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林升
我們這是……到了何處?
葉小禾所能看到的,就是一個白茫茫的世界,白色的冰面、白色的圍牆,飛雪漫天,紛紛揚揚。
即便是拂籬這樣見多識廣的也深感詫異,剛才還是暑期熏蒸的江南,轉瞬就是冰天雪地的他處了?
身旁的葉小禾打了個噴嚏,拂籬這才發現她穿的單薄,他自己有修為傍身,葉小禾那點修為卻是不夠的。
想起此處,忙伸手給葉小禾渡了些元氣,助她抵禦寒涼之氣,一邊又用一只胳膊護住葉小禾,他只覺得這地方甚是怪異,可別是什麽妖怪使出來的幻術。雖是無意之舉,可卻讓葉小禾看在心裏,生出一陣暖暖的感動。
拂籬看清周圍的環境之後,這才拉着葉小禾一步一步在冰面上走着,好大一會兒才算上了岸。
兩人看着四周,發現這地方也并非不毛之地,冰池的岸邊還是長了許多果樹的,奇的是這樹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裏竟然翠綠欲滴,有的還結出了幾顆紅豔豔的果子,只是被雪遮住了少許。
兩人一路行去,竟然到了個城鎮,好像正趕上什麽集市,熱鬧得很,離得這般遙遠,就能聽到那方小販的吆喝叫賣。
拂籬觀望了許久,這才拉着葉小禾向人群走去,街市上玲琅滿目,跟以前見的也沒什麽太大區別,包子鋪門口的蒸籠呼呼冒着熱氣,成衣店的老板娘正站在門口招攬生意,修鞋的鞋匠正認認真真縫着鞋幫子,幾只小土狗汪汪地搶着吃食,走到了街市末尾,也未發現有什麽不妥,看着這些小商販或歡喜、或憤怒的真實的表情,也并不像是普通的幻術能夠變換出來的,拂籬這才放松了警惕,便掏出銀兩給荷小五買了個棉袍,又挑了件棉鬥篷。
兩人還在觀察着街市上的風土民情,卻見遠處慢悠悠地過來一頂轎子,轎簾上繡着個八卦圖,在陽光下明晃晃金燦燦,仔細一看,原是用極細的金絲繡的。
葉小禾不禁啧啧稱奇,這是什麽樣的人物這樣闊氣?剛嘀咕完這一句,就聽旁邊有個老伯斜着眼看她,“小丫頭,國師大人的轎子你都不認得?”
葉小禾錯愕當場,忙拉了拉拂籬袖子,“老大,他們說這裏坐的是國師诶……”
拂籬聽這話也很是奇怪,按說大宋的國師現該是在汴京老老實實待着呢,那麽這個國師又是哪來的國師?當下也不再猶豫,“走,我們跟上去看看”
葉小禾也正有此意,兩人便在轎辇的後面亦步亦趨地跟着,一直跟到了一處寺院,修繕的甚是豪華,倒像是皇家寺院。
轎子在寺院門口便停住了,兩人趕緊找塊石頭躲避起來,偷偷望去,就見轎子上下來個花白頭發的道士,一身灰色道袍,手裏提着個拂塵,朝着這邊笑了一笑,又把拂塵甩到了左邊的胳臂上,“兩位施主跟了一路了,何不進來喝杯茶?”
兩人俱是驚了一驚,拂籬自知以自己的修為能被人察覺幾乎是不可能的,這道人竟然把他的跟蹤早早就看在了眼裏,不過既然事情已經敗露,便沒有再躲下去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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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籬扯着葉小禾從石頭後走了出來,又爽朗一笑,“見過道長,我倆是從大宋而來,至于如何來到也是說來話長,只想請教道長貴國是什麽國度啊?”
道士聞言微微差異,打量了眼拂籬,心中了然,又朝着葉小禾看去,“你又哪只眼睛看我是個道士了?”
葉小禾愕然,穿着道袍拿着拂塵,轎子上還明晃晃地刺繡着八卦圖,生怕別人看不見似的,不是道士倒是什麽?然想是這樣想着,畢竟不敢過于放肆,便只能悶悶地不做聲。
“那請問您是?”拂籬一邊問出了聲。
道士鼻孔哼了一聲,“我可不是道士,要問我是誰,我便是燕堤國國師,除了國師的身份,我還是這弘遠寺的方丈,你們自可叫我的法號璞真便可。”
這一番說辭真是讓葉小禾驚掉了下巴,這這,“敢問璞真大師,您即是個佛門弟子,為何要做着道士的打扮啊?”
