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秦依依上輩子規規矩矩的,知道未出閣的女子不宜在人多的地方抛頭露面,因此活了十七年,還是第一次來到這麽熱鬧的燈會。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周圍四處都是漂亮的花燈,秦依依看得眼都直了。
“姐姐你看,那盞兔子燈好漂亮!”秦桑興奮地拉着秦依依的手,跑到一處攤位前,擡頭,一只活靈活現的兔子花燈被高高挂起,紅紅的眼睛,小巧的唇瓣,雪白肥圓的小身體,還有一雙大大的耳朵,煞是可愛。
秦依依小時候養過兔子,乍一見到,像極了自己養的那只,眼裏驀地一亮。
小攤的老板很會做生意,一看兩個姑娘喜歡,連忙取了根長杆,将兔子花燈拿下來,笑盈盈地遞給她們:“姑娘好眼力,這是今年賣得最好的花燈,只剩下這最後一盞了,姑娘若是喜歡,就把它帶回去吧。”
秦桑接過,小心翼翼地捧着兔子燈,生怕一不留神會把燈給燒了,愛不釋手地瞅了半天,回頭看秦昭。
秦昭本來就是帶兩個妹妹出來玩的,此刻見到二人喜歡得緊,笑了笑問老板:“這盞燈怎麽賣?”
“十文錢,公子。”老板笑呵呵地回答。
“我要了。”秦昭拿出十文錢給他。
“謝謝大哥!”秦桑高興地舉着燈,怎麽看都看不夠。
“喜歡嗎?”
目光還在兔子燈上流連的秦依依忽地聽到耳邊的聲音,轉過頭,眼角還帶着來不及收回的笑意。耀眼的燈光下,她的雙眸水亮清澈,臉頰白皙溫和,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成了月牙狀,竟比兔子燈還要可愛幾分。
“嗯。”秦依依回頭看了楚離一眼,笑着點點頭,又繼續看秦桑手裏的兔子燈,忍不住伸手去摸一摸。
她的指尖才碰到燈紙,楚離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一會兒若是有喜歡的,我給你買。”
四周是嘈雜的人群,他俯身貼近她的耳畔,溫熱的呼吸若有似無地拂上她的側臉,癢癢的。他的聲音很輕,輕得幾乎只有她才能聽到。
秦依依不可思議地回頭,楚離已經和她保持了距離。
他剛才說什麽?若是有喜歡的,他給她買?秦依依哭笑不得,生怕自己聽錯了,難道表哥以為她還會和妹妹計較一盞兔子燈嗎?
秦依依權當他是在開玩笑,淡笑道:“這可是表哥說的,等會兒若是有我喜歡的,表哥可不許小氣。”
“一定。”
秦桑好動,哪裏熱鬧就愛往哪裏鑽,沒多久,她就來到一個猜字謎的攤位旁邊。桌上擺了十盞燈,從左至右,一個比一個精致,一個比一個漂亮。
“老板,這個燈怎麽賣?”秦桑指着最右邊的六方宮燈。
那盞燈由雕木作為骨架,外面鑲了一層薄薄的彩繪玻璃絲紗絹,宮燈共有六面,每面都繪上了不用山水風景畫,角上懸挂着紅色的流蘇,質地精致,典雅華貴,與旁邊的幾盞燈相比,顯得格外豔麗端莊。
“不好意思姑娘,我這兒的燈可不是賣的。”老板是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人,正捧着一本書坐在一旁,手邊還放着幾張剛寫完的字謎,悠悠道,“姑娘若是喜歡,就從左邊第一盞燈的字謎開始猜,猜對了,這盞燈就送給姑娘了,猜對一盞才能繼續猜下一盞,若是猜不對,那就只能請姑娘明年再來了。”
秦桑早就想玩了,聞言躍躍欲試地問道:“我們是一起來的,可以一起猜嗎?”
