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
瞭望山川,美不勝收。翺翔于天穹的鸾鳥,自由欣然。品着杯中的清茶,感受着口中的微苦,許久後司凡才把茶杯置放于桌。
玉菱右手拿着一塊剛咬了一口糯米糕,左手還拿了一塊未吃食的。
玉菱停下咀嚼,對着司凡道:“這裏好像得緣幻境,甚至比幻境裏更美,心也怡然自得。”
司凡笑着目視玉菱,方才死活嚷嚷着不肯走許久的路的小菱子,現是滿臉笑容,果然十分天真。
司凡手執扇輕搖,見玉菱吃食津津有味,笑言:“小菱子,我與你講個故事,可好?”
玉菱聞言,咬着半塊糯米糕,含糊不清地道:“什麽?”
司凡指着絕壁上的石雕,垂眼悅然而道:“這鸾鳥囚于籠中,你就沒看法?”
玉菱低頭,吃着糯米糕邊說:“我在吃呢,再有看法,美食跟前也語塞。”
“小菱子,你吃吧,我講即可。”
見着玉菱未擡眼視之,而颔首。
司凡悠悠而笑,然後大聲而喊:“《鸾鳥詩序》!”
玉菱這一聽,這還沒吃下她就變了臉色,她捂着喉口,咳嗽幾下,立馬擡頭仇視于司凡,怒罵:“你這是鬼喊什麽?”
司凡緩緩移動視線對上玉菱的眼,笑道:“小菱子,可是你自己分神。”
玉菱把吃了一半的糯米糕扔在盤子裏,憤憤不平地道:“啊——司子,你就不能挑時候講!”
司凡笑着,拿着扇子望玉菱頭上一敲,說道:“小菱子,你這可不大好。”
司凡往玉菱臉上一指幻化出一面水鏡,點頭對着玉菱笑着。
玉菱抹去碎屑,順便舔了舔唇角周圍。
司凡繼而搖着扇子,笑道:“昔罽(ji)賓王結置峻祁之山,獲一鸾鳥。王甚愛之,欲其鳴而不能致也。乃飾以金樊,飨以珍羞,對之愈戚,三年不鳴。其夫人曰:‘嘗聞鳥見其類而後鳴,何不懸鏡以映之?’王從其言,鸾睹形感契,慨然悲鳴,哀響中霄,一奮而絕。”
聲斷,玉菱幹瞪着雙目,問道:“你怎麽不繼續說了?”
“孤鸾三年不鳴,臨鏡後以為見到同類,便慨然悲鳴,展翅奮飛而死。”
玉菱甩開頭,低聲:“那又怎樣?”
“不怎樣。”司凡又笑兮兮的,又道,“你就不想知道這是誰寫的?”
“誰寫的?”
“南朝第一個朝代宋朝,範泰。”
玉菱低喝:“無趣。”
“好好好,無趣。”司凡把扇子合起置放在石桌,又道,“如若把小菱子你困在籠中許久,你可會傷心?”
玉菱瞟去一個冰冷的眼神,接着她手裏的糯米糕朝着司凡臉飛去。
司凡敲了敲桌面,面前出現一道仙障,直面撲來的糯米糕就這樣與仙障激撞,散在桌上、盤裏。
“你舍得把糕點當石頭扔,小菱子,你心會痛嗎?”
玉菱抿唇笑道:“只因你說的話,我舍得。”
“小菱子你啊,真是……”又見玉菱瞪着自己,司凡只好收起笑容,道,“鳳凰為上古瑞獸,有五屬,鳳,鹓鶵(yuanchu),鸑鷟(yuezhuo),青鸾,鹄(hu);有五色,多赤者鳳,多青者鸾,多黃者鹓鶵,多紫者鸑鷟,多白者鴻鹄。”
半晌,玉菱拿起盤中剩餘的糯米糕咬一口,道:“關這石雕什麽事?”