璞真聽了這話大笑了幾聲,“這便是你的執着了,你可知衆生為何迷惑?便是因為過于執着,執着于過往、執着于閱歷、執着于自我,而要想看清這世界有時候恰恰需要把心放空,化解我執,這樣你看到的我也便不是個道人了……”
葉小禾聽罷只覺醍醐灌頂,璞真這話她聞所未聞,卻當真字字珠玑,大宋不少僧人整日穿着僧袍燒香拜佛,實究起來卻是為了長生、法力這些個人利益,難道就是個真正的佛門弟子了?
拂籬聽了也對璞真心生好感,兩人又在弘遠寺裏吃了茶,聽璞真講了許多燕堤的風土人情,皇室貴族,這才知道自己果真到了另外一個國度了。
三人暢聊許久,實在是看着天色已晚,寺裏也要關門了,拂籬才要拉着葉小禾告辭,璞真便親自去送,一直送到了弘遠寺門外這才分別。
葉小禾回頭去看,寺裏的燈籠被風吹得輕輕擺動,散發着暖暖的光,氛圍溫馨至極。看得夠了,這才回神,借着月光在巷裏踱步,“老大,你說我們這是到了哪裏?為何以前都沒聽說過這樣的一個地方?”
拂籬搖了搖頭 ,“我亦不知,不過這事可以以後再說,當務之急還是快些打探桃兒的消息。”
兩人一邊聊着一邊找到了家客棧,掌櫃很是熱情,連忙讓小二備了兩間上房,葉小禾先跟小二上了樓,拂籬一人在下面結銀兩,偶然聽到了掌櫃夫妻的一段對話。
掌櫃跟妻子說,“你明日做些精致糕點,等到了望舒節給國師大人送去,上次幫了我們的忙我們還不知要怎樣感謝,料想國師那樣的人物肯定是看不上金銀珠寶,我們便送他些自家做的糕點,算是一片心意。”
拂籬聽到這話剛邁上木梯的腳就停住了,随即又返了回去,“掌櫃,你也受了國師的恩惠?”
掌櫃提及此事仍是激動不已,連連點頭,“前幾日小店不知怎麽就招惹上了一些地痞無賴,整日過來鬧,虧得國師大人從中調和才得安寧,怎麽你也受了國師大人的幫助?”
拂籬趕緊陪笑,“那是那是,國師大人德高望重,樂善好施,我這事過于瑣碎,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掌櫃只當他是有難言之隐,便不再追問,連忙跟着誇贊起來,拂籬在心裏尋思,看來這個璞真果真是口碑極好,便繼續追問,“不知國師大人以前的身世如何?難道是小時候就入了佛門?”
掌櫃捋了捋胡子哈哈大笑,“這事你們小輩便是不知了,你來問我便問對人了,怎麽你們家長輩沒有跟你講過?”
拂籬只在心裏想,莫說小輩,要真算起年紀,搞不好我要比你的爺爺還大上許多,這自然不是有意侮辱,只是事實如此,但這樣想着,卻不能表達,便又笑呵呵地說道,“家風嚴肅,并不曾跟我講過此事。”
掌櫃笑道,“哈哈哈,嚴肅些還是好的,不像我那小兒,跟你差不多年紀,但看起來卻沒你成熟穩重!”随即又捋了捋胡子,“要說國師大人,現已上了些年紀,他年輕的時候啊,也算風流一時,我記得那時候他也不知是從哪裏來的,只是年紀輕輕就做了國師,不過那時他還沒出家,正是适婚的年紀,英俊潇灑,且才華橫溢,真真是讓城裏好多姑娘臉紅心跳,要不是他後來出了家,我這婆娘還不願意嫁給我呢。”
站在旁邊的老板娘本來只是笑眯眯地聽着,聽到這話狠狠地掐了老板的胳膊,“你這老流氓,當着孩子的面說些什麽不要臉的話,我幾時對國師大人有什麽想法了?”
拂籬聽老板娘說自己是孩子,心裏有些郁悶,又想這對夫妻真是恩愛和睦,又覺得很是有趣。那方掌櫃又是若有所思,“國師大人的俗名叫什麽來着?”見他想不起來,老板娘忙接道,“瞧你這記性,人家叫林升!”
掌櫃這才恍然大悟,“是,對,就叫林升!”笑了一陣才反應過來,“嘿!我說你這婆娘,我說你曾經愛慕于他你還不認,這麽久遠了,還把人家的名字記得那麽清楚?”
夫妻二人又嬉笑了幾句,可拂籬卻是無心再聽了,林升?
林升?林升!……小禾說的那個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