老人家掃了一眼她身後的幾人,笑了笑道:“每道題只有一次機會,幾位可要想好了再回答,錯了就不能再猜了。”
既然是白送的燈,規矩怎麽定全憑老板說了算,秦昭沒有異議,爽快地答應道:“好,沒問題。”
老人家又看了看其他三人,見他們都點頭,才繼續道:“我看幾位公子和姑娘出身不凡,學識不淺,也就不瞞幾位了,我在這裏擺攤已經擺了好些年了,從第一年的門庭若市,到今日的無人問津,這些燈謎,至今還未有人将它們全部猜出來,去年猜得最多的一位公子,也不過只答對了七題。”
短暫的震驚後,秦昭等人頓時恍然大悟,怪不得別的攤位都有很多人,這裏卻沒人,原來是因為年年都在,大家猜不出也就沒了興致。
“老人家,您只管出題。”楚離淡笑道。
老人家道:“謎題就在花燈上挂着。”
秦桑拿過第一個燈一找,果然瞧見下面挂了一張小紙條,上面是一個字謎,只有三個字:八字頭。
這個簡單,衆人只看一眼,心中便有了答案。
“八字學,學問的學。”秦桑搶着回答,她雖然認識的字不多,不過這個學字,還是知道的。
老人家點頭,把燈給她,第一個燈謎是最簡單的,幾乎人人都會。
秦桑高興地接過燈,去找第二個謎題。
“一根木棍,吊個方箱,一把梯子,搭在中央。”秦桑念了一遍,面露難色。
“是面,面相的面。”秦昭幫妹妹解答。
秦桑接着拿第三張字條:“二兄弟,各自立,猜一字。”
秦依依道:“競,立兄競,競争的競。”
前三個謎題都不難,他們答得快,老人家一點都沒有意外,雖然題目每年都在變,但難度是一樣的。
後面三題依舊是字謎,只不過難度稍微加大了些,秦桑答不上來,乖乖地閉了嘴。她可喜歡這些花燈了,特別是最後一個,若是能全部帶回去,回頭就給爹娘和祖母那裏都送一個,也好讓他們高興高興。
六題都答完,老人家的面上終于有所動容,他暗暗打量幾個年輕人。兩個姑娘還小,每人只答了一題就沒有開口了,并不奇怪,倒是身旁的兩個少年,看起來也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居然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猜出答案,小小年紀就已如此,日後必有所成。
秦桑剛準備去拿第七張字條,卻被他擋了擋:“慢着,我方才想了一個謎題,正巧是第七題的難度,不知道幾位可否願意嘗試答題?”
秦昭和楚離對視一眼,楚離颔首:“先生請出。”
老人家似未注意到他稱呼裏的變化:“我的第七題,是一句上聯,聽好了,少水沙即現。”
少水成沙,少水又現沙,這不僅是一個上聯,聯中還包含了一個組字。
他的話音一落,果然見到幾個人都面露難色。秦依依明白其中的意思,可猜個字謎還好,對對子她實在不擅長,苦着臉,只能寄希望于秦昭和楚離。
“大哥?”秦桑已經開始圍着秦昭轉了,剛才還得意的表情慢慢變成了擔憂,這才第七題就這麽難,剩下三題可怎麽辦?再看一眼那盞宮燈,她是真的很喜歡。
同樣喜歡那盞燈的還有秦依依,不過她倒沒有秦桑那麽想要。按這位老人家所說,他擺了那麽多年字謎都沒人猜到最後一題,可見有多難,京城那麽多能人異士都猜不出,就算他們答不上也沒什麽。
等了許久沒聽到兩位哥哥的答案,再見秦昭蹙起的雙眉,秦依依笑了笑,勸道:“算了大哥,不過是幾個花燈而已,興許後面還有好看的,不如我們再去看看別的吧。”
沒等秦昭開口,老人家道:“姑娘有所不知,這些花燈都是我親手做的,上面的山水畫也是我親手所繪,未曾假手于他人,個個都是獨一無二,姑娘難道不想要嗎?”他指着最後一個宮燈。
秦依依搖頭:“想要,但并非非要不可。”
老人家詫異。
“既然想要,帶走便是。”
聽到聲音,秦依依回頭,楚離朝她笑了笑,上前一步,朝老人家行了一個禮,“先生的上聯是少水沙即現,我的下聯是是土堤方成。沙對堤,沙即現,堤方成。先生以為如何?”