“自是……”司凡聲音拖得老長,看着玉菱聚精會神的模樣,又道,“有關。”
玉菱不耐煩道:“能快點講嗎?”
“能,但是——我喉口難受。”
玉菱視線瞥到別處,低聲喝斥:“臭司子,懶漢!”
“小菱子,你可是罵我?”
“對。”
司凡臉色乍然暗下,淡淡地道:“小菱子,你好心直口快。”
“我說的是事實。”
“好,小菱子,我說便是。”
寂然許久,司凡才言:“上古時期,蒲阪首領……”司凡聲音漸小,他幽幽轉頭看向玉菱,道,“算了,我還是施法作像罷了。”
玉菱:“……”
司凡言罷,掌心便生出許多絢麗的光芒,她的眸子被深深地吸引直至眼前呈現一片蠻荒。
玉菱怔住,嘆道:“過為荒蕪。”
“小菱子,你再等等就知,我為何要幻化出這景象。”
遠幾百尺之處出現一熒藍白光的妖界界口,一只鸾鳥,貌近孔雀而體大約若雞,羽色碧綠鮮亮,尖尾羽較比鳳羽短,雙翼展開時具一些赤黃色及白色眼狀斑紋。
然,此鸾鳥化成人形,一頭烏黑的長發在大風中飛散着,襲翠色衣裙已是皺褶。
“這只鳥不就是這石頭所雕刻的鳥嗎?”
司凡笑道:“是,卻又不是。”
玉菱抿唇深笑,道:“別又嘲弄我。”
“小菱子,我此番可沒捉弄你,真是笑話了。”司凡見着玉菱不再理自己,又道,“這石上刻的鸾鳥名為青鸾,但不是這青鸾。”
“不是這鸾鳥,是?”
“等。”
清幽的白煙袅袅在眼,那只鸾鳥化身為人的旁邊又出現一只鸾鳥。
比起那只鸾鳥,新出現的鸾鳥化身為人,自帶一股神清氣爽的氣息,有近神的氣息。
只見新出現化作人形的青鸾,啓唇一語:“素喜,你知道私出妖界的後果嗎?”
“知,漸離,你就當出來游玩。”素喜以懇求的眼神注視着漸離,又道,“再說,妖王又不知曉,我們就出來一會兒,妖王應不會責怪。”
“素喜!”
漸離的臉色分明就是不同意,素喜即刻拉着漸離的手,央求道:“漸離,我們從小就一同長大,我保證我這次不會再惹禍了。”
漸離也不再願說素喜,就道:“素喜,這次不能呆在凡界過久,随你看看一個時辰,我們便得回妖界。”
素喜拉着漸離的手,壓着嗓子說:“漸離,你最好了。”
“素喜你與我需寸步不離。”
素喜快步走在漸離前面,後随口一說:“漸離,我真越發覺得你和我母尊一樣煩。”
素喜偷偷瞄一眼漸離,見漸離沒有回答,又道:“漸離,前些時日,我聽從凡界歸來的一些說,那凡界的新王長得可叫一個俊,我們去瞧瞧……可否?”
漸離方才聽素喜這一言,便說:“瞧凡人的王,做什麽?素喜,你是不是戀上了凡界了?”
“漸離!沒有的事,我貪玩你也是知道的,這不過去瞧瞧美人,我也是心血來潮。”
素喜如此着急解釋,漸離不想訓斥素喜,她道:“素喜,你出來可不再惹事,我們若得緣成神,那便不可再沾惹紅塵。”
化出翅膀,素喜飛到一棵高峻的樹上,她笑道:“成神有什麽好的,倒不如我們妖無拘無束的生活。”
“素喜,你這樣會被凡人給發現的,”說着,漸離望着這樹,她沿着粗糙的灰褐色樹皮、踩着不規則縱裂攀爬至素喜所在枝幹,她看着素喜笑吟吟的模樣,又道,“這凡界不是這麽好待。”
“漸離,不是我說你,明明你的法力在我之上,還學着凡人費力爬樹。”
漸離挑眉,道:“皆你聰明。”
素喜看出漸離的意思,她道:“漸離呀,你這不是在變相來說我自作聰明嗎?”
