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歸來
我是歸人
不是過客
我待你歸來
彼岸花已開
澤眼裏沒有風,更沒有空氣流通,有的只是濡濕和腐味。
哀埕聞到這種氣味感到快要窒息,他快要被這種氣味熏得吐了。可是這種境況無法改變,如他執着的心,一旦邁開腳步便無法退出,況且他也沒有想要退出。
濕熱的空氣令他頭暈腦脹,飄逸的發絲被濕漉漉的汗液浸濕,因為沒有風,長發黏在臉上,身上全被汗液浸透,仿佛動一動身上就會長滿濡蟲,奇癢難耐。或許就是這濡濕的環境讓他的衣物全部貼在身上,所以才如此難受。血紅的長衣此時更加的妖豔。
前方是何物?
恍惚間哀埕看到了兩顆發光的東西,像是野獸的眼睛。他慢慢靠近,忽而聽到了沉重的的呼吸聲。四周太黑,哀埕心門無法洞開,他只好右手集中靈力,利用靈力幻發的光束,打開心之眼。巨型龍蛇。竟是通體雪白,美得不可方物,渾身上下散發着高貴。原來那兩顆發光的物體就是這條龍蛇的眼睛,此時卻正吐着猩紅色的芯子防備的看着他。哀埕注意到,龍蛇的眼睛散發着白玉一般的光,似乎還是透白色。他有些疑惑,莫不是這龍蛇的眼睛便是那女人所說的精白石,不過據說這精白石只有一顆,怎麽會是一對?但不管怎麽說,無論精白石是否就是龍蛇的眼睛,想要拿到精白石就必須打到這只巨型怪物。龍蛇發動攻擊,先是對着他噴了一口寒氣,這使得他剛剛由于濡熱而張開的毛孔一瞬間緊閉,身體的不适讓他全身無力。看來只能使用『離劍』。可是此劍一般人駕馭不了,即使可以駕馭,身體也必将被這『黃昏之契』控制着。這把劍內部封印了『若木花』,生長在西方日落之處的若木,每到日落之時會開出擁有潔白花瓣,黑色花心的花,遠看像是一雙雙眼睛一般可怖。成片,像是異種侵略的瞬速蔓延到海邊。這種花似乎在追尋落日一般向死而生,因此被稱之為妖神之花。傳說講這種花淬汁灌入劍心,就能納取妖神之力使這把劍威力無比,可斬除千妖百怪,也可殺千百無辜之人。使用此劍的人必須将自己的血灌入劍心,以喂養妖神,喚起覺醒,這必使持劍者靈氣大傷。而且受黃昏之契的影響,持劍者一段時間以來都只能生活在落日裏,否則就會因為日光的灼熱而燒傷。
面前的龍蛇像是懼怕這把劍一般,不安的翻騰起來,攪得這原本濡熱的地方更加燥濕難耐。這種情況必須速戰速決,否則這樣的封閉空間生靈根本撐不到一刻鐘就會因為窒息而死。
哀埕迅速祭養了若木花,拼力提劍向龍蛇斬去。蛇尾猛烈的甩出,撞斷了北端的柱子,哀埕本能的喊了句“不好”這個封鎖着龍蛇的巨大洞穴說不準什麽時候會塌陷。哀埕再次注入鮮血,使出最後的力氣終于喚出妖神之花。強烈的劍氣将他頂向石壁,他重重的摔在地上,一口血噴出,僅剩的一口氣,他看到了倒下的龍蛇,繼而慘笑着暈厥過去。
醒來之後,已不知是什麽時刻,他動了動手指,摸到了柔軟的像是小獸的毛一般的物體。他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那個女人。
“你醒了!”女人話語中沒有任何感情。
“是,抱歉,沒有如你所願,我活着回來了!”少年不甘示弱。
“嗬,剩最後一口氣還那麽不知示弱”
少年不語。
“罷了,你既活着回來了,也在我意料之中,不過你竟然會使出離劍,着實讓我驚訝。你可知妖神之力的可怕!”
