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病情
葉小禾回來的時候捧着一大把馬蘭,這花從不需要特意照顧,只要不去橫加幹涉,自會生長到漫山遍野,所謂萬物作焉而不辭,花兒自生自滅,但是繁衍生息的很好。
葉小禾見雲醒仍在呆呆望着窗外,手下的畫卻還停留在她出門的時候,不知他是怎麽了,低聲問道,“前輩是怎麽了?有心事麽?”
雲醒正回憶着自己心境變化過往,他自己孑然一身古井無波走了一千年,竟在這短短一年之內,起了些許漣漪,仍在驚嘆之中,聽葉小禾說話,才回過神。
此時的她正頭戴杏花花環,手握一大把馬蘭,也不知是故意還是巧合,今日她的衣裙也是幽幽地淡藍,此時正對着自己笑靥如畫,仿若和手上的花束融為了一體,她帶着花兒進來就是把滿山的春天帶進了屋子。
雲醒看了眼她頭上的花環,看過她垂下的縷縷青絲,又流連過她嘴角的笑意,最後才逡巡至她的雙眼,只覺得裏面清澈如水,仿佛自己将要沉溺其中,卻義無反顧。
他慢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也不知怎的,那裏面怪異非常,此時竟怦怦直跳,很不安分老實,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想要控制一樣東西,卻徒勞無功。
雲醒生病了,葉小禾很擔憂。那日她采了一把藍色的小野花,不小心打碎了西王母送他的瓷瓶,雲醒像是很心疼,一直捂着自己的胸口,随後就讓她回去了,雖然他的語氣也沒多嚴厲,但是葉小禾感覺到了,這絕不尋常。
第二日她再去找的時候,發現雲醒請來了仙醫,葉小禾在門外偷聽到了,仙醫說他是郁結于心,邪氣入體,這才影響到了心肺,造成了心脈堵塞,症狀就是心悸氣短,這才怦怦跳個不停。
葉小禾很愧疚,她覺着這個病聽起來很嚴重,雲醒定是平日裏心懷衆生,本就心事滿滿,那日自己把他心愛的花瓶弄壞,定是又生了一股悶氣,他這人,就是個悶葫蘆,生氣了朝自己發洩就是,何必憋着傷了身子。
今日她熬好了疏肝解郁的湯藥,給雲醒端去,做好了被他趕出去的準備,此時正在雲醒的門口躊躇猶豫。
雲醒此時正在打坐,也不知怎的靜不下心,睜眼就看到了門口畏畏縮縮的葉小禾,索性停止運氣,眼睛朝門口望去,“小禾,來了怎麽不進來呢?”
葉小禾慢吞吞走過去,把藥碗朝桌子上一放,低着頭,手抓着衣袖,嘴裏嗫嚅,“我……前輩,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我打碎了你的花瓶……我……不是……”故意的。
話還未說完,竟有一只大大的手撫上自己的發頂,葉小禾忙擡頭去看,正好對上了雲醒那雙溫柔似水的眼睛。
雲醒展顏輕笑,拿眼睛注視了她許久,“你說什麽呢?我也不是那般小氣的人,怎會因為一個花瓶就遷怒于你。”
葉小禾猛地眼神一亮,“前輩,你說真的?可你為何?”
雲醒苦笑,“我這病跟你沒關系,不要把什麽債都攬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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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禾也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心想他那麽高的地位,若是心疼花瓶,為了面子也不好跟自己賭氣,那日她明明看見了的,分明是自己闖了禍,他才捂住心口的,面色很是驚慌失措,以他的脾氣,如果不是極其難受,都不會在臉上表現出來。
葉小禾後悔不疊,雖然那日分明是他先盯着自己,自己被他盯的驚慌,這才不小心打碎了花瓶,可她還是覺着自己做了錯事。
仙醫說,雲醒這樣的病還需要休養,所以葉小禾逼着他上了榻,又幫他蓋好了被子,這才出了門。
她昨日查了醫書,上面說清明前夕的露水可以淨化心靈,消除怒氣,達到心肺安寧的效果,所以她決定趁着這幾日清晨的春寒料峭,去山間收集一些露水,送給雲醒,或許如此就可解除他的心悸。
所以她打算明日一早就去收集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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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禾點了根蠟燭,蠟燭最下端栓了一根棉繩,棉繩另一端拴了個響鈴,等到蠟燭燒到了盡頭,燒斷了棉繩,那端的響鈴就會想起。
葉小禾昨夜連衣服也未脫就睡了,果然還未到卯時,鈴聲就在耳邊響起,便趕緊取了準備好了的瓷瓶,去了林間。
葉小禾這才發現這露水可不是那麽好收集,經常是她剛碰到葉子,露水就跟着抖動掉了下去,山間植物各式各樣,其中還有許多荊棘,一個時辰下來,雖是收了半瓶,卻把自己也弄的狼狽不堪,雙手劃出了許多細小的口子,腳上的鞋襪滿是泥水,裙角上亦是被露水沾濕,黏糊糊地貼在腳踝上,直刺激的腳踝上剛被劃傷的細小傷口癢癢的。
不過她不能放棄,雲醒是被自己氣壞的……
另一面,雲醒昨日被荷小五逼着躺下之後,竟真的迷迷糊糊睡着了,今早也是醒的格外的早,只得看着窗外破曉的光亮,卻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了。
他索性起床穿衣,梳洗完畢,去了玉石山找老朋友逾白去了,這還是他娶妻之後自己第一次找他,這人見色忘友,娶了妻子,就從未再找過自己了。
他來的時候,逾白正在教妻子彈琴,美其名曰是教習,實際卻是耳鬓厮磨,兩人如今如膠似漆,難舍難分。
雲醒進來的時候萬分尴尬,輕咳了兩聲,兩人才不舍的分開。那女子倒是識趣,跟雲醒打了招呼就托辭離開了,只留雲醒和逾白兩人吃酒聊天。
雲醒打量了幾眼逾白,發現這人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曾經落拓不羁,穿個衣服都放浪形骸的人兒,如今娶了妻子,衣着打扮倒變得光鮮精致了,便是眼神也比以往亮了幾分。
雲醒心中暗驚,這男女情愛,當真如此神奇?
逾白讓他看見了自己的私密之事,就是臉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如今被雲醒盯着,只想快些轉移話題,“雲上仙今個怎麽這麽閑,不去教你家寶貝徒弟,來我這幹嘛?”
雲醒看了眼他,“你是新婚燕爾,莫非是氣惱我來打擾?”
逾白臉色一紅,“怎麽,我就不信你這個老家夥永遠都不會喜歡上哪個姑娘!”随即眼珠一轉,“聽說你最近身體抱恙?你是怎麽了?”
雲醒一笑,“你消息倒是靈通!不過你是如何知道的呢?”
逾白就有些羞赧,“實在是因為你嫂夫人想要個孩子,可是不知怎的竟遲遲沒有動靜,這才跟幾位仙醫走動的頻繁了一些。”說罷撓了撓頭。
雲醒噗嗤一笑,“嫂夫人?你也不拍着良心說說,我們倆到底誰更年長一些?”
逾白在這事上肯定是當仁不讓,“你還是雲彩的時候也要算上年紀?如此說來你那賴着你的小石頭徒弟還說不定比你大上多少呢!”見雲醒張嘴又要反駁,忙接着說話堵了回去,“言歸正傳,你還未告訴我,你這到底是什麽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