“嗯……”漸離察覺有凡人靠近便閉口,她帶着素喜躲到枝葉繁茂處,她在素喜耳邊輕聲告誡,“把你翅膀收了,若是被這凡人看到引起慌亂,看你怎麽被妖王懲戒!”
“好,我這就收。”
樹下走來兩個赤腳的男子,樣貌稱不上好看,但姿色也算耐看。
一個面貌較年輕的男子,先開口:“主,領主伊祁禪位給姚重華那個山野村夫,明明主是……”
“別再言說這些!”面貌較老的男子,一拳打在樹上,又道,“姚重華,我定不會讓他久坐在這個位置上!”
面貌較為年輕的男子,唯唯諾諾地道:“對……主乃龍鳳之人,那姚重華那山野村夫,定不及主。”
方才男子那一拳使着樹都在晃動,躲在樹上的素喜低聲和漸離說:“漸離,那凡人心好黑,拿一棵無辜的樹來出氣,真是作惡!”
漸離颦蹙,道:“素喜,勿再言。”
素喜玩性一起,指着前方對漸離說:“漸離,你看!”
“啊——”
素喜本想把漸離推下樹,不曾想,漸離竟拉着她。這倒是二者一同掉下樹,又恰好這兩個男子一直在下方。
二人躲不及,素喜壓倒了貌較年輕的男子身上,而漸離被男子抱着。
“在下伊朱,”伊朱放下一張冷臉的漸離,又道,“姑娘,好生美,可有婚配?”
漸離看着答道:“已有。”
伊朱輕嘆:“真是可惜。”
面貌年輕男子氣沖沖地指着素喜的背影大喊:“你這人連道歉都不會嗎?”
素喜絲毫不願理會這凡人,走到漸離面前,道:“漸離,我們趕緊走吧。”
“嗯。”
伊朱暗笑,然後擡頭,剛出口:“漸離姑娘……”
“主?”
“樂(yue)靜,你去查查這是誰家的姑娘?”
樂靜作輯,應聲:“是。”
忽,一陣風刮過,葉片落在地上。
司凡笑道:“小菱子,你在做什麽?”
玉菱答道,“沒什麽,就是司子,這漸離和伊朱,還有素喜和那個樂靜是什麽關系?”
“關系……”司凡笑着,慢慢移開視線,又道,“這個應不用問我吧,你待會自是會曉得。”
“不說便作罷。”
對此,司凡作深笑。
素喜和漸離到了妖界界口,只是她們未曾料想,界口早有妖前來等候二者。
“素喜、漸離,你們兩個去哪裏了?”
素喜笑着回應眼前的女子說:“寂月姑姑,我和素喜一同前去游玩,并未惹禍,還請姑姑降罪。”
“哎,你們兩個,真是無事不能修煉嗎?妖王見你們不在,便派我來尋,生怕你們又闖禍。”寂月深吸一口氣,轉頭對着漸離說,“漸離,畢竟你是明事理的,你也不要随素喜這般,你也看着素喜點。”
素喜聞言挽着寂月的胳膊,嗔道:“啊呀,姑姑,每次都是我的錯,不要總是拿漸離問罪。”
漸離往後看去,看着素喜和寂月道:“姑姑,有凡人。”
“好了,素喜這次饒了你,絕不能有下次,”然後寂月擡頭對着漸離點頭說,“回妖界吧。”
眼看,妖界界口疾速縮至僅剩一點星斑不見,不巧,這一幕被前來尋找漸離的伊朱看到。
樂靜心裏發怵,抖着身子,對着伊朱道:“主……是妖,這還……”
“住口!上古遺留的守妖籠拿來。”
“是。”
樂靜慌慌張張地跑去取守妖籠,則伊朱眉眼間陰鸷全顯露。
樂靜取來守妖籠,遞給伊朱。
“主,這是?”