“沒什麽好怕的,只要擁有力量,妖神之力,黃昏之契這些又有什麽不能接受的。”少年說這話的時候,讓女人想起了那向死而生的若木花。
妖神之力對于哀埕來說奇書并不是什麽可怕的力量,他只不過邪惡了點,但對于此時的哀埕內心早已經不再是那個善良少年,怕是早就墜入惡靈之路了吧。但黃昏之契卻是人神都無可接受的。若木花之所以藏着妖神之力,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這種花只向着落日而開,吸取的全是陰霾之力。每到黃昏之時就會伴着夕陽而舞,,那是一種儀式,是一種死亡之契。而接受這種契約的結局只有兩種,要麽身邊的戀人會死,要麽為了戀人而死。顯然哀埕已經準備好自己赴死的決心。
“精白石,你已經拿到了,不過卻不是由我交予你,而是她……”女人移身。
是一個女孩,穿着白羽制成的長袍。長得好看,卻不算傾城,不過有一點倒讓這個女孩看起來是那麽靈氣:一雙晶白色的眼睛,這個女孩不是平常人。不對!這不就是龍蛇的眼睛麽,難道這個女孩就是那龍蛇。
“是的,我就是那條龍蛇,不過擁有精白石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哥哥。不過此時他已經死了,為了擋住你的離劍之氣而死……”女孩說這話的時候眼裏落下淚滴,瞬間化為這透白水晶。
少年欲言又止“抱歉”只是望着那顆閃耀水晶一種莫名的蒼涼。
“這不怪你,其實身為龍蛇本來就是這片大陸上将要滅絕的種族,不知道什麽原因,我剛出生就沒有父母,身邊就只有哥哥,現在也只有我了!”女孩說這話的時候卻是笑着的。“龍蛇的眼睛落下眼淚可以化成價值連城的珍珠,貪婪的人便想盡一切辦法将我們囚禁,讓我們悲傷流淚,落下的淚水化成他們夢寐以求的水晶……”女孩卻不再往下說了,她将頭扭過去。這是一個多麽倔強的孩子,連哭泣都要默不成聲。
“算了,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吶,這就是你要的精白石,哥哥的雙眼,現在我把它交給你,請你不要變成壞人,好麽!”這,算是乞求麽?哀埕看着這個約摸十五六歲的女孩,伸出的手遲遲沒有松開。女孩輕輕撥開他的手,将那顆精白石放入他掌心,并在他臉頰上印上一吻。他呆住了,卻聽到女孩轉身離開時說出的話“小哥哥,答應我,千萬不要變成壞人,我們還會見面的。”
一旁的女人抿嘴一笑,随之而來的嘆息聲驚醒了呆住的人兒。
“去吧,去吧,做你該做的事,記住別後悔!”女人似是叮囑。
他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何這些人會對他這般,小龍蛇的叮囑,女人的祈盼。多年之後,當他将最後一劍插入敵人的胸膛時,那個男人悲憫的眼神看着他時他才明白,原來“不要變成壞人與不要後悔”是多麽的艱難。
他架起浮生氣回到地面,那個紅衣少女還在等着他,年老的鬼蔔在地上打坐。少女癡癡的眼神望着他,當看到他回來的那一刻眼淚像湧泉一般落下便再也止不住。他快步走到她身邊,将她攬入懷中,眼中卻沒有絲毫自責“羽兒,你現在所有的一切,将來我等會讓他們血債血償”少年在心底默念,由于怨憤,懷中的力度不自覺的緊收,少女快要無法呼吸“聞風,聞風,我快喘不過氣了。”話語中卻沒有絲毫的責備,少年這才發覺。忙說抱歉。
“我們回去吧,去救你的朋友。”
少年點頭,三人返程,而從魂相沼澤中慢慢走出一個人,卻一直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知道消失不見。
上音殿前,巨大的廣翅鷹羽翼之下。
“鬼蔔,你帶着羽兒先回去吧,我要去看一個人。”
“是那個叫做宿河的人麽,你為何對他這般好!”少女眼中盡是怪罪。
他不明白,為什麽她要因為這樣的事情生氣,而且還帶着隐約的怨念。
“羽兒,聽話,我很快就會回來。”
“我不信,你騙我。”
“別鬧,羽兒,我怎麽會騙你……”哀埕走進撫摸她的背,悄然啓用靈力讓她睡着。
“鬼蔔,把她帶回去,我沒回來之前,哪也不準去。”少年語氣中有些愠怒。
華惜林,九宮之上。
少年來不及欣賞這片片代表着永生的血蘭花,便疾走入殿內,那個白衣的男子還是那麽安詳,嘴角溫柔的笑意仿佛永遠不會消逝,卻只為一個人。
可是這溫柔的笑意怎麽看着就讓他有種愧疚,他不再去想,将躺在床榻上的男子扶起,讓他躺在自己的身上,然後以『無痕水』為藥引讓他服下早已經在他手心早已經撚為粉末的精白石。放入水中小心翼翼的喂給他,藥已經喂下,他再次将他輕輕的放下,這個男子從始至終都是那麽安詳的躺着。
少年起身,轉向那巨大的光柱,他很好奇,這根光柱跟宿河究竟是什麽關聯,為什麽,宿河暈倒之後,這根光柱會忽然缺失一部分。還有那看似連在一起的畫壁,上面到底繪了些什麽,為什麽宿河好像很怕他看到一樣。這座九宮裏究竟藏了多少秘密,他很想知道。
少年走進光柱,此時的光柱像是貫穿的天與地,巨大的光柱直接沖出九宮,他才發現,在九宮裏其實是可以看到漫天的星輝與月光的。缺失的光柱自己補上了,滿天的星辰燦爛輝煌,一點不似這清冷的九宮。他開始明白了宿河的孤獨與守望,朝澈對他來說就是整個世界啊!而此時他卻要利用他得到他想要的,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就是這麽在朝澈消失的時候整夜的守着這片星空麽!
“哀埕。”有一個聲音輕輕的喚他。
他趕緊擦幹;流下的淚水,轉身對他笑着“你醒了,身體好些了麽?”
宿河走進伸手撫他的臉,他知道,這紅紅的眼圈定時哭過了,雖不知為什麽,卻還是滿心的知足。
他輕輕點頭“以後不許為我這麽冒險,可聽到!”話語中滿滿的嗔怪。
少年像個孩子般笑了“哪有冒險,放心好了”臉龐卻扭向了另一邊。
“沒有就好,哀埕,謝謝你”
他們走出九宮,站在扶欄上可以看到這大片的血蘭花,還有飛舞的單翼蝶。宿河緊緊的握着他的手,單翼蝶便成群的飛向兩人,圍繞着他們久久不肯離去。少年伸手看向單翼蝶,伸出手,一只巨大的水藍色單翼蝶停在他的指尖,宿河少年露出了久違的溫柔。
宿河就這樣看着他笑着的側臉,眼中盡是淚水。世間多少美麗的事物我們當時沒有珍惜,帶到想要擁抱的時候依然從身邊溜走。親愛的,請別離開,你知道的,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