼睛,怒氣沖沖地說:“湯姆?!誰允許你來的,你這個下三濫還有膽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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