伊朱咧嘴笑:“待她們再次出現時,抓起為我所用。”
過去兩日,伊朱已是不耐煩,而姚重華又派人催他上路,終是煩躁不安的伊朱欲離……
“主,妖……”
伊朱回眸,丢守妖籠于空。
伊朱對着籠裏的漸離,道,“終待到你了。”
漸離為素喜被困守妖籠裏,素喜本想反抗,但顧忌着守妖籠,她便逃回妖界。
“主,這可……”
“無妨,逃了便逃了……我欲養精蓄銳後,再與姚重華一戰!”
見着,化為原形的漸離毫不吭聲,伊朱拿着守妖籠和樂靜一同離開。
玉菱一看,不禁問:“這就被抓去?”
“是,”司凡淺淺一笑後,又道,“她法力比你好。”
玉菱咬牙切齒地道:“司子!”
“小菱子,我說的本就事實,你還別不承認。”
“哼!”
玉菱撇開腦袋,司凡倒也不覺得奇怪。
司凡笑言:“小菱子,你再看。”
一陣強烈的光球在司凡手裏逐漸變大,直至這個幻象變了。
山霧在山中幽幽飄浮,密林環繞着一座土築的小城,漸離費了大半的法力才從守妖籠裏逃出。
漸離面色蒼白,倒在城門口。
待漸離再次睜眼時,她竟在一間草房裏。
而剛好一凡人走進屋中,這男子捧着一壺藥放下,說道:“姑娘,你勞累過度,暫且勿起身。”
“你是屋主人?”
男子颔首,說道:“正是,我是這群落的首領,姓姚,名重華。”
漸離抱拳,謝道:“謝謝屋主人的救命,我喚漸離。”
姚重華溫和地道:“漸離姑娘,天色已晚,姑娘先歇息着,我去命人準備食物。”
“姚……”
姚重華回頭,道:“姑娘喚我重華便可,我現有事,待到我有空再與姑娘談,姑娘請便。”
漸離颔首,再待她擡起頭時,只見姚重華的背影。
漸離便用法術傳聲:素喜,我見到你所說的新人王,相貌堂堂,是不錯。
過去時久,漸離剛想下地,一道聲音便傳入耳:“漸離姑娘,你可覺得身子好些?”
漸離微笑答道:“恢複到以往。”
“這就好。”
貌似無話再談之時,漸離忽道:“……重華,我有一句要勸,防人之心不可無。”
姚重華回頭,道:“伊朱?”
“你……”
“我早就知曉,所才囚領主,放逐其長子。”姚重華看着漸離一雙褐紅的眼睛,又道,“漸離姑娘是不是覺得我過分惡毒。”
漸離搖頭,答道:“未曾之想。”
“我也本想留着伊朱,可他心性不甘居于我之下……說來也是笑話,我本鄉野村夫,哪裏值得領主讓位于我。”
漸離看出姚重華的失落,便道:“重華,信己,你定可以。”
姚重華看着未曾有少的食物,問漸離道:“姑娘怎未食?不符胃口。”
“并非如此,我着急還家。”
姚重華望着屋外,月明星稀、涼風泠泠,便道:“漸離姑娘,這夜晚山中野獸居多,姑娘現在要走實在是不妥。”
漸離走到屋外一看,未免姚重華懷疑,便回:“只是這屋只有一炕,我與你……”
“姑娘安心,我并不睡在此。”
“多謝。”
正當姚重華要離去時,一人闖入來報:“主,城中有幾戶百姓病了,看似瘟疫!”
“我去看看!”
漸離見此,攔言:“我能幫上一忙。”
“好,姑娘學醫?”
“嗯。”
姚重華有恩于漸離,漸離必報之。
漸離、姚重華一同到了患病的百姓家中。這百姓家中,幾乎都病了,症狀也不約而同地咳嗽、發熱。
漸離摸一老者脈搏,其極快,喘息也此,看其舌下紅腫,呼氣燥熱。
“此乃肺疾,牲畜傳之。”
“可有救治之法?”