老人家想了想,贊許地點點頭:“少水沙即現,是土堤方成。妙,妙啊!”
楚離笑笑。
“哇,表哥你好厲害!”秦桑一聽楚離答上了,立刻從秦昭身邊跳到楚離身邊,仰起小臉,一臉崇拜地望着他。
秦依依也朝楚離望去,明明妹妹黏得他很緊,可他卻并沒有看妹妹,含笑的眸子與她對上,仿佛是在告訴她,她想要的,他一定會給她拿到。
不知怎的,秦依依心一動,在他的注視下偏過頭去,再不敢看他。
“先生這裏這麽熱鬧,看來我今年是來晚了。”
衆人正在高興,忽聞身後一個爽朗的笑聲,不約而同地回頭,只見有兩個人正朝他們的方向走來。其中一個錦衣華服,年紀看起來同秦昭差不多大,剛才的聲音正是由他發出來的。
秦昭率先認出了來人,連忙上前:“四……雲卿怎也來了?”
楚骞正覺得奇怪呢,他去年來看花燈的時候,這裏一個人都沒有,今年怎麽生意反倒好起來了,沒想到走近一看,居然還是個熟人。
“阿昭!”楚骞高興地朝他招手,“沒想到你也在這裏,你不是說不愛看這些花燈的嗎?”
秦昭笑道:“妹妹喜歡,我這個做哥哥的,只能奉陪了。”
“你妹妹也來了?”楚骞早就知道秦昭有兩個美若天仙的妹妹了,只不過往日秦昭一直藏着不讓他見,這會兒聽說妹妹們在,迫不及待地想要瞅瞅她們究竟長什麽樣。
沒等秦昭反應過來,楚骞已經繞過他來到秦依依和秦桑旁邊。
“她們就是你的妹妹?”楚骞笑盈盈地打量着兩個小丫頭,瞅瞅左邊的,又瞅瞅右邊的,眼裏滿是隐藏不住的喜歡。
兩個小姑娘被他盯得莫名其妙,可這個人和自家大哥認識,又不好轉身走,只能站在原地由他打量,別提有多尴尬了。
“确實漂亮!”楚骞看完,滿意地下了結論,擡頭見到一旁的楚離,微微一愣,疑惑道:“這位是?”
秦昭這時已經回到幾人身旁,不動聲色地站到兩個妹妹身前,介紹道:“這是我們的表哥,才來沒多久,暫住在府上。”
“原來如此。”楚骞點點頭,這才朝老人家道,“老先生,去年還剩三題我沒有解出來,今年我又來了,您不會不歡迎我吧?”
他就是老人家剛才口中說的去年解出七題的人?秦桑趁着楚骞不注意,悄悄地扯秦昭的袖子:“大哥,他是誰呀?”
秦昭低聲道:“這裏不方便說話,等回去了我再告訴你們。”
秦依依上輩子沒有見過楚骞,但雲卿這個稱呼,她是聽到過的。就在她被皇上下旨賜婚的後幾日,她從大哥口中聽到了這個名字。方才只覺得很熟,一時沒有想到,現在見大哥如此謹慎的模樣,才恍然回憶起,這個人,應該就是當今皇上的四兒子,剛剛被冊封沒幾個月的齊王。
秦依依下意識地往秦昭身後退了一步,她上輩子已經與朝裏的人牽扯太多了,這輩子可不想和這個齊王再扯上什麽關系。
感受到一道灼熱的視線似乎停留在她這邊,秦依依無意地往楚骞來時的方向看了一眼,身子一僵,紅潤的臉頰突然失了血色。
作者有話要說: 嗯嗯,将軍來了~拉響一級警報→_→
這個老人家不簡單,所以多給了他一些筆墨~後文裏還會出現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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