“有。”
漸離接下去幫着這一家子凡人診脈,病由相同。漸離本想一人前去采藥,姚重華怕漸離會有險,二者便一同前去。
姚重華突一問:“姑娘,師承何方?”
漸離擡頭與姚重華對視,說道:“你這是不信我。”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上傳日期
☆、囚鸾(下)17.7.12
“漸離姑娘,我并未有那意思。”
漸離未有責怪之意,她屈腰摘了一株不起眼的低矮的樹上的葉片,後擡頭對姚重華,說道:“你要囑族落裏的百姓切勿食生未熟之肉。”
姚重華心生惑,問:“這是為何?”
漸離繼而低頭采藥,答之:“這禽肉染病,人食之,人亦病。”
姚重華深思,道:“原此,若不吃病畜不是倒好?”
漸離擡起頭,看一眼姚重華,勾着唇角道:“不錯。”
“漸離姑娘不似我們族落之人,漸離姑娘從何方來?”姚重華取走漸離手裏的草藥放在背簍裏,又見漸離默不作聲,又道,“姑娘能否留下幫我?”
此刻,漸離正眼對着姚重華的眸子,停下采藥,道:“漸離有家,尚且漸離何德何能留下幫姚領主,你呢?”
姚重華淡笑,道:“姑娘可是認為我在強人所難?若此,重華在此謝過漸離姑娘救我族人勝過我救你,漸離姑娘他日若有難,來找重華,重華定當有恩必報!”
漸離臉上流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她開口:“多心了,我一定來,不過不為謝恩。”
“漸離姑娘……”姚重華抱拳,謝道,“重華此生之幸事!”
漸離颔首,繼而采藥。
猝地,一人倉皇來報:“主,令妻……伊英似得了瘟疫!”
姚重華詫異而道:“伊英得了瘟疫?”
那人指着來族落的路,氣喘籲籲地道:“主,就剛剛,她食了伊朱派人送來的禽肉。”
“伊朱連自己的親妹妹都害!”
漸離仍低頭專心采藥。姚重華雖着急,但又不能對漸離不管不顧。所姚重華先遣走來報的人,後則靜靜等待漸離采藥完。
半刻鐘後,漸離從遠處走來,對着姚重華,道:“回吧。”
“漸離姑娘,我來拿。”
說罷,姚重華從漸離手裏接過大把草藥。
回到族落裏,姚重華并未帶着漸離到伊英的草屋,他帶着漸離回到那一家先患病的族人屋中。
姚重華作輯,道:“漸離姑娘,勞煩你了。”
“無妨。”
說罷,漸離走到屋外,把摘來的草藥放進藥臼裏,用藥杵搗。
姚重華悄無聲息走到漸離身後,看着漸離認真地煮藥。
待漸離煮好藥,站起來準備進屋,看到姚重華就站在身後,她驚訝地道:“姚領主。”
“漸離姑娘,我端。”
漸離将藥壺交給姚重華道:“切記,若再加重,還請勿再用此藥。”
姚重華疑惑地問:“漸離姑娘,這是為何?”
“此藥只清毒,再用難保其命。”
豎日,漸離告別姚重華和前來送行的族人,回到妖界,漸離就見妖王霧璃在等着她。
漸離抱拳,道:“漸離拜見王。”
“起,”清冷妩媚的霧璃年已過萬,她慢步至漸離面前,又道,“漸離,你此番被抓……逃出後,為何沒早歸妖界?”
“漸離知錯!”
霧璃笑道:“哦,你哪裏錯了?”
漸離被迫對着霧璃那雙能洞悉人的眸子,面色緊繃,道:“漸離不該久留于凡界!”
“漸離你這孩子,我倒也不怪你幫了那些凡人,只不過不能有下次,漸離,你要記住,你是妖,是有望成神的妖!”
漸離一愣,抱拳答道:“王,言重了。”
“漸離你應當悉心修煉。”說着,霧璃坐到一座長滿藤條編成的椅子上,又道,“退下吧。”
只見漸離化作原形,全身羽色鮮麗、眸子神.韻靈隽。
幻象愈加模糊不清,須臾,玉菱反應過來是司凡将幻象給收回,周遭景色也變成舒暢盎然。
玉菱面色詫異,她指着司凡的青絲,道:“你……怎麽了?”
“無妨,”司凡又笑吟吟地道,“只不過我原就是一個老者,只是你從未見過罷了。”
“你不是仙嗎,不是能永葆年少的容顏?”
司凡站起,笑道:“哈哈——你有所不知,一旦沒了法力,那我就和凡人無異。”
“司子,你在說笑!我父尊沒了法力時,他還不是黑發……”
“小菱子!”司凡面色晦暗,又慢慢說,“你興許不知,六界中的每一生靈都不一樣。”
玉菱不知該作何回應,便閉口不言。
半個時辰過去,司凡揮手化出幻象。
一片紅葉落徐徐落地,原本打坐阖着眼的漸離睜開眼眼睛,這時候,漸離思緒紊亂,她感姚重華有險!
在旁卧着吃着梅子的素喜見着慌忙而離的漸離,她坐起欲叫住漸離卻被一顆梅子給礙住。
好不易咳出梅子核的素喜,坐直身子喊道:“漸離……”
倏忽,素喜才覺,這片林子裏早沒了漸離的身影……
漸離一路疾步兼跑到了姚重華的族落,看見姚重華身負重傷,伊朱一旁狂笑。
漸離就站于遠處觀望姚重華、伊朱兩方的情況。
形式對姚重華并不利,伊朱明明是凡人,卻能操控仙器,這一點太為詭異。
伊朱睥睨已重傷的姚重華,讪笑道:“本以為你這個山野村夫會很厲害,現在看來也不過爾爾!”
姚重華單手撐起身子,道:“伊朱,你怨我傷我便罷了,你看看周圍的族人,你傷了他們,算什麽?”
伊朱笑道:“我算什麽?姚重華你有什麽資格問我!你個山野村夫困我父,将我流放,我這此覺得不會放過你!”
姚重華站起,張開雙臂,喊道:“伊朱……那你就殺了我吧。”
“好,我就成全你!”
眼看利劍就要刺入姚重華的心口,須臾,漸離化為青鸾快速劃過叼走伊朱的刀。
族落裏的人見了,都以為是姚重華的善行感動天地,才讓神鳥叼走伊朱手裏的刀。
族落裏的凡人紛紛跪地——
“謝,老天開眼!”
“上蒼,請懲戒伊朱這個小人吧!”
“領主的善行,終于感動天神!派神鳥來救他。”
伊朱笑着,他知這些人根本不知道這所謂的“神鳥”根本是一只妖!
樂靜見伊朱看向自己,他大聲斥道:“愚昧!你們難道沒看出這是一只妖孽和姚重華串通一氣了嗎?”
一位族人站起,指着伊朱罵道::“胡謅!”
其他族人也連聲擁喝:“對啊!領主是個善人!”
伊朱含笑眯眼,那個先替姚重華說話的族人的胸膛頃刻之間就被怪力給挖空。其他族人見了紛紛都往後退去,不敢靠近。
伊朱對樂靜使眼色,樂靜就指着那個人的屍身,大喊:“你們看,上蒼亦認為姚重華和那妖孽勾結!”
族人不信,嚷嚷着:“可能是上蒼認定他有罪!和領主無關,無關!”
伊朱一笑:“無關是吧!”
形勢對其他族人不利,姚重華直接往伊朱手上的刀口撞。
伊朱見此,哂笑道:“姚重華,你這麽喜歡當善人,那我就成全你!”
族人看着伊朱的刀口從姚重華背後刺穿,驚訝地道:“領主!”
漸離飛過來,爪子和翅膀撲打着伊朱的臉。
伊朱視線被漸離遮擋,他手臂往回縮,刀刃從姚重華的胸膛抽出,他亂揮舞着刀,刀鋒幾欲傷到漸離。
伊朱防禦同時,還大聲喊着:“你這只妖!死開!死開!”
樂靜見着拿着一根長枯樹枝跑來拍打在漸離的身上,漸離忍受不住,飛到高空避開伊朱和樂靜。
姚重華精疲力竭阖上眼皮,重重地倒在地上。在昏倒前,他本想抓住漸離,手沒抓住就落到了地上。
“呵呵——姚重華,你終于死了!終于死了!”伊朱看着周遭的人,指着他們,怒道,“看什麽!難道你們也想死?樂靜,樂靜,我們走!”
“是,主。”
一大撥人離開,漸離才化成人形蹲在姚重華面前,她把手指放在姚重華鼻子前,确定他還活着,漸離扛着姚重華離開。
素喜就站在妖界界口等待漸離。
“漸離!”
面對素喜迎上,漸離就直言不諱:“他被那天抓我的凡人所傷,必須他現在也無家可歸,現帶他回妖界。”
素喜訝異地道:“漸離,你怎麽插手凡界事務了?”
“素喜,先回吧。”
肅穆的語氣,素喜清楚意識到漸離是認真的,她收起玩性,道:“漸離,無論我們将這凡人藏在哪裏妖王都會知,我們還是……”
“素喜,這件事我來辦,先同扛他進去。”
面對漸離的語氣,素喜不再吭聲照做。
漸離一修煉就是十幾年,而姚重華好幾年未見漸離過。
姚重華睜眼發現自己還活着,他觀察着四周,全都是紅彤彤的楓樹,而蒲阪未曾種有楓樹。
面前一個年輕女子款款而來,姚重華站起,問道:“姑娘,這是何地?”
漸離笑着把手裏攝着的東西放到姚重華的手心,道:“姚領主,你莫是忘記我了?”
“你是十幾年前的漸離姑娘。”
“沒錯。”
安燕和悅的容顏、清靈韻致的眼神十幾年都沒有變過,姚重華覺得稀奇,他道:“漸離姑娘自那一別後,越發年青。”
漸離微微勾起唇角,道:“這靈氣充沛的地方,我呆了許久,容顏随心,過操勞,易老。”
“漸離姑娘說的是。”姚重華不禁又問道,“是你救了我,這裏是?”
“姚領主,不該問的,便別問了。”
“漸離姑娘救了我,我不知該作何答謝?”
漸離直坐布滿青苔的地上,道:“無需,畢竟姚領主也救過我。”
“漸離姑娘,叫我領主,好生生疏。”姚重華順勢坐下,笑道,“叫我重華便是。”
“那倒是不夠熟,你與我,還不是隔太遠,又無過深的交情。”漸離從遠遠的地方就見着素喜的身影,她又道,“你在這裏休息,我有事。”
姚重華應答:“漸離姑娘有事,我自是會在這裏等。”
“但請不要亂走動。”
說罷,漸離便疾步走遠。
悉知妖王霧璃不喜有凡人在界,待姚重華在妖界休養至快愈,漸離帶着姚重華準備離開妖界。
姚重華眼睛被蒙住,漸離帶他離開妖界。
至凡界,漸離為其解開蒙布,姚重華別道:“謝你這幾日的相助,若有幸他日再見。”
“漸離只是報恩。”
“這恩情是你予我的,我才有機會相識你,我此番一走,生死未蔔,”姚重華轉身,又道,“他日姑娘若見我屍骨,請幫我燒了,融入黃沙。”
“你……”
姚重華說完便走離,漸離就眼睜睜看着姚重華,眼神有眷戀之意。
看到這裏,玉菱不忍問道:“他們就是海與湖,有水相連,卻還是不一?”
司凡笑道:“小菱子,你越發聰慧。”
玉菱撇開頭,道:“我從未傻過!”
“小菱子,你看着!”
只見司凡伫立,随着他手上一陣白光的出現,眼前出現一片開闊的沙地,兩撥人對峙。
“姚重華,你竟沒死!”
“你還是恨我,伊朱,我沒想到你還在嫉恨……”姚重華又把目光對上,又道,“伊朱,就你和我堂堂正正一戰!”
“姚重華,我就站在這裏。”
依照前領主伊祁定下的規矩,二者必須不攜兵器,近身相搏。
兩方相鬥,必有一傷。
孰王孰亡?
遠處一只青鸾盤旋在上空,看着這局勢,她遲遲在等時機。
“姚重華你這是準備讓我?不說,那就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伊朱用力緊抓姚重華的手臂,想占據優勢扳倒他。
雙方久戰,這一看,姚重華不如伊朱。
伊朱站直,看着地上姚重華,道:“姚重華,你為什麽就不使出全力與我對戰呢?你的婦人之仁是要放在我面前,讓我踐踏嗎?那就如你所願!”
被伊朱直直往胸口一踹,姚重華忍着艱難地站起,道:“伊朱,讓你了,這次該我了!”
“好啊!”
伊朱剛應答就被姚重華翻倒在地,伊朱站起,又道:“看來,這才是你,為什麽要裝善人呢?姚重華,你這卑鄙的人!”
“伊朱,我不是那種人。”
“呵——你不是那種人?”伊朱眯眼直對姚重華的眼睛,又道,“你剛才那算偷襲!”
不知伊朱從何處拿出一根粗針刺入姚重華的胸膛,然後伊朱在姚重華刺入粗針的地方拍幾下,笑道:“你啊,就不應該奪走一切,屬于我的一切!”
姚重華使着最後的力氣抓住伊朱的手腕,道:“伊朱……你至今還不明白嗎?”
“明白?我當然明白!”
說着,姚重華被伊朱推倒。
霎時,周圍突生狂風卷起沙塵,灰褐色中一道亮白的光猶可奪去人眼。
“漸離……”姚重華眼前模糊中看見漸離,他又念道,“你來不是還你自己嗎?漸離……”
“重華,這次,我不想成神。”
看着姚重華昏死過去,漸離将他送回族落。
待沙塵落下,伊朱看清來者,笑道:“原來是你這将成神的妖啊!可惜了……”
“糟了。”
“呵呵……你就等着吧!”
天穹落下一個巨大的籠子困住漸離,漸離妖身被困于內,靈識幻化成一陣白光……
白光漸散,沙地緩緩長出青草,周圍荒山也長出綠樹,巨大的籠子也消失在最高的山崖處。
于此,玉菱問道:“難不成就這樣?”
司凡笑着說道:“小菱子,凡人不可催動法器,你就沒想到?”
“對……不過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麽?”
“哈哈——說你傻,你就不信,小菱子,伊朱被妖附身,方能使法器困漸離。只可惜,漸離心腸太好,用自己的靈識和最後的法力把所以凡人的記憶都洗卻,換來這美景……”
玉菱看着司凡,問道:“姚重華怎麽樣?”
“姚重華?”司凡故作玄虛,目視那囚鸾的石雕,又道,“他啊!你自己去琢磨。”
玉菱瞧着石雕,又怏怏地瞥一眼司凡,道:“你玩我呢?”
司凡不答,起身走離。
玉菱看着司凡大吼:“臭司子!你又在賣弄什麽關子!你給我回來講清楚啊!”
“小菱子,你啊,”司凡回頭幽幽一笑,又道,“你傻嗎?”
玉菱氣憤地先把石桌上的吃的收起,然後大喊:“啊——你才傻!你給我停下!司子、司子……”
見玉菱上氣不接下氣地追着自己,司凡笑道:“你看江浙一方。”
玉菱跟上,哀嘆:“他沒死,但漸離死了……”
司凡看着玉菱喪氣的神情,笑着手裏化出扇子搖着。
任何人